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添谊说完分手,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伤心欲绝,脑子荡着杜琛宇最后说的那句话,夜半十二点骑着自行车出门,横跨三个区,再沿着江骑了圈,发现真没法被车撞死,天意动人。所以又凌晨四点半,一口气骑回去了。
第47章 比你珍惜
杜琛宇游刃有余地挂了电话,没把那句分手放在心上。他以为许添谊会和平常一样,用别扭的语气、拙劣的借口主动约他见面,然后他就大度地装作没事情发生,继续下去。
他早看出许添谊非常想让两人的关系“正当化”。唯一没预料到他会对自己要结婚这件事反应如此剧烈。
但家里早就明着催过几次,不结婚后患无穷。之前不停谈女朋友,也有遮掩的意味。
杜琛宇不以为然。形婚又不是真的结婚,周围这么做的人不少。
他已经打点好一切,找的人可靠,领个证又不会对他和许添谊两人的关系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何必这么大的反应?
出差一周,期间没接到许添谊的电话,杜琛宇不得不承认许添谊的退让比往日来得迟。好容易到家,他在家门口转动钥匙那刹那,近乎松一口气。或许还是面对面解决这次的问题比较好。
打开房门,屋里没开灯,也没人很快地出来迎接。
挂在沙发上的外套依旧在那里,没心善的人丢进洗衣机。喝了一半水的杯子还在床头柜上,照理应放回厨房的玻璃柜,第二层。
杜琛宇阴着脸拉开卧室的衣橱,这才发现许添谊的确没有来过,他的两身衣服还留在这里——也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财产。
许添谊留在这里的痕迹很淡,存在感很小,只忙忙碌碌把原本有的东西归纳收拾回该在的地方。
不怎么被人发现,也不怎么被人感谢。
又过两天,杜琛宇坐在客厅的空沙发上,脚下堆了几个洋酒瓶,那件灰色外套还是扔在旁边,像布罩。少了一个人,所有器物都不能按照既定的轨道运作了。
他认可这次恐怕需要破例,由他先低头,然而酒气熏天地拨打号码,这次却不是熟悉的声音很快接听,只有冷漠的女声说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第二天杜琛宇赶到学校。上次他因为拍摄拒绝了许添谊要他参加毕业典礼的邀请,现在毕业证件已领完,最后那批毕业生也早就搬出了宿舍。寝室楼像战后的废墟,宿管大爷们忙着把学生清出来的东西当宝卖钱。
故事的发展开始脱轨,杜琛宇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气氛。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不安裹挟了他。
搜肠刮肚回忆,循环往复,他这才惊讶地察觉许添谊虽然经常生气,但从来不会提分手。
尽管不能接受,杜琛宇依旧以为自己很快能走出失恋的阴霾。
他把家都打扫一遍,发现比想象中还要麻烦,他把许添谊那件可笑的名牌衬衫扔进垃圾桶,过了会又捡出来叠好,他原本都打车不知道,原来这间公寓和学校需要辗转三辆公交车,许添谊每周来一次,呆一天就走。
秒针转动,一时他忽然想到很多瞬间,跑马灯一样。他做错很多事情,有时候却是恶劣的将错就错,见到许添谊的表情知他因话语伤心,更加痛快,上位者一样认为对方理所当然该承受和原谅,然后施舍地哄两句,许添谊就会当成忘记了。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喜欢许添谊,但这喜欢究竟有度,不会超过他爱自己。
现在,他罪有应得地失恋了。
杜琛宇开始了盛大的发疯,酗酒酗咖啡,破天荒不要体面地向家里出柜,出国,发现什么都好,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人。
这不可替代性只有等他失去才发现,随时间越发膨胀明显,像眼角痣掌心瘤,除非他不照镜子不写字,他实在没办法躲避不看到。他奇怪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许添谊这样的人随处可见。
他狡猾地向韩城隐瞒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只表达了想要复合的心愿,也计划到许添谊一定会喜欢上壮壮。
他不停地借助外力增加可能性,因为缺乏底气。
咖啡店晚上翻了台变成酒吧,不少人站在柜台旁边点酒,站着喝完了就走。
杜琛宇讲着讲着开始声泪俱下,看上去很惨。又有点莫名其妙。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酒端上了。许添谊听完杜琛宇在国外寤寐求之却不得,一路蹒跚回国寻找他的故事,喝了一些试图让自己平静,记忆里的形象被涂抹得很陌生。他问:“所以呢?”
“许添谊。”杜琛宇猜到他要说什么,着急地否认道,“不需要你原谅我,我们就当重新认识一次行不行?”
他再这么恳求了一遍:“看在壮壮的份上,你舍得再见不到它吗?我会证明自己的,我改了,我全部都改了!我求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追你,可以吗?我补偿你。”
壮壮原本轻而安静地趴在许添谊的脚边,随后它发现草坪游人如织,游狗也如织,情不自禁受到了感召。
又因桌上两人注意力不在脚下,乌云顺利地飘了出去。
晚餐后,为了克服时差,在飞机上坚强地没怎么睡的Alan被突袭的困倦击败。原本的豪情壮志化作瞌睡的泡影。
他一边呵欠一边道歉:“抱——歉了,考察研究还是下次再做吧。”临分别,又多嘴一句,“好奇问问,你到底想怎么追求人家?”
贺之昭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这可以问小谊本人的想法吗?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
“那叫什么追?!”Alan大惊失色,遂深思,“不过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因为想到许添谊,贺之昭笑了下:“嗯,要是有数据可以量化就好了。”
道别后,贺之昭一个人向草坪走去。Alan提到的东西他也很感兴趣,决意自己先去看看。商场门前的一块草坪是之前运营的盲点,如若这方案的确有参考价值,接下来就可以和新agency沟通纳入案例范围。如今经过招标会,agency的选择也已八九不离十。不日就将促成合作。
一切都在有序运作。
正是晚饭后,散步最好的时间和天气,草坪上热闹得超乎想象。到处是主人牵着或是用小推车装着小狗,也近乎每只狗身旁都有一两名人类朝圣者。
贺之昭横闯入草坪,看到一只绅士的伯恩山被好几个人围着,正在营业中。他因此联想到了许添谊养的壮壮,得到了非常好的灵感。
可以下次邀请许添谊带着壮壮一起来玩,呆在一起走走也很好。
他这么想壮壮……壮壮撞到了他怀里。
许添谊听完,心里许多想说的,却郁结在一处,像毛线球难理出头绪,他放弃地站起来:“我要走了。”
杜琛宇抓住他的手腕,语无伦次:“等等,许添谊,求求你……”
“小谊?”贺之昭从后面牵着壮壮过来,“好巧,是你的狗掉了吗?我在帮它找主人。”
壮壮颠颠走过来,它感觉自己和贺之昭还蛮合拍的。
或因为与真正的主人别离太久,壮壮绕过了拽着许添谊胳膊的杜琛宇,直接扑到了许添谊身边。
许添谊喝了酒脑袋发晕,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贺之昭,面色发白,大有被示众之感。
杜琛宇还攥着他的手腕。
杜琛宇是他的前男友。
一时,氛围微妙。
杜琛宇敏锐感受到两人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但许添谊已经分手不假,前男友他也见过,并不是这个。
杜琛宇:“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许添谊狼狈地扭头,挣了两下:“松手!”
“你应该明白,他已经表示拒绝。 ”贺之昭一把攥住杜琛宇的手腕,微笑了一下,还是平常那副见谁都友善的样子。
但此刻克制和冷静也像一种超然的凌驾。
杜琛宇把手松开了:“抱歉,但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贺之昭挡在许添谊身前,扭头轻声问:“小谊,你想听吗?”
许添谊抬眼和他对视。
就像开会时简单一个眼神两人都能立刻默契捕捉到含义,存在一种密码只对方可破解。
许添谊从这一眼获得支持和安抚,奇怪变得很有勇气,有了力量:“不想。”
他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看向杜琛宇:“不过我也有想说的。”
呼吸开始发麻,许添谊勇猛地又灌了两口酒。战战兢兢,像高空走钢丝。但他意识到这是绝无仅有的时机。
他不是那种可以一笑泯恩仇的人。
他心胸狭隘,小鸡肚肠,斤斤计较。
他记仇,还偏偏记性好到极点,什么都记的一清二楚。
“那时候没钱,我只能几乎每天都打工,一次下了班出来和你吃饭,你皱着眉说我身上很难闻,都是手抓饼的油烟味。”
“你总是这样。每次随口一说,我却要消化很久才能暂时忘掉。因为当时喜欢你,有时候想到你对我好的地方,就都忍下来。我从小就令人讨厌,虽然到现在也不真的明白为什么。”
“分手时候,你说我过呼吸的样子很丑……”
“那都是我的气话。”杜琛宇立刻打断他的话,着急地解释说,“当时,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了,想着要攻击你。但是你对我很好,我都知道,我说不出你别的不好,我只能说这个……我……”
可是我一直被这句话困扰。许添谊心想,本来这病症,就像烂疮,越捂越有,于是只能安慰自己,虽然控制不好,但是被最亲近的人看见,应该也没关系,刺猬也得有能安全露出肚皮的地方。
但是你说我手像鸡爪,过呼吸的样子很丑。
“我早就准备好一辈子不原谅你了。”许添谊说,“刚分手时常常想你怎么没死,又想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做错什么。现在刚刚知道原来也有其他相处模式存在,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被下一句话伤害,偶尔错觉自己人可能也不错,值得被喜欢。”
也有人看到过度通气的许添谊,第一反应不是去看鸡爪一样的手。
“谢谢你把壮壮寄养在我这里,我发现养狗很好,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不像和你谈恋爱。”许添谊说,“我讲完了,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好。可以走路吗?”贺之昭静静听完,既没插嘴也没表态,只问了这句。他已经很熟悉许添谊的情绪变化。
被他料到,许添谊的酒量很差,因为喝得太快,现在有些上头,又情绪不稳定,一连串讲了很多话,脚下轻飘飘的。
借着酒意,许添谊说:“不可以,怎么办。”其实可以。
贺之昭说:“没关系,我送你回去。”
一个说怎么办,一个就会说没关系。
杜琛宇愣怔在原地。幻想与现实南辕北辙。当时永远原谅他、讨好他的许添谊现在在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原来没人是傻子,被伤害了就会记得,许添谊只是要的不多又容易满足,所以一次次默许了他的伤害。
是因为曾经的喜欢。
他开始怀疑这巧遇是阴谋,他开始深刻怀疑事件的真实性,怀疑他自己,怀疑眼前人,他问:“所以,这是你的选择?这么短的时间无缝衔接,你怎么确定他就不一样?”
贺之昭干脆地将许添谊扛到了肩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汹涌翻腾。他看着杜琛宇,纠正说:“我认识小谊比你早很多。”
“运气好。”
贺之昭道:“运气一般,但比你珍惜。”
“所以呢?”见他要走,杜琛宇没什么理智地追问,“知不知道许添谊除了我还谈过其他男朋友,就在这不久前刚分手!你凭什么相信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贺之昭察觉到肩上的人僵了僵。他头一回决定放弃用逻辑推理完再回答问题。
“我的任务不是相信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视线自然地下垂,“是让许添谊相信他对我是特殊的。”
第48章 交付真心
这次许添谊破天荒没挣扎,乖巧地任由贺之昭像扛一袋大米一样将他扛到了车里。
因为头垂着,酒精的作用慢慢泛上来。醉意和眩晕感更加清楚猛烈,不知今夕何夕。
车门合拢,密闭的车厢将外面的世界阻挡起来,刹那天地安静。
发表完惊天动地的言论后,贺之昭没再说话,只凑过去拉安全带给许添谊系上。系好又默默观察,数他的呼吸频率,确定是正常的,松一口气。
许添谊很醉了,用胳膊遮着眼睛。因为酒精的关系,他比以往迟钝,也没以往装得那么无懈可击,终于舍得露出比较脆弱的面目。
今天应该只是他将壮壮还给它的主人的一天而已。
他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和你说的Alan刚回国,和他吃完饭,我来这里的绿地看一看。”贺之昭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再讲什么了,接一句,“绿地很多狗。”
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他却仍旧没完全退回驾驶位发动车子,只目不转视地看着许添谊有些颤抖的嘴唇,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越发明显。
贺之昭因此被驱使着不断靠近、再靠近,想继续产生肢体接触。他闻到了许添谊肌肤上粘连的很淡的酒精味,说:“在那里捡到壮壮,然后遇到了你。”
安静感太压迫,许添谊下了决心后将手臂移开,缓缓露出眼睛与贺之昭对视。
再暗的光都看得出眼角泛红,分不清是眼泪还只是疲倦。
“好笑吗?”
“好笑什么?”贺之昭耐心问。
许添谊道:“同性恋,喜欢男人,但谈了两次恋爱都很失败。”
他说:“明明都是他们先问我要不要谈恋爱的,今天这个前男友最后突然和我说打点好了要去结婚,刚分手的那个前男友被我当场抓到出轨。一个老是和我吵架,吵完就不理我,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每次找他都很害怕他说要分手,一个喜欢挑剔我做的饭难吃,对我不满意。但那天看到他抱着情人,喜欢得走在路上都忍不住要亲一下。而且变得好大方啊,请人吃饭的餐厅好贵。”
前男友。
许添谊原本私心想藏着掖着,既不想被知道也不想被贺之昭看到的事情。
现在却自暴自弃一股脑倒出,像展示伤口一样反复提到关键词。
许添谊继续说:“我很擅长把所有的关系都越搞越坏,和我相处时间越久就会对我态度越糟糕。小时候看到你和别人玩,每次气得都和你冷战。现在知道了,被忽略这么难受。对不起,对不起。”
似乎要用无数重复相似的语言来回碾压,强调自己是怎么样不好的人。
人生思考无数次的问题始终得不到答案,究竟从哪一步开始出错,因而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不是他该从人生犯的第一个错误开始道歉,从第一个纰缪开始赎罪,才会有被原谅、才有得到转机的可能?
贺之昭望进许添谊的眼睛,现在他很后悔自己没能找到更早更好的方式让两个人重新相遇。
“谈两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好笑的,我也有四遍都没过的方案。无论什么一次成功都很困难。”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心愿,前倾身体抱住了许添谊,将脸贴在许添谊的脖子边,“那就以后不要忽略我,相信我说的话吧。”
是别人不珍惜,但他很珍惜的许添谊。
「“比你珍惜。”」
「“许添谊对我是特殊的。”」
许添谊清晰记得贺之昭说了什么,像做场梦,然最好的梦也不敢梦到这些。特殊是怎样的特殊?
凑得太近了。
是防线被击溃,彻底信赖,是知道不会被伤害才能有的距离。
不是喜欢年少的好友,不是喜欢合格的秘书,是喜欢现在这个阴郁别扭的许添谊吗?
许添谊猜到答案,心里却连微小的喜悦都谨慎再谨慎。
明想再做无数遍的确认,他嘴里说的却背道而驰,如同要推得更远:“谢谢你解围,他误把你当成我的现任对象了。希望没给你困扰。”
贺之昭再没给他机会妄自菲薄。
“我不困扰,也没有演戏。喜欢你是真的。”
“别再到处受伤了。”他说,“许添谊,让我保护你。”
“……壮壮送走了,我没有狗了。”
“我们也去养。”
“不要。”许添谊抓着贺之昭很短的发茬,鼻尖几乎抵在一起,“你现在说这么好听,以后看清楚我了,也会觉得我讨人厌的。”
贺之昭摸了摸他的脸,沾一手眼泪:“不会。”
情绪也跟着在这个夜晚变得湿漉漉的。
呼吸不断交缠,彼此的气息不断交换,一时你你我我分不清什么属于谁。
“问你。”
“嗯。”
“我过度通气的样子很丑吗?”
“不丑,还是很漂亮。但不希望你再过度通气,想你一直健康开心。”
“我不相信你。”许添谊用手指点着他的脸,拉开了两者的距离,说,“你的分数已经被我扣完了。”
“什么分数?”
“干嘛告诉你。”
“告诉我吧。”
“每天都等你的电话,等不到就扣分,扣光时候你也没打过来。”许添谊冷硬地总结,“所以,你很讨厌。”
他没说自己那天被贺之昭舅舅指着鼻子驱赶,没说那天斜阳如血,也没再说责怪的话,因为本意并非如此。
别别扭扭,下意识不自觉地渴望撒娇,又非常不擅长这个,所以只能说这些。
像隔着一道不可见的界限,小心翼翼露出一些被偏爱的乞求。不得到回应也早就习惯正常。
“是吗。”贺之昭看着倒退成小学生的醉鬼,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脖子和下巴,问,“那我还有增加分数,变得不讨厌的机会吗?”
许添谊原本摸着发茬的左手松了劲,指腹无意识地摸索着贺之昭后颈的肌肤。他差点以为自己在摸壮壮。
两者竟然有一样的臣服和触手可及的喜爱之情。
可他偏偏要生硬地扭开脸:“我怎么知道。”
“还是给我个机会吧。”贺之昭追上去,贴着他的嘴角说,“我会努力的。”
吻总是不知道由谁先开始,这次再没有任何理由成为遮掩的借口,亦无场景缤纷的蛊惑,吻就是吻。
贺之昭轻轻抱住许添谊很薄的腰,感受到对方勾紧了他的脖子,所以动作上更顺从,只被推着走。
像看上去极为恐怖,实际没什么危害的猛兽。
潮湿的、雾蒙蒙的眼睛闭起来。唇温凉,呼吸相反是极热的。贺之昭小心含住得来不易的唇瓣,没什么技巧的吮咬,再然后终于无师自通撬开牙关,唇舌交缠。
许添谊整个人被拢住,抵着座椅,失守阵地,退无可退。防守到最后是丢盔弃甲。
脑子很乱像泡在温水里,思维瓦解得软绵绵不再尖锐。唯独是手臂却很紧勾住贺之昭的脖子。
因为在接吻,因为被抱得很牢,所以能确认,至少当下,这一分这一秒,贺之昭说的话发自本心。是真的喜欢他,也真的想要保护他。
酩酊中,许添谊偷偷睁开眼睛。
你喜欢我的话,就表现得再明显一点、丰盛一点吧。
他在心里很贪心地恳求——为什么会是我呢?
真相是内心的怀疑和防备早就没表现得那么浓重。
因为贺之昭早就不停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好像值得被喜欢。
所以许添谊也想鼓足勇气下定决心,交付出自己最后一块完整的真心。
第49章 积攒分数不择手段!
“今天行程无变动,上午十点参加签约仪式。”许添谊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地汇报,“下午是去商场的考察活动,还有上次招商公司的人说希望活动结束后,后续由他们陪同,您和王总一起和投促办的领导再简单聊聊。”
“好的。”贺之昭关掉正在看的文件,确认好今天的行程,看着他却问,“昨天晚上休息的好吗?你喝酒了。”
一个晚上明明发生太多事情,讲出来或让当事人感到难堪。最后只简略成这样一句休息好不好的问候。
许添谊抿着嘴,神情还装着镇定自若,实际面孔早就泄露有无,红得像要蒸熟了。
怎么说?说什么?
说自己嘴唇被吮得疼?
因为喝醉的许添谊说的做的,也都是许添谊说的做的。他没法否认,假装不是自己的手笔。
说的话和做的事几乎全部记得,却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酒精让界限被无限模糊,让他所作所为不再考虑后果,只被自己的心愿简单驱使。
因为想碰、想吻、想撒娇,便也那么做了,也得到不能更好的反馈。
“嗯,休息很好,谢谢。”半晌憋出这一句,许添谊观察贺之昭的发型与往日不尽相同,又生硬地转折话题问,“你去剪头发了?”
“是的。”贺之昭略略低头给他看,“理得比平时短,参照你的意见。”
昨天下车前,许添谊原本有点睡着了,被叫醒又拽着贺之昭脑后的发茬,一会说贺之昭头发太长很好拽很危险,一会说贺之昭的呼吸太热,喷在他脖子上很难受。
其实是想再被多亲两下。
当时贺之昭抱着他,一时不敢主动,毕竟自己分数都被扣完了,差生啊,再犯错好危险。看许添谊凑得太近才又嘴对嘴很轻碰了两下,把人抱下车送回家走了。
机缘巧合遂了意,其实压根没懂,当夜就去把头发理短了。
贺之昭展示完发型,贴心道:“你可以摸一摸确认。”
“……不要。”
“好,那头发理短了,这是可以加分的吗?”
许添谊的脸更红了,他是来这里正经工作的。
虽然也记得自己说的那胡话,只没想到贺之昭非要通过一种手段将其量化来完成指标。
他过很多秒才恼火地小声说:“可以。”
好在这氛围被及时打破。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Alan从他的江景房中缓缓醒来,吃完客房服务送来的早餐,随后独自背着个双肩包冲到了维尔所在的办公楼楼下。
因为人生地不熟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还掏不出自己的员工卡,他随即被安保人员怀疑地拦在了大厅,并要求打电话求证。
前台的王茉莉接到电话,听见有人找贺之昭,大惊失色请示Kelly,Kelly又去找许秘书,终于把少爷给坎坷地接回了公司。
Alan是标准混血长相,帅得像明星又性格阳光,一路在办公区和大家握手合照,用蹩脚的中文到处说:“恭喜发财。”一边手里拿着Kelly给的,实际是许添谊临时备好送下来的红包发给大家。
一切事了,Alan心满意足地被领着上楼梯去找贺之昭。都在等他,他先看总裁一旁规矩站着的许添谊,明白是谁,高高兴兴露出微笑打招呼。
故事另一位主角,要好好认识:“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