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游意就打了两个素菜,宋浮云说:“学习这么辛苦不吃点好的啊?”
“吃不下。”舒游意淡淡说,“可能太热了。”
这家医院食堂比公立医院已经是好多了,但毕竟烧的都是大锅菜,无论是口味还是品相都注定一般,宋浮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都不想吃,性格能改,少爷的习性一时半会改不了。
“要是觉得不好吃,明天你点外卖吧。”宋浮云说,“还在长身体,又天天学习,光吃素菜怎么行。”
舒游意说:“看过了,这里外卖还挺贵的,算了,吃饭嘛,能吃饱就行。”
宋浮云就不说话了,快吃完了才想起来一件事,说:“哦,对了,我昨天回家的时候下公交看到附近一个咖啡馆招人,工作时间可以自己选择,比较自由,我跟老板谈了一下,和机构不冲突,就说好周一去上班。工作也比较轻松,就是点单、送咖啡、结账,也要学一学做咖啡,人多的时候得做,反正我觉得比机构上课轻松。你在医院要是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可以请假过来。”
舒游意默了默,说:“好。”他把餐盘里的饭扒完了,又说:“哥,你要按时吃饭啊,我每天到点就给你发消息检查,要是为了工作不好好吃饭我可生气了。”
“行,我会好好吃的。”宋浮云笑道,“你也好好吃,最近已经瘦了,别更瘦了,不然下次原哥再来,还以为我虐待你。”
再走回病房时,宋浮云说:“等会儿买点牛奶和水果回家,平时学习累了喝点牛奶吃点水果。”
说起这个,舒游意想起他们冰箱里的车厘子,那是前两天宋浮云买回来的,在他今天中午自己去水果店买水果前他都不太清楚车厘子的市价是多少钱,中午一看就被吓了一跳,居然差不多一百块钱一斤。
放在以前他肯定不觉得这算什么钱,但现在知道了很多人在京市一个月赚的钱可能都不够租房子,他多花一块钱都会心疼,中午本想买点水果晚上带回家的,结果转了一圈发现连苹果一个都要两三块钱,最后三个苹果都没舍得买,只给胡秋梅和隔壁床的阿姨买了一些。
宋浮云知道他喜欢吃车厘子,肯定是买回来给他吃的,他看一眼宋浮云,说:“哥,以后别买车厘子了,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吃了。”
“觉得太贵了?”宋浮云看穿他的心思,“偶尔买一次也没什么,我们真没穷到这地步。”
舒游意摇头:“不行,阿姨还在医院呢,我们能省就省。”
宋浮云越发好笑:“少爷,我觉得你现在比我还适合管账了。”
“以前没认识到钱的重要性,现在知道了,缺钱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事,简直寸步难行。”舒游意说着又看他一眼,“别叫我少爷,开玩笑也不行。你可以跟原哥一样叫我。”
“不行,我不习惯。”宋浮云也摇了下头,“好肉麻。”
舒游意:“……哥,你肉麻的点好神奇。”
宋浮云说:“可能从来没跟人叫过这么亲昵的称呼,觉得好奇怪。”
舒游意问道:“那我叫你哥你不觉得肉麻?”
“还好。”
舒游意暗暗一笑,蹭过去抱住他胳膊,把声音放软又故意拖长:“哥哥——”
宋浮云:“……”
“你别恶心我!”
舒游意笑得肚子疼,他哥还是几年如一日的害羞啊。
作者有话说:
小舒复读机:哥哥,哥哥,哥哥
小宋:我无了。
小舒叹气:以后谈恋爱可咋办。
第47章 第四十七乐章
日子好像就这样在新的地方重新走上了正轨,宋浮云和舒游意都在逐渐适应和接受新的生活。
志学数学组老师有人离职,比之前更缺人,宋浮云待了一段时间后,高考市状元加考上京大的名头太好用了,学生和家长对他评价都很好,还问他要不要出个类似“学霸笔记”的东西,他们一定买,应老师也对他赞不绝口,因而还没满一个月他就提前转为独立的带班老师了。
现在薪资翻了一倍,但工作却也更辛苦了,他暂时没有助教,什么都要一个人来,下班后也没得空,写教案、批作业,有时候还得线上与学生和家长沟通。
咖啡馆的工作相对来说真是轻松不少,这家咖啡馆不是连锁店,老板主打复古文艺风主题,里面布置精致,咖啡和甜品也都做得好看,是这一片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店,有不少年轻人会慕名赶来打卡,生意一直很不错,今年扩了一间店面,所以才需要招人。
但店里真正人多到忙不过来的时候又少之又少,毕竟店里消费并不便宜,比一些连锁店都要贵,宋浮云听老板说,主要是这边店面租金贵,成本也高,价格也就不得不往上提,有闲钱的高校学生和白领来得比较多。
宋浮云周一到周五一般白天都会过来,有时会请半天假去医院,让舒游意回家休息,这里一个月赚不到三千块钱,但工作时间短,他觉得还是蛮划算的,两千多块钱也是钱,能干好多事。
老板不常来店里,通常都是领班在管事,此外,有三个人负责做咖啡和甜品,三个人负责点单、送餐、结账,同事大多是大学生或研究生兼职,年纪相仿,很好相处,因为宋浮云最小,又知道他妈妈生病,还带着一个弟弟,都很照顾他。
最近咖啡馆的回头客总喜欢点名让宋浮云去送餐,尤其是年轻女生,来了一次后,第二次来必然会要求宋浮云给她们送咖啡。
宋浮云对这类事已经十分淡然,长相是爸妈给的,他又能怎么办?
何况服务业本就是顾客至上,顾客提出了要求,且并不过分,他也只能满足。
给几个女生送完咖啡后,宋浮云回到前台,拿起手机看到舒游意拍给他一道数学题,说看了答案也没看懂,他看了看,答案省略了一些步骤,过程有点跳跃,看不懂是正常的。
他在前台找了张废纸把过程补全了拍照发过去,舒游意问他晚上回来吗,他说要去机构上课,舒游意回了个“好好吃晚饭”就继续学习了。
晚上舒游意一般会在医院待到胡秋梅睡下一段时间后再走,胡秋梅睡眠不错,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人陪床的时候,胡秋梅反而会精神紧绷,做出反常行为,精神科的医生说可能是以前有段时间精神高度紧张,不信任身边的人,这种情况在入夜后会加剧,建议如果她生活可以自理,又不会乱跑,可以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
之前护工晚上也都不陪床,现在他和舒游意也都回家去睡,但跟护士站打过招呼,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今天晚上辅导完学生做作业,宋浮云多留了一下把随堂习题批改完,又写了新的教案,离开机构时已经十一点了,夜班公交少,间隔时间长,等坐公交到家时快十二点了。
舒游意往往会在客厅电视柜那里留一盏灯,他进门时不至于看不清,而且现在舒游意晚上都不关房间门睡,可能是怕他回来有什么事听不见。
房间里静悄悄的,舒游意十一点的时候给他发消息说睡了,他没去打扰,多开了一盏餐桌附近的灯,扫视了一圈客厅,东西摆放整齐,地面也干净,应该都是舒游意收拾的,但以前在舒家,舒游意却是习惯乱丢东西的人,房间的桌上永远乱七八糟,游戏房进去玩一次也不会收拾,都等着阿姨去打扫。
卫生间面积狭小,地上的盆子里还有衣服没洗,在洗衣服方面舒游意确实还没这么快地改变习惯,每次洗完澡就顺手把衣服丢盆里然后忘得一干二净了,但这些小事他也不会去说什么,舒游意又要学习又要在医院照顾病人,家里打扫的活也基本是舒游意在干,已经够辛苦了。
宋浮云锁了卫生间的门洗了个澡,特意把水开小一些,怕吵到舒游意,洗完之后卫生间有热气和水汽散不去,他又把门打开了,然后蹲在地上把一些不适合机洗或者颜色有冲突的衣服挑出来手洗了,其他的到时候直接扔洗衣机去。
寂静中有轻轻的流水声传来,舒游意今夜有点浅眠,前面听到宋浮云开门就醒了,这会儿睁开眼睛,隔着房间门看到卫生间的方向亮着灯,他轻手轻脚下床站在房间门口,迎着昏黄的光线看到宋浮云蹲在卫生间的地上洗衣服,他愣了下,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都忘记洗衣服了,所以每次宋浮云半夜回家累得要死还给他洗衣服?
舒游意意识到自己很多小事上还是有所疏忽,没改变从前十几年的习惯,宋浮云又心软地无限包容他,或许还觉得他为自己做了蛮多事的,这个人总是怕欠别人。
房间门是老式的木质门,门框已经掉漆了,舒游意无意识地用力攥着门框,在木头上留下了指甲的压痕,他在宋浮云洗完衣服前无声地躺回去了。
宋浮云做完所有事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洗衣机在运作,声音有点响,他轻轻带上了舒游意的房间门,双眼困顿地去睡觉,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舒游意是醒着的。
第二天是周六,宋浮云一早就出门上课去了,这种生活过了一个月,他已经怀念回学校上学了,工作果然更累。
晚上回家又是十二点,但他回去时却惊奇地发现卫生间的盆子是空的,他的卧房有一个小阳台,他过去看了眼,果然衣服已经晾在外面了,除了衣服,还有被套和床单,他又看了眼自己床上,已经换过了。
晾着的东西都没有滴水,不知道是用洗衣机洗的还是手洗后晾了挺久了,但以他的猜测,舒游意在今天之前应该都没用过洗衣机。
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他看到书下面压着一张纸,拿起来一看,是舒游意的字迹。
【哥,要是回家太累就把衣服放着,明天早上我洗。之前我一直忘记洗衣服了,害你每天晚上都得多干一件事,对不起,以后不会忘的。我看床单被套也有一个多礼拜没换了,我一起洗了都换了。你的房间我也打扫了一遍,没乱动你的东西。明天可能要下雨,早上出门记得带伞。早点休息,晚安,哥哥。——舒游意】
好像回到了初三和高三的时候,他忙着学习,舒游意会给他留言提醒他喝水、喝牛奶、吃水果,告诉他明天天气怎么样,要穿什么衣服,最后再留一句“晚安,哥哥”。
宋浮云笑了一下,把这张纸折了一下收在了床头柜里,没有扔掉。
虽然是挺累的,但宋浮云还是自己把衣服洗了,第二天舒游意也起得早,看到卫生间没衣服了还问他:“你怎么又洗了?都那么晚了还不睡觉?”
“就两件衣服,不需要多久。”宋浮云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递给他一瓶,“你也挺累的,不想洗可以放着。”
舒游意看他一眼,说:“学习哪有上班累。”
宋浮云猜测之前舒游意可能半夜醒来看到他在洗衣服了,但舒游意没提他也没问,有些话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他懂舒游意的意思,说出来反而矫情。
“你昨天怎么洗的衣服?”舒游意喜欢买衣服上带稀奇古怪的装饰的衣服,这种装饰物被洗衣机一卷就容易掉,宋浮云不放心地说,“有些衣服别轻易机洗啊。”
舒游意说:“我手洗的,京市干燥,晾一会儿就不滴水了。被套和床单我查了下好像没什么关系,机洗的。”
看宋浮云一脸“你居然真的会洗衣服还会用洗衣机”的惊讶,舒游意解释道:“有手还能不会洗吗?洗衣机上面不都有字吗,我还能看不懂字?”
“挺厉害。”宋浮云夸道,“孩子真是长大了。”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舒游意有点生气地说,“哥,你不会一直对我都是带孩子的心态吧!”
说实话初中那会儿,宋浮云真是这个心态,舒游意要多幼稚有多幼稚,他时常头疼不已,还得替舒文扬履行本应该是属于父亲的职责,不是带孩子又是什么?
但后来慢慢地就好多了,这种感觉淡去了,最近他其实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就是单纯地觉得他们算是朋友之间的相互扶持,亲人之间的相依为命那种感觉。
不过舒游意这么问,他还是笑着说:“以前是这种感觉,又管孩子学习,又管孩子生活,可不就是带孩子。”
舒游意更气了:“我……你……”最后只好说:“你的家长会还都是我去开的,从你初三开到高三,我说什么了吗?”
宋浮云看时间不早了,往书包里放了把伞,准备去等公交,说:“我一开始不是不让你去吗,你自己非要去的,我就当是让孩子去玩一下了。”
舒游意:“……”
他有种替宋浮云开四年的家长会的时光都错付了的心酸,谁是你孩子啊!宋浮云,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小舒:终究是错付了!谁要当你孩子!我要当你男朋友啊!懂不懂!
胡秋梅又做完一轮化疗后病情也未好转,有天还出现了吐血的情况。
舒游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宋浮云还在上课,下了课才接到电话,急忙请了下午的假去医院,胡秋梅被送去检查,舒游意坐在外面等,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医生说吐血主要是肝硬化严重导致门脉高压,并伴有胃黏膜病变,而且胡秋梅这次出血量还挺大的,肝功能降低也导致了凝血障碍,医院已经从血库抽调血上来给她输血。
事后专家团队还是把宋浮云叫走,委婉地表达这种情况不容乐观,存活期可能就这几个月,但不排除继续治疗能活一年以上的情况。
不到最后一刻宋浮云当然不能说放弃,但专家能给出的治疗方案也只能是温和保守,胡秋梅的情况早已错失最佳手术治疗时机。
于是之后依然是新一轮的化疗和药物治疗,而随着免疫力下降,胡秋梅在化疗中的痛苦也更大,消化道出血让她食欲很差,基本不怎么吃得下东西,身上消瘦得厉害。
八月下旬京大通知了开学时间,宋浮云几次犹豫,还是跑学校一趟说了家里的情况,申请先休学一年,暂缓注册,学校也很理解他,很快批准了他的申请。
去学校上学多有不便,而且也必然要辞掉一份工作,他想安心地陪胡秋梅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舒游意也接受了他的决定,开学前每天都守在医院。
九月初高中开学当天宋浮云陪舒游意一起去的,新学校叫云山中学,说是以前后面有座山叫云山,不过现在已经推平成商业区了。
云中虽然是私立高中,但因为这两年有意转公立,学校管理制度等方面也都向公立学校看齐,就连校服都与公立学校差不多,经典的蓝白色,是宋浮云心目中全国中学生校服的统一样式。
在校门口看到云中学生穿的校服,宋浮云就笑道:“我就说明外的校服已经够好看了吧,现在你怕不是要被丑哭了。”
舒游意如今却已心如止水,说:“那能怎么办,闭眼穿呗。”
很好,某人果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每天不穿校服,让老师头疼不已的舒少爷了。
新班级是高二八班,舒游意去办公室领了教材和校服,跟着班主任去班里。
与以前文理分科时一样,现在选政史地三门的学生也还是女生居多,男女比例高于3:1,舒游意一进班,前排的几个女生一抬头就齐齐“哇哦”了一声。
舒游意今天很低调地穿了件LV白T,还专门选了logo都不显眼的那种,头发也在前几天打理过,剪短了一些,显得清爽又干净,但他个子高,五官长开后浓郁立体,走在街上都很吸人眼球,低着头安静站在老师身后时还有种忧郁气息。
耳边隐隐听见有几个女生轻声讨论着“新同学好帅”,舒游意跟大家鞠躬问好,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坐到了中间那组的最后一排。
同桌是个戴着厚底眼镜的男生,一看就是学习用功的类型,但人还挺健谈,也很和善,得知他高一不是在京市读的还问他要不要高一的笔记。
有了新同学来,班里同学自然都会好奇上一阵,一下课就围到舒游意附近来问东问西。
坐舒游意前面的男生是班里的班长,叫吕奇,据说成绩极好,但有点不善言辞,人很实诚,没心眼,舒游意怀疑这班长是老师钦定的,不是民选的。
吕奇也转过头好奇地问:“你以前是在哪读的?”
舒游意说:“澜城。”
澜城也算全国知名的大城市,一说大家就知道,吕奇惊道:“你居然是南方人?!”
舒游意疑惑道:“我不能是南方人吗?”
吕奇说:“你长得比大部分北方人都高。”
舒游意笑了笑,说:“可能小时候牛奶喝得多。”
一个女生凑过来说:“我把你拉到我们班群吧。”
舒游意点头说“好”,加了那个女生的好友,女生把他拉到了班群里。
一进群,群里就刷起了“欢迎新同学”,还一下多出来几十个加好友的提示,舒游意挨个通过,有女生直接给他发了句“新同学你很帅哦”,他无奈只好回了个“谢谢”。
又有人问他怎么不发朋友圈,他这个是来京市后用新手机号注册的,还从没发过,只好说不怎么发。
文艺委员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冲他挥挥手,问道:“你头像是《命运交响曲》的谱子,昵称又是C小调,你是会弹琴吗?”
舒游意抬头应了一声,说:“就是兴趣爱好。”
文艺委员是个开朗的女生,笑着说:“我们学校老楼那边有钢琴房,随时能去,你要是喜欢可以去钢琴房弹琴。”
舒游意已经有两个多月没碰过钢琴了,听到学校有琴房还真有点技痒,对文艺委员道了谢,当天傍晚吃过晚饭就找到了同学口中说的老楼。
所谓的老楼是云中最早建起的老教学楼,后来不做教室用了,被当作一个活动中心在用,有钢琴房,也有练舞室,还有室内乒乓球场地。
钢琴房有四个,舒游意去的时候只剩一个是空的,其他房间都有人,钢琴是普通的立式钢琴,而且应该用了十年以上,不是那么新,琴盖上的漆都是脱落的。
他试了几个音,跟他从前那台钢琴比音色自然是差了很多,但现在能摸到钢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几个月过去发生了太多事,他试图静下心来去弹以前喜欢的曲子,理查德的,肖邦的,小施特劳斯的,但每次没等他弹完第一部 分就弹不下去了。
弹琴需要心绪,他的心绪已经大不相同,静不下来,回不到那时安逸的氛围里,可能也再弹不出那样优雅宁静的曲子了。
最后他选了自己头像上的那首曲子,贝多芬《C小调第五交响曲》,世人更熟悉的名字是《命运交响曲》。
交响曲需要有多种乐器合奏,但他现在只能用钢琴一种乐器来演绎,注定不如真正的交响曲那样恢弘盛大。
第一乐章是厚重而低沉的音调,不幸的命运如黑云压城般笼罩而来,眼前似是浮现出一片巨大的阴霾,经典的“短-短-短-长”的强音昭示着“命运之神在敲门”,叩响了被命运笼罩着的行人的心房。命运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无人能在命运之下逃脱,唯有向前,再向前。
第二乐章的乐曲由强又到弱,曲调似是有万千复杂变化,像命运的触手,反复地触及人们的领地,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是深深的磨难,抑或是波澜壮阔的精彩,都是每一个人可能会经历的幸与不幸。命运的浪潮翻滚,人们在其中彷徨、呼号、犹疑,又一遍遍地叩问内心,进,还是退?
乐曲在这样的浪潮呼啸中走向高潮,进入第三乐章,这一部分在舒游意看来是整首曲子最激烈之处,包含着许多种情感,有时似是在对不幸命运的哀叹,有时又似在对前路不明的忐忑,命运的不幸究竟是一场劫难还是一次新的开始,伟大的作曲家也会无数次地纠结与困惑,甚至曾经还被这样的不幸短暂地打败过,自我厌弃,自我怀疑。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最大的力量就在于能与命运搏斗,即使命运是神祇降下的灾厄,凡人也终将会以血肉之躯去抵抗,从淖泥里爬起来,跌撞前行,向命运发起坚定的挑战。于是在踏过丛生的荆棘后,被命运的磨难洗礼的人们迎来了光明与胜利,壮丽而欢乐的第四乐章到来。
命运的敲门声似是还在远方遥遥响起,像黑夜中的恫吓,但胜利的喜悦已经完全盖住了不幸的悲哀与喟叹,宏大的气势像是战胜命运的人们的欢呼,也像是一种对生而为人却能拥有如此伟大的力量的赞颂。
乐曲在盛大的尾声里结束,舒游意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太久没弹琴,刚才好不容易弹完了一整首曲子,他有种灵魂曾离开躯壳的感觉,与音乐共鸣,也经历了一次与命运的抗争,在弹完这首有些费神费力的曲子后,他手心出了一层汗,但心境却奇妙地沉静下来了不少。
他正想再尝试一下前面没能弹成的理查德的《星空》,钢琴房门外突然传出了一片鼓掌声。
门是虚掩着的,舒游意看向门外,几个女生轻轻推开门看进来,他这才发现门外聚了一堆人,有男有女。
“弹得好棒!”一个女生赞叹道,“同学你是专业的吗?”
舒游意摇头:“不是,就是学了挺多年。”
“你一个人就弹出了交响乐的气势。”另一个人也夸道,“太牛了!”
舒游意谦虚道:“我没那么厉害。”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有个男生说,“以前好像没看到你来过,是刚入学的高一学弟吗?”
人群中挤进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他们班文艺委员,得意地对那个男生一扬眉,说:“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怎么样,牛吧?”
那个男生说:“你们班捡到宝了啊,今年元旦晚会没这个新同学上台我不服!”
文艺委员哈哈笑道:“那必须有啊!”
舒游意一脸无语,他还刚来第一天,文艺委员已经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同学们看他还想继续弹琴,又把门合上了一些,站在门外不打扰他。
比赛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也照样弹,这会儿他也没受什么影响,调整了一下就继续弹理查德的《星空》,这次很顺利,他把这首优美的乐曲弹完了。
还有十分钟要晚自习上课时,他盖上钢琴,一口气弹了好几首曲子,他只觉神清气爽。
一路上文艺委员都特激动,说他可塑性好强,什么风格都能驾驭,他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全程只能不停说谢谢。
暑假在宋浮云的帮助下补完了京市高一的知识点,现在高二的课程他完全能跟上,数学他又做了一个暑假的题,手感保持良好,高二开学后对数学都不是那么讨厌了,做作业的速度也自觉有显著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