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许多是户部门下的事,的确都要归到中央银行了。
还有工部。
户部的宝泉局和工部的宝源局负责铸币,如果以后钱币的发行都归中央银行,他们两家只怕会当场哭出来。
但把许多职能分出来之后,朝廷的财政果然也清晰明了很多。
比如设置在各地的钱局,现在中央朝廷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的衙门,这个能管一些那个也能管一些,其中造成的重复贪污和浪费连阿玛都头疼。
苏辰说话算话,第二天早晨的自习就请了假,跑去和保成一起站班。
辰亲王来站班了,裕亲王很亲切地招呼小侄子:“下朝之后,跟皇叔出去玩?”
苏辰弄个皇家学院也算是把他自己框里面了,现在上学的人多,老师们都坚持不给皇子开后门,于是他请假根本不像是以前那样容易。
站班还算是正当理由,又是耽误的早自习,可如果是跑出去玩,张先生、沈先生很可能会给他一手板炒肉。
苏辰道:“皇叔,那你替我去请假。”
裕亲王摆手,“那还是算了,你好好读书去。”
宗人府里有个官儿被聘到皇家书院教家法,那家伙还是镶蓝旗旗主,特别能念叨,他才不去触那个霉头呢。
两人窃窃私语没一会儿,梁九功一声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这一天的听政正式拉开序幕。
议题包括:巡幸江南事宜;蒙古那些南下的奶制品税收若干问题;准噶尔部前来朝贡者人员太多一路□□破坏内地秩序;黑龙江建城的一些资金粮草运送情况等。
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对宁古塔将军巴海不能积极响应朝廷工作非常不满,有将其革职之意,内阁一位大学士出来替巴海求情,康熙不置可否。
之后是噶尔丹派了很多人入京朝贡却在沿途骚扰百姓的事,上奏弹劾此事的不止三两个官员,且都有包含具体人名的实证举出。
苏辰一直知道他阿玛平定朝廷的措施远还没有结束,二十七年之后要开始镇压噶尔丹的反叛,却没想到这么早噶尔丹就在蹦跶了。
而他和保成弄得那个议定国士院的条陈,在这些事情跟前根本不算事啊。
不过争议最大的,却是苏辰以为不算是的这件事。
后面他也听出来了,这些臣子们以为本朝给予工匠的各种条件已经是远高于之前所有朝代的优厚,如果让那些没读过几本书的人能狗通过几个机巧获得国士荣誉,还享品俸禄,这是会动摇国本的。
苏辰好奇怎么能动摇国本,一人个气得面红耳赤的臣子就说,到时天下不重读书重机巧,文教沦落还不是动摇国本?
“不重读书重机巧,你怎么不说不重生女重生男呢?”苏辰直接和他对线,“如果天底下的人能够重机巧过于死读书,那是大清、全天下的幸事。”
这人气急了,也不管对面的是不是辰亲王皇上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了,激动的脸色比刚才还红:“没有读书人明道,这天下万万百姓着谁去治理?”
边上的同僚赶紧伸手拉他,你这话就过了,万一让皇上觉得咱们当人臣子还当出来奇货可居的感觉呢。
“你们这些人啊,”苏辰摇摇头,“读书的时候满口圣贤道理,全都是嘴上功夫,不事生产,吃到嘴里的一粒米都不是自己劳动所得。考上了进士选了官了,圣贤道理退居二线,无师自通生意经,有机会捞钱的时候你们想起过圣贤道理吗?”
这,这是污蔑。
陈明亮抬头找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绝对没有贪赃枉法。”
有人站出来和稀泥:“王爷,咱们现在讨论的是,该不该让工匠们拥有等同品大员尊荣的问题。”
站在苏辰前面的保成道:“我哥,辰亲王一开始跟你们讨论的也是这个问题。是你们非要把一个国士的问题,和天下文教联系起来。”
众臣:太子和王爷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啊?
保成这才过去将那位跪下来喊冤的陈明亮扶起来:“陈大人,你的廉洁,还有大部分大人的廉洁,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刚才说的也对,治理天下,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这些能臣干吏,但是你们想想,没有工匠们,咱们现在吃的用的,哪些能够比前代强?”
陈明亮想说没有工匠天下照样运转,但后面的辰亲王这时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巴:“别的就不说了,单是各位大人家里放着的玻璃镜,没有工匠努力劳动,你们能做出来?”
还真不能。
“但,给他们尊同品的国士之位,有些过了吧。”
一个内阁大学士开口。
只不过没有索额图和明珠这两党派特别优异的大学士在,其他人说什么也很难有响应者。
虽然没人响应,但康熙看出来众臣都是这个意思。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一群终日挥汗如雨的地位低下的人和他们齐头并驾,这其实是读书人一直以来养成的傲气作祟。
他们不允许在科举之外,重开一条上升渠道。
康熙说道:“好了,众爱卿不要争执。你们尊崇学术,但匠作机巧又何尝不是学术?远的墨家就不提了,宋明理学大盛,二程、王阳明他们所推崇的穷究物之原理的学说,岂不是工匠们一直在践行的。”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不要吵了,你们读书人和工匠们其实是亲戚。
看来皇上也赞成这个国士院,不过咱们还是不能同意。
今天的朝议结束之后,康熙收到了很多臣子的求见请求。
康熙:啧,失策了。
他没想到儿子给国士们要的品秩太高,这个想要推行,可能还不如选一两个有卓越贡献的给他们封个爵位顺利。
苏辰下朝后跟着他阿玛去了乾清宫,看着一个个递进来的请求,这简直是群情汹汹啊,封建时代的读书人也太霸道了。
康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臣子们希望这个局面一直保持,皇帝也希望。”
苏辰:“阿玛,您不会真要食言而肥吧。我给国士争取的,也就只是俸禄待遇而已,根本触动不了天下读书人的利益。”
这么小气,别的人只是分一个小小的饼边都不乐意。
康熙说道:“自然不是,阿玛只是想说,能不能把这个俸禄降到五品以下?这样扯皮的时间能短一些。”
“不摆出千金买马骨的态度,怎么能让天下有才的人对国士名誉趋之若鹜呢?阿玛,您想不想有一天能坐上一日两千里的高铁?想不想坐上能飞到天上的飞机?”
康熙:儿子说的这些东西的确很诱人。
“辰儿,你想的这些东西,也不能太过当真。”他心疼的说道,都怪做阿玛的没本事,连一个好车也不能让人造出来,害得儿子做这样的白日梦。
苏辰震惊:“阿玛,你不会以为我说的高铁都是我瞎想的吧?我,我小时候做梦的时候见过那样的车。”
果然是做梦。
不过孩子做这样的梦比噩梦强。
康熙说道:“阿玛尽量给你争取,实在不行,把你属意的人才挑出来,阿玛给他们封爵位。”
梁九功和一屋子奴才都震惊到失语,瞧皇上说的,那些等着给家里孩子挣个爵位的人知道您眼里爵位这么好给吗?
康熙当然要表现出不好给的态度来,要不然爵位大批发,不值钱的东西谁还会奔着这个出力呢。
苏辰却坚定说道:“不行,国士院的事我一定要办下来,第一批一级国士,本来只有五个名额,现在,我要加到十个。”
把那些给皇家烧瓷的、铸铁的、搞烟花的都加进去。
康熙其实觉得自己儿子的想法一点都没有问题,不就是几个国士吗?又不参与国家政事,陈明亮竟然上升到动摇国本的高度。
既然儿子这么坚持,他当阿玛的只好支持了。
保成换下太子蟒服过来找他哥,随后又陪着他哥去换了衣服,两人才跑着去皇家书院上学。
正好卡在第二节课的大课间,学院里的小路上操场上到处都是人,御门听政上关于国士院的议论,这时候已经传到学生们的耳朵里。
因为他们现在每天还有一节账房先生教授的会计课,又都是未出仕的年轻人,对于国士院的设立没有前朝大臣们那样的反感。
比如黄义,他就觉得辰儿只是本人喜欢机巧,才会想给匠人争取地位。
他还担心苏辰被那些大臣欺负了,找来表示可以去跟大伯说一声,叫大伯帮忙在读书人中说几句话。
苏辰同意他的这个提议,又让黄义放心,争取大臣们的意见也就是通知一下,现在可不是民主的现代社会,现代是封建社会。
一言堂,比比皆是。
读书人不是最讲仁义道德吗?唐朝的时候那李隆基想扒灰,还不是身边的人忖度着上位者的喜好给办的?
去道观换个身份的杨玉环就不是杨玉环了,她就遮头遮面不露脸了吗?
没有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隆基找的是他儿媳妇,那些自诩仁义礼智信的读书人们,可有一个站出来批评皇帝:你这个是有违公序良俗的行为?
由读书人脱胎而来的大臣们,只是能红着脸争辩两嗓子罢了。
如果不是要把国士院办成国家部门,这件事根本都不必拿到朝堂上通知一下的。
至于坚定表示站他的保成会不会给群臣们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知道后来的九龙夺嫡中,老八几乎拉拢了大半个朝堂的官员也没有成功上位,苏辰还觉得大臣们没有那么拥护保成是一件好事儿呢。
至少随着阿玛年老感觉到力不从心的时候,保成不会被忌惮。
当然,也不能让保成这个太子受到群臣反对就是了。
中午放课,苏辰叫住收拾课本要离开的沈荃:“沈先生,你反对国士院的设立吗?”
沈荃一心只有练好字带好学生,他都打算辞去其他兼职专心待在皇家书院教学生了,是那种真正能够把心沉浸到学术中的人。
“微臣觉得王爷的想法没什么问题。”他说道。
课后,这些先生们还是坚持以臣子自称。
苏辰笑道:“这就好,沈先生你能写一篇文章吗?本王觉得,那些坚决反对国士院的人,都不是像您这样的纯粹的读书人。”
“王爷,天下的大臣做官之前,都要先读书,微臣以为他们的不满,会不会也有工匠不必经过十年寒窗便可以与他们齐平的原因呢?”沈荃笑了笑,“当然,他们可能没有看到,工匠们想要熬出头又要受多少苦累。”
苏辰点头道:“说的就是这个啊,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学者,他们都是政治家,一心算计着利益的分配。不想您这样,心里只有纯粹的学术道理。”
第一次听到辰亲王这么夸奖自己,沈荃都不知道是该乐还是受宠若惊。
“微臣回去就写文章,明天给王爷带来。”他保证。
苏辰高兴点头,写吧写吧。
然后他又去找了在办公室的张英、汤斌、杜讷等人,一人来一篇文章呗。
两天后发行的朝廷邸报就有些热闹了,已经装病天的索额图捧着报纸看了又看,叫来阿尔吉善:“你去跟宫里送个信儿,告诉王爷和太子,他们重病的二姥爷想见见他们。”
这时,隔壁得知外孙想要弄个国士院却被大臣们阻止的噶布剌和察岱,已经在找自家养着的两个充门面的读书人商议对策了。
读书人这个阶层其实也不是利益完全统一的。
又是一个明媚炎热的早晨,辰时未到,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有正午时分的光景来,没有暑假的皇家学院在伏天是最难过的。
但今天一大早,所有人进到班级之后都觉得好似一下子从炎夏走到初春似的,凉快太多了。
“是增加冰盆了吗?”年希尧问张廷玉。
前几天刚刚进行过一次月考,座位重新分配之后,他俩是同桌。
张廷玉看了看教室四周,指着后面多出来的两个大木架,木架子中心是两圈安着长柄的东西,没有人摇动,这个东西却自己转着,把一阵阵风吹到前面来。
“那个东西,”张廷玉说道,“能出风。”
两人惊讶的走过去细瞧,问了来得早的同学才知道,这是昨天傍晚放学之后,辰亲王带人过来安的。
“据说这个东西叫自动风扇,是辰亲王名下的科技馆做出来的,先把头一批给咱们用,过段时间外面就有卖的了。”
得知情况的一人解释。
他们谈论了片刻,张廷玉和年希尧才走到前面的位置上坐好。
“其实辰亲王喜欢让人做这些东西,挺好的。”年希尧说道。
不能在学习上紧跟辰亲王的年希尧决定,以后他要去科技馆干活儿,那边也需要一两个文臣的,却因为只是辰亲王名下的一个馆,并不怎么受京官们欢迎罢了。
但那些每年谋缺都谋不到的进士们,却很喜欢去科技馆,听说在科技馆一年到头能拿到的俸禄,跟朝廷同等官员的俸禄是差不多的。
且,科技馆年节时所发各种福利,要比朝廷的更实惠优厚。
最重要的是,那里都是埋头干活的匠人,可以说完全没有官场倾轧。
张廷玉却是想要在官场有所作为的,但同桌的理想他也没有嘲笑的想法,“其实辰亲王要给工匠们提升名声待遇,在科技馆内进行比较好。”
谁不知道这点呢?
辰亲王这般坚持,可见是真的喜欢那些匠作手艺人。
与读书人们的不理解和非议不同,知道有个王爷在给他们争取一个能够往上爬的国士院之后,京城的工匠们就把消息传出京师去。
争取国士院这件事情上,他们做不了什么,但就算最后国士院没有设立下来,他们也感念能有这么一位王爷为他们思虑、奔波。
张琰也有些感动到了,他联系很多太医,告诉他们大夫也可能获得国士荣誉,然后大半个京城都热闹了。
他们必须挡在王爷前面,不能让小小的王爷又出力又劳心。
其实一点都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辛苦的苏辰,听说了索额图姥爷病重,想要见见他和保成,今天上午就请了假。
出宫前,苏辰还收拾了一些人参、雪莲之类的药品给带着。
索额图得快点好了,不然要耽误航程的。
工部那边说大船都已经在通州码头入水了,连一开始十分不愿意去的李光地、王鸿绪这两天也先后进宫陛辞,这个时候带头人索额图可不能有事。
明珠嘛?
他没有索额图这么不情愿,老狐狸已经隐隐嗅到不妙的气息,皇上应该是快要动手处置他了。
终究大阿哥的份量,没有太子那么重。
既然如此,他不如听命出海,虽然明朝派出海的都是太监,朝廷给了很多钱叫他们封赏沿途国家待遇他们也没有。
但是这次出海的几艘大船上有很多精美瓷器,据明珠这段时间跟传教士了解,西方的那些贵族们很喜欢他们的瓷器、丝绸、茶叶。
带这么多投其所好的东西,等去了地方给皇上弄出个行宫不在话下。
出发的日子临近,听说索额图开始病了,明珠还真希望他病得下不来床无法成行,那么以后也少个给他争主导位置的人。
苏辰和保成还没有出宫,身后就添了个小尾巴。
是越摸情况越觉得现在陌生的胤禩。
他也听说索额图重病濒死的消息,非常之震惊,上辈子猖狂到教唆太子谋反才被皇阿玛处死的索额图,现在就不行啦?
小豆丁迈着着急的小步子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喊道:“大哥二哥,等等我。”
苏辰回头转身,看着因跑太快撞到他身上的黑心儿奶包子,问道:“胤禩,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我来找大哥玩的。”
其实是想去乾清宫在阿玛跟前露脸的胤禩,眨巴眨巴他纯真的大眼睛,如此说道。
“大哥,你们要去哪儿,能带我一起吗?”
保成叫后面的奴才把他带走,还没有被奴才抓住的胤禩立刻张开嘴巴哇一声哭出来。
苏辰看出来他是装的,虽然小奶包脸上的泪珠子一颗颗跟透明的珍珠那么大。
“走吧,带他一起。”
西华门外,恭亲王和裕亲王老哥俩看见个小侄子,都是笑道:“你们要出宫去?”
恭亲王常宁还说:“出去玩?用不用五叔带着你们。”
他进宫的时间不多,和哥的这些皇子儿子们见面的次数也就不多,再加上本人有些社恐,常宁看见这一个个小侄子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裕亲王福全就笑道:“还用你带?我可是听说,辰儿和保成都去过赌坊了,进去一趟出来一趟,就赢了四十两银子?”
“四叔,别笑我们了,”苏辰指了指后面抱着药材的复康,“二姥爷重病,我和保成去看看他。”
常宁注意到小八,这小家伙好像能完全听懂他们的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眼神还不停的变幻着。
“你们要去探望索大人,就叫小八跟我们进宫去吧。”常宁说道。
胤禩听见了,赶紧躲在大哥身后。
“叔叔们这是去给太奶奶请安的吧,别让小八过去闹腾了,我们俩带着他。”
福全笑道:“索额图的确有些不好,听说前段时间他府里去个算命的,”
这话没有说完,胤禩就有种被四皇叔无形嘲笑的感觉。
福全不知道这个小侄子的心理会那么丰富,兀自说道:“算命的算出索额图命里有一大劫,索府的结局也不太好,没两天人就病了,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有什么原因。”
苏辰点了点头:“我们今天才听到消息,希望二姥爷没事。”
福全:重点不是探望病重患者,带着个小孩子不太合适吗?
胤禩对上四皇叔的目光,直接把他的手抓在苏辰袖子上。
他最怀疑的就是这个大哥,但是这么些天下来,给他信任、宽容最多的也只有这个小孩,有事便不自觉靠近他了些。
福全笑着摆了摆手:“那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
看着个小侄子走了,常宁才说道:“四哥,有没有一种感觉,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咱们和哥小时候一样?”
福全:“常宁啊,你觉得咱俩的心眼子加起来,有没有那、就那小八身上的多?”
常宁沉默了。
其实哥本来就浑身心眼子,他生的儿子才都这样的吧。
“最单纯的也就只有辰儿了,到底跟着他师父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吃亏了。如果不是皇上宠爱辰儿,这孩子在宫里的生活不知道要多艰难。”
福全听到常宁真心实意的担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次南巡,你一定要跟着。”这样你就知道辰儿到底能不能被人欺负了,连索额图都被他坑了呀。
关键是辰儿能坑到别人的关键很简单,皇上对辰儿的信任是不打一点折扣的。
不过说辰儿单纯也对,他从来不主动害人。
躺在床上的索额图呼吸中都带着杂音,听到踏踏的几道脚步声,他撑着靠坐起来,看到俩外孙,以及站在他们中间的小豆丁从外面走进来,他的呼吸更急促了些。
“八阿哥也来了。”
“奴才给辰亲王、咳咳、太子爷请安。”
保成没想到舅姥爷病得这么重,当即坐过去给他拍背、喂水漱口,与此同时又喊来大夫询问情况。
索额图呴呴的喘着气道:“奴才这身子骨不争气,前些日子听说宫里的寒热症,着急了些,谁知道竟然就倒了下来。”
“你应该早些派人去公里,孤派太医来给你诊治。”保成眼含担忧。
苏辰叹气,索额图从保成一小点就对他好,保成心里是真把当姥爷的,只可惜索额图未必真把保成当外孙。
索额图宽慰保成:“这都是命。前些日子,才有一个算士给了我一卦,他说我这命里有一大劫,过去了还能安享晚年,过不去这辈子也就在这儿了。”
胤禩已经听得要翻白眼,什么算士快死了,索额图这是在装病呢,太子竟然看不出来!
苏辰假装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适时开口:“不知道是哪里的算士,我也想见见呢。这病,难道是给算士吓出来?”
索额图:臭小子你能不能给点面子?
长子格尔芬和次子阿尔吉善都在一旁候着,闻言,格尔芬说道:“王爷稍等,奴才这就把张算士叫来。”
姓张的,算士?
胤禩的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下。
索额图抓着保成的手,声音苍老沙哑:“保成啊,辰儿,姥爷想要护你们一辈子恐怕不行了,不过现在你们遇到的问题,奴才能帮你们一把。”
他们遇到的问题?
是说想要设立国士院被群臣阻挠的事情吗?
保成眼中尽是动容:“二姥爷,你只安心养病,那些事都是小事,孤和大哥能够处理妥当。”
第142章 相个面
索额图眼角都沁出糊成一片的泪水来,点头道:“奴才知道太子爷的本事,但只要有奴才在一天,就不会让太子爷因为些些小事费心。”
说着抬眼、伸手向苏辰,“虽辰儿不相信奴才的一片忠心,奴才这些时间也都在家待着,以往的人脉却还是足够用的。”
保成也转头看向他哥。
这个老白莲。
以为保成不忍心,苏辰只好回握住索额图的手,道:“二姥爷,你好好养病就行了。我们俩有阿玛护着,不会被欺负的。”
“哎,在朝堂上说句话都没人跟你们站在一边,何谈不受欺负啊!”索额图的一张菊花老脸上都是怜惜的神色。
保成道:“孤最知道二姥爷的心,您常说,您的人就是孤的人,既然如此,您还是听孤兄长的话,保养身体为重。”
索额图:心头有一百句粗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悄声领着一个穿着破旧道袍之人进来的格尔芬,见阿玛一点没有说动太子和辰王,马上开口道:“辰儿,你不是要见张道长吗?这位就是,他相面十有九准,让他给你们也看看。”
苏辰转过头来,正面对上,神情间非常谦虚的张道长露出震惊的神色,半晌说出来一句话:“小爷,面相极为贵重,贵不可言!”
“您周身这是紫气鸿蒙,能开一方门派的象征啊。”
听到贵不可言几个字,胤禩两只耳朵都嗡嗡起来,他忙碌的小眼神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辰王。
这两个要打起来的吧!
而索额图却有些懵,这个张洪深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暗示一下辰王命格贵重就算了,你怎么还开门立派起来了!
他一个皇子能开什么派?白莲教,还是反清复明会?
索额图装病都顾不上了,眼角垂得皱纹都耷拉下来一层,“格尔芬,送道长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