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吴村长背着农具走出门,打算借着这场雨,多种些粮食出来。
“村长,你也这么早起来干活?”久逢甘露,整个村子里的人见面都乐呵呵的。
吴村长笑了笑,满是褶皱的老脸不太好看,却朴实热情:“赶早不赶晚,咱们勤快些,明年就不用饿肚子了。”
“是啊,老天有眼,我们好好干活,说不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地里的事,有爱打听的妇人,问起昨天的事:“那两个娃咋样了,可醒了没,昨个瞧着伤的可不轻。”
吴村长顿了顿,也没瞒着:“还没呢,找马老头看过了,也说不出咋样,在等两天看看,实在不行,也没辙了。”
闻言,大伙心里都不好受,这种连医馆都没有的地方,遇到什么大病或重伤,只能等死。
吴村长的夫郎身子不好,没有跟着下地,他在外头做活,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却俊美挺拔的男人急切的走出来,看到外面不认识的人时,下意识防备起来。
吴夫郎愣了愣,没有被对方的冷脸吓到,反而相当高兴的走上去:“你醒了。”
李憬书察觉到他无恶意,收起身上的冷意,问:“跟我一起的哥儿,他在哪儿?”
闻言,吴夫郎叹了口气,神色很不好。
李憬书见状,感觉自己血液都凝固了,身体摇摇晃晃,差点倒下来。
他扶着墙壁,声音颤抖:“麻烦,带我去见他。”
“你别着急,我这就带你去。”吴夫郎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带着人朝最远的茅草屋走去。
“他是不是你的夫郎?”打开门后,吴夫郎问了句。
李憬书一心都在里面人身上,立即回应道:“是,谢谢你,我先进去了。”
他没心思多说什么,快步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人时,心脏才重新跳动起来。
他们身上的衣裳都被换过,李憬书自己知道身体状况,都是些皮外伤,不必在意。
房门紧紧关着,轻轻褪去夫郎的衣裳,仔细检查一番,没看到什么伤口后,才将衣裳穿好。
以前泡在药罐子里,为了方便配药,看过不少医书,小栖是寒气入体,伤了身体,需要好好养着。
此刻,他才完全松懈下来,坐在床边,看着这几个月以来,朝思暮想的人。
慕栖醒来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坐起身,感受到浑身的不适,才明白并不是。
门被推开,看到身穿粗布的李憬书走进来,就像以往,他从书院回来,笑着问自己:“肚子饿了吗?
慕栖眨眨眼,总觉得有点不真实,看到李憬书端着碗的手时,紧张道:“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条件有限,李憬书受伤的手上只用一块布包裹着,鲜血早就将其染红,凝固在上面。
“别着急,没事的,一点皮外伤,看着严重,其实没多大事,先吃点东西吧。”李憬书安慰夫郎。
闻到碗里的米香,慕栖胃里一阵绞痛,强忍着不适,将对方的手捧在身前。
以前手背上留下一道疤,他都心疼,如今,因为自己,这上面不知道要留下多少。
看到夫郎红了眼眶,快要哭了,因为对方的在乎开心,却不想看到他流泪。
“真的只是皮外伤,我找了草药,等你好了帮我涂可以吗?”
慕栖点点头,果然不再哭了,在对方温柔的视线中,慢慢喝着粥。
积在体内的寒气过重,即便吃着药,每天晚上还是咳得睡不着。
为了不影响憬书休息,他把人赶去其他房里,李憬书每次都嘴上说明晚再去,结果都没去成。
慕栖每天按时给他涂药,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耽误日常做事,一切都在缓慢恢复中,但自己的病情却一直没有好转。
小村子生活艰苦,能有这点药草还得感谢这场雨水,想完全治好,显然是不够的。
李憬书等伤口好一些,就向吴村长打听了去县里的路线,每晚抱着受病痛折磨的夫郎,他怎能不着急。
“沉阳县离得太远,你还是等身体好了再去吧,这一来一回可能要折腾一两天。”
李憬书谢过对方好意:“无事,我夫郎急着用药,再等下去怕会耽误。”
“唉,也是。”吴村长叹了口气,带着李憬书走到山脚,告诉他最近的路线:“我年轻时还能出去走走,现在却不行了,翻一座山就走不动,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山里有些野家伙,那些动物凶狠的紧。”
李憬书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多谢告知。”
吴村长也不耽误人时间:“你们的衣裳应该都干了,我叫夫郎拿过来。”
就算不看衣物,他也知道救得这两人绝对不是小地方的,特别是眼前的青年,虽穿着粗布麻衣,但那浑身气度,就算是他年轻时见过的县老爷都不及。
吴夫郎把衣裳叠好拿过来。
李憬书麻烦对方照顾一下夫郎,顺便跟他说一声,叫他别担心。
吴夫郎笑着点点头,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些。
李憬书走回房屋,慕栖这个时候在睡觉,昨晚折腾了一夜,他天不亮就起来熬药,喝完后才安稳下来。
他放轻动作,将东西放在床边,轻柔的在夫郎额头吻了吻,拿走衣物里钱袋子走了。
初春的太阳驱散了寒冷,屋里暖融融的。
慕栖被外面说话声吵醒,他揉了揉额头,起了倒了杯水,喝下去后清醒了很多,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到中午了,他可真能睡。
听见开门声,吴夫郎不好意思道:“吵醒你了吧,石头刚回来不知道。”
慕栖注意到墙边,跟罚站似的,站的笔直的小少年,他摇摇头,轻笑道:“没事,这是您的小孙子?”
吴夫郎把一脸局促的孙子拉到身前,笑的亲切:“嗯,小石头这几天跟村民储水,没回来住,他身上脏的跟泥猴一样,没吓到你吧。”
慕栖笑容不减,注意到小孩连个鞋子都没穿,身上也瘦巴巴的,这几日听憬书说过,这个村子比较偏僻,因为缺水,每年种出的粮食根本不够吃。
“我煮了粥,吃完再回去吧?”吴夫郎出声打断。
慕栖正要说话,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蝉,嗓子一痒,不受控制咳起来。
“快进屋,外面风大,你这病可不能受凉。”吴夫郎一手抓一个,带着他们往吃饭的地方去。
进去前,慕栖在外看了圈,吴夫郎见状,笑了笑:“再找小憬吧,他去县里给你买药了,走得快也许晚上就能回来。”
慕栖神色微顿,憬书没有跟他说过这事,他自己身体都没完全好,还走这么远的路,想到这,目露担忧。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筷子,吴村长端着热腾腾的饼子出来,见他们过来招呼着大家吃饭。
“我去给小栖哥儿盛粥,你们先吃。”吴夫郎站起来。
慕栖哪能让他照顾自己:“您做好,我自己来。”
他以为锅里的粥应该是人人都有的,掀开一看,却只有一小碗。
慕栖沉默的端着碗出来,想到这几日自己吃的东西,再看看桌子上的,心里很不好受。
“吃的有点简陋,不过这野菜最近长得好,还放了猪肉炒,你配着白粥吃。”吴村长拿着不知道什么粮食做成的饼子,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救了对方,但一直以来没想过什么回报,也是以待客之道招待。
“你们不用客气,其实我们也是村子里来的,大家都一样,只不过那边不缺水,相对过得好点。”
说着,慕栖将碗里的白粥分给小石头一半,对他笑了笑。
不知吴村长夫夫,小石头都愣住了,这么白净好看的人,别说是村子里,就算是在县里都少见。
吴夫郎哎呦一声笑起来:“还真没看出来,那小憬可真是有福气,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你们俩站在一起就很相配。”
慕栖苍白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埋头喝粥。
几人说着话,渐渐熟悉起来,尤其是小石头,显然对外面很好奇,问了好多问题,慕栖都耐心的回答他。
那个饼他尝了口,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最后咽下去时,差点咳出来,真不是他娇气,这种粗粮即便是小时候最穷的时候都没吃过。
看着这家人脸上热情微笑,慕栖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天色暗下来,这里的人家里都没有油灯,一到晚上,只能借月色的光。
他坐在门外,披了件厚衣裳,托着下巴看着村口的路,白天睡得多,即便喝了药,也没有睡意。
他知道李憬书今晚一定会回来,即便在晚,也不会让自己担心,更不会留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几天都在想那些梦,有些太过真实,就好像发生过一样,好比如,他真的见过小时候的李憬书吗?还是记忆错乱?
算了,以后问问对方就是,正想着,远处有声音传来,是熟悉的脚步声,他直接迎上去,借着月色,对上对方含笑的目光。
李憬书放下手里东西,将人抱进怀里,在其耳边落下一吻:“怎么在外面等我?手都冻凉了。”
“我想第一时间就看到你。”他把手放进李憬书温暖的大手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偏过头一看,地上貌似是两只野鸡。
“我路上碰见的,顺手抓来回来,给家里添点荤腥。”李憬书解释。
慕栖想到今天饭桌上的伙食,非常赞同的点点头:“正好我也想吃辣子鸡。”
李憬书将买回来的米粮丢进灶房,拿着药,牵着夫郎进屋,不忘纠正他的想法:“辣子鸡不行,你现在不能吃,先吃点清淡的,等好了,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好不好?”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小的声音,慕栖当然知道不能吃,听他这么哄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扬,一咕噜报出好几个菜名。
李憬书自然都答应,听听夫郎的声音,看着他笑,这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了。
“今天我不在,有没有好好喝药?”喝着夫郎端上来的温水,李憬书问。
慕栖给他捏捏肩膀:“当然,我感觉都不怎么咳了,应该快好了,倒是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就走这么远的路,我很担心。”
李憬书握住夫郎的手,将人抱在腿上:“没事,我身体好,如果你想,晚上抱你都没问题。”
这个抱也可能是个动词。
知道他有伤,慕栖挣扎着站起来,对他不正经的话极为不满,小气哼哼道:“不要,你还是省省力气,到时候我还要帮你涂药。”
好久没见过鼓着脸,这么可爱的夫郎,李憬书干脆不要面子,装作可怜的样子:“我的腿好疼,腰也酸,手都抬不起来,待会洗澡怎么办?”
小夫郎紧张的问:“我可以帮你洗,还有哪里不服?要不我先去煎药吧。”
李憬书把人抱住:“帮我捏捏就好了,药明天再弄。”
面对粘人又可怜兮兮的小相公,慕栖只能一一答应,等折腾完,躺在床上时,听他讲外面的事。
这边没受大多影响,除了刚开始出些疫病带来了恐慌,但很快控制下来,并未扩散,至于霖州,李憬书没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总之现在不必急着回去,等一等也许会更好。
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件事放不下,李憬书连会试成绩都不知就离开京城,殿试开始是在出成绩的一个月后,两场考试算是连着一起,就算不看,他也知道对方一定能过,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憬书好像完全忘了科举,不跟他提,也不着急。
那就再等等,等他们身体养的差不多,再去京城应该不会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起,村里人大多起得早,又是种植的时候,都不想错过好时机。
吴夫郎先起来,他做饭,吴老头就能多休息会儿,打开门一看,外面躺着两只野鸡,被捆着双脚,动弹不得。
“这是谁放这的,老头子外面的野鸡是你抓的吗?”
吴村长披了件衣裳出来,见状后看了眼远处的茅草屋道:“应该是小憬带回来的,做个听到些动静,不过人家小两口在门口说话,我就没出去。”
“那这咋办?”他不知何意,这么肥的野鸡,村里谁不馋肉,但不是自己的,他们从来都不碰。
“拿进去吧,他放在这就是给小栖哥儿补身体的,这小子也是,丢外面也不怕被什么东西叼走。”
正说着,李憬书走出来,墨色长发用发带简单的束起,几缕发丝随着动作飘在胸前:“昨日回来太晚,麻烦你们照顾栖哥儿了。”
吴村长笑着竖起来大拇指:“客气了,你这小子身体倒是好,我年轻时也得半夜才能到家。”
李憬书拢了拢衣裳:“还好。”
他对吴夫郎道:“我给家里买了米面,阿叔不必省着,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中午前就回来。”
吴夫郎心里一暖:“那你出门小心些。”
李憬书点点头,先去给夫郎煎药。
他要去的正是昨晚遇到野山鸡的地方,离村子不算远,来回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沉阳县虽不大,里面卖的东西可不便宜,昨天买的药和一些琐碎就花去一半银子,他们还要住几天,加上路费,手头的钱就不够,目前只能打猎赚些。
他带着昨天买来的弓箭,寻找动物走过的痕迹,这里的猎物狡猾又难找,一路走来只猎到一只野鸡和几只兔子。
摸索下来,对这里的山路也算了解大概,回来时运气不错,碰到一只野山羊。
吴村长家里,慕栖喝过药后就没再睡,此时在坐在小板凳上,跟吴夫郎一起拔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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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李憬书,吴夫郎那是夸了又夸:“小憬是个好孩子,会疼夫郎,还会照顾人,你吴叔年轻时都没他一半好。”
慕栖有点哭笑不得,捡着好的说:“吴叔也好,性子细,都不让您下地干活。”
吴夫郎想想也是,自从身体不好后,他几乎没去过地里。
“我就是说说。”吴夫郎又问起其他的:“我看小憬像个读书人,他是不是去过学堂?可惜我们村子穷,小石头连个字都不识。”
慕栖把黏在手上的鸡毛摘去:“他从小就念书,学的还不错,考了功名。”
吴夫郎动作一顿,眼睛直愣愣的,差点没坐稳:“那是不是以后就能当官?”
慕栖赶紧将人扶住,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不敢说他已经考上举人,可以授官,只道:“有点小功名,我们都是老百姓没什么背景,以后如何还不知道。”
吴夫郎眼中的希冀又落下,慕栖只看到一点,疑惑问:“阿叔,是有什么事吗?”
吴夫郎垂着脑袋摇摇头:“没有,外面有风,你去屋里吧,刚吃完药好好躺着。”
在外这么久,身体确实乏了,慕栖应了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刚才吴夫郎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他们救了自己跟憬书,就算有时候要求,只要能做到,都会答应。
第92章
袅袅炊烟升起,一会功夫,肉香飘出,这里的人即便是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肉,闻着香味足够让人流口水。
慕栖坐在灶锅后烧火,苍白的脸色因为火光,渐渐染上红晕,吴夫郎在做饭,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夸赞道:“小栖哥儿真好看,就是瘦了些。”
说着,他挑了块肉出来:“尝尝怎么样?我也好久没炖过肉汤,不知道和不和你们口味。”
慕栖笑着接过来:“闻着就很香,肯定好吃。”
小石头站在窗户口,脑袋时不时冒出来,显然是被香的不行。
慕栖见状,把肉给他:“小石头尝尝肉熟了吗?”
小石头不在乎烫不烫,直接放进嘴里,认真道:“熟了,可香可好吃。”
吴夫郎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的笑笑,他们这样人家里的孩子,能吃一块肉太不容易了。
中午的日头刚过一点,李憬书带着猎物回来了。
他打猎一般都是留活口,只有一只兔子流血太多,路上死掉了。
野山羊全身完好,就是受到了惊吓,不安的摆动四肢,叫个不停,李憬书用绳子将其拴在有草的地方,这才好些。
这么多猎物,别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小石头,就是吴村长都瞪大了眼睛,连晌午都没过,半天时间而已,就带这么多回来,这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你小子,倒是深藏不漏,这大家伙都能找到。”吴村长如今是佩服的很。
慕栖跟在后面出来,走到李憬书身边,见他除了衣摆染了灰尘,没什么伤痕,才小声嘀咕道:“大早上就跑出去,也不告诉我,真是闲不住。”
知道夫郎记挂着他身上的伤,李憬书老实认错:“知道了,下次等你醒了再去。”
“醒了就不让你去了。”想到这人昨晚还跟自己卖惨,一些羞耻的地方明明够得到,还要他来上药,就羞窘很。
他们说着话,小石头终于忍不住,眼冒星星:“憬哥,你好厉害,这都是怎么打到的?能教教我吗?”
吴夫郎上去把小石头拉到跟前:“小憬别在意,他就是说说,不用教他。”
村里人对手头本事很看重,都是吃饭的家伙,谁都不会去问,就像是村里的马大夫,他的医术也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女。
李憬书不在意这些,也待不了多久:“明日我把这些东西带去卖,你想学,便跟着吧。”
“真的吗?”吴村长脸上一喜,激动的手都抖起来。
李憬书点头:“能吃苦就行。”
“能的,他从小就干活,可有力气了。”吴村长赶紧示意小孙子:“石头,快谢谢小憬哥。”
若是小孙子真能学几分,以后肯定饿不着,他们俩老了也不必太过担心。
慕栖看着小石头消瘦的身体,有点怀疑。
小石头高兴地一双眼睛都看不见了:“谢谢憬哥,我会好好学的。”
饭菜的香味越加浓郁,吴夫郎哎呦一声:“米饭要糊了。”说罢赶紧跑进灶房。
慕栖打了盆水端过来,趁着李憬书洗手,小声问:“你真的要收徒?”
带着水珠的手指轻点夫郎额头:“收徒倒不算,教点打猎的小本事。”
慕栖眼睛一亮:“嗯,那以后阿叔他们家就不缺肉吃了。”
李憬书轻笑道:“是不是也馋了?”
慕栖才不会承认,佯装着急的带着他去吃饭。
桌子上饭菜都摆好了,一大盆鸡汤放在中间,吴夫郎没敢放什么刺激性东西,只有干蘑菇和一点粗盐,洁白的大米饭不掺杂一点粗粮,闻着就能干吃一大碗。
这一桌子饭菜,平时谁家能吃得起,吴村长心里感慨,不知从那找来了一坛子酒,热情的给李憬书倒上。
吴夫郎见俩人没动,先盛了碗,挑的最嫩的肉,递给慕栖:“小栖哥儿,你身体弱,要多吃点。”
“谢谢阿叔。”没想到第一碗是给他,平时在自己家他很随意,在外还是懂规矩的。
他看了李憬书一眼,李憬书夹了块蔬菜放他碗里,小声道:“是吧。”
鸡汤上面飘着一点碎葱花,一入口,鲜咸的滋味伴随着蘑菇香,味道综合的正好,鸡肉也炖的相当软烂,一口下去相当满足。
李憬书虽吃着饭,视线却放在夫郎身上,见他微眯着眼睛,满足的模样,眼眸浮现浅浅笑意。
这只鸡相当肥,五个人完全够吃,慕栖吃了两碗就饱了。
“我再给你盛点吧,还多着呢?”吴夫郎拿起勺子,想给他加汤。
慕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阿叔,我吃饱了,别光顾着我,你们也吃。”
吴夫郎笑了笑,挨着给几人碗里都添了些。
小石头吃的满嘴都是油,还是吴夫郎看不下去,给他擦擦。
“小憬,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饭后,吴村长问。
吴夫郎不满道:“这是干什么,小栖哥儿身体还没好呢,你就急着赶人走。”
吴村长满脸冤枉:“不是,我就是问问,好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他对慕栖道:“别听他的,你安心养着。”
李憬书放下筷子,神色不变:“大概四五日左右,等栖哥儿能跟我走远路,我们就离开。”
慕栖紧跟着道:“阿叔你们放心,我跟憬书不会待太久,如果你们觉得打扰,我们明早就能走。”
“哎,我不是赶你们,就是这几天县里有人下来收人口税,我担心那衙差强行多要。”
说到这,吴夫郎也泄了气,一脸愁容,对他们这些穷苦人来,说每年这时候都是最难的。
“交税不是按照人口来的吗?以前应该也有记录,怎么会多要?”慕栖疑惑问。
吴村长摇头:“是这样的没错,但每年过来的都不是啥好人,嫌弃我们穷不说,还变着法想多要。”
慕栖蹙着眉:“那县令知道吗?这种事完全可以去告他们。”
“不行的,他们本就是县衙里受命来的,我们进去都难,之前有人进去了,结果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的,谁看了还敢?”
“太过分了,那县令看来也不是啥好东西。”慕栖生气道。
桌子下,李憬书握住他的手,回想那日听到的事:“他们明日应该就能到村里。”
说着解释道:“我那天去县里听到了些,明日我跟小栖出去,不会让你们为难。”
吴夫郎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回到两人的住处,李憬书打开一点窗户,让外面的阳光进来。
茅草屋虽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住着也不觉有什么。
他转身就看到小夫郎坐在床上,气的跟河豚似的。
“还在生气呢?”李憬书靠着他坐下来。
“是有点,吴叔他们日子过得这么苦,你看小石头瘦的,每天还要干活,这么贫苦的地方他们不帮着就算了,还想着剥削,良心被狗吃了。”
“好了,别气到自己,那些人要是动心思,我有办法教训他们?”
“真的?”慕栖坐起来,握着自己拳头:“最好把他们教训的不敢再来。”
虽然知道不可能,就算赶走了,也会有其他人过来,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突然就泄了气,算了,还是看看情况吧。
李憬书捏捏他的脸蛋,自己这性子,能让如此嫉恶如仇的夫郎喜欢,还真是不容易。
原本打算明早去县里的,这下只能延后一天,好在猎物都是活的,放一日也无事。
小村子偏僻,基本见不到外人。
刚吃完早饭,村里的狗就叫起来,一般这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哎呦我去,这路可真是难走,怪不得老张他们不愿意来,明年说什么我也不来。”一个身穿衙役服的中年男人,扶着村口的大树,喘气如牛。
“好了,别抱怨了,都走到这里,咱俩抓紧些,争取今天就能回去。”
“哼,我们这一路上可受了不少罪,这些可都要从这些村民身上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