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接吗?”小白问。
“接。”姜也道。
小白接起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按下免提,故作镇定地问道:“喂,谁?”
“我是江老师,同学,晚上为什么没有在宿舍睡觉呢?逃寝要挨处分的哦。”
座机质量不好,扭曲了对方原本的音色,只听得出来是个男人。小白愣了,江老师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接电话,还指责他们逃寝?一股凉气儿直冲天灵盖,他眼巴巴看向姜也。
“继续。”姜也言简意赅。
小白咽了咽口水,说:“501被锁上了,我们、我们进不去,不是故意逃寝的。”
“啊……原来是这样,我送钥匙上来给你们吧,”电话那头似乎很兴奋,“你们乖乖在原地等我,我上来啦。”
这语气的调子莫名的欢快,怪诡异的。电话刚刚挂断,楼梯那儿就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十分规律,声音之间的间隔长度一模一样。没有正常人能走出这样的脚步声,这一定是鬼。张嶷拔出了尸阿刀,严阵以待。小白毛发直耸,瑟瑟发抖,整个人缩到了姜也后面。姜也稍稍站前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一个男人出现在楼梯口,走廊的尽头。他逆着光走过来,影子折在墙面,高挑修长。
张嶷慢慢瞪大了眼。
男人站定在他们眼前,牛哥没想到来人是这番模样,惊讶地张大嘴。来人穿着一身妥帖的白衬衣,脖子上戴着黑色choker,乌黑的长发挽在肩后,笑容温煦如暖阳。这人气质和这个地方过于格格不入,简直像恐怖片里出现了一个偶像剧男主角,让人怀疑他走错了片场。
姜也拧眉,“江老师?”
“大家好呀。”
靳非泽笑眯眯的,只是目光滑过躲在姜也身后探头的小白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小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气氛一下变冷了是怎么回事?
张嶷扶额,“你不是姓靳么?啥时候改的姓?”
“我老公姓姜呀,所以我也姓姜。”靳非泽盯着姜也,温煦的笑容变得危险而冰冷,“老公,躲在你身后的丑男是谁?”
牛哥问:“大哥,这你老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JK少女,炮弹似的冲刺而来,直接一头扎进姜也怀里。
“哥、哥!”
女孩扎个双马尾,编了好几根细细的脏辫,发际别着黑白小兔发卡,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上面印着白惨惨的骷髅牙齿。下面是一身黑白JK裙,裙腰挂着锃亮的银链子,脚上蹬一双擦得发亮的黑皮鞋。虽然装扮很怪,但光从她苍白如细瓷的肌肤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清秀的女娃娃。小白和牛哥都好奇地盯着她看,她一心一意搂着姜也,眼泪汪汪地抬起头,露出一双蓄着水波的大眼睛。
“好、想、你!”
姜也深深地蹙起眉心,脸上没有半点亲人重逢的喜悦。
他把李妙妙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道:“你们认错人了。”
李妙妙疑惑地瞪大眼,水光潋滟的眼眸充满不解。她嗅了嗅姜也的肩膀,说:“没、认、错!”
姜也退后了一步,面朝靳非泽,淡淡说道:“我不是姜也。”
“遗失的小猫忘记了自己是谁,还忘记了主人,真是让人难过。”靳非泽眼眸弯弯,似乎在笑,又似乎不在笑,“你说你不是姜也,那你是谁呢?”
“抱歉,”姜也道,“无可奉告。”
靳非泽歪了歪头,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你是那个创造姜也的人?”
姜也沉默半晌,道:“你知道我?”
“当然,小也最喜欢我了,”靳非泽微笑着说,“他什么都告诉我,连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
张嶷咂舌,“原来你俩关系这么近了。”
姜也:“……”
明明知道这家伙在胡说八道,可他无法反驳。
植入第三只眼后,他就替代了姜也。他是江燃,但他也了解姜也,姜也和他共享一样的基因,不是会和别人乱来的人。算了,他想,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完成他要做的事。
靳非泽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姜也神色冷淡,“也不想知道。”
靳非泽仍然保持着微笑,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显然没有笑意。小白打了个哆嗦,他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张嶷听了半天,始终摸不着头脑,“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如果他不是小也,那小也去哪里了?”
靳非泽盯着姜也,姜也清冷的眼眸没有半分波澜。
靳非泽笑了一声,幽幽道:“当然是死了。”
“死了?”
张嶷难以相信,他下意识看了看李妙妙。李妙妙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睛一下就红了,兔子似的可怜巴巴。
姜也捏了捏眉心,道:“开门。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耗。”
“不好意思,没心情呢。”靳非泽看起来很忧愁,“我老公死了,还留了个拖油瓶给我。从小只有别人伺候我,从来没有我照顾别人。我一个人,要怎么养活她呢?”
“你要怎么样?”姜也眉间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靳非泽微微一笑,“我要再找一个老公。”
姜也:“……”
牛哥眼睛一亮,道:“我有钱,我能照顾你们!嫁给我吧!”
靳非泽轻飘飘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坨肮脏的垃圾。目光掠过牛哥,靳非泽的眼眸转向了张嶷。张嶷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靳非泽声色温柔,道:“张嶷哥,等出去了我们就结婚吧,我和妙妙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话一出,小白又开始打哆嗦了。他断定这里一定有问题,要不然温度怎么一降再降!
姜也拧着眉,心里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姜也,他是江燃,真正的江燃。可现在,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愤怒和不高兴。他明明已经把姜也取代,为什么还会产生这些不受他控制的情绪?
张嶷感到有一股寒意像刀一样掣在他腰后,仿佛要把他捅个对穿,可他左看右看,偏偏辨不出是哪里传来的寒气。他虚弱地说:“阿泽,我比你小几个月来着。”
靳非泽笑眯眯地重复,“张嶷哥。”
张嶷:“……”
疯了,活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快毁灭吧。
又见靳非泽才想起来似的,“啊,你们要开门是吗?我从楼下办公室拿到钥匙了哦。”
姜也冷冷瞥了靳非泽一眼,说:“不用了。”
说完,他直接用力一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门一下被他给踹烂了。牛哥本来想说这样会引来恶鬼的,可他身上乌云密布,仿佛再说“谁敢烦我就把谁踹成第二扇破门”。牛哥闭嘴不说话了,姜也冷着脸越过破破烂烂的门,进入501。
小白把出现过螾的地方指给姜也看,那是墙角,分布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孔洞,筛子似的。现在螾已经消失,只剩下黑洞洞的小孔,姜也伏下身观察那些孔洞,鼻尖嗅到一些微微的臭味,确实是螾的味道。
“你为啥要找螾?”张嶷在一旁问。
“它们指引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姜也淡声道。
“另一个世界?”
“你们叫‘过阴’。”
张嶷脸色凝重了几分,所谓“过阴”,就是从阳间下到阴间去。不是所有人都能过阴,有些人天生就能在做梦的时候过阴,这类人通常出生的时候不会哭泣,有点儿天赋异禀的味道。现在还有许多道士、巫师过阴去帮失心疯的人找魂,不过这种多半是骗人的。“过阴”对道士自己也有很大的风险,难保就找不到路回来了,所以得有个童子振铃引路。按照学院的说法,所谓“过阴”就是突破橘子瓤与瓤之间的薄膜界限,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很可能有极大差别。
不过张嶷只听说过魂魄过阴,从没听过肉身过阴的,看姜也的意思,他不仅要肉身过阴,而且还过过不止一次。
501没有螾,姜也决定去别的地方找。姜也要走,张嶷自然也跟着,小白和牛哥也不愿意留。靳非泽和李妙妙缀在最后面,姜也并不管他们。李妙妙眼巴巴望着姜也的背影,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嶷摸了摸她脑袋瓜,叹了口气道:“妹儿,咱不难受啊。”
李妙妙对他龇了龇牙,口罩挡住了她的鲨鱼齿,张嶷只看见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以为她在卖萌。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张嶷想,只要别老想着吃人肉刺身。
姜也下到宿舍办公室,发现里面躺趴着俩奇怪的人,面朝下,脸和地接触的缝隙爬出可疑的腕足肢体。这大概就是条例里写的游客,禁区和别的世界重叠并置,而这个禁区还是被螾指向的地方,很可能拥有通往那个世界的门,这两个东西估计就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东西。
可它们竟然被杀了,杀它们的东西一定更恐怖。小白胆战心惊地望着满屋子血,问:“谁杀了他们?”
刚才谁在宿舍办公室来着?……好像是靳非泽。
靳非泽笑眯眯的,“反正不是我,我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谁也不相信他的话儿,牛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热切地说道:“我给你钱,你带我出去行不行!我给你三万,不,四万!”
他推开张嶷走过来,伸出两手去拉靳非泽,李妙妙立刻挡在靳非泽跟前,冲他恶狠狠地龇牙。他想推开李妙妙,后领子忽然被谁牢牢拽住,他回过头正想发火,忽然对上了姜也薄凉的双眸。这双眼的眼底仿佛卧着寒冰,让人看了打心底冒凉气儿。
“不要靠近他。”姜也说。
牛哥无语了,“你管什么闲事?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婆?”
姜也道:“不是。”
牛哥:“……”
找了一圈,没有在宿舍楼看见螾,姜也打算晚上再回去教学楼找。大家找了间宿舍休息,一晚上没睡,小白和牛哥都昏昏沉沉的。姜也坐在窗边,脸庞氤氲在光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嶷拿着学姐版的安全管理条例琢磨,看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过来找他说:“大哥,我知道你牛逼,但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鬼,要不咱还是研究一下这个条例?”
姜也看向他。
张嶷道:“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呢?”
“可以从三个方向分析,”姜也说,“制定者,制定内容,制定目的。”
张嶷一愣,这个思考模式……好熟悉。
姜也道:“如果制定者真的是学姐,学姐去哪了?”
张嶷猜测,“已经成功脱逃了?”
“不,她们失败了。”姜也垂眸望着那条例,道。
“哈?你怎么知道?”
姜也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新闻截图。张嶷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所中学暑期留校的老师学生莫名失踪,至今未能寻回。那中学的地址,正是他们这儿。
张嶷的心里凉了。
“那这套条例还能信吗?”
“至少可以延长你们的存活时间。”姜也说。
“你们?”张嶷发现他把自己摘出去了,“那你呢?”
“我和你们不同路。”姜也没什么表情。
张嶷发现他一直在强调这句话,他和他们不同路,他要去另一个地方。那么为什么那个地方他不带他们一起?无论是以前的姜也还是现在这个他,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除非他要去的地方远比这里更危险,他知道他必定九死一生。
他真的不是姜也么?
两个不同的人,会共享同一套思维模式吗?
张嶷正想说什么,门外忽然出现蒙蒙的烟雾。张嶷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忙站起来:“着火了?”
两人冲出门,发现靳非泽和李妙妙在自习室烧纸。
姜也拧眉,“你在做什么?”
靳非泽回眸,飞扬的灰烬带着火星,在他周围如萤火般飘扬。晦暗的室内,他俊美的脸庞被火光照亮,有种独特的神秘味道。
他幽幽笑了起来,“我在祭奠我的亡夫。”
姜也这才发现,火堆边上摆着靳非泽的手机,屏幕上是姜也的黑白大头照。李妙妙趴在地上,用圆珠笔很认真地在白纸上写上工整的“一千万元”、“一亿元”,然后放进火堆。
靳非泽慢条斯理地补充:“我要告诉他我改嫁了。”他的潋滟目光投向张嶷,“张嶷哥,你快来,告诉他你会好好照顾我和妙妙。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安息的。”
张嶷:“……”
不,他觉得姜也会气得吧唧一下活过来。
姜也面无表情,转身要走,经过靳非泽时一脚踩灭了火堆。
“抱歉,没看见。”
他一伸手,把站在原地的张嶷也拎走了。
作者有话说:
张嶷: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第96章 走错厕所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条例说不能待的地方一定不安全,但是没有提到的地方也不一定绝对安全。总而言之,晚上最好不要待在宿舍楼,当然,除非有人愿意躺在床底。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九点已经过半,姜也准备出发。教学楼比宿舍楼大很多,宿舍楼他已经搜完了没有发现螾,教学楼那边他还差几层没有搜完。
姜也要走,张嶷也要跟着走,靳非泽和李妙妙自然不必说。小白深感自己废柴无力,必须跟着大佬抱大腿,尽管大佬要找的并不是出口,也决定跟着走。牛哥有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圈尼龙绳,说:“我想到了,我可以从天台用绳子下去。”
“我建议你别这么干。”张嶷说,“宿舍楼一共有八层,太高了,你万一掉下去咋整?”
牛哥哀求道:“我练过攀岩,我可以的。拜托你们了,送我上天台吧,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去教学楼绰绰有余。”
不确定因素太多,危险性太高,姜也也不赞同他的做法,可牛哥说什么也要下去,姜也现在不喜欢多管闲事,就由他去了。大伙儿把他送上天台,看他在栏杆上捆好绳子,另一头捆在自己身上,打好绳结,站在天台边缘,慢慢往下爬。
“小心啊!”小白眼巴巴看着,如果牛哥成功了,他也想试一试。
大家在栏杆边趴成一溜,看底下的牛哥安全地爬到了第六层。宿舍大部分的窗户都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牛哥安心地继续向下爬,停在第六层的窗外。他踩着窗户沿儿,微微喘气,好久不锻炼了,耐力下降了许多。他抬起头,对顶上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张嶷喊道:“你爬得太慢了,快十点了,爬快点!”
牛哥低头看表,还有二十分钟,慢什么慢?这样的速度刚好,不急。
姜也要走了,小白左右为难,他本来想等着牛哥成功下去,也效仿牛哥。现在姜也他们要走了,他又不敢一个人留在这儿。
“给你一分钟决定。”姜也说。
“留下吧,我觉得那位大哥可以成功哦。”靳非泽温柔地微笑。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小白眼里燃起希望,“那……那我……”
他“我我我”了半天,姜也冷冷道:“一分钟到了。”
他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胆怯,羞赧地说道:“我还是跟着大家吧。”
靳非泽忧伤地说:“哎呀,真可惜。”
本来还以为可以再少一个碍眼的人。
牛哥深吸一口气,又往下爬了一层,已是第四层了。他停在窗户外面喘气儿,黑漆漆的窗户映着他自己通红的脸膛。很快就要下去了,他给自己打气。要是有人一起爬好了,小白那个娘娘腔,胆子忒小。他想着,要不鼓励小白跟自己一块儿?
他仰起头想喊人,忽见趴在天台栏杆边上那一溜人头脸色青紫,压根不是刚刚的姜也那帮人。那些怪脸直勾勾盯着底下的他看,他心惊胆战,低头一看表,指针居然还停留在九点四十。他心中咯噔一下,是表坏了,难怪张嶷让他爬快点,他爬得太慢,现在已经超过了十点!他连忙要继续往下爬,抬头的瞬间,窗户里面的窗帘忽然被拉开了一点儿,一只浊*的眼睛出现在窗帘的缝隙中,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脚踩空,幸好绳子绑着他,他没有下坠得太厉害,悬在半空就停了。他竭力去够墙面凸出的窗台,仰头一看,竟看见那些恶鬼伸出青紫色的长手,长而锋利的指甲刮在尼龙绳上,尼龙绳一下子断了一点儿。
他眸子一缩,大声喊:“姜哥,救命啊!姜哥!”
已经走到露天走廊的姜也听见声音回头,张嶷趴在栏杆上探出身子往外看。露天走廊在宿舍楼四层侧面,距离天台有好一段距离。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悬在半空的牛哥,还有天台上伸出来的青紫色尸手。
“卧槽……完蛋了啊……”张嶷说。
话音刚落,尼龙绳断了,牛哥落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响,水泥地上多了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从牛哥碎裂的脑瓜子底下慢慢渗出来。
小白捂着嘴,两眼簌簌落泪。刚刚他要是留下,现在应该也已经死了。
姜也皱了皱眉,转头进入了教学楼。大家走进黑漆漆的走廊,小白亮起紫外线灯,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些脚印已经不见了。教室里黑洞洞的,窝着股阴馊,冷意像虫子在大家的胳膊上爬行。墙上依然是荣誉栏,贴着三好学生的照片和全校的合影,照片已经恢复正常,大家的脸都回来了。只不过,姜也的目光在合影上顿了顿,他看见学生堆里多了个牛哥。其他人面无表情,只有牛哥一脸惊恐。
这里的诡异已经无法用学院的科学理论解释了。
姜也目光转向前方,在14班前面停下了脚步,眉心又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小白问。
张嶷蹲下身看地板,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还记得吧,昨天小也……呃,这位大哥在这儿杀了江老师,尸体就横在这儿,现在怎么没了?”
小白想起来了,转头去14班门口查看,“头也没了。”
“照灯。”姜也说。
小白连忙把紫外线灯取出来,地上映出一溜血脚印,向走廊深处蔓沿。李妙妙趴在地上嗅着味道,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头嗅了嗅空气。
“臭肉、来了。”她说。
走廊尽头的黑暗里,出现了一双穿着西装裤的腿。张嶷拔出了尸阿刀,李妙妙劈手夺过他的刀,把他推到自己身后。张嶷没办法,又掏出自己的骨灰烟斗,拿出打火机点燃。姜也和靳非泽都站在原地,等着那人步入手电筒的光下。
他缓缓走来,一张阴沉的中年男人脸暴露在大家眼前。小白瞪大了眼睛,张嶷使劲揉揉眼,反复确定自己没看错。
江老师道:“你们怎么乱跑?快回宿舍。”
“……江老师,”张嶷问,“你不是死了吗?”
“呸呸呸,”江老师怒了,“小孩子,说什么胡话,怎么能咒我死呢?”
姜也忽然上前,扯开他的衣领,他的脖子好好的,什么痕迹也没有。
江老师捂住自己的衣服,惊疑不定地看着姜也,说:“你干嘛?”
张嶷也上前把了把他的脉,这家伙有心跳,有体温,有呼吸,竟然是个活人。张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说:“他是活的,是人。”
“你们说昨晚你们杀了他?”靳非泽歪了歪头。
“不是我们,是小也,他现在变得可暴力了。”张嶷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还是小也的话。”
“那很简单,”靳非泽笑道,“再杀一次,这次守着他的尸体,看看他还能不能活过来。”
张嶷:“……”
真的要这么干吗?感觉太暴力了,他们会不会被学院处分?
他正思忖着,江老师忽然暴起,一头把张嶷撞开。围着他的有姜也靳非泽和张嶷,他眼光还挺毒辣,挑最弱的下手。张嶷被他撞得七荤八素,四脚朝天。他夺路就跑,姜也迅速追了过去,只见他身影一闪,脱兔似的窜进了女厕所。
安全条例上说厕所不能进,姜也停在了入口。里面有两条通道,一左一右,墙上贴了厕所的标识,左边是教职工盥洗室的标识,右边是女厕所。刚刚江老师头也不回,直接蹿进了女厕所。
“害怕了?”他身后,靳非泽笑着问,“求我,我帮你呀。”
张嶷气喘吁吁地赶到,“别进女厕所!你们那么聪明,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我们都已经发现即使是晚上的教学楼和白天的宿舍也不一定绝对安全,为什么安全条例没有写清楚?我认为,安全条例教我们躲避的对象不是那些普通的鬼,而是这所学校的厉鬼。”
小白也在大喘气,问:“厉鬼?”
张嶷道:“就是那个把学校里的人都杀光的家伙。”
姜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安全条例描述了它的活动习惯,白天在教学楼,晚上在宿舍楼。此外,还会随机出现在厕所。”
小白又问:“那江老师怎么跑进去了?”
“或许他有规避措施?”张嶷摸着下巴猜测。
“你们一时半会不会走吧?”小白问,“我能不能进去上个大号?”
现在有人保护了,他不是很想随地拉大便,太尴尬。
“去吧,等你。”张嶷挥挥手。
小白往左拐,推开教职工盥洗室,踏进门中。厚重的门吱呀一声关闭,姜也蓦然一惊,道:“坏了。”
“怎么?”张嶷问。
姜也走到墙边,查看了一下两个厕所的标志。张嶷也凑过脸来看,发现两个标志底下都有白色的贴痕,这意味着标志曾经被挪动过。
张嶷瞬间明白了,“江老师更换了两个厕所的标识!左边是女厕所,右边是教职工盥洗室,所以他才果断进了右边的厕所!卧槽,那小白不是危险了!”
靳非泽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问姜也:“你要救他?”
姜也顿了顿,道:“我不喜欢他,救他是因为不能见死不救。”
“咦,”靳非泽疑惑地歪了歪头,“我说你喜欢他了吗,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姜也:“……”
靳非泽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笑吟吟道:“好吧,我允许你去救他。”
姜也扭头要进女厕所,还没来得及推门,女厕所厚重的铁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靳非泽拽着他的后领把他拽了回来,低声道:“关手电。”
张嶷反应极快,迅速关了手电筒,同李妙妙缩在一块儿。靳非泽抱着姜也,姜也挣扎了一下,靳非泽的手臂铁钳一般锢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一个呕吐声蓦然响起在门那边,哗啦啦的,听着怪瘆人的。
张嶷说:“只有一个鬼,问题不大。”
等呕吐声消失了,靳非泽让李妙妙把毛绒兔子背包放下来,取出里面的无人机。他打开无人机上的灯,姜也找了个扫把把女厕所的门顶开,让无人机通过厕所。靳非泽遥控无人机,摄像头排出厕所内部的景象,一进门是洗手池,往里走两边都是一格一格的坑位。墙上黑乎乎一片,不知道糊着什么玩意儿,似乎有东西在里面蠕动,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