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不能自己随便出门，得带着黄立一起去。”
“我不要他，我要自己去。”他能察觉到那个黄立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如果一直跟他在一块，自己行动起来会很不方便。
柏长青知道他现在清醒着，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但这是人类社会，有人类的运行规则，这个规则白昱是陌生的。
他让黄立跟着白昱，只是不想他面对完全陌生的规则时情形窘迫。
柏长青耐心劝说：“你出去玩，会有很多不懂的东西，黄立可以告诉你。”
白昱还是摇头。
小时候初到人间他看什么都新鲜，但是现在他长大了，觉得人间变化来变化去也就是那个样子，还没几百年前好玩呢。
“那我不出去了。”出去有个人时时看着，还不如在家，张叔看不住他的。
“我公司事情多，走不开，你待在这里会觉得无趣。”
“不会啊，我可以玩游戏。”
白昱这么说，柏长青也就不再劝了。
进入初冬，永市开始降温了，白昱刚开始还经常找机会溜出去，可是最近没那么多精力了。
柏长青也发觉了，白昱最近似乎开始贪睡，而且饭量也变小了。
这天早上，白昱甚至嘴里含着半条鱼，趴在餐桌上就呼吸均匀的闭上了眼睛，柏长青担心他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还特意带他去了一趟医院。
对这个医院柏长青和白昱似乎都有阴影，一进门两人便牵着手，谁都不松开一下。
“柏长青，来这里干嘛呀？”白昱看着院长小声问他。
为什么来这里他没告诉白昱，毕竟上次的经历不太愉快，他怕白昱有抵触心理。
“我们简单检查一下身体。”
“我身体很好的。”白昱挥动胳膊，他一点都不想躺进上次那个白色的小盒子。
柏长青耐心的给他解释，“或许你没有发觉，最近你睡眠时间很长，而且吃的东西变少了……”
没想到白昱听他说到这里就打断他哈哈大笑，边笑边拉着人就往外走。
柏长青不放心，他怕白昱有什么问题而不自知，最终再耽误治疗。
他在走廊将人拉住，“白昱，听话，你……”
白昱却咯咯笑着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柏长青瞬间恍然大悟，脸上有些挂不住。
果然关心则乱，这最基本的常识自己怎么就忘了，还暗暗担心了好几天，闹这么一出乌龙。
院长本着负责的态度追出来，结果只听到老板对笑的直不起腰的人道：“回家。”?
这句幼儿园宝宝都知道的科普知识在柏长青脑子里来来回回飘了好几天。
最近因为白昱嗜睡，声呐项目研究也告一段落，柏长青索性给自己也放了假，陪白昱在家待着。
虽说是给自己放假，但是每天上午的时间他还是要在书房处理公务。
通常这时候白昱就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睡觉，哦不，用白昱的话说就是他在陪柏长青工作。
而柏长青在工作间隙时不时侧头看一眼白昱安静的睡颜，权当放松心神。
这天永市落了初雪，外头一片银装素裹，而书房内不但温暖如春，还因为雪的反射格外亮堂。
白昱睡着睡着不知怎么就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柏长青在沙发旁边蹲着，神色不太自然。
“柏长青。”白昱伸出手抱他。
自从白昱恢复，清醒的时候除了情绪大起大落，是不会粘着他抱的。
只有这种从睡梦中尚未彻底清醒的时候，还像以前一样粘人。
柏长青抱着白昱轻抚他后颈，虽然室内一派暖意，但白昱身上依旧是凉凉的，他觉得自己逐渐的喜欢上这种温度了。
“下雪了，要去外头玩一会吗？”柏长青问他。
“雪？”白昱一骨碌爬起来，柏长青的怀里瞬间空了。
“真的是雪！”白昱难掩兴奋，推开门就跑出去，没两步又折回来拉着柏长青一起去。
雪这东西天界没有，龙宫更不存在，六界之中唯有人间才能看得到雪景。
其实不止是雪，还有很多很多景色风物都是人间独有，这或许是天道也觉得人世疾苦，才用这些东西来补偿补偿。
但是人族往往终其一生都在忙忙碌碌的奔波，为名为利，亦或只是为了温饱，他们不会将精力放在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事物上。
白昱蹲在花园里先用双手团出一个小小的雪球，然后不断的往上累加，直到那个雪球变成篮球一样大。
他刚想回头找柏长青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双手就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
“冷不冷？”柏长青给他搓着手问道。
白昱点点头，其实雪对他来说也是有点凉的，但他就是喜欢玩雪。
“这是准备做什么呢？”柏长青给他暖着手，看着那个大大的雪球问道。
“塑雪狮。”白昱看着眼前的柏长青，又想起叶云朗来。
那也是冬日，因为人间寒冷，他又时常感觉困顿，已经许久没上岸了。
可是他心里惦记着要给夫子拿夜明珠，这日硬是战胜睡意从自己寝殿摸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珠子踹在怀里溜出去了。
一上岸他就惊呆了，怎么人间到处一片素白？
只见渔民的小茅屋上，落了树叶光秃秃的树枝上，甚至大海浅滩处的冰面上，到处都被洁白覆盖，整个人间变得洁白明亮，仿佛被施过魔法一般。
以前他只在龙宫和天界往来，还从来未感受过这样冷冽入骨又惊心动魄的美景。
白昱瞪大眼睛落在岸边，趴在地上将手伸进厚厚的洁白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这东西冒出刺骨寒意，触手却并不坚硬，甚至是绵软的。
他被这种新奇吸引，没注意到身后那几个调皮的小孩子。
直到他被那群臭小孩叠罗汉似的压进雪里，耳边传来他们得意的大笑才反应过来。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附近出现，许多人都认识他了，小孩子们都喊他丑八怪，他现在已经知道丑八怪是个不好的形容。
平时都是柏长青牵着他，他们也不敢来捣乱。
今日肯定是见自己落了单，就来欺负龙了。
定要给他们个教训。
“快看快看，丑八怪变王八了，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跟屁虫怎么没跟着叶夫子啊？是不是烦人精被夫子嫌弃了，哈哈哈哈……”
其实那时候白昱还不懂为什么他们总跟自己作对。
后来才明白他们虽然都怕夫子，不太敢跟夫子亲近，但是又希望得到夫子更多的关注，而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喜欢叶云朗就粘着人不放，而叶云朗也对自己多有纵容，这就遭到了书院里所有小孩子的嫉妒。
“笔都握不好，夫子才不喜欢你，我的字写的才是最好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白昱脑袋上挨了一拳。
龙族生性并不温和，白昱只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加之这些小孩子平日的针对只是阴阳怪气并不直接，所以他感受不到。
但是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脑袋上，他觉得疼了。
那一瞬间平日里父王耳提面命不能跟凡人发生冲突的那些话被他抛之脑后，一发力就将背上的五六个小孩通通掀翻在地。
那几个小孩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丑八怪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是他们有这么多人，丑八怪自己一个，他们才不怕。
“丑八怪敢跟咱们动手，打他。”
那几个小孩爬起来朝自己一拥而上，白昱顶着怒气冲冲的脸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领头那个还没冲到跟前就被白昱飞身一脚踹出十几米远，撞在一棵树上被迫停下，树上的积雪被撞的簌簌往下落。
后面几个小孩看到这情形生生止住步子，纷纷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白昱。
但白昱被激起了血脉里原始的暴戾，他猩红着眼向那几个不断后退的小孩走近……
小孩们一贯持强凌弱，此时见白昱如此厉害都被吓的哆哆嗦嗦，有一个甚至腿脚发软跑不动，被同伴丢下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丑八怪把大福踢死了，呜呜呜……大福死了……”
白昱不知道被踹的那个小孩死了没有，他只想把这帮臭孩子通通揍的哭爹喊娘，再不敢来招惹他。
别的小孩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只有坐在地上那个还在哭，白昱认识他，这就是第一天朝自己扔砚台，泼了自己一头墨汁的那个。
他揪着那小孩的衣领将人按在地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小孩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喊救命，没喊两声白昱就看见他身下的洁白变了颜色。
白昱又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了，忘了要揍人的事儿，他抓着小孩衣领没放，只低头聚精会神盯着人家胯下瞧。
小孩的呼救声并没有停止，他的声嘶力竭终于引来了一个人。?
叶云朗怕学生们路上出危险，便给书院放了假。
今日家里的米粮见了底，他这才出门去买了一些回来，走到此处突然就听见孩童的呼救声。
这里临海，冬日经常有孩子在冰面嬉戏时遇到冰面破裂而坠入冰窟，想到此处他急忙扔下手里的兜子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远远地看见两个孩子在雪地里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等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是自己书院的孩子。
白昱还压着人蹲在地上发呆，就听见夫子的声音：“白昱，你在做什么?”
那小孩看见夫子如见了救星顿时来了力气，趁着他抬起头没注意，挣脱开来扑进叶云朗怀里告状。
“夫子，他打人，他把大福打死了，还要打死我……呜呜呜……”小孩哭的眼泪鼻涕齐下，着实可怜。
白昱也不说话，只冲上前去接着就要揍人，举起的拳头却被叶云朗抓在手里。
“为何打人？”叶云朗抓着他的手将他也拉进怀里，用自己的棉衣将两个孩子裹紧，“跟夫子说说。”
白昱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鼻尖都快要碰到自己的小孩，而小孩听到叶云朗的问题开始心虚，低下头不说话了。
叶云朗见这一个两个都不说话，又想起方才说有人被打死了。
等他过去一看，大树底下确实躺着一个孩子，身上没什么伤痕，探了鼻息也还正常，叶云朗推测他是晕过去了。
那个孩子只是被白昱吓到又尿了裤子，叶云朗怕他在外面着凉，便先送他回家。
然后背着晕过去的大福，牵着白昱去了医馆。
去医馆的路上大福就醒了，见夫子背着自己，又问白昱打人的原因，他怎么也不肯去，从叶云朗背上下来就一溜烟跑了。
叶云朗看着小孩跑远的背影无奈的笑笑，这才牵着白昱回到原地去捡自己丢下的半兜子米。
也是天气太冷没什么人出门，那糙米倒没被人拿走，只是有饿着肚子出来觅食的野物正在撕扯着袋子。
一见人来，那野物立即跑了，只雪地里留下两行脚印，而那米一大半都被洒在了雪里。
就算不下雪，混着小砂子的糙米掉在地上都不好捡，更何况现在落进雪里。
但叶云朗什么也没抱怨，他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来裹在白昱身上，让他待在一旁等着。
他蹲下就开始认真的从雪里一粒粒捡起粮食，白昱在旁边一看，那么多都撒了，这么一粒一粒得捡到什么时候啊。
他不开心的上前蹲在叶云朗旁边道：“夫子，还捡这些干什么啊？再买新的不行吗？”
叶云朗却摇头道：“一粒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每一粒米，从翻地播种到成熟收割，费了农户多少心血，我们不能浪费。”
白昱没吃过这些地里种出来的东西，也不知其辛苦，此时听了也没多大感触，只是叶云朗这么说，他就觉得有道理。
于是他跟着叶云朗开始捡米粒，叶云朗看着他的举动嘴角噙笑。
捡了不多时候白昱就失去了耐心，偷偷想用灵力解决，但是思前想后怕被夫子发现什么又放弃了。
正当这时候，叶云朗过来握住他的手来回搓着，“怎么这样凉？”
他平时体温就较常人低一些，此时在雪地里待久了更是双手冷的冰块一般。
“我送你回家。”平时怕他受小孩子欺负，而且白昱离开书院总是磨磨蹭蹭很久导致天色已晚，所以几乎每天叶云朗都要送他回家。
当然，怕暴露身份，白昱给他指的那间小茅屋并不是自己家。
白昱最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于是赶紧摇头，“不回家，要去书院。”
“书院放假，你穿这么少跑出来父母该担心了……”
见白昱还是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的，叶云朗又怕冻着他，只得匆匆将剩下的米粒连着雪一起揽进兜子里，然后抱起白昱就往书院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本来停了半天的雪又开始飘飘洒洒落下来了，白昱惊奇的看着天上飘下来的东西，这东西居然是天上下来的？
“白色的雨？”
叶云朗闻言一笑，“阿昱不曾见过雪吗？”
“雪？”白昱才知道这就是雪。
“对，无根之水春夏秋为雨，冬日为雪。”叶云朗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龙族掌管人间降雨，白昱是知道的雨的，可是冬日他们龙族降的也是雨啊，怎么会变成雪呢？
“为什么只有冬日是雪呢？”白昱伸出手，手心落下一片六角雪花，因为手的温度过低，那雪落在他手里也不消融，躺的安安分分供白昱观察。
“就像海水冬日会结冰，雨太冷也会变化形态，雨滴从云层落下，一路经历寒凉，到了人间就变成了雪。”
“原来如此。”白昱恍然大悟，怪不得只有人间有雪。
那些雪花纷纷落在叶云朗头上，肩上，白昱每每看见都要轻轻抚掉，因为他发现落在夫子身上的雪花又变成雨，打湿了夫子的发丝与衣服。
叶云朗此时见他露出笑模样，又问他与同窗发生冲突的原因。
“他们叫我丑八怪，还一起把我压在地上，蹭了我一脸雪。”白昱生气的嘟着嘴，他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没见过白昱将人一脚踹飞的叶云朗听闻更加心疼他。
恰好到了书院，进了房间叶云朗先将白昱塞进被子里，才赶忙生炭盆。
世道艰难，碳火吃食比金子都贵，平时他舍不得用，这会儿怕白昱受了风寒才拿出来。
等到房间有了暖意，叶云朗才换掉身上被打湿的衣服走到白昱身边。
“你来的第一天夫子就告诉过你，皮相是父母所赠，最不要紧，所以他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不高兴听，他们说了你就告诉夫子，夫子自有惩戒。”
白昱点点头，“那要是他们打我呢？”
“那你就打回去，但是小小的教训就可以，不能真的伤人。”
对白昱的武力值一无所知的叶云朗举着拳头晃了晃。
这下白昱算是无所顾忌，彻底高兴了，这才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夫子，我给你带灯了，比那个油灯要亮，你看！”
看着白昱从怀里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时，叶云朗愣住了。?
第44章 塑雪狮
叶云朗并非小门小户出身，但他见过最大的夜明珠也就鸡蛋大小，如今已入了国库，皇帝很是稀罕。
这世间竟有成人拳头大的夜明珠？
“夫子？”白昱笑嘻嘻拉着叶云朗将夜明珠放在他手上，“有了这个你晚上看书眼睛就不疼啦。”
叶云朗对这些金银珠宝是有鉴赏能力的，他感受到了手里沉甸甸的分量，珠子圆润毫无瑕疵，白日在室内尚且莹润生辉，若是入夜，必然能使这小小房间亮如白昼。
“你哪里来的？”叶云朗怕白昱懵懂无知，拿了不该拿的。
“我家里的呀。”龙宫这种珠子不计其数，他只拿了一颗最普通的，丝毫意识不到这是人间难得的珍品。
叶云朗不信，白昱整日穿的破破烂烂，虽然性格总有些从未受过人间疾苦的无忧无虑，但那也只是小孩子被家人保护的好。
普通渔民家里怎么会有这样品级的夜明珠？
但是白昱向来赤忱，从不撒谎，他有些糊涂了。
“你拿它出来送给夫子，父母可知晓？”
这回白昱头扭到旁边不言语了。
看他的反应，叶云朗心里思量，这或许是白昱的传家宝也未可知，于是将他头转正，“阿昱，哪怕是家里拿的，夫子也不能收，你拿回去。”
“为什么啊？”白昱不明白，他没偷没抢的，怎么还不行了。
“因为这个珠子或许对你的父母来说很重要，他们……”
“不会啊，我们家有好多好多这个珠子，这颗一点都不重要，这是我送给夫子的。”
叶云朗此时觉得白昱或许是为了让他收下，在说大话了，他看着白昱道：“阿昱，做人不能撒谎。”
白昱不高兴的噘着嘴，“我没有撒谎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也不行，你等会儿回家的时候拿回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白昱说的都是真的，他家珍宝堆积如山，可那也与他叶云朗无关，如此贵重的东西，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收的。
白昱搞不懂夫子为什么不要自己的珠子，闷闷不乐坐在榻上半晌，直到叶云朗将煮好的米粥端进来，他才灵机一动。
夫子说让他回家的时候带回去，那他不回家不就可以了？
“夫子，我今天不回家。”他咽下嘴里没什么滋味儿的白粥，边说边打量叶云朗的神色。
以前他也有过不回家赖在夫子身边的时候，夫子都打发他回去告诉家人，才准他留下。
但今天他这么说，叶云朗就更觉得是因为拿了家里的珠子，白昱逃避不敢回家了。
“不行，吃过饭我送你回家。”
白昱不高兴的将碗往前一推，碗里稠稠的米汤带着米粒洒在餐桌上。
叶云朗见状没有指责他，而是将餐桌上的米一粒一粒捡起来自己吃掉了。
白昱看夫子这样有些不好意思，等看见夫子碗里清的能照见人影的粥时，便更加羞愧。
他默默的将碗拖回来，拿起木勺慢吞吞的吃粥。
这木勺还是因为他总是在夫子这里蹭饭，又很久都学不会用筷子，夫子亲手给他做的。
他觉得这个勺子才是独一无二的，可比那颗夜明珠珍贵多了。
他试图说服叶云朗，“可是你都给我做很厉害的勺子了，为什么我给你普通的珠子你却不收？”
叶云朗闻言却哈哈大笑，直到笑的眼角湿润，才摸着他的头道：“所以我说阿昱是赤子心肠，君子端方。在你眼里金银与石子一般，夜明珠也比不上木勺珍贵。”
“可你要知道，世间之人大多喜欢用金银去衡量事物，他们觉得价高者珍贵，价低者普通。”
“就像这大米，明明是每餐必不可少的能活人性命的东西，在平日里也少有人珍惜，直到如今战事起，食不果腹，米粮价格一升再升，人们这才觉得米粮比金玉要紧。”
他说的这些白昱不是很懂，但是他看着夫子低头喝粥的落寞神色，觉得夫子不开心。
那他就更不能走了，他得留下逗夫子开心。
“我不回去。”他语气坚定的说完，就低着头大口吃粥。
叶云朗怕将他逼紧了伤了小儿自尊，便开口道：“不回便不回吧，可夫子教过你，父母在，不……”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记着呢，我出门时告诉他们了。”这个谎话白昱说的眼都不眨。
他发誓除了真实身份和这个，其他的一律不对夫子说谎。
“好，那夫子明天送你回去。”
叶云朗松了口，白昱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过热粥，白昱好动在房间待不住，就要去外面玩。
叶云朗将厚衣服给他裹了两件，粽子似的绑紧，导致他想在雪地里翻滚的时候都有些行动不便。
叶云朗看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滚在地上抓一把雪往自己怀里塞，玩的毫无章法，心想这小孩或许是从小被孤立，没什么朋友，导致没怎么玩过雪。
“阿昱，接招！”叶云朗话音落下时，白昱被一颗小小的雪球砸中。
这样的玩法立刻让白昱产生了兴趣，与叶云朗两人在院里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叶云朗刚开始还只是逗逗他，后来发现白昱速度力气都很是惊人，以自己的体力都居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累的拄着膝盖气喘吁吁，白昱却依然亢奋的拉着他要玩。
“夫子教你玩别的。”
“别的什么啊？”白昱兴趣盎然，语气高亢。
“夫子教你塑雪狮，保证阿昱的雪狮栩栩如生。”
“好啊好啊。”白昱拍着手高兴道。
后来叶云朗带着他在院子里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而自己却因为体温越来越低，开始犯困了。
叶云朗看他打盹儿，便迅速的将剩下的步骤做完，等白昱睁开眼时，一只憨态可掬的雪狮子活灵活现跃然眼前。
柏长青看着白昱在花园里兴致盎然，便主动帮白昱打下手。
只是这会儿当他捧了一大团雪过去的时候，白昱居然抱着雪狮子的脑袋睡着了……?
第45章 我不见啦
柏长青无奈的笑笑，将白昱抱进卧室后查了资料，准备将雪狮子剩下的部分堆好。
只是柏长青没想到古人堆个雪人也这么认真，明明不出几天就会被太阳的热量所融化的东西，但还是精益求精，甚至狮子的皮毛都要理的惟妙惟肖。
他也是个做任何事都要竭尽全力的人，于是一头扎进花园里直到华灯初上。
白昱到了饭点醒来，推开书房没见人，下楼餐桌上只有张叔。
“张叔好，柏长青呢？”
张叔乐呵呵的指了指花园，“小时候都没见长青贪玩过，今天这可是头一回。饭可以稍后再吃，童趣可不能稍后再找，小白你先吃饭，他的那份等会再做。”
白昱有些惊讶，赶紧跑到花园里一瞧，顿时愣住了。
眼前的雪狮子和当年夫子给他堆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这个更加大些，细节也处理的更精致些，一看就没少下功夫。
白昱走过去摸着雪狮子颈间的毛发，冰凉密实，却根根分明。
他眼前的身影和几千年前的人仿佛重合，他们都是那么那么好的人，白昱只觉得天道待自己不薄，所以他才能一再得到机会，赖在夫子身边。
最后柏长青用两颗棋子给雪狮子点上了眼睛，看白昱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还没怎么清醒，便摸摸他的脑袋。
“太冷了，进去隔着玻璃看一样的，我将花园的灯留着。”
这顿饭白昱吃的格外安静，他看着餐桌上那些吃的，就想起夫子说的吃食珍贵。
虽然他不吃地里种出来的，但还是吃的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