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哭了半天,也没等来小爸的安慰,如今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更加委屈,伸着小爪子就要朝软软那边去。
“呜呜,蝈蝈抱抱。”
“你现在脏成小花猫,哥哥才不要抱你呢。”
虞兮哭笑不得地把哭
得打嗝的小孩儿抱紧,用纸巾擦了擦他的鼻涕眼泪。
“哼,才不会,蝈蝈会抱崽崽哒!”
暖暖的哭声顿了顿,轻哼一声,他刚哭过,鼻子有些不通气,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而一旁的软软也从沙发上滋溜滑下来,高高举起自己的胳膊,口里还叼着棒棒糖,有些口齿不清。
“抱,哥哥抱!”
“好了好了,暖暖不哭了。”
见这兄弟情深的模样,虞兮的心也不自觉一软,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小孩儿。
“小爸没有生气,也不会怪崽崽。”
“真哒?”
暖暖的哭音渐小,歪着小脑袋用湿漉漉的葡萄眼转悠着打量他。
“小爸不生气气?不罚崽崽?”
“不罚,崽崽为什么觉得小爸要生气?”
虞兮抱着小家伙在沙发上坐下,用纸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暖暖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汽,扑闪几下,确定小爸真的没生气之后,朝他贴近几分,在虞兮的怀里蹭蹭。
“崽崽和蝈蝈换换,撒谎谎,小爸知道生气气。”
“那宝宝知道自己错了没?”
虞兮理了理小崽儿因哭闹变得凌乱的衣服,轻声问道。
“嗯嗯。”
暖暖已经不哭了,点头如捣蒜。
“崽崽错,崽崽寄到错啦!”
“宝宝好好说话。”
虞兮揉揉小孩儿蓬松柔软的后脑勺,语气颇为无奈,作为一个五岁多的宝宝,暖暖的口齿已经伶俐了许多,但小孩儿知道自己黏黏糊糊说话可爱讨人喜欢,所以时不时蹦出一些暖言暖语。
“暖暖既然知道错了,以后改了就是,小爸不会罚宝宝,之前小爸不是说过,滑冰很辛苦的,宝宝想训练就训练,不想训练小爸就带宝宝回家,以后别撒谎了,知道吗?”
“嗯,崽崽寄到……知道啦,嘿嘿。”
暖暖紧紧抱着小爸的脖颈,笑得眉眼弯弯,撒娇地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崽崽最爱小爸了,木马!木马!”
“脏死了。”
虞兮貌似嫌弃地把小家伙放在沙发上,抹了抹自己的脸颊。
“崽崽才不脏!崽崽香香哒!哼!”
暖暖嘟起小嘴,撒着娇抱怨,小脸一转就看到哥哥因为吃棒棒糖而变得水润的嘴唇,不由得舔舔自己的,肉乎乎的手指轻轻比划。
“唔……糖糖,崽崽也想吃糖糖,蝈蝈给崽崽尝一点点,就一点点。”
“给你。”
对于弟弟,软软从不会吝啬,当即便把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朝暖暖递过去。
“啊~”
暖暖眉开眼笑张嘴咬住,眉开眼笑地把自己小脑袋拱进哥哥怀里,奶声奶气地笑道。
“嘿嘿,蝈蝈棒棒!崽崽最爱蝈蝈啦!”
对于小孩儿变心速度之快,虞兮也是见惯不怪,兄弟俩分享同一颗棒棒糖在他家也算是常事,只是柔声叮嘱道。
“暖暖好好跟哥哥玩,别吃太多糖,牙齿会坏掉的。”
“崽崽知道啦!”
小家伙嘴上答应着,头也没抬就和沙发上的哥哥闹作一团。
虞兮对着王教练笑笑,故意提高自己的音量。
“王教练,真的很抱歉,两个宝宝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每天训练本来就很枯燥,宝宝才五岁,偶尔想要放松一下情有可原,再说软软很乖,也没有给我惹麻烦。”
王教练挥挥手,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小家伙开口。
“那我就带软软暖暖回家了,从今天开始,暖暖就不过来训练了,谢谢王教练。”
虞兮一边说,一边对着两个小奶团子伸出手。
“不……”
王教练心头一惊,正要开口劝阻,暖暖可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好苗子,虽然调皮了些,但假以时日一定能驰骋冰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还未说话,就看到虞兮冲自己眨眨眼,而一旁与哥哥玩小车车的暖暖显然也听到了小爸的话,仰起刚哭过有些红彤彤的小脸蛋,一双还有些雾气的葡萄眼瞪得溜圆。
“不滑冰冰了?”
“宝宝太辛苦,不滑了。”
虞兮拿起放在一旁的小书包往软软暖暖身上套,暖暖也像个木偶般任由他动作,眨巴眨巴眼睛。
见两个小家伙都乖乖背好各自的小书包,
虞兮一手拉一个站好,对着王教练示意道。
“宝宝,咱们该回家了,应该跟王教练说什么?”
“王叔叔再见。”
软软闻言乖乖地挥手,甚至还不往附上一个甜甜的笑脸,看得王教练心软软,虽然不知道虞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尽量配合。
“软软再见呦,以后有时间的话,让爸爸带你过来玩。”
“王蜀黍拜拜,崽崽爱你呦。”
暖暖自知今天自己犯了错,小手挣脱开小爸的,两手高高越过头顶,比了一个不怎么规整的心,这是他前不久看电视刚学会的。
“明天崽崽再来滑冰冰。”
虞兮哭笑不得地把他的小手重新攥回掌心,轻咳一声。
“宝宝,我们明天也不来了哟。”
本已经准备抬腿往外走的小家伙僵住,眼睛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后天来?”
“后天也不来了。”
虞兮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小家伙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看虞兮,又看看王教练,耷拉下小脸。
“那神魔时候来?”
“宝宝以后都不用来了哟,就跟着一起上幼儿园,一起玩就好了。”
虞兮揉揉小孩儿的脑袋,耐心地解释道。
“暖暖该回家咯,今晚大爸在家给宝宝最了好吃的。”
“不来滑冰冰了?”
小孩儿顿住脚步,不肯再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
见时机成熟,虞兮蹲下身来,与小孩儿的视线对视。
“宝宝,你之前不是跟小爸说训练很辛苦吗?而且宝宝今天让哥哥代替自己来训练,肯定就是自己不想来了,小爸会尊重暖暖的意愿,不会强迫暖暖,相信王教练也一样,对吧?”
“对对对,既然暖暖觉得辛苦,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王教练总算明白了虞兮的意图,赶忙接话道。
小家伙愣了愣,眼神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辛苦,不辛苦,崽崽不辛苦!”
说罢,小崽儿飞快地朝着王教练跑去,肉肉的胳膊紧
紧抱着他的大腿。
“王蜀黍,你不要崽崽了吗?”
小家伙本就长得可爱,如今瘪着小嘴,眼底泪光莹莹的表情,任谁都会不忍心,向来秉持严师出高徒的铁血汉子,此刻也不由得心软。
“暖暖不哭,你是王叔叔最好的学生,王叔叔怎么会不要你呢?”
“呜呜呜,崽崽要滑冰冰,崽崽不和蝈蝈换了,不撒谎。”
像是生怕被小爸带回家一般,暖暖紧紧抱着王教练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上了哭腔。
“小爸。”
一脸担忧的软软扯扯虞兮的衣角,小小声说道。
“弟弟哭啦,软软错了,你罚软软。”
虞兮见目的达到,对着暖暖伸手。
“暖暖到小爸这儿来。”
听到小爸的呼唤,暖暖扭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看他,又仰头看看身旁的王教练,不肯动弹,直到虞兮召唤了三四次,小崽儿才慢悠悠地朝他走,不过却也没撒开王教练,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硬拖着他的手来到虞兮身边。
“暖暖之前怎么答应小爸的?是不是小男子汉?”
“崽崽是小男子汉。”
暖暖的小身板抽了抽,瞪大眼睛硬生生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崽崽不哭哭,崽崽最勇敢!”
虞兮叹息一声,用纸巾擦擦他泪盈盈的眼。
“暖暖喜欢学滑冰?”
“喜欢!”
暖暖的小脑袋重重点点,斩钉截铁地答应道。
“如果暖暖真决定要学滑冰,那就认真训练,不要偷懒,不要和哥哥联合起来偷懒,如果真觉得累了,那就告诉小爸,小爸带你回家。”
“不累!不累!崽崽不累!”
暖暖忙不迭地摇头,小手晃晃一旁王教练的大手。
“王叔叔说崽崽很棒!滑得最好!”
虞兮与王教练对视一眼,后者果然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暖暖很聪明,几乎所有的技术要领都一点就通,虽然有时候调皮了些,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而言,也很正常,瑕不掩瑜嘛。”
“崽崽不调皮!崽崽
乖乖听话!”
小孩儿的嘴又瘪了瘪,可怜巴巴地看着虞兮,不过眼神却是格外地坚定。
虞兮愣了愣,片刻后才把他抱起来。
“这可是暖暖自己说的哦,不能反悔。”
“吼!崽崽跟小爸拉钩。”
说完,小孩儿飞快地伸出小手指,勾住虞兮的晃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就是乎乎。”
听着他稚气十足的小奶音,虞兮强忍着笑。
“那今天咱们该回家了,暖暖跟王教练说再见。”
“明天送崽崽来滑冰冰?”
暖暖还有些不放心,葡萄眼滴溜溜转急切地问道。
虞兮眨眨眼,故作严肃地轻声说道。
“明天不来了哟。”
“呜呜,小爸坏坏,崽崽都拉钩了……”
暖暖的小脸一耷拉,作势又要哭。
虞兮拿这个小哭包没办法,赶忙解释道。
“明天是星期六,所有训练的哥哥姐姐都要放假,王教练也要放假。”
“放假……嗷,崽崽也要放假!去公园!大爸爸带崽崽去公园!”
小崽儿总算破涕为笑,想起被他遗忘许久的大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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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摆满了一家三口喜欢的食物,这是陆淮忙活了一下午的功劳。
虞兮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当笑话说给他听,未等陆淮出声教训,两个小家伙在一阵挤眉弄眼后,便果断抢占先机。
“大爸,你最喜欢的排骨,软软给你吃。”
“大爸,崽崽喂你喜欢吃的肉肉,啊~”
在两个小崽儿一通糖衣炮弹后,陆淮的怒气也没地方发,只得轻咳一声,罚两个小家伙今晚把算数题给做了。
晚餐后,一对双生崽崽又跑去院落里和乎乎融融玩闹成一团,他们如今都已经上了幼儿园,每天回家还得识字做作业,暖暖更是每天都得训练,他们唯一能和乎乎融融玩的便是晚饭后到天黑前这段时间。
在暖暖的精心照顾下,融融长大了许多,增长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它的小主人,因为体型占据了优势,有时候对于小主人的
指令也变得爱答不理。
就比如现在,暖暖站在他的身旁,拿着一根火腿肠逗它。
“融融,把肠肠给乎乎哟。”
下一秒,融融叼着那根火腿肠,脖子一伸就把火腿肠给咽了下去,餍足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喵~”
“融融不乖!不听话!”
对于融融忤逆自己这件事,暖暖很生气,双手叉腰站在它面前,脸颊鼓起来,气成了一只河豚。
“以后崽崽不给你肠肠吃了。”
融融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或许是嫌小主人呱噪,打着哈欠转过身去,用屁股对准他。
这傲慢的态度更把小崽儿气得够呛,猛地朝着另一边飞扑过去。
“乎乎!还是尼最好!”
下一秒,软软立刻把地上玩小球的乎乎紧紧抱在怀里,如临大敌地看着暖暖。
“暖暖,不能压乎乎哟,它很小。”
乎乎本就是小型犬,被软软精心投喂了这么久,体型还是比当初刚到家里时没大多少,反倒是脾气见长,有时候甚至还试图与融融抗衡,每次都是被融融给镇压收场,但融融对于自己这个玩伴却极有分寸,哪怕是压制也是轻轻的,绝不会伤到它,反倒是暖暖有些没轻没重,他平日里飞扑依靠融融习惯了,有时候会忘记乎乎的承受能力,自从他上次差点压伤乎乎后,每次他靠近乎乎,软软都会如临大敌地先把乎乎保护起来。
暖暖呆愣在原地,半晌后,转身又朝另一边跑去。
“呜呜呜,小爸!大爸!蝈蝈,融融,乎乎都不和崽崽玩!”
坐在庭院里喝咖啡的虞兮陆淮二人早已经一切看在眼底,听到小家伙的抱怨,把他抱在怀里,小声地讲道理。
可没心没肺的小崽儿显然是转头就忘,很快注意力便被转移。
“大爸,小爸,你们喝的是什么呀?”
小孩儿看着面前灰白色的液体,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咖啡,不是小宝宝能喝的哟。”
这是夏翊他们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说是新品种,今天时间还早,难得有这闲情雅致,于是便泡好了尝一尝。
“小爸又骗崽崽。”
暖暖的眼
睛盯着杯中的液体不放,明显不行。
“咖啡黑黑哒,这个白白哒!”
哼!小爸又想骗崽崽,崽崽知道咖啡,苦苦的,这不是咖啡,肯定甜甜哒!
一旁与乎乎玩累了的软软见天色已晚,也哒哒哒地跑过来,见到这两杯液体同样好奇,把还有些汗的小鼻子凑过来,靠近杯沿像乎乎一样轻轻嗅嗅。
“香。”
“不是咖啡啡!香香哒!甜甜哒!崽崽要喝!”
得到了哥哥的肯定,暖暖更加得意,作势身体前倾,小手就要朝着杯子去。
“宝宝,这不是给你们喝的。”
虞兮高高举起杯子,不让小孩儿可以拿到。
不料另一边,陆淮却已经主动把咖啡杯凑到了软软的嘴边,只轻轻一抿,软软的小脸便难作一团,连连后退。
“苦,呸呸呸……”
“陆淮。”
虞兮眉头轻皱,不赞同地看着他。
陆淮却不以为然,对着暖暖晃晃咖啡杯。
“暖暖还想要喝吗?”
小崽儿看着哥哥,往后退了两步,宛如那是有毒的苹果一般,拉着哥哥就跑。
“崽崽不喝了,不喝了,崽崽做作业!”
看着两个小家伙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淮晃悠晃悠杯子,笑得更加得意。
“看吧,什么东西,都得让他们亲自尝试过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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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陆淮从浴室里洗漱出来,发现被窝里那一大两小还紧紧黏在一起。
“小爸!崽崽还要听故事!”
“软软也想要听。”
“咳咳咳!”
陆淮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吸引那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
“软软暖暖,今天是星期几呀?”
两个穿着睡衣的小家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暖暖更是扑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人畜无害地笑道。
“大爸的问题好难,崽崽不知道哟。”
陆淮被他的话噎住,又笑看着一旁的软软。
“软软最聪明了,告诉大爸今天是星期几啊?”
“啊~”
先前还精神奕奕的小家伙突然就打起了大大的哈欠,揉揉眼睛。
“大爸不要吵,宝宝困困。”
“……”
见两个小家伙又要耍赖了,陆淮也没办法,只得疯狂地对着虞兮使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把两个小崽儿给哄走。
双生崽崽年纪太小,不能分床睡,可他们也需要自己的独处空间,所以便决定星期天到星期四宝宝要上学的时候便和他们一起睡,而周五周六则由张姨带着睡,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小家伙们实在是太黏虞兮,到了实际操作阶段往往就会遇到困难,比如现在。
虞兮一手搂着一个崽儿,丢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无辜眼神。
陆淮也知道自己指望不上他,故作严肃地板起脸。
“陆麒,陆麟,你们已经是五岁多的大宝宝了,不能天天和小爸睡。”
“可是大爸都三十了,为什么还要和小爸睡?”
刚还假装困顿的软软突然精神,小小声的嘟囔,听得一旁的暖暖连连点头。
“对对对,大爸羞羞脸。”
虞兮“噗嗤”一声没忍住乐了出来,陆淮瞪他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让戏瘾爆发的暖暖逮着机会成功碰瓷,一头把小脑袋扎进小爸的怀里。
“呜呜呜呜,小爸,大爸凶凶,崽崽怕怕。”
“……”
见硬的不行,陆淮只得来软的,几步上前,对着两个宝宝挤出慈父般的笑来。
“软软,暖暖,今天如果你们自己睡,大爸就给你们一人一百块!”
“真哒?”
暖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转,看向床头他和哥哥并排放着的小猪存钱罐,里边已经满满当当有很多很多钱了,奶奶,大爸,小爸经常会奖励哥哥和自己,而他们都会把钱塞进存钱罐里。
“当然是真的,大爸还会骗你们吗?”
见这个方法有效,陆淮赶忙拿过一旁的钱包,掏出两张百元纸币,分别递到两个小崽儿手里。
“现在你们可以自己睡了吧?”
软软接过钱,与弟弟对视一眼,歪着脑袋想了想,把弟弟的一百元塞进存钱罐里,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递回给大爸。
“大爸,给你一百块,你可以自己睡了吧?”
夏翊第一次遇见郁琛的时,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
冰凉的枪管抵在他的太阳穴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可即便如此,还是可以感受到自胸腔传来的剧烈疼痛,估计肋骨刚被打断了。
毒辣的阳光如烈火一般炙烤在他身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头发滴落,滑过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唇……
干裂的唇尝到一股咸湿的气味,他不知道那是泪水还是汗水,只知道这次自己凶多吉少,眼镜早已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已被打碎,如今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辨清几个壮硕的轮廓,仔细想想看不清也好,或许心头的恐惧感会减轻一些。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条件优渥锦衣玉食的大家族,而他更是整个家族的宠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所以如今才会天真到看了几部电视剧,读了几部小说后便异想天开热血沸腾地想要做无国界医生救死扶伤,而他和三个同学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这个洲最贫困穷苦的地方,那里战乱不断,瘟疫肆虐,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趁着暑假的时间去那里大施拳脚,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几个愣头青刚出发不久便遭遇了持枪劫匪,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出去了,可对方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起初他和几个同学还试图用英语跟对方沟通寻求自救,不是都说他们国家的人在这里吃得开吗?比如说披着国旗就可以横行那种,可换来的却是对方叽里咕噜说话声中的一通毒打,原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自知在劫难逃,他开始反省自己前半生,或许是过得太富足优渥了,所以才会如此天真,父母送自己出国留学时,曾千叮咛万嘱咐,好好呆在医学院读书,结果自己偏偏异想天开要当什么无国籍医生,却不知远方不只有诗和梦想,还有四伏的危机。
“滴滴滴”
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透过近一千度近视的裸眼循声望过去,只看到一辆车的轮廓朝他们的方向而来,至于是什么车,则完全看不清楚。
哪怕是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内心的英雄主义还是勃然而生,想要挥手大声用英语告诉那开车人快逃,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太阳下曝晒许
久,又处于高度惊恐的状态下,嗓子早已干涸,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车越来越近。
“吱呀~”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在距离他们极近的地方停下。
因为实在是太近,哪怕还被冰冷的枪管抵着,跌坐在地上的夏翊不由得缩了缩腿,迎着烈日仰头看向那辆高大的车,这才认出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这车的确是很适合这里,夏翊脑海里突然这样的想法。
车门打开,一双身着男士皮靴的腿迈出来,几步之后走到他们面前。
夏翊深呼吸一口气,想要抬眼看来人,可稍微一动,胸腔传来的疼痛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得继续埋头当鸵鸟。
男人的出现似乎也惹恼先前那几人,他们骂骂咧咧地将枪管对准那男人,夏翊心底暗自唏嘘,看来又多一个不知死活来送命的。
一道磁性的男音响起,倒是和先前那些男人的语言有些相似,不知为何,夏翊的心头慕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伴随着那群匪徒的声音越来越小,火苗也越烧越旺。
他不知道那男人跟这群劫匪说了什么,但却看到先前还凶神恶煞的劫匪突然对他放柔了语气,甚至连手里的枪都收进了腰间。
“还不快走,愣着干嘛?”
男人的英语发音很纯正,几个灰头土脸跪坐在地上愣头青面面相觑,还有些没回神,直到男人抬脚轻轻踹踹夏翊身后那同学,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般忍者身体的剧痛连滚带爬扶持着起身。
甚至连道谢都忘了,佝偻着身形转身就跑,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生怕这帮劫匪后悔。
夏翊近千度近视,在地上摸索许久,终于找到摔碎的眼镜戴上,却发现眼前密密麻麻全是蜘蛛网,比没戴也好不了多少。
这一耽搁,想要跑时已经晚了,刚抬脚下一秒,腰间就被抵上了硬物,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敢冒险,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耳边又是男人与那帮劫匪“叽里咕噜”的对话声,夏翊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还是本能地往男人身边挪了挪,在此刻,他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依稀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香水味若隐若现,让他七上八下忐忑的心暂时安稳。
片刻过后,男人轻笑一声,胳膊一伸便搭上了夏翊的肩头。
模糊不清的视线让夏翊本就没有安全感,男人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躲。
“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男人微微侧头,故作亲昵地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中文?夏翊微微一怔,也站着彻底不再动,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唇齿间拂到自己耳根的热气,有些痒,鼻间弥漫着更加浓郁的香水气息,但却并没有让本有洁癖的夏翊感到不舒服,反而本能地挨近他。
对方是中国人,是他的同胞,刚刚他刚救了自己的几个同学,不可能不管他,像是遭遇海难在浪潮里沉沉浮浮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一块浮木般,夏翊紧紧钻柱他的袖口,不给对方丢下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