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赵氏皇族蛮族出身尚且可以称霸中原,北疆为何不可。
拒绝请帖,是不愿意浪费时间,也是为了给大齐示威。
然而今日突然反水,和几位近臣思虑良久,最终还是确定终得去大齐一趟。
毕竟大齐虽然内乱隐隐发作楠封,但其强盛也是无可忽略,北疆不能固步自封。
苏野尔在一众近臣都走后,悄悄地问:“可汗王而今想去大齐的一部分缘由,是画上的美人吧?”
“嗯。”阿穆罕承认得坦诚,倒是直接让苏野尔无话可说。
“我想要看看,这画上的人是否是真的犹如画像这么漂亮。”阿穆罕思绪渐深,情绪轻微起伏:“本王倒觉得十有八九是假的。”
其实他已经如同被下了迷药,中了这瘾毒,日夜魂牵梦绕,思虑难眠,即使入眠了也没有丝毫的正经,他已然被这一纸画像所迷惑,而且越发严重,隐隐走到了边缘处,难以忍受而猝然爆发也不过只剩下一步之遥。
有时候他怀疑这纸张上的人,是否就是中原传说里的妖精,专门乱勾人心,而且道行深重,居然能将这迷惑心智的术法下在自己画像上。
必然是假的,应当只是桑及尔臆想出来的假人。
但是倘若他不亲自去看一眼,便万分不能甘心。
北疆最大最旷野的草原距离大齐国都京城约有千里而不止,阿穆罕等人跋涉了十几天,赶到京城后,立刻就被外交使臣安排在了京城中最好的府邸里,但为首的人表面是苏野尔,而阿穆罕只是佯装作侍从,跟随左右。
苏野尔和京城中的官员来往打点,占了使臣的身份,忙得焦头烂额,忙了三四天才得出空闲,去了桑及尔提到的那京城最有名的欢喜楼里,他站在前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去,腰间还别着使臣的腰牌,阿穆罕跟在他身后。
老鸨看苏野尔气势嚣张,草原男儿的结实健硕感横陈难掩,立刻迎上来,笑嘻嘻地讨巧:“哟,这位爷,头一次来尝鲜吗?”
苏野尔点头,被看了一眼身后的阿穆罕,被眼神示意,随即正色道:“将你这里最好的姑娘叫到我房中,我要一个一个看。”
“哟,这位爷胃口挺大,您保管放心,我们欢喜楼从来都是全京城里最漂亮的姑娘,保证您赞不绝口!”
“哦?”苏野尔笑,络腮胡笑得粗犷,甩出一锭金子:“我倒不信,除非真让我见到人间绝色。”
“嚯,那这位爷里面请吧,保管让你满意。”老鸨笑得脸上□□都这遮掩不住脸上的细纹,连忙请了苏野尔进上房,招了所有最好最贵也是最美的姑娘上楼。
苏野尔坐在座位上,阿穆罕站在一边,一列列的姑娘上来被老鸨笑着推介,起初还是自信又笑语嫣然的,到后面却是没人敢抬头了。
坐在位置上的爷倒是笑容满面,丝毫没有不悦,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却脸色发黑,眉目如同苍鹰猎豹,戾气深重,尤其他肉眼可见的烦躁,气场强势,很是可怖。
苏野尔知道中原女子有不同于北疆女子的娇美,然而却如此一群娇柔到极致的美人,无论身段还是容貌具是最佳,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看着自然高兴,然而却隐隐察觉自己身后的可汗王气势不耐,自己脊梁骨也不由得紧绷,他一转头,果然看见可汗王失意而阴沉的脸色。
他倒是诧异了,这么一群如此美丽的女子中居然没有可汗王想要的人?
他终日只见可汗王端详沉迷于桑及尔所绘的美人图上,却没见过这美人图是什么面目,而在如此眼花缭乱的美人里,却都没人得可汗王的欢心,苏野尔觉得只怕是可汗王审美凌乱,将五大三粗认为这世间绝美。
“我回去,要砍了桑及尔。”阿穆罕冷脸,觉得十分无趣。
苏野尔自己看得心满意足,一脸笑意:“或许,可汗王可曾想过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只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竟是错都是别人的。
中原地域,听闻越往南,女子越温婉,侬语直酥了人心肠,上哪找符合阿穆罕审美的五大三粗。
“回去,桑及尔惯会说谎。”阿穆罕没了耐心,自己抬步要走,苏野尔连忙跟上,强行走在肩宽腿阔的阿穆罕前面,出了欢喜楼。
......
大概距离摄政王真正谋反还有一两日,林端的刑罚也下了下来,死刑难逃,但是为了护住民心,对外却没有败坏祈国圣子名声,而是点名道姓了林端。
苏佑为了走剧情点,连忙向赵懿要了腰牌,赶去大狱偷偷释放林端。
虽然其实按照原著逻辑,即使苏佑不放,林端也会被皇帝光明正大的释放出来,因为林端和皇帝不过就是做了一场戏给摄政王看而已,但这于苏佑而言却是必走的戏份,刷掉一点点罪行,并且完善人设的事。
墙头草,可以得罪但是绝对不致人于死地,而且蠢钝无知,被而蒙在鼓里,被人无视的边缘人物。
苏佑坐得轿子一路摇摇晃晃,路过繁华市井时,小摊位上的各色食物香味扑面而来,煎油下锅,起笼出灶声音不断传来,还有络绎不绝的吆喝声,嘹亮旷远,好像声音里都沾染了食物的美味,苏佑听得馋了,连忙叫侍女给他买一两包点心。
其实这些东西未必有皇宫里精心烹制的食物好吃,但是吃东西有时候也是需要应时应景才香,一众市井嘈杂里,吃人间烟火气的点心,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他以后被流放走完剧情后只怕就吃不到了。
吩咐完侍女后,他就乖巧地等在轿子里。
阿穆罕脚步飞快,并没有任何耐心等在这繁华的京城里,苏野尔跟得辛苦,自己衣袍都被自己反复踢开,好几次被绊倒。
“爷,你慢些,我跟不上。”苏野尔惊呼,阿穆罕才稍稍停了脚步,冷哼:“无能,腿脚不勤,喜形于色,回去后你将马园里的马都练一遍。”
“饶了我吧,几千匹马,一个一个练下去,只怕自己腿脚都给磨废了,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纤细的女人而已。”苏野尔讨饶,却又问:“这么多美人中,却是当真没有您心心念念的那位?”
“桑及尔杜撰出来的人物罢了,这中原也不过如此。”阿穆罕抬腿要继续走,耳边却传来清亮亮的一声:“这些我都要,多谢。”
他皱了眉,似有所感的转头,却立刻怔然。
布帛半遮半掩,清风微动,坐在朱红轿撵上的少年郎唇红齿白,雪肤乌发,缎蓝锦衣更衬得他面目如玉如雪,尖尖下巴,眉眼精致得是欢喜楼里姑娘精心上妆点缀却也万分不能及的。
他双手拿着荷叶包裹的黏糕,一口一口吃得仔细,却连腮帮子都吃了出来,低眉敛目,专注无比。
却比这人世间所有的媚态都更加撩动他人。
中原书籍里用孤鸿照影来形容惊艳而婀娜,但却没有词汇可以用来形容这随意得一起一落,短短一瞥间。
那一纸画像,原来连这人十中之一也没画到,是桑及尔无能。
风止而帘子落下,轿撵走得安稳,阿穆罕皱眉更甚,抬腿想要跟上,然而却看见周边的人具是想要跟上的人,甚至还有不少女子笑得双颊绯红,嬉笑着给轿撵扔手帕,轿撵顶部已然挂了好几条色彩艳丽的帕子。
阿穆罕这才回神,眉目微戾,示意苏野尔派人跟住轿撵上的人。
苏野尔一眼就看出阿穆罕眼神异常,哪敢耽搁,随即就去吩咐藏在暗处的人。
阿穆罕走到刚刚看见的那人手里捧食的黏糕摊位上,自己恍惚良久,他不喜欢吃这些软而甜的玩意,但是他却想要买一块试试,然而还未出口,忽然有人凑到摊位前,拱手正对摊位,微微侧身,悄悄对阿穆罕说:“拜见可汗王,我家摄政王诚邀一聚,不知可汗王可否赏脸?”
阿穆罕南下进大齐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布,摄政王却知道他的相貌而且还知道他的准确位置,一出这欢喜楼就有人跟了上来。
这大齐争端,远比表面上的更加严重。
“......”阿穆罕凝视蒸笼里细白的黏糕,收了眸,觉得有趣,开口道:“好,带本王去。”
......
苏佑在轿撵上偷偷吃了好几块黏糕,自己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才心满意足地走进大狱。
大狱里的人都是收买打点过的人,见他进来,纷纷闭了眼目,佯装不知,苏佑还拉了一个替身进来,让他在稍远处等候,他自己先走进了大牢里。
因为林端身份特殊,所以关押他的牢笼也分外特殊,是在大狱最内里也是最整洁的单人牢笼里,狱卒给苏佑开了门,他一走进去,就看见靠在墙边阂眸打坐的林端,还是清冷祥和,周身的不食人间烟火,但是那一头最是惹人眼目的白发却已经乌黑了半截,远比上一次在朝堂上惊愕看见的一点发尾严重了不少,苏佑看见也被惊吓到了。
国师自己心性挺野啊,总是能带给他惊喜,苏佑感叹。
林端有所察觉感应,睁开眼睛,看见站在门口处的苏佑,向来平淡的表情甚至可见的愉悦了一瞬,他艰涩出声,缓缓问:“你来做什么?”
“放你出去。”苏佑晃了晃手里束缚林端手脚的脚链铁链的钥匙,叮当作响,苏佑走近,找出解锁的那根钥匙,想要给林端解开铁链脚链。
然而他真的记不住手里一串钥匙的姓名,按照记忆找出一根后,愣是解了半天没解开,自己急得焦头烂额,却没察觉自己和林端的距离无端的近,而且在暗色的光线里,彼此轮廓都很模糊,只有鼻尖的林端周身清新冰雪的味道。
“为何来救我?”离得太近,林端掐着手掌,忍得很是辛苦,自己也无从察觉自己声音沙哑异常。
“我......崇敬国师为人清明正直,我为人卑劣,虽然与国师您为敌,但却从未想过至您于死地。”苏佑辩解,自己手忙脚乱得一批,死活找不到解开林端铁链的钥匙。
“清明?正直?”林端自嘲笑道:“当日种种你却是没放在心上。”
“我欲/念深重的模样,你不是没见过。”林端说话时,低沉得声音无声和这昏暗的气氛融合,苏佑不察,被人掐了下巴,带上了硬座上,苏佑恍惚着,却看见林端在黑暗里也难以遮掩的眼眸深处的汹涌晦暗。
当初被人掐着手腕动弹不得的触感侵袭上心头,这不该是冰清高洁的林端应该有的神情,他顿时慌了,狂咽口水,情绪紧张,自己手脚蜷缩着躲避林端:“国师.....还请自重。”
“自重?”林端轻笑,步步紧逼,和苏佑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倾洒都是炽热滚烫的,两个人的气味弥漫在彼此之间,他白发轻落,撩过苏佑的脸颊边,带起一点酥麻:“我已然是污浊身,何来自重。”
“您,您只要和皇上好好认错,您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苏佑不敢再看林端的眼睛,他只觉得林端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苏佑,有时候,我当真恨极了你如此愚钝,小人不是小人,狐媚不是狐媚。”林端顿了顿:“让人又爱又恨。”
如果聪明一点狡诈一点,就应当懂得周旋于赵懿和他之间,身居高位也不过今天明日的事。
然而他却恪守本分,丝毫不曾有过野心,而且懵里懵懂,连赵懿满溢出来的偏爱也无从察觉。
也罢,如此愚钝,赵懿也讨不了好,旁人也一样。
“国师大人,说笑了。”苏佑干笑,自己试着推了推林端,却发现根本无从撼动,然而手腕却被人制住,铁链晃动在昏暗环境里撩动响声,手腕几乎被人掐得疼了,他浑然无措:“干,干什么?”
“我记得那天,是何种情形。”林端开口说:“我知道你也记得。”
“但你不在意,而我,很是在意。”林端慢慢靠近苏佑,苏佑自己向后倾倒,直到靠上墙壁,倒无可倒,被林端贴上了额头,两个人距离太近,却是连鼻尖都触碰到了:“我知道我是如何抱住你的,你是如何哭泣,又是怎么样的香甜。”
“看,我苦修二十余年,见你三两面就毁了我艰难心智。”林端说着,越靠越近,下一刻就要贴上苏佑:“好苏佑,可不可以奖励一下我,这么听话。”?
第45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13)
林端逐渐逼近, 苏佑却在满是对方鼻息的距离里缩着脖子,连忙转了头,脸颊上被擦过湿意, 他被刺激得手里钥匙一扭, 啪嗒一声,沉重的铁链顿时开了,苏佑干涩地转移话题:“国师大人, 开了, 锁开了,你自由了!”
“罢了,你总是不情愿。”林端在近在咫尺间, 掐着苏佑的手却只有一声浓重叹息:“为什么呢?你只需要奖励一点东西给我和皇上,这天下未必不是你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佑撑着身后的草席, 手指掐着粗粒边缘,磨得有点疼:“我知道我资质愚钝, 位高权重什么, 我还是知道自己不配的,万一霍霍了天下人,我这条命杀一万次也赔不了。”
“那皇后位呢?”林端忽然问:“后宫虚设, 只有一人的皇后位呢?你可要不要?”
“???”苏佑疑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皇后位?”
林柔雨的皇后位,关他什么事?
“哈。”林端闻言,看见苏佑这样懵懂疑惑的神色, 忽然笑了, 却笑得极其奇怪,有幸灾乐祸的畅快又有难以言说的悲哀, 寒玉一般的容颜却无端地沾染上一丝苦楚:“他同我, 于你而言, 还是没有任何分别。”
“要有什么分别?”
都是不能得罪还不得不得罪的上司,他作为边缘人物却要把人得罪个遍,他真的瑟瑟发抖。
“罢了。”林端收了笑,下巴蹭了蹭苏佑的肩头,自己挺直了身体,松了手,苏佑连忙也挺直身体挪远了一些,自己嗫嚅试探了几下,还是开口。
“我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所以特地前来赎罪,还请国师大人稍稍得惦念一下我今日特地冒险相救。”苏佑顿了顿,一直躲避的视线忽然定在林端身上:“如果日后国师大人回归大齐,清算恩怨,还请国师手下留情,放过苏家,错都是我一个人的,苏家百般劝阻,力求我安分守己,是我愚钝不堪。”
“外面有代替您的人,您出去了,他就自然会进来,他已然痨病缠身,生死就在这几日了,所以国师不必担忧您造了杀孽。”苏佑低声怯怯,说完话后,自己行了礼,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却忽然间,一阵铁链晃动声在昏暗的牢笼里刺破空气,苏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有男人抱住了他,宽大得将他完全包裹在怀里,铁链跌落地面闷声错落,在脚边刮起了一阵凉意。
苏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视线就被修长的大手遮住,眼前一片黑暗,他稍稍动弹,却根本无法挣扎开,反而男人沉声道:“别动。”
“你......想要干什么?”苏佑呼吸乱了,几乎滚烫,说话也乱,紧张得喉头止不住地发痒:“国,国师大人。”
然而男人却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拨开了苏佑的后颈,看着那刺目的红而轻轻摸索了两下,随即俯下身,微微侧头,对上苏佑雪白的后颈脖。
湿意泛上来,苏佑慌了,急忙动弹想要挣开,然而却男人却知晓他的每一点行径,手臂越发收紧,开口沙哑出声:“不是有求于我吗?总得给我一点好处,圣人也会有提条件的时候,何况我不是圣人。”
“......”苏佑想到苏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顿时不动了,乖乖掐上男人结实的手臂,险些没掐住。
男人很满意于苏佑得行为,但却分毫没有留情,苏佑吃痛,自己手背上都掐出青筋,他痛得眼睛都红了。
高大男人在昏暗光线里掐抱着纤细一点的男人,俯身而下,光线昏暗,只有一点细窣的响,还有加重的呼吸和鼻音,直到男人满意,类似于野兽圈地的行为才微微松开。
尖锐利齿咬得很深,苏佑甚至都觉得咬出血了,火辣辣的一股子疼,被放开那一瞬间又麻又痛,自己连忙张开腿跑了,根本不敢留在牢笼里,生怕自己又被林端逮住。
他捂着脖子跑了出来,自己指腹仔细掂量摸了一下,结果顿时哭丧了脸,那么深得一道凹痕,像是被人挖了一块似的,可见到底是被用了多重的力气。
国师居然这么恨他?
苏佑觉得他很可能不会放过苏家,他还是得好好讨好赵懿和林柔雨他们,刷个好感度,让他们保住苏家。
苏佑走过大狱里长而阴暗的走廊,鼻尖全是土腥味,还有湿气在阴暗处发酵的酸味,视线终于被大门的光线照亮,他微微兴奋,脚步快了一些,门框里的微光在眼前放大,苏佑一步踏出昏暗的大狱,却在门前一步处猛然怔住。
赵懿穿了便服,银线勾边锦袍,长身如松,脸上一派恣意桀骜,却又带着戾气,马车停在他身后,似乎已经等候许久,隔着一段距离,赵懿含笑盯住他。
苏佑顿时警铃大作,自己手忙脚乱地准备自己蹩脚的借口。
然而乱七八糟的脑子胡乱想了一通,却根本没有什么头绪。
还是赵懿走上前,高大阴影覆盖住苏佑,由上而下地问:“为何这么晚还不回宫?”
“微臣......”苏佑想不出理由,索性直接夹了尾巴:“微臣知错了。”
“哦?你也会知错?”赵懿笑了一声,苏佑觉得后脊梁骨阴恻恻的,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抄起膝弯抱了起来,苏佑惊愕,赶忙下意识抱住赵懿的颈脖,自己嘴唇抿了抿,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贼心虚,想要开口,但是就是怕自己会更虚,不打自招的确是他这个AI界的耻辱能干出来的事,索性还是不说话的好。
男人一路抱着他,脸色很沉,脚步飞快,苏佑被他速度惊吓到,不得不双手抓紧了他,看着他阴沉的脸□□言又止,最后还是收了自己的嘴。
分明呼吸都融洽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赵懿一路去了昭华殿的偏殿,天然温泉里水汽蒸腾而上,遮掩轻纱撩动曼妙,氤氲水雾里很是朦胧,却有人粗鲁地闯进来,拨开白雾,粗野且不耐烦地径直走到温泉池边。
修缮精美完备,镶嵌玉色官瓷的温泉可以容纳一百余人,却从古至今只有少数几个人有过尊荣,赵懿对着偌大温泉想要将怀里的人扔进去,好好让这天然纯净的温泉洗洗他身上的味道。
却手里抱着的人太乖,眼睛也还发着红,怯怯又小心地看他,他想起来那十五日里,沉睡无声,安静绝美的人,心顿时收紧,火气也无端散了许多。
但是醋意升腾,他还是生气,最后只能冷漠出声道:“站直,自己走进去。”
“是。”苏佑不敢怠慢,赵懿松开后连忙站起身,自己极其听话地宽衣解带,衣料堆砌胡乱放在了温泉池边。
他自己坦然,赵懿却一阵窘迫,视线躲闪,喉结上下滚了滚,还是艰涩发紧,耳根红了一片。
温泉恒久适宜的温度覆盖全身,苏佑舒服得喟叹,自己周身游了游,自己在氤氲白气里玩得不亦乐乎,然而他看不见自己被人刻意弄出的后背是什么样的,而且还毫无防备的袒露出来。
赵懿瞬间黑了脸,少年帝王上几乎全是杀意,在那雪白上婆娑祈福谣仍然鲜红,衬得更加白皙纤细,然而却在这鲜红的上方处,赫然一块凹痕在上面,深刻而发红,一看就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
正就是林端干的。
大齐清明端正的好国师。
赵懿冷笑,戾气环绕周身,拿了最好的锦缎汗巾,说:“过来,转身。”
苏佑不明所以,就着浮力滑了过去,却被人掐了还沾着水的手腕,白皙上立刻就有了红,他被拽着转了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已经不做痛的颈脖上,锦帕被人仔细擦拭,而且很用力,似乎想要什么东西擦除掉一样。
“皇上,这是做什么?”
“大狱里味道重,你身上都被弄脏了,朕替你洗洗,省得身上全是臭味。”赵懿说着,脸色更加沉,锦袍袖口落了水里,水蔓延上来,顿时整个袖子都往下滴水,贴着男人手臂,发凉发皱,赵懿却浑然不在意,反而手里用力更重,却擦得红上加红,凹痕虽然遮掩了大半,但其实就是伤上加伤,苏佑一阵刺痛,缩了脖子:“皇上,能别只搓一个地方吗?有点痛。”
“我那一块地方,应该不至于全是泥垢吧?”苏佑试探着问,小声细细的,不敢得罪赵懿。
“......”赵懿举着帕子愣住,良久才自己收了眼神,挫败不堪,甚至眼目里也尽是失意:“对不起,我......鲁莽了。”
他一早得到消息,听说苏佑去大狱了后,就实在按耐不住任何的耐心,也没有丝毫的理智可言,急匆匆地就抄了过来,可是真到了要走进大狱的时候他却愣住,自己惶惶然而不敢前进。
饶是他少年登位,杀伐果断,却也还是生了无边犹疑,最后还是自己没有走进去,选择了自己守在大狱之外,等着人出来。
他原先并不准备如此生气的,但是却看见苏佑身披昏暗而来,在暗处一点点显现出来,他顿时乱了,这才失了理智,如此唐突。
怎么就,又差点把人伤到了。
苏佑心头大惊,顿时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皇帝还能冲他一个小官这么失意颓丧的道歉。
这不就和顶头上司和一个入职一年的程序员道歉没什么分别吗?
这接受,还是不接受都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只是手生而已,搓习惯了,就是一把好手了。”苏佑搓过澡,力道和方法和赵懿一般无二,只要赵懿别专门盯着一个地方,就很完美了。
“......”赵懿抬眼看了一眼苏佑,看见他弯起眉眼,乐观豁达,温泉水浴,热气蒸晕而红,却浑然不觉,自己一派的无知天真,赵懿心跳不止,始终为苏佑不经意的举动而心颤。
为何会这样,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满脑子都是那天他一脚踢开那扇房门后,让他目眦欲裂的场面。
风光霁月的国师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大齐未来且唯一的皇后,却缱绻着迷,眸色昏沉,而苏佑却阂眸闭眼,唇瓣被人欺负得很是刺眼,像是被人恶狠狠又深刻地侵占了软烂,眼尾发红,乌发雪肤。
还是在欢喜楼这样的地方,甚至角落里的香燃烧浓烈,在房里呛得几乎难以呼吸。
他竟不知,什么时候满口仁义道德的祈国圣子,也对自己昔日无比鄙弃的人有了这一腔贪欲。
甚至白发转黑,破了诚心。
怒气攻心,勃发而出,他那一刻当真觉得这世上所有所谓的箴言良语都可笑至极。
贪生怕死,贪财忘义,空有一张面相的小人,呵。
谁才是小人,谁又是伪君子。
他同林端,都卑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