后面三个小道士也脱了黑色道袍,露出里面的蓝色八卦道袍。
还行,流程都对得上,怪不得能招摇撞骗。钟言默默地看着他们作假,听他们嘴里叽叽咕咕地乱念咒文,最后穿大红道袍的道士迈着不太娴熟的八卦阵步法开始绕圈,每绕过台子一圈就用桃木剑向下猛刺,将一叠子瓦片戳碎。等十八片倒扣的瓦片全部碎掉后,这就说明魂魄已经上路了,而且破除了十八层地狱的惩罚,可以进入轮回。
随着所有的青瓦片变成两半,邻里街坊的表情也由紧张变成了稍稍舒展。钟言站在人群当中,用抽离的视角看待人间的一切,如同旁观者,只是眼睛被飘过来的烟熏了一下,有些想流眼泪。
忽然一下,楼上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见她啦,我看见她啦!”
伴随着笑声袭来,脚步声也逐渐靠近,显然是楼上的人正往下冲。楼梯里的人见怪不怪似的让开地方,大家好像都习惯四层的女人间断性发疯,钟言随着人群的移动,被挤到了墙角,就看那个疯女人仍旧衣不遮体,好像没穿什么衣服就往下冲。
身后跟着追她的仍旧是那个男人,就是她的老公。
“天珍!你赶紧回来!别乱跑了!”男人急忙去抓,终于在二层将人抓住了,在周围接连不断的作法和咒文声中将一块布塞进妻子的嘴里。他力气很大,扛麻袋那样将妻子扛在肩上,一边给旁边的邻居作揖道歉一边往上走。
刚好,楼下的唢呐又吹得震天响,将二楼的荒诞人间吹出了残忍的真实。男人扛着女人从钟言的面前走过,纸钱如雨,飘在他们的中间,看人都看不清楚了。那女人开始挣扎,奇怪的是她仿佛看懂了钟言的对视,瞪红了双目,用舌尖奋力地顶出了嘴里的布。
这一次,钟言终于听见她嘴里喊了什么。
“那是我的女儿啊!”
声音震耳欲聋,比唢呐还尖锐刺耳,在纸钱还未完全落地之前又消失在楼道里,回到了四层。
楼下的法事也在这时“大功告成”,楼里的住户纷纷拥了上去,将手里准备好的谢礼递给高人们,包括方才和钟言说话的那位大姐,她手里的蔬菜也是一份心意。钟言仍旧站在原地,人没动,只是手串震得又快又急。
回到楼上时,屋里的人已经全部睡醒了,甚至换好了衣服。钟言将楼下的事大致讲了一遍,蒋天赐拿出口袋本,记下了几个疑点。随后大家吃了简易早餐,每个人都有饭吃,唯独钟言一边往嘴里塞黑色的大药丸,一边看着屋里的保险箱流口水。
太岁肉,太岁肉,肉,肉……钟言狠狠地嚼着,就差流下不争气的泪水。
想吃肉,好想吃肉啊,吃肉,吃肉。
吃完这顿饭,大家兵分三路,钟言带着蒋天赐、飞练去找光明道人,王大涛带着宋听蓝去楼下搜索线索,而萧薇则去医院,以探病之由观察昨晚的昏迷女人有无异样,同时将昨晚采集到的不明物体交给学长。
而其他的人,则留在609,屋里已经被钟言和白芷布下法阵。
蒋天赐跟着钟言行动,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出租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问:“昨晚我弟睡得怎么样?”
钟言都快睡着了,抬头一脸茫然:“嗯?”
“我弟。”蒋天赐再次重申,“昨晚睡得怎么样?”
钟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晕车晕得满脸黑线的飞练从领口探出头来:“你弟弟很可爱,不好意思,现在他是我弟了。”
“可笑,他怎么可能是你弟弟。”蒋天赐使出一小股风力,吹得飞练的颜文字表情直接变成了蛋花眼。钟言立刻将飞练拎出来,小心翼翼塞进胸口的衣襟。飞练虽然还晕着,眼睛变成了旋涡状,但忽然靠住师祖的胸口竟然一阵温暖,好像……回家了。
没错,他的两只小手掌在钟言胸口左拍拍、右拍拍,这里舒服,以后这里就是他永恒的家园。
“晕车你就老实点儿吧,你个二次元。”蒋天赐嘲讽一波,又对钟言说,“我弟那个人比较矫情,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了,你们别太惯着他。”
“我是他哥,我要惯着他。”飞练小声地说,尽管晕车也要发声。
蒋天赐被气得一时半会儿没说话,等到车拐了个弯又问:“光明道人是谁?和楼下那些假道士一样?还是在道观里?”
“谁说道士一定都在道观里?”钟言反问。
“听这名字就像,而且感觉他是个老头子。”蒋天赐说,能和钟言认识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光明道人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手里拿着拂尘。
没想到出租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大型工厂的门口,下车后蒋天赐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这里是钢厂。
“走吧。”钟言看了看大门,拿出手机联系自己人。
不一会儿,有人来门口接他们进去,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这种危险的工厂绝对不可能让外人随意进入,到处都是猛兽般的机械臂和能把人骨头烧没的钢水,越往里走,蒋天赐越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在飞速上升,他擦了擦汗水,将领带稍稍松开一些,莫非那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就在这里?
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在这里工作?躲在钢厂里建设新社会?
“你比我想象中晚了几天,钟言。”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蒋天赐的猜想。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钢水炉,滚动的钢水宛如岩浆,时时刻刻透露出活人勿近的气息。而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钢水炉后面走了过来,他戴着一顶安全帽,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安全部经理。如果单这样看他,蒋天赐推断他的年龄不过二十七八,连三十岁都不到,可是这人的真实年龄兴许和钟言差不多,没准儿比钟言活得岁数还长。
飞练从领口探出头来,也在悄悄观察着一切。
“这就是阴生子?”光明道人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了钟言胸口的纸人。
“白芷都告诉你了?”钟言先护住飞练。
“说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东西真被你找到了。多好的材料啊,要不要借给我炼丹?”光明道人伸出手来。
“我都差点被你捉去炼丹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钟言将飞练往衣服里藏了藏,飞练则趁机再往里层钻一钻,紧紧地贴在了师祖的……胸口皮肤上。
钟言感觉到一阵微痒,小东西在里面还不老实,到处乱摸。但是他没工夫管飞练了,先把另外一个小纸人交给了光明道人:“这个你拿走炼丹吧。”
“这是什么?”光明道人接了过去。
“一个用离魂诡术杀了一对儿双胞胎男孩的成年人。”钟言回答。
“这不错啊,越有恶念越能进我的炼丹炉。”光明道人看了看身后的钢水炉,“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
纯金盒子这时候微微震动,像是一个小孩儿在害怕发抖。钟言压住了盒子:“这个不能给,这就是那双胞胎之一的魂魄。”
“不给算了。”光明道人将手里的纸人甩了甩,由于封印了一个人的魂魄,纸人在他的手里不断挣扎。但不管纸人怎么挣扎,最后都是他炼丹炉里的废料。
“白芷要的东西你准备好没有啊?”时间比较紧急,钟言快速地问。
“好了,让她省着点儿用,再过一阵子恐怕就没有了。”光明道人说完就回了办公室,随后拉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估计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不收钱。”
“不收钱?几百万你不要了?”钟言毫无表情地问。
光明道人摇摇手:“算是送你的吧。”说完,他的目光停留在蒋天赐的身上,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一切皆是因果。”
因果?这是什么意思?蒋天赐听得不明白,只觉得这人很奇怪。直到离开炼钢厂他才问:“你们关系很好吗?几百万的稀有药材,说给你就给你了?”
“呵,关系好?我总觉得我是很想杀了他的。”钟言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给你药材?”蒋天赐又问。
“大概是他欠我的吧。”钟言回答,天空再次飘起了小雨,不知道萧薇那边的工作顺不顺利。
萧薇赶到医院时,小雨点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虽然已经办理了辞职,可是她对曾经的工作单位还是有点感情,但或许是现在身上有了马仙,如今的医院在她眼中变了样子,处处散发着阴冷。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想吃肉,想吃肉。
飞练:开始补习视频资料。
崇光市第六人民医院,萧薇在门口驻足。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这也是她从小想当医生或护士的职业信条,但她无数次地有意忽略掉医院里发生的奇怪现象,那时候的她还在潜意识排斥自身的不同。现在回想,一切都有了预兆,只是自己装傻。
眼前的大门好似吹着冷风的空调,让她不太想要进去。
那天,十三中学的校工尸体就是从这里送进急救室,明明刚刚死去,尸体已经出现了尸斑和腐烂。
萧薇冷静了一下,走进了医院正门,这次不准备逃避。
医院的接待大厅还是和从前一样,永远忙忙碌碌,不可能清闲。曾经的同事们仍旧像脚下踩着风火轮,从这边奔向那边,时不时被路过的病人或家属抓住。萧薇对这种情况非常熟悉,她以前也是,只要穿上了护士服,在医院里行走,从来没有两点一线抵达过目的地,总会因为病人的询问而停下。
今天,再没人拽着她的手问路了,她反而不太习惯。
顺着通往急救楼的方向指引走,萧薇很快走到了她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急救和门诊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但这里也有她比较面熟的护士长,她趁着人家不太忙的时候占用了一点点时间,询问昨晚那名昏迷女人的详细信息。
女人名叫朱玲玲,二十九岁,目前已经转入急救病房,但仍旧没能联系上她的家人和有效紧急联系人。唯一一个和她有瓜葛的就是钟言,钱还是钟言来付。这会儿她仍旧处于昏迷状况,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检查,并未发现她有任何重大疾病,或导致昏迷的病因。
这就很奇怪了,萧薇将病历来回翻看,各样数据都十分良好,甚至有些数据比自己还好呢,可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
“对了,她的胃里和食管里,送来的时候有异物吗?”萧薇又问。
护士长摇头:“这怎么可能啊,咱们第一样就是排除异物干扰。要是有,咱们能不知道嘛。”
“那她口腔里就没有什么不对劲吗?”萧薇试探性地说,“比如不明液体?”
护士长还是摇头:“没有。该查的、能查的,咱们肯定都按照步骤来。”
奇怪,萧薇把病例还给护士长,道谢之后一头雾水地离开了急救楼。她掏出兜里的透明塑封袋,一次性手套上还残留着黏液的“样本”,虽然取样的流程非常不规范,但自己好歹留下了一些证据。
否则这点证据都留不下来。萧薇将塑封袋放好,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阴谋当中,阴生子、科学家园、傀行者、堂三堂……她像被一股力量推着走,却找不到敌人在哪里。唯一能确定就是有人要杀她。
为了杀掉自己,那人甚至先干掉了赵丽丽,还给自己绑定了一只鬼。也就是现在自己还未触发某种条件,那只鬼没出现,否则未必是鬼的对手。
“诶呀,对不住对不住。”走着走着,萧薇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老奶奶。
“不要紧的,就是这医院太大了,我怎么都找不到路。”老太太差点被萧薇撞倒,满头银发,皮肤上爬满了皱纹。萧薇心里一阵自责,看到她就想起姥姥,连忙蹲下帮老人检查有没有撞伤。
“没事,只是碰了一下,又不疼。”老太太说。
“您家里人呢?”萧薇身上还有职业使命,这种年龄的老年人绝对不能一个人就医,“我带您去找吧,要不我去领一个轮椅,推着您去?”
“不用,我马上就找到了。”老太太摇了摇头,“就是医院太大了,一时迷了路,小姑娘我问问你,你们B区的12号电梯怎么走啊?”
“B区啊,您顺着走廊一直往前,最前面左转。然后能看到黑色的指引线,顺着指引线一直走就是12号电梯。您慢点走,如果找不到再随时问医生护士。”萧薇对医院了如指掌。老太太笑着说完谢谢就转了身,萧薇也转身,准备坐电梯去化验科找学长,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愣。
B区12号电梯?
这不就是通往太平间的路吗?
刚才那个老人去太平间干什么?
萧薇的脚下像粘了胶水,一步都走不了了。周围像是一瞬间被清了场,极为少见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耳边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被同时按下静音键,只剩下一片空白,她回忆着老人的面容,又回忆起自己给她掸裤子时,那触感和温度。
老人并不算瘦,可她的双腿并没有明显的脂肪软度,非常僵硬。
隔着布料,老人的身躯好像也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体温,反而有些凉。只不过当时自己没发现端倪,所以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萧薇站在原地,眼睛看着正前方的走廊,左边就是收费大厅直达二层的电梯。阵阵冷风吹着她的脖颈子,好似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在她的颈椎骨上抓了一把。
要不要回头?万一回头之后她就在后面等着自己回头呢?岂不是撞在枪口上?她是在医院里徘徊的清风,还是专门来杀自己的?
萧薇的目光暂时没有移动,但双拳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开始怀念被仙家上身的触感,怀念冰冷的鳞片滑过肌肤,可她目前能力不够,仙家就算上身也维持不住太久。
“你怎么在这里?”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萧薇像如梦惊醒,猛地回过头,只见学长的笑容出现在面前。周围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七八个病人顺着楼梯走了上来,两个客梯同时“叮咚”响起,她的世界再次被打开了音量,好似方才的安静只是一场意外,只是那半分钟里没有人路过。
“发什么呆呢?”学长笑着说,“走吧,一起回去。”
“哦。”萧薇点了点头,跟上了孙修的步伐。
说是学长,其实两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上学时无意间因为借书认识了。两人一起回化验科,孙修断断续续地问了她为什么要辞职,这个答案萧薇早就编好,顺嘴就说了出来:“因为这个工作环境对我不是很好,你也知道我那边的情况,我不合群,大家也不想让我合群。”
“原来是因为这个。”孙修没再多问,“从上大学开始你就总是一个人,还以为你孤独惯了。对了,你男朋友呢?这次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分手了。”萧薇回答,当时自己可是在朋友圈秀过恩爱的,果然,秀恩爱,死得快。
下次再官宣,希望自己能抱着一条蛇,还要什么男人啊,难道柳仙不够衷心又不能打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这种状况。”孙修推开办公室的门,“不过我看你目前的状况不错啊。”
“不合适的人没必要留恋,再说,两条腿的男人很好找,没腿的……”没腿的柳仙才叫珍贵,萧薇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连忙拿出手里的塑封袋,“这个就是我昨天说的样品,还得麻烦你帮我看看是什么,不过已经完全干燥了。”
孙修接过,很是不解:“我还以为是血液样本,想要查什么疑难杂症。”
“这个……应该也挺难查,查不出来也没事,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萧薇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灿烂笑容,“谢谢了。”
“我尽力吧,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孙修说完戴上了口罩,给萧薇指了一张椅子,“那里是我的工位,你随便坐。”
“谢谢学长。”萧薇没有立刻去坐,而是先把孙修送出办公室才坐回去。坐下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钟言,先把朱玲玲的口中和胃里没有异物的消息发了过去。
不知道楼里现在怎么样了,萧薇将手机收好,随手抽了一张桌上的便签纸,写下楼里的情况。
丢失女孩儿的家庭分别是409、101、810,而409就是张晓晴,钟言认识的那家。丢失男孩儿的家庭分别是303、512、908,三个家庭相互之间并无联系,只能勉强算是面熟。那么也就是说,孩子丢失其实是一件随机事件,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三个男孩儿的年龄差不多大,都是4岁。
而女孩儿的年龄就不一样了,101那家的闺女已经13岁,上初一,张晓晴9岁,810那家的女孩儿6岁,刚刚上小学。
所以萧薇推断,哭丧灵拐走女孩儿是没有条件约束的,哪个撞上它,哪个就被拐走。而男孩儿的失踪是因为他们的年龄,4岁,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
那么,402那个四年前丢失的女孩儿,究竟是不是哭丧灵拐走的?还是和这次的男孩儿丢失事件有关?萧薇继续在便签纸上写写画画,做思维导图,想不透的地方就暂时画一个大问号。写着写着,她手里的钢笔没水了,萧薇还当是自己的工位,随手拉开抽屉找圆珠笔,拉开之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事情太专注,一不小心拉开了学长的私人抽屉。
不能窥探别人隐私,萧薇刚准备将抽屉关回去,忽然间,看到了一封打开的信件。整张信纸朝上,一眼看完了上面的字。
“快跑!”
“离开医院!”
“我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如果看见我戴上口罩了,杀了我!!!”
萧薇整个人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后背,她揉揉眼睛,甚至不知道这是出现幻觉还是真的。而这时桌面上的手机恰好震动起来,并没有开声音,可这震动也足够吓萧薇一跳。
人在极度专注的时候,任何声响都足以变成一种惊吓。
手机是学长留下的,应该就是他的私人机。大大的屏幕上显示了来电人的姓名:鼎成仙余老板。
鼎成仙,如果是别人可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但长期在医院工作并且和这行打交道,萧薇一眼就看出这是干什么的。鼎在以前是祭祀的器具,成仙,指向的是身后事,这绝对是寿材店。学长联系这家店干什么?萧薇又想起抽屉里的信,这回毫不犹豫地接了,她要搞清楚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喂,您好。”电话通了,“请问您订购的商品现在能收货吗?”
“您好。”萧薇稳住情绪,“我不是机主,他有事让我帮忙接一下电话。请问孙先生在您店里订购什么了?”
“孙先生?不是孙先生跟我们订的啊。”那边说。
“不是孙先生?那是谁?”萧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一位叫萧薇的女士,在我们店里订购了两个花圈,还说今天就要。我们说送到医院里不合适,萧薇女士说她有办法。这边显示已经送到了,请问现在签收吗?”电话里说。
萧薇突然抬起头,只觉得周边的光线都微弱了一层。
“花圈要求是全部选用新鲜白菊花,一个挽联是‘沉痛哀悼学长孙修,崇光市第六人民医院萧薇敬挽’,另一个挽联是‘沉痛哀悼学妹萧薇,崇光市第六人民医院孙修敬挽’。请问您现在可以签收吗?”
电话里又问了一次,然而这次却没法得到回答,只因为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捂住了萧薇的脸,让她说不出话来。
“嘘,别出声。”梁修贤将她手里的通话挂断,确定通话结束后才松开手,“你不要命啦?自己一个人也敢瞎跑?”
“你跟着我干什么?”萧薇反问,一瞬间,两个人的眼睛同时变成了锃亮的竖瞳。
窄细窄细的竖瞳像大眼瞪小眼,打量着同行。
“我也不想跟着你啊,我的仙家总是跟着你跑,我能怎么办?”梁修贤无奈地说,“走吧,咱们先撤,只是不一定撤得出去。”
窗外的雨停了,钟言也回到了609,一进屋,他就看到欧阳廿在陪宋听蓝做复建,施小明在沙发上吃泡面。
“哥!”欧阳廿见着蒋天赐,兴冲冲跑过来,“累不累?”
“你为什么不回傀行者宿舍去,或者回家去?”蒋天赐今天的太阳穴没有那么疼了,可见白芷的药有用。但欧阳廿跟着自己不是长久之策,还是得轰他走。
“爸妈都走了,你也走了,我哪有家啊……”欧阳廿嘟着嘴说,“不理你了,往后我和飞哥一起。你不管我,飞哥说他管我,往后去哪儿都带我吃带我玩。”
“飞哥?”蒋天赐一愣。
“在此。”飞练站在钟言的肩膀上行了个抱拳礼。
就在两个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王大涛从厨房出来:“别吵了别吵了,说正事,楼下的唢呐我打听明白了,是有人给沈果请来的送殡乐手。沈果就是被205那对夫妻扔下去的小安保,年龄不大。楼里的人说他就是年龄不大才压不住怨气,头七回魂那日都没人给他烧东西,这回是赶紧给补上了。”
“怪不得。”钟言点了点头,年龄越小,鬼越凶,可想而知飞练是阴生子他能凶成什么样,“萧薇回来了吗?”
“还没呢,她和你联系了吗?”王大涛问。
“给我发了个信息,说昏迷的女人叫朱玲玲,然后说她的口腔和胃里都没有奇怪的异物。”钟言坐在沙发上,挨个儿摸着手腕的铜钱。
“那咱们下一步先干什么?”王大涛看向他们。
钟言闭着眼睛歇了两三秒:“如果需要解决的事情很多,就先抓住一件,把其中一件吃透。走,咱们去找物业调取监控录像。”
调取监控录像,这种高科技手段其实钟言昨晚就早就想到了,但他没这样做。不是担心打草惊蛇,而是换位思考之后,他相信即便去调取了,仍旧查不出任何东西来。作案的人不是个傻子,不管是男是女,这人敢在电梯里对朱玲玲动手,就说明一件事。
他根本不怕查。
或许他知道整栋楼的监控录像分布,找得到死角,或许他知道哪个摄像头是摆设,所以能躲得开。再往深处去想,万一这人有什么特殊手段能够更改、删除监控视频,查了也是白查。再有最重要的一点,鬼邪能够影响电力,在真正的恶鬼面前,一切电力都相当于不存在。
按照科学家园论坛的说法,恶鬼、鬼煞皆是能量,不能轮回便留在人间。傀行者内部也有相应的等级判断,可见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成熟的理论。
要不说,哭丧灵拐走了那么多孩子都找不到呢,那个级别的恶鬼,完全能够让一整栋居民楼的所有监控瞬间停止工作。
但现在为什么又要去找了呢,因为死掉的那个小安保沈果,他当初就是安保处的人。钟言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会不会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所以直接被人诬陷,最后被灭口。
城中村本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段,能有一个物业就不错了,安保处更是做做样子。这也是钟言头一回来,位置在三单元的地下一层。办公室很是破旧,办公桌上的塑料桌布脏得看不出什么颜色,花盆里的绿植早就没人管了,蔫得像咸菜。桌上放着两个陶瓷茶杯,其中一个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