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拙问:“既然不用,那为什么要买呢?”
叶拙有段时间感觉季隶铭就像圣诞老人,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东西要送出来。
围巾,相纸,还有什么手套,就连公交卡也是用不上了想送给别人。
可能像季隶铭这种衣食无忧的孩子,从没被要求过节省,慷慨更是能表达他们的善良。
季隶铭被叶拙这样一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觉得也许买来会有用……而且我那个时候也想像你一样拍照记录生活。”
叶拙还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人会像他一样……
但这些装在老相册里的照片,记录下来的所有一切,都不是他的生活。
他只是一台摄像机,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着路言意的生活。
到了后来,父亲对他带着相机的行为有所微词,认为他不守本分强调个性,叶拙举起相机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再到后来,相机被砸碎了,即便有了新的,叶拙也不想再碰。
更后来呢。
路言意被很多人抢着拍,即便没什么名气,也从来没缺过邀约,更专业的人用昂贵的设备拍他,叶拙变成在他身后处理琐事的助理,再也没想到重新拿起相机。
“哗啦。”
一张照片顺着倾斜的相册滑落在地。
这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变形脏污的老照片。
季隶铭俯身拾起,“这是……”
照片上的主体他也记得。
土红色的花盆摆在向阳的窗台上,鲜绿色的仙人球被黑色马克笔画上了五官,龇牙咧嘴发火的样子十分传神。
季隶铭的面色微变,还是起身把照片递给叶拙。
望着那张照片,叶拙轻轻转过脸,“不要了。”
一株永远不会开花的仙人球,早就该扔了。
不止这些。
叶拙起身,将那已经几乎散架的相册拿起。
垃圾桶瞬间被填满。
这些全部都不要了,留着也只是徒增没必要的怀念。
过去被精心呵护的照片,如今被扔掉,也不过发出短暂闷声而已。
叶拙笑着说:“新相册就不要装旧东西了。”
原来那些恋恋不舍的,以为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东西,扔掉是这么简单。
“快累死我了,和人打交道比和草原上的狮子打交道还复杂。”
历文化作一滩橡皮泥,满脸痛苦地倒在沙发上。
他的性格虽然开朗,但也最讨厌和不相熟的人打交道,加上这几天展览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沟通和处理,这次回来,叶拙发现历文原本穿着刚好合身的裤子都宽松了。
他本想闭眼睡一会,又猛地睁开眼:“叶拙,你的脸还好吗?”
历文挣扎着把自己翻了个面,四肢打挺的样子活像条咸鱼在蹦跶。
叶拙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费力,说:“没什么,只是指甲盖大小的伤口而已。”
换药的时候他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
表皮被烧掉了一些,但是里面的新肉已经在慢慢修复,一小片粉色在面颊之上,上尖下圆的形状仿佛是个粉色的泪滴形状。
历文还是不放心,让叶拙下次换药的时候记得拍给他看。
但是想想,还是担心叶拙会故意瞒着他。
“你不许骗我,我得找个信得过的……”历文目光在房间内搜索着,但却看见季隶铭的身影。
“季隶铭呢?”历文问。
叶拙指了指厨房。
历文一头雾水,“在他厨房捣鼓什么?”
话音刚落,季隶铭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明明是很精英的单手接电话的姿势,但在他转身露出围裙上的蓝胖子图案的时候,季隶铭就瞬间从百亿俱乐部坠落凡间。
从历文身边经过的时候,季隶铭露出一个微笑,同时对电话那边说:“好的,你放在门口,我一会过去拿。”
历文的下巴都合不上,“这是在干嘛……”他转头看向叶拙,却发现叶拙淡然地喝了口茶。
季隶铭从门外拿了什么东西回来,历文看不见具体的东西,但立刻联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产品。
“这不会是你买的三件套吧?”历文迎上去,努力够着头,试图从袋子里看出巧克力草莓橘子三件套中的任意一件。
在季隶铭大大方方把袋子举起来的时候,历文脸色都吓白了,“光天化日的你……”
一节芹菜探出塑料袋,碧绿的叶子和历文尴尬的脸色交相辉映。
“光天化日的你要下厨啊……”
历文心虚地瞥了一眼叶拙,发现叶拙并没有多留心这里之后,拉着季隶铭到一边去,悄声和他说:
“你能行吗?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我之前做饭都把陈松柏吃成食物中毒,送进医院医院了。陈松柏这种狗东西死不足惜,但是叶拙的胃可经不起折腾。”
历文咬咬牙,违背自己的良心,支了个损招:“不行就偷偷叫外卖,倒进家里的碟子里呗,装装样子就行,不要动真格的。”
他是真担心叶拙出点什么意外。
季隶铭笑了笑,“我可以的,肯定不会给你们下毒。叶拙最近几天都没胃口,都是我下面给他吃,这次炒菜试试。”
历文品了品,表情变得很微妙。
季隶铭纠正说:“吃我给他下的面。”
“说话精准一点,不要搞这种擦边球,把我吓死了。”
历文松了口气,叶拙的声音又忽然传来。
“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能说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历文干笑几声,连复述一遍对话的勇气都没有。
在纯爱面前,他觉得自己懂得太多反而是一种邪恶。
三十岁的年纪,最忌讳油腻。
历文二十九岁的时候还在讨厌油腻老司机,没想到年纪到了,就自动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我脏了……”历文颓然坐回沙发上,神色黯淡地仿佛整个人都变成灰色。
叶拙想了想会让历文发出这个感叹的原因,开导说:“季隶铭做饭比我好吃。”
看叶拙这么认真,历文更加惭愧。
炒菜和下面并不肮脏,叶拙和季隶铭也很纯洁,是他这个人的心脏。
叶拙不忍心让季隶铭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毕竟季隶铭是客人,哪里有客人干活,主人休息的道理。
叶拙看了看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历文,起身来到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
季隶铭放下手里的锅铲,脸侧已经有热出来的汗滴,“不用,你坐着等吧。”
有些人做饭追求速度,习惯把灶台都弄得一团糟,等全部做完了再收拾。
有些人则反之,做饭的过程里收拾,但就会做得比较慢。叶拙就属于后者。
他到厨房里也是想着不要打击季隶铭的热情,帮着打打下手,处理一下卫生就好。
但没想到季隶铭不仅动作利索,连厨房都收拾地很干净。
这样熟练,叶拙终于相信季隶铭不是为了骗他放心才说自己经常下厨了。
“如果你要帮忙的话……帮我拿张卫生纸来可以吗?”
季隶铭眨了眨眼,不是为了表达情绪,只是因为汗顺着眉毛流了下来。
拿张纸是小事,但是纸拿来之后,季隶铭正在和锅里脆鳝做斗争,他刚才和叶拙说这道梁溪脆鳝最后一道油炸最难掌握,现在怕也腾不出手来擦汗。
叶拙想了想,索性自己伸手帮着擦了。
翻腾扩散的饭菜香味融入在火热的空气里,仿佛这时刻里的一切都跟着升温,最终定格在季隶铭惊诧的深邃眼中。
叶拙脸热的厉害,赶紧也给自己擦擦汗,挡着脸的时候,他也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本来只是个正常的举动,现在怎么变成这样的局面了。
“什么时候开饭啊?我在外面都快被香死了!”
历文冲进来,看到叶拙和季隶铭两个人隔了很远,还愣了愣。
“很快就好了。”季隶铭把最后一道平桥豆腐盛出来,“好了。”
美食当前,历文也没忘记叶拙。
“叶拙来,我们一起尝尝季总的手艺。”
历文抽出筷子,一马当先地尝了口,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叶拙睁大眼,“怎么了?很难吃吗?应该不会吧……”
叶拙心里已经想好怎么给季隶铭找理由了,历文忽然高声叫了起来。
“季隶铭!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啊!介绍给我!”
叶拙忍俊不禁,“据我了解,应该没有。”
历文头一次这么崇拜一个人,“在外能挣钱,在家能做饭,这种男人已经打着灯笼难找了,季隶铭还是两样都做到顶尖了……”
应该见惯了鲜花和掌声的季隶铭,却被他夸得非常不好意思。
“我妈妈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可惜我是个男孩,她身体不好,只能把她的手艺都交给我。”季隶铭说,“我应该没有辜负我妈妈的期待吧。”
叶拙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点头,但季隶铭还是看见了他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深了深。
历文直接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你非常成功,令妈妈培养出一个顶级的黄瓜大闺男。”
这种江南菜色的清淡又爽口, 入口都是食物的鲜味。
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叶拙吃了满满一整碗。
历文更是身体力行地表达对季隶铭厨艺的满意,狼吞虎咽地吃到肚皮滚圆。
“都说吃饱了好上路,我现在死了都行。”
叶拙蹙眉打断, “不许乱说。”
生死是叶拙对玩笑的底线。
历文立刻正色起来, 双手合十说:“对不起啊各路神仙,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 不是真的要死,我还有展览没办完, 还有学生没带, 暂时还得好好活着。”
季隶铭在一边, 吃相文静,谨记食不言的规矩。
叶拙说:“我们好像吃得太快了。”
季隶铭摇摇头,放下筷子说:“我不饿。”
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严肃地说:“这几天我暂时没事, 过几天的话……”
叶拙和历文对视一眼。
叶拙:“你要走了是吗?”
历文:“几号的机票啊?”
他在A市也待了半周还多了,也是时候回到S市了。
只是想到他要走,叶拙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季隶铭摇摇头,“我不走。”
“不走了?”历文下意识地看了眼叶拙, 发现叶拙和他一样惊讶, 追问说:“你不工作了?这么大个老总呢。”
“当然要工作。”季隶铭很有身为几万人上司的责任感,这时候谈起正事, 形象又瞬间从厨房回到精英俱乐部, “A市的子公司有个重要项目推进困难,领头人又因为身体问题暂退,所以我接受了这个棘手的项目, 在A市留到项目结束再离开。”
不走了?
叶拙下意识是要不要在客厅加一张床。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天方夜谭。
季隶铭这样的人怎么会继续挤在这个小房子呢?
就连这几天睡客厅都已足够屈尊降贵。
“那你接下来,要住哪里?”叶拙问。
季隶铭:“这就是我想和你们商量的事情。”
叶拙没明白他的意思, 历文也是一样。
历文心直口快,真诚地说:“你继续住我当然没意见,就是我这个房子有点小。”
季隶铭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
叶拙心里顿时明了。
季隶铭当然不会留下了,这里的客厅还没有他家里的卧室大,怎么可能住得舒服,肯定是能尽早离开就离开。
历文和季隶铭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季隶铭要说的事情从没和历文说过,历文心里也没谱。
季隶铭给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我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住所,因为我也只是暂住一段时间,不需要面积多么大,也不用多么豪华,只要能够拎包入住就行。”
季隶铭向叶拙投去询问的目光。
叶拙沉思片刻,和季隶铭说:“我也不太了解这些……”
这个让季隶铭也无奈了,“我也不太了解,不动产经理只会推荐我买升值快的,但是我不是用来投资的。”
买房这种小事,恐怕季隶铭也很少自己操心。
历文灵光一闪,和季隶铭说:“你要能立刻入住的精装房是吧?我有朋友投资买的房就在附近,最近刚刚装修好,本来要做高档民宿,但马上又要移民,前几天还在愁没精力打理。”
“附近?”季隶铭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多近?”
“走路十分钟。”历文隔空指了指,“从我们这里窗户向下看就能看到的隔壁别墅区。”
叶拙顺着历文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是个绿植覆盖率极高的别墅小区,房型设计都带着各自风格。
“喏,就是那栋,车库泳池小花园都有,肯定比不上你家在S市的那种豪宅,但也算是个中等独栋了。”
和有钱人聊房子从来不聊价格,只阐明房屋优势即可。
季隶铭沉思片刻,居然转头问起叶拙:“你觉得怎么样?”
叶拙微怔,“我觉得还是要看完里面再说吧。”他全身上下的钱都不够买个阳台,但也还是给出自己的见解。
季隶铭点点头,“那找个时间去看看吧,这里离公司不算远,但空气很好,周围便民设施也很齐全……”他的余光扫过叶拙的侧脸,按下忐忑,“就是面积还是有点大,我一个人住实在太浪费。”
历文附和道:“的确有点大,加上地下室有四层了,但你到时候可以请几个阿姨……”
话说到一半,历文忽然心领神会,话锋一转,“那感觉也还是很空荡啊。你先去看嘛,到时候再说,大不了到时候找几个认识的朋友和你一起住,这样不就热闹了。”
历文热情地张罗着联系朋友去看房,叶拙却觉得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历文这番话好像在铺垫什么。
叶拙很奇怪地瞥了历文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
而当目光略过季隶铭的时候,他发现季隶铭一直在看他。
“我脸上有东西吗?”叶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被季隶铭测过身体,一把抓住手腕。
季隶铭的力气不算大,只是拦住叶拙的动作。
“有,但是你别动,小心摸到伤口。”
叶拙不适应这样被人直视着脸,低垂下眼的同时偏开了脸。
一张普通的脸,看这么久也只会得出“不怎样”这个结论。
这点自知之明,叶拙还是有的。
季隶铭抬手,用拇指在叶拙眼睛靠下的地方轻轻蹭了蹭。
“好了。”
他眼中是叶拙一单一双的眼,还有分布在面颊上的小雀斑。
这些缺陷同时出现在叶拙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却成了独特的标识。
“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一块撒着糖霜的欧包?”季隶铭问。
叶拙想象了一样平时见到的欧包模样,发现季隶铭说得的确有些道理。
糖霜是雀斑,黑黄色的面包皮是他的肤色……
这种说法还真是委婉。
叶拙错开目光,和季隶铭说了声“谢谢”,就找了个借口起身。
空气里还残余着他身上的橘子气味。
季隶铭看着叶拙的背影,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历文的语气无奈至极,“欧包?亏你能想得起来。”
别人都形容是个小蛋糕,是个小甜心。
季隶铭说叶拙是个欧包?
今天这顿饭等于白做。
“如果你是为了让叶拙不怀疑你的用心,那这样做就算没问题,因为叶拙肯定会记住这件事。”历文同情地看了眼季隶铭,“而且是记很久,希望叶拙以后都不会看见欧包。”
但是到了晚上,历文来到叶拙房间,看着叶拙躺下的脸,他也不得不承认,季隶铭说得对……
叶拙侧着脸的时候,面颊上的小雀斑和皮肤就像块刚刚出炉的小欧包,感觉戳一下就能体验到面包的绵软手感。
面包忽然抬起眼——叶拙“厉老师?”
“欧…嗯叶拙。”为了掩饰心虚,历文立刻把提前准备好的牛奶递给叶拙。
“给我的?”
“对,还是热的。”
“谢谢。”叶拙放下手里的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的那页写满了各种语单。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学英语。虽然底子不差,在国外也待了很久,但是有些关于摄影的专业词汇还是要重新学习。
历文忽而犹豫起来,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做这件事。
叶拙已然察觉出他有事而来,主动说:“老师想问什么?”
“我看见垃圾桶里的旧相册了……你真的都不要了?”
“嗯,都不要了。”
叶拙的语气一如往常,平淡地听不出任何后悔和挣扎。
历文:“那就好。”
他一直鼓动叶拙早点放下,如今看到叶拙这样放弃,却觉得有些不忍……
叶拙是个重感情又不懂表达的人,有时候表面看着一团死水,实则水面之下波涛惊骇。
他这样直接斩断一段感情,往往代表着在这之前在心里已经做足了挣扎。
一段痛苦的过往,叶拙想走出来,前提就是让自己彻底死心。
如今叶拙死心了,历文却不忍起来。
历文咬咬牙,准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放弃顾虑说:“我有件想和你商量一下。”
叶拙:“怎么了?”
“我打算把这个房子卖了,再加点钱换套更大的。”
叶拙明白了,“我会自己找个住的地方,老师不用担心。”
“不是。”历文生怕叶拙现在就走人,抓住叶拙的手,急切地说:“不是让你走,我是说这里住不了了,我们可以一起找个地方住……”
“找个地方?”
历文这样着急,触动了叶拙心底某处。
有人这样害怕他被丢下……
叶拙微微垂下眼,挡住自己眼里泛起的水光。
“好啊,那我们一起租个房子。”
“其实我也有人选了……”历文深呼吸,“季隶铭不是要买我朋友的别墅吗,我可以找他租,这样他也不用担心房子太大,我们也方便了……”
历文默默在心里下了赌注,把所有筹码都压在季隶铭身上。
季隶铭要是敢辜负他的不惜撒谎也要苦心撮合,他就放陈松柏出来把季隶铭撕了。
但历文再谋划,最终也是看叶拙自己的选择。
“你觉得行吗?”历文小心翼翼地问叶拙。
叶拙从来也没想过, 有朝一日需要考虑要不要和季隶铭同住一个屋檐下……
虽然现在他们也已经是住在一起,但也只是暂时的。
如果从暂时变为长期,地点也从历文这个温馨老破小变成季隶铭着手买的别墅, 叶拙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
历文:“你要是不同意也行, 那我们就换个别的地方租, 只是我……”
叶拙等待着他的“只是”。
历文表面淡然, 实际疯狂调转脑细胞,搜寻足够说服叶拙的理由。
叶拙怕历文有什么难言之隐, 压低声音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得如果能在季隶铭那边住, 应该能躲一躲陈松柏这小子。”历文闭上眼, 这样叶拙就看不到他的心虚。
叶拙蹙眉,“陈松柏又骚扰你了?”
历文悲痛地点了点头,“是的。他说他要是找到我,绝对不会放过我……”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 他要是抓住机会,就把我绑回家……先奸后杀。”
叶拙狐疑起来,“他出院了?”
历文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夸张了,于是绕过编造理由, 一把握住叶拙的手, “他这种品种根本就不怕死啊,他要是想弄我, 爬着都能找过来, 你说你和我两个人怎么对付得过他。”
这三年里,叶拙也算见识到陈松柏的锲而不舍和胡搅蛮缠。
他这种人身上有种狠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对历文的执着简直成了心结。
历文之前去北美洲,躲陈松柏也占了原因的绝大部分。
现在历文回到A市教书, 简直就是公开的靶子,陈松柏轻易就能掌握他的动向……
但在学校里,光天化日之下,陈松柏也很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现在他们住的小区治安不算差,但相比季隶铭会住的顶尖小区还是没法比,他们也不能雇个二十四小时的保镖。
季隶铭那天的泰拳也让叶拙记忆犹新……
叶拙沉思片刻,历文更是将握着的手拉到心口前,“你得陪着我,不然要是陈松柏把你绑了来威胁我怎么办?!”
这下叶拙刚刚找到的退路也被历文拦住了。
叶拙只能点点头,“那暂时先这样吧,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了。就是季隶铭那边……”
“他很乐意。”历文顿了顿,“毕竟他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也瘆得慌,房子大了不聚财,他们做生意的世家都比较信这个。”
面对陈松柏这个未来嫌疑犯和东方玄学,叶拙终于彻底同意了。
不就是住过去吗……把季隶铭当成是历文的朋友就好了。
更何况,他们平时恐怕也很难有碰面的机会,大家也许就是不得拜的街坊,不用太在意这些。
历文走出叶拙房间门的时候,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陈松柏你小子,也算做了件好人好事。
摄影展总算重回常轨,历文也开始着手准备开学。
同样的,叶拙也一起准备重新回归校园。
但他和那些考入学校的新生不同,他只能去旁听。
一些热门老师的课程恐怕连座位都没有,只能挤在教室的角落,甚至是在门外听。
小学作业和学校活动也没有资格参与。
其实以历文的身份,让叶拙参与进来也只是打个招呼的事情,但叶拙不想让自己太特殊。
学校里的那些学生都是废了大心血才考上,他一个蹭课的,怎么好意思享受和学生们一样的权利。
叶拙以为自己已经永远错过的大学生活,又重新回到他人生中。
所以紧紧是能旁听,叶拙都满足到无以复加。
叶拙去医院复诊和季隶铭去看房在同天进行。
叶拙之前去的公立医院人多眼杂,历文推荐他去市郊区一家私人医院,保密性相对好一点,更重要的是不会遇到路言意本人还有和路言意有关的人。
叶拙找身份证耽误了好一会,出门时发现季隶铭居然还没走。
季隶铭:“好了吗?”
叶拙微怔,“你在等我吗?”
“顺路送你去,省得你又打车,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和陌生人多接触。”季隶铭抓起叶拙放在玄关的钥匙,很自然地递给叶拙,“走吧,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就等你复诊完了,陪我去看看房子吧。”
看完房子,季隶铭和叶拙还能一起回来,这样也算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