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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翁的振动了一下,细微的声音淹没在了物理老师的高声大嗓之中。秦见放下笔往书桌中看了一眼,单调的黑白屏幕上一个小信封出现在了左上角。他抬头看了一眼老师,伸手按亮的屏幕。
是宋城南发来的信息,男人从不在他上课的时候打扰,不然便一定是急事。
“秦见,我去一趟小李村,可能会逗留两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秦见读完只言片语,瞄了一眼时间,晚上7点40。
天色已暗,通往小李村的末班车是八点,现在若从出租房赶到车站,时间必然十分紧迫。即便这样宋城南都没有选择明日动身,看来一定是有今日非到不可的急事。
秦见回想了一下沈萍懦弱的样子,以及她婆家几人无赖的嘴脸,垂眸思量了片刻便举起来手,打断了老师的喋喋不休。
紧赶慢赶宋城南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车。晚班乘客不多,他上了车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呼吸还没喘匀,余光一暗身边便坐了一人,故意似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回头,宋城南惊诧:“秦见?怎么是你?”他往公共汽车风挡玻璃上看了一眼,那里别着的牌子是新发——东水村。
“你怎么来了?不上课了?”深色的天幕将车玻璃映得像面镜子,宋城南的面目在上面显得十分不悦。
秦见将身后背着的帽兜一抻带在头上,双臂抱胸明显执拗的态度:“学累了,老师准许我们散散心。”
宋城南哪里信他的鬼话:“下一站就下车,回家散心去。”
“啰嗦。”少年闭上眼睛,一副明显不合作的态度。
宋城南啧了一声:“见爷,你担心个什么劲儿,还有我摆不平的事儿吗?”
秦见捋到了须子,掀开了一个眼角问道:“真遇到麻烦了?”
汽车已经颠簸了起来,身边的崽子又是个不好糊弄的,宋城南无奈一叹:“的确是个麻烦事,沈萍的婆婆将柱子藏了起来。”
......
庄户人睡得早,可今日村口的大柳树下却坐着几个磕牙的妇人。
宋城南与秦见在村路上遥遥一现,妇人们便你推我、我推你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萍的野男人果然来了,这么晚也来护着,真真是放在心尖上啊。”
“可不咋的,原来我还觉得沈萍可怜,可是你看人家装装可怜就有男人上杆子帮忙还债,咱们可没那种本事。”
“要我说,那钱兰芬也不是个好货,儿子在外面欠那么多钱,全都推给了儿媳,她倒跑到女儿家躲清闲。也就是沈萍好欺负,放我身上,还钱?我屁子都不出一个。”妇人撇了撇嘴,“现在还抢柱子,人家娘仨受苦的时候,她怎么没想着他的宝贝孙子呢!”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拦了话茬,“毕竟柱子是人家的血脉,若是沈萍改嫁了,柱子一改姓,钱兰芬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
说话间,两个高大的男人披星戴月已走到了面前,妇人们你推我搡笑得更加放肆,期间还夹杂着不齿的“啧啧”声。
宋城南目不斜视,一脸凛然之态,隐于骨子里的军人气质让几个识相的妇人乖乖闭上了嘴;而那些没闭嘴的,在秦见捡起一块路牙石之后也齐齐喑声,连眼神都不敢放在那个一脸戾色的少年身上。
宋城南瞥了一眼:“扔了!”
秦见斜了一眼那些长舌妇,不情不愿的将石头扔在了路旁。
进村没走多远就听见了沈萍的哭叫声,她正趴在紧闭的锈色铁门上不住地拍打着,脱口的哭腔已经沙哑,啼血一般:“开门,把柱子还给我,他不在我身边会害怕的,求求你们了,开开门好吗?”
好像哭嚎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她的身子顺着铁门缓缓的软了下去,像一只燃尽的蜡烛一样,只剩一坨红泪。
宋城南迅速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沈萍的身体,焦急地叫了一声“姐”。
沈萍看见宋城南仿佛见到了救世主,眼中顿时燃起光彩,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拉着男人的手臂求助:“小南,她们把柱子藏起来了,你去,你去把柱子找回来,他不能和我分开,他没我不行的!”
宋城南好生安慰,但仍劝不住已近癫狂的女人,他将女人扶到墙边:“姐,你先在这儿歇歇,事情我来解决,我保证一定把柱子寻回来。”
直起身子,男人的目光在不远不近围着看热闹的村民中扫了一圈,并没在其中看到村长,看来村长是不想惹麻烦,打算装聋扮瞎了。
“秦见,打电话报警。”宋城南的声音足够大,大到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报警?”秦见诧异。以他的想法,就应该以恶制恶,和那种人家讲不出道理。
“对,报警,就说孩子丢了,怀疑有人拐卖儿童。”宋城南的话不容置喙,秦见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下压心中的想法,掏出手机报了警。
围观的人群中果然有了骚动,一个男人悄悄的溜了,遁走的方向正是村长家。曾为侦察兵的宋城南将这一切纳于眼中,他轻哼一声,村长想置身事外,不管不问,如今怕是算盘落空了。
“接下来怎么办?”秦见凑过来低声说。
宋城南抬头看了看高筑的院墙,仅一个眼神秦见就懂了:“我来。”
未有动作,他就被男人一把拉住:“马上高考了,别给我生事,我来。”
宋城南脱了大衣抛给秦见,随后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木棒。庄户人家为了防贼,修建院墙时在墙头插满了玻璃碴子,宋城南用木棒将上面的尖利的玻璃捣碎了不少,然后勾勾手指:“手套。”
秦见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递了过去,不放心还把自己的帽子扯下来包在了宋城南手上。
男人退后了几步,一个助跑,脚在墙面上一蹬,轻松地跃上了墙头。啪,一声落地,迅捷轻巧的像一只豹子。
门栓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宋城南从里面一下子打开了大门。沈萍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疯了似的扑进了院子。
有人闯进院子,屋里人自然知晓,沈萍前夫的姐姐第一个冲了出来,披着棉袄破声大骂:“哎呦!做了孽了,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还有烂大街的破鞋领着....呃....”
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女人看到了从宋城南身后闪出的秦见。
上次在新发镇,这个一脸戾气的少年让她吃了大亏,如今见了他下意识的便有些惧怕。
“...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能来?”少年吊儿郎当的,“接着骂啊。”
“骂又怎么了!上次...哦对,上次是你说的私闯民宅是犯罪!怎么你们现在知法犯法?”女人顿时寻到了真理,直起腰板叫嚣,她见有村民围观,惧怕秦见的那点心思也淡了,毫无顾忌的撒泼起来,“大伙都来瞧瞧啊,这两个人,都是沈萍的的姘头,在镇子上三个人住在一起,哎呦呦,真是不知羞耻啊!”
她叉着腰:“这浪荡货还带着两个孩子,你们大伙评评理,两个孩子见天看着这种腌臜事儿能学好?我们抱回柱子就是怕他和他妈学坏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踮着脚尖往院子中张望,兴奋的表情比村上放电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城南扶着已经气哆嗦的沈萍平静的说道:“私闯民宅应付的责任一会儿等民警来了自有定论,现在我以沈萍亲人的名义问你,柱子在哪里?”
女人与宋城南打过交道,知道这男人虽看着平和沉稳,却是最难对付的一个,身上又有些拳脚功夫,连那些讨债的凶神恶煞都惧他几分。
“柱子在哪?我凭什么告诉你?柱子姓李,是我们老李家的后,就应该在我们身边,要是在沈萍身边,今后还不一定姓什么王八姓呢!”
宋城南寻了个木墩子让沈萍坐在上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然后转身向女人迫近一步:“据我所知,你弟弟死后,柱子的抚养权是在我姐手中的,你们想争夺抚养权,可以,请个律师大大方方来争,这样私自将孩子藏起来是于情于理说不通。”
“什么抚养权,什么律师,我没文化,不懂!我就知道柱子是我们老李家的苗苗,我们老李家不能断后!”
男人点点头,貌似认同:“既然你们这么想抚养柱子,也行,我们同意。”他用手势压下惊起的沈萍,“你们以这种方式带走柱子,又大放厥词诬陷诽谤我姐,那我姐和你们李家的那点微薄情意只能断得干干净净了,既然断干净了,有些账就不得不算了,你弟弟生前欠的那些账,我姐姐一点不知,也分毫未用,那些巨额欠款本不应该她来偿还,是你们欺人太甚,而我姐姐又太过善良,才将欠款一肩担了下来,你们李家非但不感激,还将她和孩子赶出家门,你们当时怎么没想起柱子是你们李家之后,要给你们老李家接续烟火呢?”
“我姐前脚还完债,后脚你们就要孩子,怎么是觉得没人会再绑架柱子,要挟你们了?”宋城南双指一并,秦见就明白他要什么,他翻出一根烟衔在口中点燃了,才送到男人手上。
男人夹烟,潇洒帅气:“我姐的钱有一部分确实是我帮着还的,我姐为了帮我爸治病,才嫁入你们这个狼虎之窝,你们不懂‘人’怎么写,就觉得所有人都会忘恩负义?”他吐了一口烟,白雾在寒夜辟出一处让人动容的温暖,“我老娘说了,我们但凡有一分力,就要还我姐一分情。”
围观的人议论声又起,妇人们尖利的嗓音顺着风飘散,有人已经为沈萍鞠了一把同情泪。
插着腰的女人终于有些底气不足:“...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就是真的啊?反正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柱子是我们老李家人,谁也带不走!”
宋城南轻轻一笑:“好,不提旁的,说正事。根据法律规定,你弟弟在生前欠下的巨债,如果有遗产,应以遗产优先偿还债务。他没有现金,总还有这处房子,明天我们就到法院主张将这房子卖了,债务我姐已经还清了,那这房款就该当给她。”
“放屁!”此时,屋中又冲出一个老妇,圆滚滚的身材像是一坨肥肉滚了出来,“这是我的房子,谁也不许动,也不能动,要动我就和她拼命!”
她往地上一坐,双手拍着大腿开始撒泼:“哎呦我的天,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奸夫淫妇,竟然惦念上我唯一的房子!要是没了这房子我可怎么活啊!”
宋城南毫不动容,缓缓蹲在老妇面前,沉稳的声音中皆是威胁:“你住到哪里,死在哪里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但你如果非要将柱子藏起来,我肯定让你睡到大街上去,死的时候都没有一处安身之地,不信你就试试。”
老妇嘎了一声,干嚎假哭险些让她背过气去,长吸了几口气才又缓过来:“你少吓唬我,我吃的盐...”
宋城南不耐烦的站起来,目光一扫,发现秦见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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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休息了,一会儿可能还有,但应该会晚。今天答应了一个小可爱,十章之内do!
第81章 疯癫
秦见从院墙的缝隙中拽下一根干枯的茅草衔在口中,他歪歪斜斜的靠在院墙上,目光却一直投在宋城南身上,生怕院子中的老娘们将高大威武的宋主任一口吞了。
余光一闪,屋中好像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秦见将口中的茅草“噗”的一声吐得老远,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向后院晃荡了过去。
院墙与房屋之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走过通道就是屋子的后身。后窗下堆着一些冬季用来取暖的柴草和秸秆。
农村的房屋一般保暖不佳,后窗的玻璃外还附着一层挡风的塑料布,秦见拾起一根尖利的树枝,将塑料布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的窗棂是木质的,绿色油漆起皮掉色,夜风正顺着窗棂的空隙往屋子里钻得起劲儿。
秦见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在地上寻了一圈,最后从鸡架上撕下了一片扁平的铁皮。将铁皮顺着窗棂缝隙伸进去,从下向上滑动,遇到阻力用力一拨,在里面拴着的挂钩就被轻松打开了。
拉开窗子,秦见灵巧地翻了进去。这是一件杂物间,放着的陈旧物件落着终年的灰尘。他从杂物间走出来的时候,故意用脚踢了一个破盆,印着戏水鸳鸯的铁盆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谁?谁在那里?”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紧张。
“是我。”秦见扬起笑脸,“他姐夫。”
男人与外面叫嚣的女人是一家,曾经在秦见的威胁下将自己老婆打得好不痛快。
一见来人是秦见,男人下意识的想躲,又意识到躲无可躲,只能无奈的叹道:“小兄弟,这回我可没瞎掺和,她们两个人闹,你就去收拾她们。”他往秦见身后的杂物间看了一眼,那里还呼呼鼓动着寒风:“你从后窗进来的?”
秦见忽略了他的后一个问题,言简意赅:“知道,今儿这事和你无关,你别紧张,咱哥俩儿聊聊天。”他的表情还算温和,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样子是要长谈的架势,“沈萍挺不容易的是不是?大哥你也这样认为吧。”
从“他姐夫”变成“大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不少。男人往外面闹得正欢的母女俩望一眼,不由又叹了一口气:“是不容易,遇上这样的人家。”
“抽烟吗,大哥?”秦见拿宋城南的香烟做人情。
“啊,我不吸烟,谢谢。”男人满脸苦闷,“实话跟你说,我也受了半辈子气了,也得忍着,为了孩子,还能咋整。”
“她们要柱子,也不是为了柱子好,你也知道柱子还是跟着沈萍最好,要不,大哥你给我指条明路?”秦见很少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听着让人舒服。
男人下意识的摇头:“那娘俩就是滚刀肉,想要什么想方设法都会弄到手里,若是不如她们的意,她们能闹腾死你们。”
秦见咧嘴一乐:“我不怕闹腾,你看我...哥也不是怕事儿的人,你就给我透个信儿,成不成的我肯定为你守口如瓶。”
男人略有犹豫,片刻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兄弟,给颗烟,平日里那娘们儿拘着我不让我抽,都馋死我了!柱子被他们送到了隔壁村的刘广福家了,刘广福与我岳母有表亲。”
“行,谢了。”秦见起身将一盒烟都扔给了男人,可那男人只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就又放了回去,“我呀这日子还得过,要是闻出我一身烟味儿,今晚我就别想消停了。”
秦见挑眉:“那母夜叉还挺关心你。”
男人叹气:“哪啊,是怕我抽烟浪费钱!我这么大个男人,身上连五块钱都翻不出来。快走吧,要是发现我里通外敌,我家那娘们能剥了我的皮!”
秦见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却不好说什么便从窗户又跳了出去。
此时院子里着实热闹,民警和久未露面的村长都到了,拉架的,评理的,撒泼的,鸡飞狗跳。秦见给宋城南发了一个短信,便踩着鸡窝从后院墙头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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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南领着沈萍与铃铛回到镇上的出租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推开门,屋中静消消的,小儿沉睡的呢喃声从宋城南的房间传了出来,沈萍疯了似的跑进房间抱着柱子就哭。
宋城南则推开了秦见房间的房门,少年正在刷题,听见动静笔下也未停:“回来了,厨房有热水,洗洗吧,锅里有饭,要是饿了,我去给你热热。”
忽然后背一热,少年的脊梁瞬间绷紧拔直,宋城南从后面虚虚地靠了上来,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崽子,心眼都让你长了,怎么把柱子骗回来的?”
此刻的温情让秦见流连,他用脑袋蹭着男人的手:“从那撒泼女人的男人口中知道了柱子在哪里,我抹黑顺着田埂去了隔壁村子,敲开那户人家的门,骗他们沈萍和你已经知道了柱子在他家,是那个老娘们让我来接孩子走的。”
“他们没对你起疑?”
“我说我是小李村的人,起先他们还犹豫,但听说你已经以‘拐卖儿童’为由报了警,而且民警已经到了小李村就避祸一样把柱子塞到我怀中,闭户关门一气呵成。”秦见笑道。
宋城南手上又使了些力气,像是稀罕到极点,将秦见的发型揉得更乱:“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崽子从小就会骗人,谁能是你的对手。”
秦见顶着一头乱发转过身子,收敛笑容深情的看着宋城南:“我当初就骗你五十元钱,你就记了这么多年,要是我再骗点更值钱的,你是不是会记我一辈子?”
眼神直白且深切,宋城南无力招架。他的心像漏跳了半拍儿,慌忙错开眼睛岔开话题:“别开玩笑了,大半夜了你也洗洗早点睡吧,我去看看我姐,她今天没少受惊吓。”
秦见看着男人匆忙而出的背影,笔尖深深地扎入了木质的书桌。
房间外传来呜咽的声音,以及男人低低的劝慰声,秦见慢慢起身,走到门边,侧着身子从门缝看了出去。
女人和男人坐在狭窄的光中,像是上帝为这对苦难的男女开了一扇门,投下一束希望的光。
秦见骤起眉头。
女人伏在男人肩头,苍白的指尖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衬衫,长发覆着她湿漉漉的脸庞,身子不断的打着寒颤,看起来柔弱可怜极了。她不住的抽噎,一遍一遍说着“多亏有你”和“今后可怎么办啊”,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会折断脊梁。
“你知道吗?她们不会对柱子好的,不会很好的照顾柱子的!我婆婆爱打麻将,柱子刚刚会走那阵,她就坐在麻将桌上指使柱子给她倒水喝,那次柱子差点折进烧着热水的锅里,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看到,柱子....柱子...就完了!”
女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从宋城南的肩头支撑起来,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小南,要不你娶了姐吧!你娶了我,她们就不敢欺负我了,也不敢再打柱子的主意了!”
“什么?”宋城南不可置信,“姐,你是不是吓糊涂了?”
“没有,姐没糊涂,你再帮姐一回,姐不会拖累你的,姐啥都会,会照顾好你的!”女人疯癫的说道。
“呵~”门上合页的吱呀声打断了疯狂诡异的对话,秦见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他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眼中积聚的风雪像是要毁灭一切。
“沈萍姐,”少年的声音凉寒锋利,“是我救的柱子,你要嫁人不应该嫁给我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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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补回来了。
第82章 心照不宣
进入四月,这个东北小城终于雪融冰消,向阳之地遥看已有浅淡的翠意,枯败的荒草中再一次唤发了生机。
“这他妈的鬼天气,冻人不冻水!司机师傅能不能把暖风开大一点,后面一点暖和气儿都没有!”长途汽车上有人高声抱怨。
司机无答语,只有汽车颠簸了两下。车上的暖气确实不足,贴着胶带的车窗挡得了寒风,却挡不住凉意,宋城南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围在了铃铛的脖子上。柱子睡在沈萍怀中,没有出过远门的他异常兴奋地闹腾了几个小时,耗到精疲力竭才倒头睡下。
沈萍本就寡言,自打那晚之后就更加沉默了。她轻声嘱咐铃铛别挤到宋城南,自己则又往外移了移身子。
在沈萍的坚持下,四个人只买了两张车票,她与宋城南轮流抱着柱子,而铃铛则挤在了两人之间。因为窗口寒凉,宋城南选择了里面的位置,如今坐在最外侧的女人半个屁股已经悬空。
对于沈萍在某些方面的执拗宋城南毫无办法,自小便是这样的性子,如今又经历这么多的事,这种执拗更加显而易见。她似乎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镣铐和枷锁,拒绝一切来自外界的沟通交流,也从不打开心扉向谁倾述心声。
此行的目的地是宋城南的家乡。秦见找回柱子后,小李村的两个泼妇日日来出租房作闹,无奈宋城南只好将沈萍母子三人送回自己母亲身边暂时安顿。
八个小时的长途之行将横亘整个夜晚,宋城南的面目映在车玻璃上,随着汽车的颠簸而晃动,眉目模糊破碎,是一种不属于宋主任的脆弱。深夜容易催发愁绪,宋城南望着窗外流淌着的幕色,避无可避的想起了那个夜晚。
秦见无故发难后,沈萍羞愧难当,将脸上的泪一抹,迅速地逃回了宋城南的房间。关门声散去之后,客厅只剩他与秦见两人,少年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靠在门上,只是他关了自己房中的灯,那道狭窄的光域瞬间暗淡了下来,上帝收回了善意,不再播撒希望。
黑暗中的目光更加灼人,宋城南打算依照惯常的做法岔开话题,可秦见不给他机会,冷淡的声音劈开僵局:“宋主任,你不觉得你的怜悯与善心太廉价了吗?而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将你廉价的善念吃干榨净的人。”
说完这话,少年转身回了屋子,留下宋城南一个人独自坐在本不宽敞,此时却异常空旷的客厅。
黑暗中,男人仰倒在沙发上,秦见没有温度的话牟着劲儿的往脑子里钻,他似乎被那话冻住了一般,丝丝络络的冷缠上了四肢百骸。好半晌,男人才猛然恍悟,低低的啧了一声,在黑暗中自言自语:“你小子是想我独独宠你一人?只有你能将我吃干榨净?”
“野心忒大了,崽子。”累了一天又斗智斗勇半晚的宋城南和衣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不知何时他觉得身上一暖,带着体温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具温热的身体。
“几点了都,消停一会儿吧崽子。”宋城南在心中默默抱怨。
沙发没有床上宽大,秦见紧紧地压着男人,一条腿甚至跨在了他的身上。
“这他妈是猪也被压醒了。”宋城南闭着眼睛,压抑着揍人的欲望。
颈子上蓦地一热,热辣的鼻息扑了上来,今夜的秦见似乎少了温柔与忌惮。
他将头放进宋城南的肩窝,急促的鼻息透漏了他的焦躁。却,没有继续的动作了,像一只守着猎物颈项的野兽,咬与不咬都在一念之间。
宋城南实在困的狠了,在这和平的假象中慢慢意识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少年动了一下,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宋城南,我多么希望你能正视我的感情,但有时...我也觉得你就这样一直装睡下去也挺好。”
男人在黑暗中蓦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个起身离去的模糊背影。
原来,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铃铛歪在沈萍身上睡着了,宋城南伸出手低声说道:“来,把柱子给我,我抱一会儿。”
沈萍将柱子送到宋城南怀中,甩了甩已经麻掉的手臂,又调整了一下铃铛的睡姿,才拿起包里的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