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高云霆咬紧后槽牙,方向盘飞快地打了一百八十度,直接掉了个头。他转弯又快又急,差点撞到别的车,四周喇叭声此起彼伏。
“你干嘛?”秦尧因为惯性狠狠撞在靠背上,惊魂未定地大喊,“你不要命了?”
“秦尧,那干脆去看个明白,苏知远家到底他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高云霆冷硬地说,像酒杯里沉浮的方冰.。
于是,就有了秦尧和苏琦四目相对的一幕。
看到这张如此相像的脸,秦尧踉跄一步才稳住身体。他的大脑像是被一瞬间蛀空,什么想法也没有,徒留心脏聒噪地鼓动。
“你是……”秦尧僵硬地问。
他感觉自己耳鸣了,嗡嗡作响。他不得不更加屏气凝神,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我是他男朋友,你谁?”苏琦抱着双臂说。他比秦尧矮半头,但是气场却要强得多。
你是他男朋友?那我是谁啊?
秦尧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早了。”苏琦掰了掰自己葱白的手指头,“十四岁的时候吧。后来不得已分开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回来找他。”
当初高云霆问秦尧:“这么难走进心里的苏知远,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看上你了?”
秦尧那时候答不出来,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他从来都不是“走进去”的,而是一开始就在了,以另一种姿态。
他是眼前这人的替代品。
“我觉得,从我们俩看到彼此的那一刻,对彼此的身份已经心知肚明了吧?”苏琦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说,“bro,我们都是被苏知远伤害的人,我不想和闹得太难看。你继续掺和的话,只能受到更大的伤害。”
“就算苏知远以前喜欢你,现在也未必了。”秦尧骤然拔高音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声音不发抖,“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不去找你?干嘛跟我这个冒牌货凑合?”
“因为他不敢。”苏琦突然打断了秦尧的话。
“我是他男朋友,我也是他哥,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哥。”
秦尧又是猛地一愣。
“他不敢和自己的哥在一起,只能退而求次找别人。”苏琦说,“但是他不敢,我敢,所以我回来了。兄弟又怎么样?只要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只要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可是我也喜欢啊。
听起来却没有我的位置了。
过去和苏知远美好的回忆,在此刻忽然变味了。那些回忆膨胀、扭曲、撕裂,最后破碎,仿佛脆弱的肥皂。回忆中自己的脸也变了,一张张脸,全变成了苏琦。
那些打动他的话语,更像是提前书写好的剧本。而他唯一需要做得,就是演好苏知远给安排的角色。
那我自己呢?我该在哪里?
秦尧被刺痛得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回到高云霆的车旁边,高云霆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秦尧尴尬地笑笑,摸着后脑勺,故作轻松地说:“哈哈,怎么我成小丑了。”
高云霆还是不说话,有力的五指突然握住秦尧的手腕,指腹把手腕捏得通红。
这一握,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秦尧的苦涩倾巢而出。
秦尧觉得自己坠入了冰冷的河,他是腐烂的木头,是长满了苔藓的鹅卵石,是睁大眼睛的死鱼,是泡得肿胀的水草……唯独不是个活人。
他再也支撑不住,把头埋在高云霆肩膀上,很快濡湿了对方黑色的T恤。
他哑着嗓子说,每一个字都在哽咽:
“草,他妈的,我可真是个小丑。”
回去的路上,秦尧更沉默了。他坐在后排,眼神木然地盯着虚空中一点,似乎什么都不能唤起他的精神。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亮了。秦尧轻轻看过去,发现是苏知远的电话。
苏知远已经打了五六通电话过来,他都没有听见。不知道是因为开了静音,还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冲击太大,以至于他没能注意到呢?
不想接,不想听苏知远的声音。
但他还是接了。
“秦尧,你一直不接电话,我就找个地方先吃了。”苏知远轻轻柔柔地说,字里行间还带着点笑意,“你住的宾馆是哪个?我马上就到。”
秦尧盯着车顶,疲惫地说:“你别来了,我没住宾馆,我住的朋友”
对面突然沉默了。
“哪个朋友?”再出声的时候,苏知远的声音明显冷下去。
“你不认识。”
“同事还是同学?你跟谁关系这么好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苏知远……”
“怎么认识的?”
“苏……”
“男的女的?”
“苏知远!”秦尧总算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他猛地坐直身体,额角的青筋都在微微鼓动,“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这些?那我问你,我为什么不能去你家?”
“我没有质问你。”苏知远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解释道,“抱歉秦尧,我们一起在外面住几天好不好?我一定尽快解决……”
“去死吧苏知远,你妈的搁这金屋藏娇呢?!!”秦尧直接破口大骂道。
这句怒骂用了秦尧太多的力气,以至于他骂完后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喘不上来气。
高云霆全程安静地开着车,没有说一句话。
一时间,车子里静得可怕。
“你都……知道了?”苏知远的声音像是抽出来的蚕丝,轻轻一拨就会断裂。
他最不想让秦尧知道的秘密,终究不再是秘密。
“我要是不知道,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真货都回来了,你还有必要关心我这个假货怎么想吗?”
“秦尧!你不是假货,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假货!”苏知远飞快打断了秦尧的话,秦尧从没见他情绪这么激烈过,平日里那冷淡的声音都变了形,“可能一开始我是有私心,但想法早就变了,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不让你见他,只是怕你误会,怕你也……”
苏知远早已过了受苏琦摆布的年龄,本可以更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件事。可两个人相似的长相却成了苏知远唯一的软肋,他说不清,也不觉得秦尧会信他。
他只想彻底瞒住这件事,却一步错步步错,让情况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迟来的借口,比草芥都轻。
“勇敢点,苏知远。”秦尧最终嗤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兄弟又怎么样?只要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人家都下定决心,你好歹也表现得像个爷们。别继续找代餐了,我俩能一模一样吗?”
说罢,秦尧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秦尧却还看着手机屏幕,久久不能回神。他攥紧手机,产生了一种想要把它捏碎的冲动,却终究没有这个本事。
忽然,秦尧察觉到一股视线。抬起头,发现高云霆正透过后视镜看他。
“让你见笑了。”秦尧想扯出一个笑,却有点笑不出来,肌肉仿佛被冻僵一般,“我想了想,今晚还是不住你家了。不管怎么说,苏知远才是你朋友,我这样不合适。”
“我无所谓。”高云霆说,“你现在的状态怎么一个人住?”
“你不会觉得我会想不开吧?”秦尧今天晚上总算第一次真心笑了出来,“不可能的,更操蛋的事我都经历过,这又算什么?”
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又算什么。”
“这么简单的工作做不好,你可以不用来了。”
“你的心思有没有放在工作上?你男朋友天天来找你,你能不能处理好?!”
小组晨会上,秦尧被美女组长骂的狗血喷头。他全程低着头,不敢反驳,因为确实是自己太拉胯了。
自从上次见到苏琦之后,秦尧完全静不下心,思绪总是胡乱飘。工作也是连连出错,不得不让其他同事帮忙擦屁股。
这在职场上是大忌。
晨会结束后,其他同事纷纷拍了拍秦尧的肩膀,让他不要在意。但秦尧自己却不能不在意,他用力拍了拍脸颊,努力集中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午餐的时候,秦尧没有跟着其他实习生一起,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
“我可以坐这边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尧抬头一看,居然是美女组长。于是忙不迭地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
“秦尧,别怪姐,你最近工作做成这样,我不骂你,同事就该在背地里说你闲话了。”
毕竟是当领导的,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经过一番掏心掏肺的话疗,秦尧感激得一塌糊涂。
“行吧,那聊聊你的事,最近你到底怎么了?”美女组长把小块的酱油猪排塞进嘴里,“你男朋友跟个门神似的坐在大厅,你也不见。他长得又惹眼,再过几天,全投行都要知道你的性取向了。”
“我马上就去处理。”秦尧羞愧地说,“事实上,我已经跟他分手了,可他还是纠缠不休。”
“为什么?”美女组长瞪大眼睛,“你男朋友不是英俊多金,浪漫体贴,床上的活还好吗?”
“最后一句我可没跟你说过!”秦尧无奈地争辩道。
看到秦尧好不容易有点精神了,美女组长大笑起来,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跟姐说说,我帮你出谋划策。姐谈过的男人,可能比你见过的都多!”
秦尧许久无人倾吐倾诉,话又赶到这里,于是就把事情的全貌告诉了美女组长。
说完后,他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又全线崩溃。深呼一口气之后,把额头抵在了交握的双手上。
“他居然干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美女组长越听越生气,最后一拍桌子,“我这就让保安把他赶出去!”
“别别别。”秦尧连忙拉住她,“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姐。”
“不是,秦尧,这事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算了吧?!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难道拍拍屁股走人,让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她比秦尧还显得怒火中烧。
“那我能怎么办?”秦尧无奈地笑着说。
“你前男友不是死缠烂打吗?那就成全他,问他要青春损失费啊!”
“我一个男的,哪有什么青春损失费……”
“男人的青春不是青春啦!以前觉得你这人轴,现在发现你是傻!秦尧,手机给我!”
秦尧有点懵,却被美女组长的气势震到了,把手机递了过去,“干、干什么?”
美女组长二话不说,直接打开微信,点开了秦尧和苏知远的聊天框。
她虽然不知道苏知远是哪个,但一看到微信里有个几十条未读信息的,肯定就是这渣男没跑了。
“今天晚上我想去xx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吃饭,还想买个森海塞尔的hifi耳机。”美女组长打出这么一行字,发了出去。
大概过了十几秒,苏知远就回复了:“都可以,秦尧,可以见一面吗?”
美女组长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机还给秦尧。秦尧看着这行字,有点发懵,刚想撤回,却发现苏知远已经看到了。
“你干什么啊?!”秦尧一下子恼了,使劲压了压火气,才沉下嗓子说,“我不想跟他吃饭!也不想要他的东西!组长,我不想再跟这人扯不清了!!”
“你如果置身事外,他不过就是个提款机,有什么扯不清的?很清楚!趁着他想脚踏两只船,赶紧捞一笔,到时候他把你踹了,咱也不亏,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美女组长的炸裂言论直接把秦尧说傻了。
“秦尧,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对于你可不是。我知道,你家挺困难的,妈妈还在住院。你才大三,工作是四五年后的事情了。”美女组长苦口婆心劝道,“男人可以不要,但咱不能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对吧?”
秦尧重新看向对话框。
他和苏知远那些亲昵的聊天已经被顶到看不见的位置了,只剩下如今喋喋不休的辩解。他觉得苏知远很陌生,自己也很陌生。
他好像很难再相信苏知远。
不过,苏知远也不怎么信任他就是了。
他们之间缺少信任的感情,剥去了廉价的外衣,败絮其中,好像也只有金钱关系显得有那么点价值。
秦尧忽然想要宣泄,想要报复,想让自己付出的真心不要这么滑稽。
“谢谢姐。”他感觉喉咙发紧,毛细血管隐隐刺痛着,“你说得对。”
xx酒店顶楼的意大利餐厅真的很豪华,餐厅缓缓旋转,能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360度俯瞰城市全景。
餐厅的装修和餐桌布置别具匠心,很有意式艺术感,仿佛置身于古罗马博物馆。
组长告诉他,这地方人均3900+,连她都不舍得总去吃。
过去来这种地方,秦尧总是绷得像一把弯弓。他怕丢脸,怕显得自己没见识,怕苏知远觉得他没出息。苏知远不想让秦尧紧张,便会有意选择一些更平价的餐厅。
但心态发生改变后,秦尧忽然就没这么在乎了。
刀子很难切的话,就用叉子插起来吃;觉得没吃饱,也不会再忍着,而是主动跟服务生加菜。
苏知远有钱,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没必要帮他省。
“秦尧,瞒着你是我的错,你真的已经不生气了吗?”苏知远放下刀叉,试探着问道。
看着秦尧专注吃饭的样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这感觉像是空闷一口苦酒,从舌尖苦到了喉咙里。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是信你。”秦尧还在忙着跟帝王蟹的蟹腿奋斗,头都没有抬,“你哥呢?现在在家吗?”
话语轻飘飘说出来,仿佛随口一提,听得苏知远微微皱眉,“不在,我已经解决了。”
“哈哈哈哈解决是什么意思?”秦尧乐呵呵地笑着说,“听起来还怪吓人的!”
“你不好奇我怎么解决的吗?”
“你解决就行,都听你的。”秦尧很善解人意地说,“毕竟我不姓苏,不能替你做决定……这个土豆泥不错,我能再点一份吗?”
怎么回事?
苏知远默默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里。
明明秦尧心情和态度都很好,苏知远却觉得高兴不起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变了,变得他难以承受。
秦尧此刻明明在看着他,却又像把他视作无物一样。
“秦尧!”
苏知远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把正在吃甜品的秦尧吓着了,他犹犹豫豫抬起头,“怎么了?”
“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哥,我都说我不生气了。”秦尧哭笑不得,“怎样你才信啊?”
“我想吻你。”苏知远说。
今晚第一次,秦尧突然后悔赴宴了。
理智告诉他,亲一下没什么,都亲过多少次了。把苏知远亲高兴,说不定还能再给他买双几千块的运动鞋。
但是他不想亲。
他真的不想亲。
秦尧手握刀叉的手细细颤抖起来,仿佛他即将要亲的不是什么苏知远的嘴唇,而是最锋利的刀刃,能割得他满口是血。
在苏知远灼灼的目光中,秦尧猛地站了起来。他越过桌子,飞快亲在苏知远的嘴唇上。
还不等他抽身,苏知远突然一把扣住他的腰,一手钳住他的手腕。他撬开秦尧的牙关,去够秦尧藏在里面的舌。苏知远一下又一下地套/nong秦尧的舌头,当成长条糖果吸。
秦尧嘴巴里全是刚才那道甜品的味道,明明是最高档的食材,苏知远却好像尝到了劣质的香精,有一种发死发假的甜。
为什么呢?
苏知远说不出来。
秦尧跌坐回椅子上,舌头又麻又酸。他半张着口喘气,居然感觉小腹隐隐有了躁动,忍不住往下拉了拉衣摆。
因为之前每次cao/他之前,苏知远都会这样接吻,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我真没用。秦尧咬紧牙想。
周末的时候,秦尧回了趟老
他给家里添置的新电视和新冰箱和新空调到了,全都是商场里最新的型号。安装师傅走后,秦尧正在扫地收拾残局,却被老妈一把抓住胳膊。
妈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你买这些干什么?这是租的房子,早晚要搬走的,你看你……”
“就算是租的房子,只要咱住着,不就是家吗?到时候搬家,带走就是了。”秦尧不以为然地笑笑。
“你从哪搞来的钱?尧尧你一直很节俭的,怎么突然……”怕儿子的钱来路不明,妈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你就别担心了,我现在实习,这是我赚得钱。放心吧妈,以后我还会赚很多钱的。”秦尧没敢看老妈的眼睛,默默垂下视线,盯着地上的瓷砖。
他一个月四千的实习工资,在N市养活自己就不容易了,猴年马月能挤出这么多闲钱?
全是苏知远的钱。
苏知远对他很大方,直接给了个借记卡。其实这卡他一直都有,但始终没舍得花。现在他不管这么多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吹,先爽了再说。
听到儿子这么说,老妈放心了一点,露出个勉强的笑来。
秦尧知道她是苦日子过惯了,所以一时间很难接受这种铺张的消费。所以他拿上钥匙,推着老妈的后背往外走,“正好,咱去商场,给你买几身好衣服。”
“嗨呦,我一个老太太了,买什么新衣服啊!”妈又喜又羞,他高兴于秦尧的心意,却又不想让他乱花钱。
“哪里是老太太?还很漂亮呐!”秦尧不满地抗议道。
“谢谢秦尧请客!”
几个实习生在高档酒楼里碰杯,实木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奇珍佳肴。明明秦尧不喝白酒,却还是开了两瓶茅台。
“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我喝不了白酒,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秦尧率先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露出一排洁白圆润的小白牙。他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盈着笑,眼神清澈明亮。
这话把其他人都说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哪有啊!都是小忙!”
“配不上你这顿饭,你这地儿怪贵吧?”
“好耶,谢谢秦哥~”女生捧场地喊道。
刚和秦尧认识的时候,几个实习生都以为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没想到居然这么深藏不露,随随便便就在这种规格的酒楼办一桌。
前几天他还买了辆本田摩托车,酷炫拉风的外形,让一众男生都馋得口水直流。
秦尧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啃大骨头,他抬起头,解释道:“我家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今天这顿有人请客,你们放开了吃。”
“谁啊?”
“害,你不知道吗?人家对象是个大款!不差钱!”隔壁喝醉的同事,大着舌头说。
“真的假的?!”
秦尧默默晃了晃被子里的茶水,突然哂笑两声,抬起眼睛说道:“不是对象,不过确实是大款。所以别跟我客气,吃菜吃菜!”
一群人有说有笑,闹到了十一点多。大家都心满意足准备回家,秦尧提前下了楼,准备去结账。
柜台小姐说了个数字,秦尧困得迷迷糊糊,也没注意听,直接把卡递过去。然而对方刷了卡之后,突然眉头一皱,说道:
“先生,您卡里余额不足了,是准备用其他方式支付吗?”
什,什么?没了?!
他记得交给妈一大笔钱之后,这卡里应该还剩不少,居然用没了?!
其实每次消费,苏知远的手机都能收到短信。秦尧并不在乎,秦尧就是就是想让他看见。但苏知远从没说过一个“不”字,反而让秦尧的报复显得格外幼稚可笑。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秦尧被夜风一吹,突然清醒了。
他大手大脚花钱是为了报复苏知远吗?不,明明是为了让自己爽!他说什么呢,真是困糊涂了!
没办法,秦尧只能给苏知远打过去电话。
“苏知远,我在酒楼被扣着了哈哈。不好意思,能给我打点钱吗?”他干笑两声。
一向爽快的苏知远没有说话。
良久,他开了口,声音却沉得仿佛千钧重:“你说今晚有事,不能见面,结果在外面跟人喝酒?”
“这不就是事嘛。”秦尧低下头,磕了磕运动鞋的鞋尖,“拜托啦,我现在真没钱,你不帮我我只能留在这刷盘子了。”
“秦尧。”苏知远咬着牙喊道,声音底下是强压的怒气,“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主动找我了吗?时隔这么久主动找我,开口就是钱?”
苏知远觉得,刚才看到来电,期待欣喜的自己像个傻子。
秦尧看着头顶的吊灯,四四方方,很有中国风的味道。他忽然笑了一声,然后说:“别生气学长,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我爱你,但现在真的很晚了,先救救我好不好?”
“秦尧!”
苏知远更加出离愤怒了。
秦尧不是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说“我爱你”。可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轻率的语气。
苏知远的心口仿佛被小刀拉了一道,然后浇上高浓度的白酒,一阵阵抽痛。
“……算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秦尧不答。
“我过去付钱。”
秦尧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盯着酒楼的牌匾,说道:“在xx酒楼。”
苏知远到的时候,秦尧的同事们已经走了。酒楼大部分的灯光也已经熄灭,保洁在做着最后的关门准备。他付了钱,把秦尧领出门。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周围的一切都沉在夜色里,像是一点点在沼泽里下坠。打眼一瞧仔细,却又是没有。
哪怕是“和好”之后,秦尧还是住在所谓的朋友家里。苏知远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两人如今关系微妙,他也不好过多干涉。
秦尧笑着跟苏知远道谢,然后走向自己的摩托车准备回去,却被一把抓住胳膊。
“去哪?”苏知远问。
秦尧觉得莫名其妙,“回家啊,这么晚了,回家睡觉。”
苏知远脸色突然浮现出一种扭曲而阴冷的表情,他二话不说,拉着秦尧往自己车里的方向拽:“那不是你家,秦尧,那不是你家!走,现在回家!”
别看苏知远一张美人脸,显得文文弱弱的。但实际上脱衣有肉,比秦尧的力气还大。秦尧挣了半天,对方的手像是镣铐,怎么都挣不开。
他索性放弃,被苏知远塞进了副驾。
车子发动,听到发动机细微的声响。秦尧摸了摸胳膊,上面火辣辣的,被攥得生疼。
他看着手臂,不耐烦地靠在车窗上:“那边不是我家,你这边也不是啊。”
回到家之后,他又被苏知远推进了浴缸。秦尧想起身,脚底一滑又跌了回去,他干脆也不折腾了,由着苏知远给他脱衣服。
但脱到一半,苏知远果然又开始擦枪走火。把秦尧整个人抱着腿抬起来,嘴巴咬着萘肉,下面气势汹汹地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