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每说出一句,沈清兮的脸便苍白几分。
最后,待沈星河话音截止时,沈清兮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立于颊边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直到半晌后,也未发出一丝声音。
沈星河见状,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果然不敢。”
被他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激得火从心起,沈清兮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之色,立时说道,“沈清兮在此起誓,我从不知晓祖父沈兰漪害死沈轻舟,我……”
“轰——!”
紫黑惊雷瞬间自九天之上直劈而下,刹那击中正在发心魔誓的沈清兮。
众人只听那雷光之中传来一声惨叫。
待雷光消失时,只见沈清兮已委顿在地,正狠狠咳出一口血来。
至此,在场已无人不知,沈清兮确实说了谎,沈轻舟也确实是被沈家家主沈兰漪杀害,那关于他夺走沈家至宝和沈家财产的谎言,也不攻自破了。
还有,沈星河刚才怒极时还说过,沈兰漪曾让沈清兮给沈星河下了“融丹”之毒。
对于这种会毁人丹田灵根,恶毒至极的毒药,在场众人几乎都曾有所耳闻。
“没想到沈家内部竟已腐朽至此。”
高座上,丹阳仙府少主炎烈讪讪出声。
毕竟刚才因为沈清兮蓦然道出火系仙品灵宝“圣火琉璃心”,他也曾有过想逼迫沈星河交出“圣火琉璃心”的想法。
没想到从头到尾竟是沈清兮这女人在搞鬼。
一时间,与他一样被沈清兮愚弄的众人,皆神色不善。
不过他们紧接着便想到,沈星河之前既然中过“融丹”之毒,又匆匆离开沈家,那他之前定是如传言那般,经脉丹田灵根尽毁,这才不得不逃离沈家。
但如今,沈星河却仅仅两月便又重归修真一途,还度过元婴雷劫,成为元婴修士。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他拜师云舒月之后,才得以实现的。
一时间,有人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关于云舒月的秘密传言,心中思量万千。
刚被雷劈过的沈清兮却似乎终于崩溃了,竟一反之前的淡定从容,一边呕血一边恨声道,“沈星河!为什么你一直都那么幸运?!”
“你不但有沈轻舟那样实力高强的爹,还有一个会为你重塑灵根经脉的师尊!”
“沈星河,你何德何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见沈清兮声嘶力竭,竟毫不再掩饰对自己的敌意恨意,沈星河这才微微叹出一口气来,轻蔑又怜悯地看着她。
“虽然我师尊确实很厉害,但沈清兮,你为什么会觉得,为我重塑灵根的,是我师尊呢?”
不在意八方蓦然汇聚而来的目光,沈星河继续道,“你今天特意搞出这许多事情,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我重塑灵根的方法吧?”
“毕竟当初为了给我下药,你自己也中了‘融丹’之毒。”
沈清兮闻言,狰狞的神色立时一顿。
便听沈星河又道,“虽然你应该提前吃过避毒丹,但看你如今的修为,这段时间显然也不怎么好过。”
沈星河看得出来,仅两个月时间,沈清兮已从金丹后期跌至金丹初期,修为甚至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若再不想办法,用不了多久,沈清兮怕是就要跌至筑基,甚至沦为废人。
如此,倒也难怪沈清兮胆大包天,冒着欺骗各大宗门世家的风险,也要给他扣上这诸多帽子。
当然,沈星河知道,沈清兮也只是这些人手中的棋子。
他们之间应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也一样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半真半假地演出这一场大戏?
听沈星河提及重塑灵根的事,沈清兮嘴唇一抖,却终究再无法问出一句话。
因为她知道,沈星河恨她入骨,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重塑灵根的方法告诉她。
沈清兮不敢问,其他人却敢。
就听一直看热闹的药王谷长老花容,忽然打破沉默,问沈星河,“沈小友手中果真有重塑灵根的方法?”
见鱼上钩了,沈星河心中轻笑一声,立刻于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对那药王谷长老道,“不错,我爹曾在一处上古秘境中,偶然得到一个重塑灵根的方法。”
众人闻言,虽仍怀疑为沈星河重塑灵根的是否是云舒月,却也想起,沈星河之父沈轻舟确实奇遇颇多,若真偶然得到重塑灵根的方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又见沈星河一脸得意之色,想起他确实不像是能伪装得天衣无缝之人,心中对此更是信了大半。
药王谷长老花容脸上立时变得亲切几分,正要继续与沈星河寒暄。
上首中央的宇文珏却忽然道,“如此看来,近来的谣言,果然是这沈清兮所传。”
众人这才想起沈清兮的事,立时向宇文珏看去。
就见宇文珏摩挲着“墨槐骨笛”,面不改色道,“若非沈修士来此与沈清兮当面对质,我等险些被此女的妖言所惑。”
“此为太一宗的疏忽,太一宗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宇文珏便立刻横笛于身前,要对沈清兮出手。
沈星河却忽然蹿下台阶,挡在沈清兮面前,“且慢。”
众人见状,立时一怔。
就连宇文珏眼中也现出一丝意外,问沈星河,“沈修士,你竟要护着她?”
就见沈星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不屑地嘟囔一声,“鬼才要护着她!”
说完,沈星河立刻转过身去,手中立时现出一把流光溢彩的冰蓝长刀,直指沈清兮。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
他对众人道。
“但我年纪小,懂的道理也少。”
沈星河理直气壮,“沈清兮曾经毁我丹田,碎我灵根,这个仇,我是一定要亲自报的!”
说完,沈星河歪头看了眼宇文珏,哼笑一声,“宇文掌门,你也不要跟我抢哦。”
说完,沈星河也不管宇文珏是何反应,再看向沈清兮时,眼中已满是寒霜。
沈清兮看着眼前雍容华贵,不染纤尘的少年,恍惚中仿佛又看到,所有人在提及洛水仙庭最出色的小辈时,都会一脸赞叹地提起沈星河之名。
再看向她时,却又变得既惋惜,又隐隐有一丝嘲弄。
只因沈星河比她年轻太多,也出众太多。
但她曾经也是被所有人都寄予厚望,只能仰望的天之骄女!
沈清兮真的很恨沈星河。
无数个日夜里,她总想,若这世上没有沈星河便好了。
若没有沈星河,她便永远是沈家新生代中最强的存在。
她也早已知晓,此生,她与沈星河必有一战。
只是曾经,沈清兮只想着,要在沈家大比上光明正大搓一搓沈星河的锐气。
但祖父的提议实在太诱人了。
他还说,沈轻舟已入了诛仙灭魔阵,很快便会灰飞烟灭。
无论他们做什么,就算杀了沈星河,沈轻舟也绝不可能再有命为沈星河报仇。
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沈清兮便听从了心中魔鬼的指引,亲自为沈星河递上那杯掺了“融丹”的灵茶。
沈清兮至今仍记得沈家大比上,沈星河丹田被废,浑身经脉尽断的狼狈模样。
那时她虽也仍承受着“融丹”的余毒,心中却痛快至极。
然而大比结束后,沈星河便彻底失去踪迹。
那时沈清兮和祖父还曾派人去暗自探查沈星河的踪迹,想要斩草除根。
最终却一无所获。
而沈星河似乎也与他那令人嫉妒的父亲一样,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奇遇。
所以,在听闻沈星河不但拜入化神大能望舒仙尊座下,甚至还重入修真一途,一举冲破金丹,直升元婴时,沈清兮在觉得不敢置信的同时,竟也隐隐生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荒唐感。
而现在,已是元婴的沈星河,正如过去那般骄傲地站在她身前。
沈清兮却早已面目全非,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早已污浊不堪。
但这场架,还是要打的。
天极殿中央,沈清兮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冷淡地抹去唇边的鲜血,手中很快现出一把水蓝的长剑。
见她没有避战,沈星河虽已是元婴,却仍神色郑重地拔出长刀,向沈清兮劈去。
这显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金丹与元婴本就相隔一整个境界,沈清兮又身中“融丹”之毒,几乎眨眼便被沈星河斩断了本命武器,绞碎了灵根丹田。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
“现在,全数还给你。”
自沈清兮丹田中拔出长刀“鸾羽”,沈星河淡淡看了眼已成废人的沈清兮,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被沈星河击败, 废掉灵根丹田后,沦为废人的沈清兮很快便被太一宗弟子拖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欺骗利用诸多宗门世家的沈清兮, 若无意外,应该活不过今晚。
沈星河却并未就此作罢, 很快看向已沉默多时的天一水阁阁主,满目嘲讽道,“水阁主,这次你怎么没为沈清兮撑腰?”
没想到沈星河会忽然提及她, 水无心微微一僵,这才脸色微黑地抬起头来。
实际上, 自片刻前沈星河主动提出发心魔誓起, 水无心便已隐约意识到,自己怕不是被沈清兮坑了。
沈清兮曾是一流修真世家洛水仙庭天资极为出众的嫡系大小姐。
若是以往, 纵使水无心为天一水阁阁主,在沈清兮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
但风水轮流转, 谁能想到, 那巍巍赫赫的洛水仙庭竟会一朝倾覆。
往日的天之骄女也流离失所, 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伏低做小加入她天一水阁,以求栖身之所。
不得不说,那时, 水无心心中是极痛快的。
但她还是以温柔包容的姿态, 接纳了沈清兮入天一水阁。
沈清兮便也投桃报李, 把沈家至宝和沈家数千年累积的财富, 皆在沈星河手中的事, 主动告知水无心。
天一水阁是依附于太一宗的二流宗门。
数千年来, 历代天一水阁阁主的夙愿只有一个,那便是,望有朝一日,天一水阁能跻身一流宗门,再不被那些世家大族看低!
而沈清兮带来的秘密,恰好让水无心看到了天一水阁更上一层楼的希望。
沈清兮甚至还承诺,若水无心真能帮她夺回沈家财产,届时她会奉上财产的三分之一,赠与天一水阁。
洛水仙庭三分之一的财产!
那意味着数不清的灵石、功法、天材地宝!
若有了那些,水无心何愁不能壮大天一水阁?!
水无心当即便应下沈清兮的请求,亲自找上太一掌门宇文珏,与宇文珏共商此事。
之后,才有了今天天极殿中的这一场闹剧。
因沈清兮信誓旦旦,也因被那即将到手的巨大财富迷花了眼,水无心这才多方维护沈清兮,甚至不惜在宇文珏面前为沈清兮作保。
然而刚才那自九天直劈而下的惊雷却再清楚不过地告诉水无心,沈清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水无心甚至还为她亲自对上沈星河。
现在还被沈星河这才十九岁的黄口小儿,当着一众宗门世家的面嘲讽质问!
一时间,水无心只觉得这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幸灾乐祸,以及深深的不屑。
她仿佛看到所有人都在说,“看,这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二流宗门。”
这让水无心一边羞耻得要发疯,一边却又极冷静地站起身来,冷声说道,“沈清兮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欺瞒利用我天一水阁。”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咎由自取。”
“此等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之人,我天一水阁断容不得她!”
说完,水无心立刻对众人揖了一礼,朗声道,“水无心厚颜,请诸位做个见证。”
“即刻起,沈清兮便再不是我天一水阁弟子。”
“往后无论她是生是死,皆与我天一水阁无关!”
水无心此举不可谓不果断,立刻便撇清了沈清兮与天一水阁的关系。
上首座位上,沈星河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虽然沈清兮不是个东西,但这见风使舵的天一水阁阁主,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今天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落幕了。
水无心话音落下不久,沈星河也很快站起身来。
“宇文掌门,”他学着水无心的样子,对在场众人也揖了一礼,“既已证明我爹确实是被沈兰漪所害,那我不妨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只见那面罩寒霜的漂亮少年,脸色沉沉道,“沈家既不顾手足之情,千方百计置我父子二人于死地,此等猪狗不如之辈,沈星河断不可能再与其有任何瓜葛!”
“即日起,我沈星河与沈家断绝一切关系!”
“沈家之事,也皆与我再无关联!”
这话沈星河说得咬牙切齿。
众人都看得出来,沈星河是真的恨沈家。
不过,既已从沈清兮那得知沈轻舟是被沈兰漪所害,沈星河此举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这本就是沈家的事,沈星河虽学水无心的模样也让他们帮忙作见证,但众人都知晓,其实沈星河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只是在光明正大表明他对沈家的态度。
果然,在说完与沈家断绝关系的话后,沈星河很快又看向宇文珏,挑眉道,“宇文掌门,我现在既已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那安置沈家残余部众的事,自然也与我无关。”
“我与师尊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沈星河立刻回身,轻声对云舒月道,“师尊,我们走吧。”
白雾中,云舒月闻言,立刻衣袖一挥收好桌上的果盘茶盘,又把手中最后一颗剥好的金葵籽塞进小青鸾嘴里。
之后,才施施然站起身来,显然并不反对沈星河的话。
见云舒月竟真要与沈星河一同离开,坐在对面下首位置的药王谷长老花容立刻急了,连忙起身唤道,“沈小友留步!”
沈星河好奇地看他一眼。
虽然早知道这人是谁,但在今天之前,“傻白甜沈星河”可从未见过此人,因此只快速打量了一下此人,好奇问道,“你是?”
花容立刻对云舒月师徒拱了拱手,“药王谷长老花容,见过望舒仙尊,见过沈小友。”
花容早上虽然也随众人去了玉蟾宫,但云舒月师徒似乎都不太在意礼数,根本没给过他自我介绍的机会。
想到早上云舒月师徒连宇文珏都没搭理,花容也不觉得自己能被此二人以礼相待,因此立刻便又说道,“沈小友可是要离开太一宗?”
沈星河想了想,“我在太一宗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了。”
说完,沈星河立刻看向云舒月,乖巧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走不走还要看我师尊的意思。”
说完,沈星河立刻传音给云舒月,【师尊~其实我在这里还有事没办完。】
云舒月便暂时没有做声,没说走,也没说不走。
花容却以为他已心生去意,连忙道,“其实,这太一宗周边还有诸多游玩的地方,沈小友与仙尊若无急事,不妨在此多停留几日。”
沈星河闻言,立时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想让我们多留几日?”
说完,沈星河立刻想起,片刻前他和沈清兮对峙的时候,这位药王谷长老似乎对重塑灵根方法很感兴趣。
沈星河顿时长长“哦”了一声,对花容了然一笑。
思考片刻后,沈星河忽然一脸期待地对云舒月道,“师尊,我们可以多留几天吗~?”
云舒月这才淡淡道了句,“可。”
沈星河便立刻高兴起来,对花容眨了眨眼睛,“花长老,那我和师尊就先回玉蟾宫啦。”
就差在脸上写着“我等你哦”四字。
说完,沈星河便随云舒月先一步离开。
见那师徒二人渐行渐远,天极殿内,花容满意一笑,忽然发现沈星河这漂亮小孩似乎也并非像传闻中的那样不着四六,起码对于他的暗示,沈星河立刻便听懂了。
花容与沈星河的对话并未避着众人,因此,这天极殿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知晓花容显然已对沈星河手中重塑灵根的方法生了兴趣。
最中央的高座上,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宇文珏,微微沉下眼睛。
各大宗门世家此次之所以应太一宗之邀前来,明面虽说是为探讨洛水仙庭覆灭及安置沈家残余部众,实则却是为云舒月师徒。
现在云舒月师徒既已回玉蟾宫,众人便都有些兴致寥寥,三言两语便决定好沈家残余部众的安置问题。
在这之后,心思各异的众人便相继离开天极殿。
天极殿外,药王谷长老花容正准备立刻去玉蟾宫。
身后却忽然传来宇文珏的声音,“花长老留步。”
花容立刻回身看去,就见宇文珏对他道,“还请花长老借一步说话。”
花容闻言,微微挑眉,忽然想起今早发生在玉蟾宫的那场闹剧——
若他没有记错,那一身杂灵根的禹天赐,正是宇文珏亲子。
而今早的事,宇文珏父子真正想算计的,其实是沈星河。
身为药王谷长老,修真界几乎没有花容没见过的疑难杂症,因此花容早在看到禹天赐和容烬满身的痕迹时,便知晓,这二人定是受了某种极重的情药。
也就是说,那药本也是要下在沈星河身上的。
花容便知晓,宇文珏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都知晓禹天赐与沈星河有“私情”。
他或许还会像今早一样,当众敲定沈星河与禹天赐“两情相悦”。
那时花容还不明白宇文珏为何要如此,但在得知沈星河重塑过灵根后,再一想到禹天赐那与废物没两样的资质,花容便立时明白了什么。
花容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宇文掌门,你也想要沈小友手中重塑灵根的方子。”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宇文珏也没否认,只深深对花容作了一揖,这才略带叹息道,“花长老,实不相瞒,吾儿天赐生来便根骨极差。”
“自他出生起,我便一直在为他寻找洗筋伐髓,重塑灵根的方法。”
“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也从不断供,只为让他能多活些时日。”
宇文珏说得极诚恳,花容却不置可否。
身为药王谷长老,花容早已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为至亲至爱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所以,宇文珏这番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触动。
宇文珏说这些当然也不是为了卖惨。
只见他画风一转,很快又道,“天赐是我唯一的骨肉,如今仅余不到二十年阳寿,无论如何,我定是要拿到那重塑灵根的方法。”
花容微微眯眼,“那看来花某也得与宇文掌门争上一争了。”
宇文珏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无奈来,“这便是我请花长老留步的原因。”
听出他话中有话,花容示意他继续。
就见宇文珏又道,“想来花长老也有所耳闻,两天前,沈星河曾于凌云台中,掷五百万上品灵石拍下一枚未知宠物蛋。”
“起因却不过是为与乾元帝子嘲风一争高下。”
此事两天前便传遍太一宗,花容自然听说过。
宇文珏继续道,“今日在这天极殿中,沈星河的所作所为,花长老也定全数看在眼中。”
花容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宇文珏这才叹出一口气来,神色更加无奈道,“宇文虽与那沈星河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此子性情张扬,睚眦必报,且极不喜吃亏。”
“而若我二人,都因那重塑灵根的方子找上门去……”
“花长老,你说,那沈星河会不会坐地起价,也让我等‘价高者得’?”
与宇文珏所料相去不远,玉蟾宫中,沈星河正摩拳擦掌,等着冤大头们主动送上门来给他宰。
来太一宗之前,沈星河可就让夜枭叔叔帮忙仔细查过,这太一宗藏宝阁中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虽然一开始他还不确定,宇文珏是否真的会为禹天赐求到他这来。
但就算宇文珏不来,那药王谷长老显然也会来。
想到药王谷,沈星河不由得砸了咂嘴,忽然想起花沉那变态。
真说起来,他手里重塑经脉的方子,还是上辈子自花沉那看到的。
若真用那方子坑了药王谷,倒也有些意思。
不过……
师尊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呢?
沈星河也直到这时才想起,他好像至今仍不知晓,师尊为何来这太一宗。
但他也不敢问。
因为他总觉得,师尊似乎什么都知道。
不然为何师尊前两日会那样郑重地告诉他,无论何时,他都护得住他?
想到师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通透双眼,沈星河垂下眼眸,忽然有点心虚。
但他已经不想再躲在师尊身后,一直只能被师尊牢牢护着了。
虽然师尊在他心里是最强的,但沈星河知道,他师尊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
比如那即将到来的七月十五。
而他之前所说的,要给师尊寻好多好多宝物,要养师尊,也是真心的。
“沈小友,太一宗宇文珏前来拜访。”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蟾宫主殿外,忽然传来宇文珏的声音。
沈星河眼睛顿时一亮,立刻自软塌上跳下来,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去会会宇文珏——
用他爹的头发发誓,今天他要不把宇文珏裤衩都坑出来,他就不姓沈!
作者有话说:
小星河:养师尊,我是认真的(骄傲脸)!
给宇文珏开门前, 沈星河忽然回头看了看师尊。
不用他说话,云舒月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周身立刻漫起缥缈的白雾。
沈星河顿时眉眼弯弯, 开心地在神魂中道,【君伏君伏, 你看,我和师尊才是心有灵犀!嘿嘿嘿。】
君伏:……
云舒月:……
在这之后,沈星河才一脸倨傲地给宇文珏开了门。
只见他挡在玉蟾宫主殿门前,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知宇文掌门来此,所为何事?”
说完, 沈星河还忍不住往宇文珏身后看了看。
在发现门外并没有花容的身影后,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来的是花长老呢。”
宇文珏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温和对沈星河道, “沈小友, 不知宇文可否进去说话?”
似乎对他忽然改变的称呼感到意外, 沈星河微微顿了下, 略微思考了几息,这才不情不愿让开位置,勉强对宇文珏道, “那你进来吧。”
进入玉蟾宫主殿后, 宇文珏立刻向云舒月的位置看去, 却依旧只看到一片朦胧的白雾。
虽对此并不意外, 但宇文珏心中也确实略有不甘, 立刻对云舒月行了一礼, “宇文珏见过望舒仙尊。”
与早上不同,这次云舒月连敷衍都没有,半晌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