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每当秦尧早上醒来，看到苏知远安静地躺在他身边，秦尧都会感觉身上每一处空洞都被填满了。就像是美美吃了个饱饭，有种充盈的幸福感。
那时候他们之间难道不存在问题吗？
两人经济上的差距，家庭的负担，自己曾是直男的隐患、苏知远过剩的控制欲、无数次欺骗和隐瞒……但爱像是胶水，给他们勇气填平一切坑坑洼洼。
即便是现在，秦尧也并不觉得，他们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不过是希望苏知远……
希望他可以……
秦尧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刚刚走到门口，苏知远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他睡得头发有些凌乱，眼神茫然地看过来。看到秦尧的那一刻，突然就清醒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我来看看红桃。”秦尧摸摸后颈，率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听到门口有动静。”苏知远急忙强调了一遍，“没骗人。”
然后他们又不说话了。
明明之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但此刻张一张嘴都困难，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对了，这个给你。”
苏知远忽然想起什么，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精致的手提袋，“前段时间去了趟北京，别人送我爸的手工巧克力。感觉你应该会喜欢，就要了一些带回来。”
秦尧下意识想拒绝，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捞男”人设，于是道谢后收下了。
见秦尧收下伴手礼，苏知远便觉得两人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他抿了抿嘴唇，然后试探着问：“你……16号我想和你吃个晚饭，可以吗？”
可秦尧愣了下，满不在乎地脱口而出道：“中秋节过后我就要跟赵姐出差去广东一趟，一周后才回来，到时候再说。”
“你16号的时候要出差？”苏知远突然拔高音量，茫然地看着秦尧，“那个日子？出差？”
秦尧本来在研究那盒巧克力，隐约感觉到苏知远情绪激荡，于是抬起头来，一脸狐疑地说：
“我一个实习生，让我什么时候出差就得什么时候去，哪有我说话的份？况且不让我中秋去，挑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子，就已经很照顾我了。”
苏知远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秦尧很难形容这种白，不是健康的白皙，而是像重病之人那样发灰。更衬得他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光亮，沉郁得厉害。
“无关紧要？”苏知远咬着下唇，轻笑一声，“或许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知远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下，然后僵硬着不动了。
离开苏知远的家之后，秦尧心里越想越不自在。
怎么这个反应？16号难道真是什么非常重要的日子吗？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日历。然而16号却不是任何节日，也不是他或者苏知远的生日，那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啊？
秦尧坐在地铁上，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挠挠头，继而心一狠，心说管他呢，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等回到高云霆的住处，高云霆还在撸铁。他的肌肉很漂亮，猿背蜂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力量感。秦尧自己身材也不错，但看着还是心生羡慕。
“从前夫那回来了？”然而高云霆一张口，就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你肌肉太多，挤占脑子了吧？”两人也混熟了，于是秦尧毫不客气地笑骂道，“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不像某些人，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细狗一条。”
秦尧玩不起，先挤兑人家的，结果又被人家骂破防了。
“你说谁细狗？！啊？谁细狗？！”
他扑过去要跟高云霆比划比划，结果还没碰着人家的胳膊呢，就被直接反剪手臂，掐着腰按在了地毯上。
“你说谁细狗？”高云霆嗤笑一声。
怎么能比不过苏知远，也比不过高云霆啊！难道他真的是细狗吗？不，他只是坐办公室的时间太长，最近疏于锻炼罢了！
秦尧脸都憋红了，疯狂给自己找补。
“嗯？怎么不说话了？谁是细狗？”他把秦尧反剪在身后的胳膊用力往上掰，疼得秦尧差点飙眼泪，拼命拍打地板。
“我是细狗！我是细狗！哥，哥手下留情！”他放软了嗓子，叫得好不可怜。
高云霆不语，居高临下打量他。
秦尧浅蜜色的皮肤细腻又健康，在他身下扭动着腰，却被死死钳制着，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每当自己手上的力气增加一分，他的身体就绷紧一分，勾勒出好看的肌肉弧度。
高云霆大手握着秦尧的腰，慢慢向上，一路摸到了后背的肩胛骨上。每摸一寸，秦尧就抖一下。
“真的疼，别闹了。”秦尧哑着嗓子说，“我带了好吃的，一起尝尝？”
高云霆停了手，问：“什么好吃的？”
“你先放开我！”
高云霆松开他。
秦尧一骨碌翻身爬起，把那盒巧克力拿出来，递给了高云霆。高云霆一看是盒装巧克力，立刻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满脸写着“吃点好的吧你”！
“不是我买的，苏知远从家里带的，说是手工巧克力。你不是也喜欢吃甜的吗？咱俩一边打游戏一边吃！”
住了这二十多天，秦尧意外地发现，他和高云霆爱好简直太一致了。他俩都喜欢吃甜食，打游戏，唱歌和音乐，就连生活习惯都很接近。
高云霆一挑眉，起身走向冰箱，“一边打游戏，一边喝酒，一边吃。”
“你真是什么都能当下酒菜！”秦尧笑道。
他们打开前段时间就约好要一起打的《双人成行》，这游戏难度挺高，还考验配合。两人虽然全程互呛甩锅，但意外非常有默契。
秦尧和高云霆一口啤酒，一口巧克力。等两人彻底通关，巧克力已经没了，啤酒罐子也堆的到处都是。他们此刻都有点晕微醺，脸颊也蒙上了一层红晕。
秦尧起身，把桌子上的巧克力包装纸还有盒子，收拾收拾扔到了垃圾桶里。高云霆抓着一罐啤酒，小口小口地往嘴巴里倒，他看着秦尧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苏知远送给你的巧克力，你就随随便便拿来给别人吃？”
尤其巧克力这种东西，背后是有特殊含义的。如果被苏知远知道，他送给秦尧的东西进了自己肚子里，怕是要发火的。
秦尧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耸耸肩，蛮不在乎地说：“送给我的东西，怎么用是我的自由，关他什么事？”
“这话说得真狗。”高云霆嗤笑一声，盯着眼前琥珀色的液体，“你无所谓苏知远怎么想？”
“本来就无所谓。”秦尧丢完垃圾之后，坐回到高云霆旁边，“我现在想开了，只拿他的钱就行了，其他的我也管不着。对他降低要求，也就不会对他失望。”
“……那你现在还和他牵扯不清，是图什么？”
“图钱啊？不然呢？”秦尧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啤酒，细小的气泡在他咽喉里炸开，“我跟他说过了，他无所谓，我更无所谓。你别说，还挺爽，我现在彻底理解捞男捞女了。”
高云霆捏着啤酒罐子，捏得凹陷下去一点。过了很久很久，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一把捏扁易拉罐。
“既然只是图个钱，不是苏知远也无所谓吧？”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秦尧呛了一口，随即自嘲道：“除了苏知远，也没人愿意给我钱啊。”
忽然，高云霆的胳膊搂住秦尧的腰，一把扯了过来。秦尧的肩膀，重重撞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
那一刻，秦尧头皮一麻。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脑子里像是有个声音在无声地尖叫。他撑起身子想要挣脱，却又被死死扣住，两个人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干嘛？”秦尧强笑着说，感觉自己瞬间醒了酒，清醒得可怕。
高云霆一手按着秦尧的小腹，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这样三个点位，就把他整个人牢牢把控住了。
“你不说，就为了钱吗？我也可以给你，要多少给多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一说话，热气全喷在了秦尧耳廓上。
“可、可以什么？”
“我不是苏知远那样的处男，我经验很丰富，可以让你爽。”高云霆直白地说，“和我试试？”
试个屁啊试！
高云霆尼玛开玩笑的吧？最近憋坏了，连我都想试试？
秦尧被吓懵了，开始剧烈挣扎。但就像高云霆压制住他的挑衅一样，他的反抗也被高云霆轻易化解了，最终背对着被压在身下。
不行！这个给钱也不行！
谁要和男的搞！还是苏知远以外的男的！
完了完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是为了钱不假……
但是……
但是……
原来剧烈挣扎的秦尧突然一动不动了，他趴在地毯上，默默握紧拳头。如同一只脊背躬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狼狗。
“高云霆，没跟你开玩笑。”秦尧下颚的线条紧绷着，是从未有过的冷硬表情。他声音沉沉的，像裹满了沙，“给我放……”
但话还没说完，高云霆就放开了他，坐到一边，继续拿起手柄开始打游戏。他面无表情，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玩笑一样。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
秦尧警惕地盯着高云霆，搞不明白对方到底什么意思，惊魂未定地慢慢坐了起来。
“既然如此，还说那种话干什么？”高云霆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是为了钱不假。”最终，秦尧不得不承认道，“但是苏知远以外的钱，我不想要。”
下一秒，一个靠枕被狠狠砸在了秦尧面门上，然后掉落在地。
“傻逼。”高云霆看着屏幕，轻声说。
第98章 中秋节
那次闹剧最后被解释为“开玩笑”，第二天秦尧头痛欲裂，也有点记不清昨天的细节，便信了高云霆的话。两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又过了几天，来到中秋节。
投行是真的不当人，哪怕明天就要放假，今晚晚上也能继续加班。等到加班结束，大家陆续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秦尧关闭电脑和吊灯。
“小秦，节后见。”
“王哥再见！节日快乐！”
“中秋快乐小秦。”
“赵姐节日快乐！好好过节！”
但事实却是，因为忙于工作忘记抢车票，老家又没有机场，秦尧今年不得不在异地过节。
他整理好文件，简单打扫下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整栋楼已经黑了大半。走廊和电梯里安静得厉害，像是置身于钢铁的牢笼中。
走出投行大门的时候，秦尧忍不住回头看。忽觉这栋楼可真高啊，拼命扬起脖子也看不到顶。巨大的长方体背后是是无数大大小小的长方体，玻璃幕墙反射着如出一辙的冰冷的光。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家破败的小楼房，冬天水管会结冰，夏天会漏雨。到处长着霉斑，墙皮经常开裂剥落。他曾无数次想要逃离那个逼仄的小空间，此刻，他却突然想要逃回去。
他好想家，但他不敢告诉妈妈。
他怕她知道，他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秦尧垂着头，刀片似的寒气将他包裹，看起来就很柔软的黑发不住地随风颤动。然而没走几步，他却突然发现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靠在一辆车旁边，是苏知远经常开得保时捷PANAMERA。
秦尧装作没有看见，故意绕开一点。但是苏知远不给他机会，直接追了上来。
“下班了？要回宾馆？”苏知远紧紧跟在后面，长时间得不到回应，他睫毛不安地颤了颤，才继续问道，“一起去吃个饭吗？我有事想跟你讲。”
既然秦尧16号出差，他决定把求婚时间提前。可如今两人的关系仍旧形同陌路，能否通过求婚让秦尧回心转意，其实他心里也非常没谱。
“不想去。”秦尧没有给他机会，只是闷头赶路。
“你待会有安排吗？”
“没有，只是不想去吃饭。”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去的地方又去不了。”
苏知远微微蹙眉，然后一本正经承诺道：“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带你去。”
秦尧被缠得不耐烦了，突然站定脚步。他回过头，面色不善地看着苏知远，“我想回老家，车票卖完了，你怎么带我去？”
苏知远微微睁大眼睛，一时半会没有开口。
秦尧觉得总算清静了，于是转身继续赶路。但还没走出几步，手突然被人牵住了，苏知远淡淡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那我带你回”
秦尧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走，我们回你家在xx省xx市对吧？开车过去5个多小时，说不定能赶在天亮之前到。”苏知远一边搜索地图一边说。
“啊？”这次轮到秦尧懵逼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苏知远塞进车里，并系上了安全带。对方一脚油门，车子像是离弦的箭般俯冲出去。
秦尧这才后知后觉，苏知远是认真的，并没有开玩笑！
“过去6小时，回来6小时，路上就得浪费12小时，你想什么呢？”秦尧急忙提醒道。
“我知道，路上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知远笑眯眯地说。
苏知远没有告诉秦尧的是，他其实最讨厌路途上的等待。哪怕是坐飞机的几个小时，都能让他非常不悦。毕竟路程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到达某个地方，不得不浪费的时间罢了。
然而和秦尧在一起，没有意义的煎熬也变得有意义。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这么讨厌路途了。
秦尧挺直身子还想说些什么，最后放弃了。他已经决定，关注于自己的利益就好，不必再考虑苏知远的情绪。
他狠狠砸在柔软的皮质靠背上，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你中秋节不回家？”
“我从来都不回。”
“为什么？”秦尧好奇地问道，“你在家过得不开心吗？还是你父母管你太严了？”
苏知远并不想跟秦尧卖惨，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弯了弯嘴角：“算是吧。”
苏知远又瞒着他。
秦尧感觉烦躁，于是把头转向窗外。
夜晚的快速路，像是默片在重复播放。路灯刺目的光线，却照不出主角的身影，更显得那矗立的柱子萧瑟落寞。
“如果我想知道呢？”秦尧突然闷闷地问。
苏知远的眉眼闪动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苏知远轻声细语地念叨道。
他说了，从讲出“我要是还有其他孩子，早把你扫地出门了”的父亲；到仗着父亲偏爱，满脑子想着替苏琦多抢一些家产的母亲；最后是从小就控制他孤立他，却又毫不犹豫抛弃他的哥哥。
“你喜欢病娇款的？”秦尧忽然转过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苏知远无奈地纠正：“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而已。”
“品味真差。”
“这我没法否认。”
秦尧看着苏知远的侧脸，突然鞭辟入里地总结道：“我一直没见过比我家情况还操蛋的，今天算是棋逢对手了。”
两人沉默一会，然后不约而同笑起来。苏知远肩膀微微抖动，秦尧更是捂着肚子，躬起了腰。
笑声顺着窗户飘出去，消散在夜色里。
“尽管如此，我感觉你还是经常回”苏知远说。
“就是这样的嘛，有各种问题，但还是想回去。我很传统的，谈恋爱的标准就是想不想和她/他结婚，让她/他成为我家的一份子。”
“那你怎么会和我谈？”
“废话，我不都说了，我就是想和你……”秦尧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失言，于是声音渐渐弱下去，自己都愣住了。
苏知远也愣了。
车头猛地打了下摆，才堪堪稳住。
“秦尧！”
“我困了，我睡一会。”
秦尧生硬地撇开话题，翻过身背对着苏知远，不再说话。
苏知远握紧方向盘，忽然觉得此刻是个机会。或许并不一定非要在正式的晚餐上，或许并不需要把它打造成一个惊喜。
他想要说出来，想要在这一辆普普通通，在路上疾驰的车里说出来。
做了大概五六分钟的心理建设，苏知远总算长呼一口气，严肃地问道：
“秦尧，虽然有点突然，你愿意和我结婚……”
话音未落，苏知远忽然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头看过去，发现秦尧居然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下子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苏知远也只能摇摇头，怪自己犹豫不决，苦笑一声。
秦尧连续多日的加班实在是太累，这一觉爆睡三四个小时。等他再次睁眼，苏知远已经驶入了老家的镇子上，周围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
拥挤破旧的楼房矗立在窄窄的街道两侧，窗户上密密麻麻挂着艳俗的衣服和被单。已是深夜，很少能见到行人。偶尔有一辆电动车从旁边疾驰而过，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离开之前，那人还扭过脖子打量了一下苏知远的车。因为这里往往都是些灰头土脸的廉价车，难得能看到这么漂亮的。
苏知远七拐八拐，艰难开到秦尧家那片老小区门口。越是靠近，秦尧越难掩激动之色。
但他忽然想起来，苏知远还在旁边。
人家千里迢迢送过来，就这么让他回去实在是没良心。于是秦尧梗着脖子问他，愿不愿意来家里过夜。
没想到苏知远拒绝了，表示自己会在附近的宾馆里住一晚，让他不要担心。毕竟两人现在关系微妙，他以什么身份去见秦尧的母亲？
“真不用？大晚上的，你怎么找宾馆啊？”
“不用，快回去吧，我会想办法。”苏知远趴在窗边，温和地看着秦尧。
反复确认对方更想在外面留宿后，秦尧独自一人回到了
此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半，以妈妈的作息早该睡觉了。但是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发现屋里隐隐约约亮着光。
他敲响门，果然立刻就有人应了。
妈妈打开门，看到秦尧的那一刻，她眼睛立刻绽放出光彩，完完整整倒映着秦尧的身影。
“你今天怎么还没睡啊？熬夜对身体不好。”秦尧嘴上抱怨，眼角眉梢全在笑。说着，把外套放在衣架上。
老妈则乐得合不拢嘴，“就是这么邪门，我突然感觉你晚上要来，所以没睡。”
“好家伙。”秦尧不信，“我不是跟你说我没买着车票吗？怎么还能感觉我要来？”
“不要小瞧当妈的第六感！”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不顾夜已经深了，热热乎乎的地说了些知心话。妈妈问他工作怎么样，累不累，同事们都好相处吗？秦尧全捡着最好听的说了，报喜不报忧。
“对了，你今天怎么来的？”妈妈突然问道。
“坐了……朋友的车。”
秦尧说谎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于是眼睛看向旁边。不过妈妈有点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到儿子的这点异常。
“他人呢？”
“呃，住在外面宾馆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呀！”老妈立刻皱起眉头，教训道，“从你们那开过来起码得五个多小时吧？人家对你这么好，你也不知道请人来家里坐坐！明天把人带回来，我做几个菜好好招待下，听到没有？”
这下秦尧可为难了，没想到他妈要见苏知远。
“听到没有！”妈妈眉头一挑，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我明天告诉他！”秦尧拗不过，只能先答应了。
“不会就是之前跟你去旅游的朋友吧？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在一个学姐的生日会上，认识一年了吧。”
秦尧本来说得漫不经心，然而忽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他和苏知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就是九月份？
难道说……
秦尧立刻点开他和苏知远的聊天记录，最终发现他们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加上好友的日子，正是上年的9月16号！
苏知远之前所有的异常都得到了解答，而完全真这件事忘在脑后的秦尧，忽然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不过一般谁会记住这种日子？！
服了，他那天连苏知远的名字还没记住呢！
这家伙到底心思是有多敏感啊！
那么苏知远执意要在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和他约饭，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跟他说吗？
秦尧越想越觉得可能，忽然坐立难安起来。
要说……什么？
一拍两散？
察觉到儿子的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妈妈有些紧张地问道：“怎，怎么了？”
秦尧回过神来，扯出一个微笑，“没事。”
第二天，秦尧帮母亲从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回来。因为她执意要做一桌大餐，好好感谢苏知远对儿子的照顾。
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打电话给苏知远，问他在哪里。
“我就在路边。”苏知远说道。
秦尧这才发现，苏知远的车停在不远处。似乎昨晚与自己分别之后，车就没有移动过。
他走过去，敲响车窗。窗户降下来之后，他发现副驾驶座的椅背放倒了，和后排的座位连成了一张小床，上面还放着一张毛毯。
“你晚上不会在这里睡得吧？！”秦尧震惊地大声问道。
被拆穿了，苏知远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抿着嘴唇，无奈地笑。
秦尧还想追问原因，但忽然又想明白了。
他们这个小镇几乎没有外来人口，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几家宾馆。仅剩的那几家其实也不能叫宾馆，只是居民楼稍微改了改，卫生和环境肯定都很差劲。对于娇生惯养的苏知远来说，还不如在车里凑合几晚呢。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准备整个中秋节都睡在车里？”秦尧皱起眉头。
“不过是睡个觉而已。”苏知远平静地说，“我准备这几天在你老家好好逛逛。”
秦尧无语了，看看四周，“这有什么好逛的，可无聊了。”
“我觉得挺有意思呀。”
“搞不懂你。”忽然看到手里的菜，秦尧这才想起来正事。他摸了摸后颈，尴尬地咳嗽一声，抬起眼皮问道，“你送我回家，我妈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你来吗？”
看到苏知远的身体僵住，秦尧立刻给自己找补：“当然都是些家常饭，我妈的手艺也比不上你请的厨师，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没关系！”苏知远立刻叫道，看把秦尧吓着了，才降下音量，眼睛亮晶晶地小声说，“我想去。”
靠着那张脸，苏知远和秦母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地不得了。忙前忙后地拿来各种水果和牛奶，激动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一个劲给苏知远夹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