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贺之昭—— by柏君

作者:柏君  录入:11-08

贺之昭还是抱着许添谊,说:“不要扣我的分。”
“分数就那么重要吗!”
“是的,想和你在一起,有个名分……”
“那你不会直接问我?”
“好。那现在开始我们成为恋人关系吗?”严谨。
“嗯。”
许添谊很生气但是很快地答应下来了。六分之六。

贺之昭出差当日,许添谊跟着公司的车把他送到机场。
这次贺之昭要去越南的工厂考察,其余两位同事从香港办事处直接飞过去,只有他要先从大陆出发,到香港转机。
临近安检口,许添谊无限看他,叮嘱说:“别出厂区了,注意安全,在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他们负责人马之说,别的要做什么你就联系我,手机一直开着。”
“明白。”贺之昭回答。
以往两人虽然称不上连体婴,但基本贺之昭出入的地方,许添谊总会如影随形跟在后面。
至多有过几天无法见面,这次却是足足快两周的时间。
——还是在刚刚谈恋爱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周围都人来人往,行李箱滚轮的声音隆隆,没有很好的接吻、拥抱的时机。
明明也还是同样的人,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再也不见,许添谊还是有点伤感,虽然他不会承认。
一谈恋爱,他总会患得患失,像硬生生被供出两个弱点或软肋。
许添谊常常希望自己可以迟钝一些,这样就不会轻易被挫伤。现在那些敏感的触角又重新生长了出来,渴望探知到更多被爱的痕迹。
他希望贺之昭能说点会记得想他、会打电话给他之类的哄骗之辞,但对方似乎并无这方面的意识。
于是,许添谊又说:“工作为重。有空的话……”记得想我。不是工作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广播声突兀地响起来,将这未尽的发言打断了。
贺之昭问:“什么?”
“没什么。”许添谊因为自己有点生气了,“你进去吧。”
贺之昭盯着自己的恋人看,再次感叹许添谊很漂亮。
他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需要一些技巧,但大概因为从小在最敏感的时期开始相处磨合,产生了独特的默契。
虽然许添谊已经在尽力遮掩,贺之昭还是顺利发现他在闹别扭。
他凑过去,很快亲了一下许添谊的脸颊。
许添谊神情严肃,动摇片刻,没绷住笑了下:“快走吧。”
“还有时间,我慢慢走。”贺之昭说,“后面几天见不了面了。”
“……空了给我打电话。”许添谊说,“如果很忙的话,打一个就行了。”口是心非的毛病改不过来,想每天都有电话,但又怕贺之昭觉得麻烦。
“知道了,我会打的。”贺之昭承诺。
许添谊又有点舍不得。因为上次这人这么说,就没及时打电话过来。
但经过两次失败的恋情,让他总结了经验教训,现在更为谨慎。他不想做些可能会被认为很麻烦、很讨人厌的举动。
反正无论工作还是恋爱,他都擅长等待和自娱自乐。
许添谊简单收拾了两下心情,把人送进了安检口。
怕贺之昭临时还有什么需求,他没直接回公司,在安检口旁边找了地方拿出笔记本办公。
又坐了快一个小时,直到那班航班顺利起飞,彻底结束。像充电线的长度到此为止是极限,只能被迫停止充电了。
飞机场人流量很大,来往间唯独两种状态,出发和归来。前者类似令他难受,后者令他羡慕。一会忍不住唾弃自己行径夸张,一周多的时间而已。终于勉强心硬下来,去上班了。
贺之昭不在,许添谊也跟着慢慢闲了下来。
没心思工作的不止他一个。Kelly从马尔代夫回来后,一段时间都接受不了自己每天都需要工作的事实,戾气丛生。
“太不能接受了。”她抱着笔记本说,“外头那么多美丽景色,阳光沙滩、风情海浪,我竟然只能坐在这栋楼里上班,什么意思?”
“Kelly啊。”旁边有男同事喊,说饮水机似乎出了些问题,请她负责看看。
“干屁啊。”她走过去,面无表情把空水桶摘下来,“出什么问题?没水不会自己换一下啊!”
许添谊从柜子下面拖出新的桶装水,拆了包装,扛起来换上饮水机,安慰说:“坚持一下,马上放假了。”
“对了。”Kelly平复心情道,“我都忘了,我上次给你的那票用了不?”
许添谊脸热一下:“演出很精彩,谢谢。”真心很感谢。
Kelly得意,想问他和谁去的,又意识到这是窥探隐私,转而说:“是吧,很有意思的。我记得那还是角色票呢!”
游奇站在旁边反应过来,好奇地问:“什么票啊?”
Kelly惊觉自己说漏嘴,赶紧补救:“妈的,地铁票地铁票!”
“你刚刚还说什么角色票了!”
Kelly急得想给他一巴掌,口不择言道:“是啊,可以角色扮演地铁乘务员!”
因为游奇听闻的表情实在太惊讶,让她反而有些愧疚了,选择如实道来。
前者听完表示谅解,并表示自己并没有可以一同去的人,给他也是浪费,没有关系的。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见他这么说,Kelly的怜悯之心就生长了,“你挺好的,就是得减肥,或者你也找个胖胖的小姑娘吧。”
游奇虽然胖了些,但性格比较好,有自知之明,说:“嗯,我这样的,条件太差了,还得努力努力,不然女生跟……跟着我,也没什么意思。”
“也别这么妄自菲薄。”Kelly安慰道,“现在网上还流行做表格列条件挑合适的对象呢,说白了,无论什么样的都能找,关键还是看合不合适,什么锅配什么盖嘛。对吧许秘!”
许秘说:“做什么表格?”
“那些相亲的流行这样。”见两位未婚男士都有兴趣,Kelly只能去拿了张白纸取了支笔,解释,“就是把自己身高啦体重啦,关键还有收入、资产兴趣爱好之类的罗列一下,对标另一个人,这样就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了,不是什么测试题。”
她圈圈画画讲到一半,邱虹兴冲冲加入进来:“讲什么呢?”
邱虹比他们大十岁,比王磊小十岁,恰好是四十岁的中间段,有个刚上初中的女儿。对此类话题极为感兴趣。
她认可说:“现在是这样的,社会风气不一样了,越来越强调门当户对。我看我们公司现在小年轻,结婚的也越来越少了。许秘书也没女朋友吧?”
说到小年轻,Kelly问:“诶对了,虹姐,你们部门上次那个很好看的,粉头发的小男生呢?”
提到这个,邱虹摆手:“已经不来了,做事情一塌糊涂,把我们小晴气死了,上次还骂了他一顿。”
裁员的风波远去了,大家恢复到了平常的工作节奏里。对普通职工来说,总裁变不变不重要,自己的实习生好不好用才更要紧。
不幸是不好用。
邱虹轻声说:“而且这小孩也挺厉害的,好像还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大BOSS。”
“这都能得罪啊。”Kelly也降低了分贝,伸长脖子,“又不是陈彬彬,贺总人还挺好的吧,对谁都笑眯眯,对我们行政也没什么很变态的要求。”
她接着道:“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工作狂。连他都能惹到,干什么啦?”
八卦贺之昭有种很刺激的感觉,他从不透露秘密的秘书还静静地坐在旁边。
因为级别差得太多,办公也不在同一层,大部分员工和贺之昭都没有直接接触,更多是邮件抄送的时候可以那串名字地址,自然也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干什么了。”邱虹却答,“后面小男生就没来了。加了他微信的,看朋友圈说好像在搞什么乐队,还要参加音乐节。感觉还挺适合他的……”
下了班回到家,灯和往常一样打开着。壮壮的气味已经全部散去了,剩下的那些没带走的玩具也被许添谊收了起来。
洗完澡,随便弄了些吃的,许添谊躺在沙发上,奢侈地发了一分钟呆,随后去找了张纸,开始很认真做表格列条件。
左边一列是他自己,右边是正在越南的那个人。
他越写越慢,笔尖像重如千钧。
表格将此间曲折的故事都抹去,只剩下最直白的结果。
可能因为之前离得太近,让许添谊差点忽略彼此之间客观存在的巨大鸿沟。
因为两个人除了性别一样,出生地一样,此后人生的故事就是天南地北,毫不相干。
投射到纸上成为结论对比,可谓云泥之别。
许添谊盯着自己做好的表格看。
因为实在差太多,除了表格一般会包含的那些信息,他又徒劳地添了些额外的项目,比如他给自己增加了会做饭、做家务、非常勤劳这些优良的品德。
然而再绞尽脑汁也写不出什么亮点和加分项了,倒是缺点十足明显。他情绪常常不稳定,爱生闷气,贺之昭却从小就能稳定地包容,还可以安慰他,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想到很多褒义词堆砌恋人,又很多词又贬损自己。
许添谊蹲在茶几旁边,小心把纸叠起来,让自己看不到上面的字。根据经验,他知道相处多了,自己还会暴露更多缺点。
客厅太安静了。他摸出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看了会才发现是保健品广告。晚饭许添谊用挂面敷衍了一顿,酱油倒多了有点咸。但他懒得起来倒水喝。
说到底贺之昭总有回加拿大的一天,到时候他何去何从也是问题。
因为太不想失去,所以要演练失去,防止承受不了。
脆弱是留给自己的东西。
许添谊捏着遥控器,用指尖掐上面的按键。
就当是有赏味期限也可以。他会全力付出,好好珍惜。
不断做事情分散注意力,但等许添谊第八次拿手机看时间,发现自己还是太心急。加之时差,越南现在才七点半。贺之昭可能还在工作。
他握着手机等得睡着了。过了会被震动的感觉吵醒。
“小谊,你睡觉了吗?”贺之昭那头背景是酒店房间,“我刚到酒店,等会还有一个会。”
许添谊很快站起来,把灯打开:“没有睡,我在客厅。”
因为时间仓促,他们没聊很多,最后许添谊又叮嘱遍:“需要我做什么就说。”
贺之昭答应下来:“那就想我吧,回国那天来接我。”
许添谊说好的,非常喜欢这种甜言蜜语,很快答应下来。
贺之昭偷偷摸摸截了两张图,依依不舍挂掉电话,随后在桌前打开笔记本,等到了他今天的最后一个会议。
“最近怎么样?”田沐春调整镜头,让光线看上去好一些,“我感觉你有很大的变化哦。”
“是的,我现在中文越来越好了。”贺之昭说。
“只有这样吗?”田沐春点着头笑。
两个人心照不宣对镜头笑了半天,不是遇到好笑事情的笑,而是高兴的笑。
“我和河豚在一起了。”贺之昭微笑着说,“他叫许添谊,但我平常喊他小谊。”
不再是回忆故事中的河豚,是日后将一直陪伴左右的许添谊。
“真的很替你们高兴。”
田沐春知道贺之昭说出这个名字意味什么。
她从对方还是青涩的年轻人开始为他做咨询,看着他念完书工作,也目睹他做好决定,毅然决然地回到了中国,只为寻找一个年少的伙伴。
换成别的谁,做相同的事情都足够奇怪。
因为时间实在太久远,往事不可追,追的成本难以估计,风险无法控制,能够收获的成果也不明朗。
任何考虑性价比的正常人都会选择放过自己,妥善忘掉。
但了解这是怎样的故事,知道贺之昭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就能跟着明了,大院一隅天空,酸甜苦辣岁月,年少的约定和错过是怎样的重量,代号叫河豚的少年究竟有着怎样特殊的意义。
所以田沐春接受了贺之昭的执着和追求,亦坚定相信他不会无功而返。
这次不再需要田沐春引导,贺之昭主动讲了很多,从日常相处到产生误会,再到最后的解决和恋情的开始。
“意识到喜欢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表示,“我以为自己还需要争取机会积攒分数,但小谊大方地给了我机会。”
不够顺利,坎坷很多,但贵在圆满。
“你是很有勇气表达的人,这点很重要。”
田沐春实事求是评价,贺之昭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已经得到了非常好的改善。
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最好的状态。
“不仅我是,小谊也是。”贺之昭说,“他经历更多艰难的事情,比我更加勇敢,也愿意相信我。我很感激。”
他说:“现在我要保护好他,就像收好钥匙那样。”
田沐春恰好同步翻看着过往的咨询记录,也看到了自己在本子上写得大而醒目,被黑笔圈划了几次的字迹。
她说:“钥匙找到了。”
贺之昭回答:“是的,钥匙找到了。”
时间临近结束,田沐春又一次调整了镜头,让自己的脸出现在中间。
她很快做完记录,托着腮微笑:“我有预感,我们之间的旅程要到此结束了。”这是这阶段的最后一次咨询。
“谢谢。”贺之昭说,“也许以后也会在别的场合遇见。”
“是的,说不定呢。”田沐春用中文说了最后六个字,“有缘自会重逢。”
两人道别后,屏幕熄灭了。
有缘自会重逢。
现在贺之昭很赞同这句话,他查了其中三个字怎么写,将它工整记录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寻找,重逢,相恋。
笔记本很厚,但也快用到最后两页。
从此以后,他需要收好钥匙,把每一个许添谊都保存好:工作严谨的许添谊、勇敢善良的许添谊、嘴唇很红的许添谊……
以及,非常喜欢贺之昭的许添谊。

许添宝随意将包甩到地上,整个人涂进沙发,慢慢融下来。
鱼汤香气缈渺飘出。于敏听见关门的声响,手忙脚乱把煲汤的灶火调小些,高兴地小跑出厨房:“宝宝回来了?”
自从许添宝念大学后,双休日也极少归家。于敏埋怨他不恋家,他反而变本加厉两个月都杳无音讯。
做母亲的这下算是害怕,劝自己孩子大了,知足常乐。之后便不再提这件事。
于敏差些又没认出沙发上那个是她儿子。“宝宝,又新染的?”她轻轻坐到许添宝身旁,打量他的新造型,花里胡哨,必然花了很多钱。
她心痛又小心地捏起一撮粉头发,委婉说,“我看短视频上面说呀,浅颜色都是要用什么漂白剂才能染出来,是不是?那个东西多刺鼻呀,很伤头发的,你要当心啊……”
许添宝烦躁地打开她的手:“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也在那里上班啊!”
“他?”被指责,于敏面色僵了僵,没反应过来:“谁啊?”
“他啊,许添谊!”许添宝发现自己妈是真不知道,“人家是秘书,给贺之昭当秘书去了!两个人办公室都只隔一堵墙!”
于敏慌乱道:“我完全不知道啊宝宝,你遇到他了?他怎么会在那里?他说你坏话了?”最关心最后这个问题。
不然呢?
自从那次团建过后,贺之昭对他的态度有了相当明显的变化,想必是许添谊说了什么。也可能是直接知道了许添谊压根没有去狗屁生父家的事实。
但他当时那么小,怎么知道随口的话会被记这么久?
他可能是不够对,但也不会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于敏见他面色不渝,不知道他年少作的梗,赶紧劝慰道:“你理他干什么,当他空气。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心情却复杂。因为尽管只是个秘书,许添谊也比她想象中更加出色一些,至少没让她操那么多心——不,那后来不就折腾出来了同性恋吗?
人生逆旅,最重要二字是体面。现在别人寒暄问她大儿子结婚没有,她都要尴尬地寻找措辞转移话题,像被碰到心口的一根硬刺。
“不想看到他,我早就已经辞职了。”许添宝满不在乎道。
真实原因是他去了第一天就发现,JD上美名其曰写的什么品牌部实习生,实际就他一个男人,专干发快递的脏活。他嫌太累,后面又因为乐队训练忙,请假旷了太多天,终究引起了其他部员的不满。
更难堪的是,他因此动了脑筋,思忖换个轻松点的部门继续实习,因此趁许添谊不在,偷偷去找了贺之昭。
贺之昭接过他的简历看了看,没说任何包含情绪的话,只是用很平淡的语气实事求是做了分析——得出结论是他大学生活像在梦游,履历一无是处,不可能胜任其他部门的工作,自然也不可能转正。
就差在明说,只能发、发、快、递。
许添宝为自己又争取:“哥哥,你和小时候一样教教我嘛,我还没毕业,很多东西都不明白。”
贺之昭已经知道许添宝的所作所为,但这其中的情绪要表达出来,对他来说过于复杂和磅礴,所以他只是干脆明了地拒绝了。
“我没有义务教你。”贺之昭想象许添谊会怎么表现,模仿说,“小时候教你,是为了减轻小谊的负担。你比你哥哥笨很多。”
向来只接受赞美的许添宝面色难看,自尊心严重受损。他之前确实还算喜欢贺之昭,因为和这样的人交往明显很有面子。
却没想到因此受了这么文质彬彬又无可辩驳的侮辱。
更难以理解是,贺之昭显然对许添谊的工作很满意。
他从来没有比不上许添谊过,这是头一次。
许添宝没了心思把活干好,打包快递时三心二意。他觉得那些礼品都长得差不多,颜色不一样,但本质根本没什么区别,于是为了提高打包的速度,贪图方便,他没有按照mentor木晴给的清单寄送,而是每一箱都随便挑了几样放进去,再预约了顺丰就寄出了。
这样只做到第二天,先前寄出的快递有KOL已经收到了,纷纷向木晴反馈问题。
木晴这才发现这傻逼实习生给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本就压力大节奏紧,这下工作量莫名其妙翻几倍,几欲崩溃。
她又是脾气火爆的人,真忍无可忍了,把许添宝拎到了会议室,关上门,以惊心动魄的声音骂了足足半小时,将他说的一文不值。
想到这里,许添宝脸色又很难看,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两天辞职。
于敏听许添宝这么满不在乎讲完,真是想扼腕叹息。这么珍贵的机会,儿子却弃之如敝履。
但显然许添宝今天的心情极为不好,她也不敢再多说不好听的触霉头,便道,“也没关系,就是让你去试试,不合适的话就算了。”
她接着说:“我最近又和方阿姨聊了聊,她说你现在的水平,再好好打磨打磨,进乐团还是有希望的,到时候她会帮你想办法。所以呀,小提琴一定放在第一位。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练琴?”
小提琴,轻飘飘又重千钧,一把琴几根弦,梦魂萦绕十多年。
……让整个家倾家荡产。
尽管现实处处碰壁,于敏还是做梦都想着许添宝能进乐团,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还有啊,你后面不要翘课了,知道吗?”太久没见,于敏要说的事情太多了,她哄道,“今年一定要好好念完,顺利毕业。”
“别说了!每次回家都说这套,烦不烦?”许添宝蹦起来,“我都讲过多少次了?我不会去什么乐团,也不会去上班,你到底能不能听明白我意思?而且现在我们的乐队正在起步期,几乎天天都排练,怎么可能练什么小提琴?”
他问:“爸呢?我今天是来找他的。”
下个月郊区有个音乐节。原本轮不到他们,但有个乐队临时退出,给了缺口。
主唱和鼓手正在积极周转,快敲定下来了,可惜是没有演出费。意味他们要上场,就只能几个人自己贴各种差旅费用。
全部金额加在一起,没有五位数下不来。
他手里根本没什么钱了。
“早上五点就出去了,今天第一单是跑机场的……”于敏知道他找许建锋肯定没好事,就是要钱,苦口婆心说,“宝宝,你爸爸最近真的很辛苦,没有一天休息的……”
钱要用时间换,要一单一单赚出来。许建锋自己舍不得花,两件衬衫洗发白了轮换着穿,就差住在车上了。
“那谁叫他当时偷懒不找工作,就知道炒什么股票呢?现在要花钱拿不出!”长大后,许添宝总要埋怨这件事,“别喊我宝宝!我都改多久的名字了?”
“你要多少?”于敏手里也没钱,心里无比苦涩。
这些年,她总要想起许添宝小的时候,雪白粉嫩讨人喜欢,不停粘着她喊妈妈。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她又想到自己的大儿子,一个在这个家的生活痕迹近乎被全部抹杀的人。
她想到他总是在观察她,讨好她,螫在她身上的眼神。奇怪当时竟然那么厌恶。可他为什么是同性恋呢?
是秘书吗?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许添宝当讨债鬼,最后勉强答应了练琴,于是顺利从家里拿了八千块。下午他去乐队排练的地方,乐队的人已经在等他,几人练了一下午,晚上,他和主唱、鼓手一同去泡吧。
音乐声很大,比心跳更重,灯光效果明灭交错,舞池蹦迪的人紧紧挨在一起。
他们在卡座喝酒,许添宝连闷了三杯,被夸赞很猛。他在外也佯装和两人一样是富二代。
主唱凑到许添宝耳边说:“我把上次那个灰头发上了,巨他妈爽——”
“许明橙,你还不试试么?”鼓手一边笑一边闷酒,勾了他肩膀,“真的,我跟你说,试试男的吧,感觉不一样。”
今天被喊太多次宝宝,差点也要忘了自己的新名字。
许添宝晕乎乎,深沉说:“我想想吧。”
他和这两个人一样,在这方面道德观念很弱。但是之前弄过几个女粉丝,时间很短,没什么意思。对男人就是真没想过,没起过念头。
今天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
真的舒服么?
大概吧,不然许添谊怎么会那么急着出柜?
许添宝犹豫的时间很短暂。他不是要爱一个男人,只是试试发生关系,这不是一码事。
就像他试试泡吧、试试抽烟、试试飙车、试试女粉丝。都一样。
人生的错位总是悄无声息。他最初也以为这只是一个追求刺激的简单决定。
在怂恿下,许添宝去找目标搭讪,果真成功。口哨声如暴雨,那男的和一群人呆在一起,看上去稍微高一些,捏了捏他的粉色头发和银色耳坠。
推书 20234-11-07 :和死对头协议结婚》:[近代现代] 《和死对头协议结婚以后》全集 作者:第五熙【完结】晋江VIP2023-10-27完结总书评数:571 当前被收藏数:1807 营养液数:228 文章积分:31,473,690【文案】黎安易从小就招人喜欢,颜值成绩都非常出众,妥妥的天之骄子。唯独他那竹马兼死对头越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