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 by星坠

作者:星坠  录入:11-17

“所以,我的兄弟,与其扶持,不如吞并。”
谢敏的话随风,盘旋在凄冷高空中。
他的姿态透着股全然的狂妄,野心勃勃俯瞰人世,如端坐云端的邪恶神明。他把玩着掌中的手枪,将凶器作为取乐的工具。
邮差久久无言。
时间仿佛静止,化为粘连粘稠的液体裹住四肢、包覆心脏、压迫血管、掠夺呼吸,透过言语传递出的弥天野心如森冷呼啸的深渊,引诱着邮差抛却理智。
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劝诱,但的确是银会说出的话。
银的糖果总是包装精致、品相甜美,馥郁浓香的白巧克力外壳里,是稠如鲜血的毒心。
“劳烦代我传达,我相信子爵会喜欢这个建议的。”谢敏眯起眼一笑。
“银。”邮差深吸一口气:“你要知道,如果子爵选择吞并矿头山,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安斯图尔。他是个绝不退让的激进分子,这点你我有目共睹,真到那时,你的处境会很不妙。”
谢敏仰着头,眯起眼望向天边云朵的下缘,被灰色天幕吞并的色彩染着灰败,萧瑟孤冷。
“你错了,我会得偿所愿。”谢敏笑了起来。
他的笑意毫无负担与挂碍,真实得如同从心而发。
“我的立场,从十几年前就已注定。”谢敏翻身跳下树,军靴踩在房顶,发出咚地一声响。
从你们向我挥起屠刀时已然注定,我会击碎你们虚假繁荣的美梦,送你们去往地狱。
“可就算是……”邮差还要说什么,鼻尖一吸,一阵交杂的信息素飘来,被特工跳下的动作带起,微弱却足够察觉。
那是深陷爱.欲中的alpha与伴侣交融后才会散发的信息素味道,抽象的信息透过气味传递,邮差如被当头猛击,他惊惶地凝视着眼前噙着冷笑的特工,瞳孔微微颤动。
他的视线一移,落到谢敏的后颈,借着优越的视力,邮差看到苍白皮肉下,一小排暧昧而深刻的咬痕。
交缠融合难舍难分的信息素提醒了邮差某些细节,他回想先前的点点端倪,铭刻灵魂的、身为情报员的本能令他顿悟。他的神色变得微妙,透着压抑的不信任感。
他看向谢敏,出口的是肯定句:“你被他标记了。”
“我不喜欢你的措辞,我不可能永久留下谁的痕迹。”谢敏冷笑道。
作为alpha,他永不可能被烙上象征支配与臣服的印记。
“你的信息素中有陌生人的味道,我不认为除了他会有别人。”邮差蹙起眉,敌意如水下沉渣,缓缓泛起。“银,为什么?”
“或许你该问问斥候,哦,我忘了,他已经死了。”谢敏冷笑道。
邮差神色一动。
昨晚,他第一时间就得知斥候和他的小队团灭,不知为何计划中途改变,死无对证。但好在斥候计划的闹剧给矿头山争取了不少抹平痕迹的时间,虽然折损了部下,但也挫败了傅闻安的主要计划。
虽然这么说不太光彩,因为傅闻安还是顺藤摸瓜查到了什么,但比起毫无准备当庭质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邮差很清楚斥候的性格,他虽莽撞过激,但不至于如此破坏计划。
“斥候拿到了与当年成分相仿的破坏素,如果当时再晚一秒,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谢敏指了指自己的后颈,偏头,微微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该将这件事定义为意外,还是某些人不经意的授意呢?”
邮差的手攥着,呼吸放缓,思绪逐渐发散开。
当年以驯养员为首的团队虽然被银屠得所剩无几,但一部分成果被保留下来,能在如今变为效力更强的药剂实在不足为奇,但问题是,谁想要银的命?
子爵?子爵的确忌惮谢敏,但这么早动手不符合他的作风。
还是说……溪崖?
不过,斥候的确在某段时间和溪崖走得很近。
可溪崖为什么这么做?
“殉道者”内部已经开始发生畸变了吗?
“银,我很抱歉。”邮差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没必要,我还活着,用不着你道歉。只是拜你的计划所赐,做了违心的决定。”谢敏不经意地抓了下后颈,光线照过来,视角一转,邮差看见了谢敏颈侧的一块红色印记。
看起来像吻痕。
“……但我还是希望不要有下一次。”邮差没那么有底气了,他的目光一瞟,似是不忍再看。
他尽力忍耐,过了几秒,叹了口气,“你这样有伤风化……好歹贴个腺体贴。”
话毕,邮差手一抬,一个胶囊状的乳化腺体贴甩在空中,被谢敏迅速接下。
“恩,但我不喜欢这个黄桃味,我喜欢硝烟味道的。”谢敏眯起眼,不情不愿地贴上。
邮差白了他一眼。“这个据点很快就会被销毁,伪造成一起采矿事故,尽快撤离,银。”
谢敏沉默着低头,看了看仍在工地上搬运最后一车石料的工人。
掌权者总是如此,自顾自为虚无缥缈的利益牺牲平凡人的生命。
他慨叹着,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搏杀,最终也完美地套进了自己精心打造的破败躯壳里。
他只能看着,不能阻止。
过了一会,他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山峦与海平线。
毫无疑问,他是个十足罪恶的教唆犯。
吞并矿头山其实不难,尤其是在傅闻安从旁夹击的时候,但关键在于如何不让心思极端缜密的执政官嗅到山雨欲来的征兆,从中悄悄挖走一大块蛋糕。
不过挖走多少都没关系,作为热衷杀戮的行为犯,谢敏不会像政治家一样深思熟虑短暂得失。只要失去矿头山这个主要敌对手,封控区与“殉道者”就会来到明面战场。
谢敏甚至已经盘算着在自己的复仇计划里给傅闻安留一个出大力的位置,因为特工喜欢扮演交际晚宴中贵妇的角色,穿着华贵旖丽的礼裙,傲慢地接受男人的追求和赞美。
alpha天生就应该被奴役驱使,更何况是傅闻安这样的……
如此一来,谢敏与傅闻安又会短暂地有同一个目标,他们的小交易又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表面和平美好。
谢敏下意识摸了摸颈后腺体的位置,肉色腺体贴隔住交缠的信息素,被吞没的银桂仍残留硝烟的余温。
后颈阵阵发热,感受到触碰,又有些痒了。
谢敏舔湿唇缝,某个瞬间,他感觉胸前有什么尖锐的金属物在刮擦。
比刀割要温柔,像羽毛调情时的频率,牵动着脉搏一次次奋力勃发。谢敏愣了一下,勾出那个作祟的物件。
是邮标项链。
是昨晚,傅闻安逼他戴上的。
打磨光洁的邮标上刻印着一串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数字,弹孔边缘被软化,做成足够贴身的形状,哪怕是敏锐的特工都不会轻易有异物感。
谢敏微微眯着眼睛,像猫打瞌睡时,项链在指尖绕了一圈,最后落在唇边。
伴着阴风与即将到来的尔虞我诈、生灵涂炭,谢敏赠予对方一个奖励的吻。

第42章
强行闯过地下隧道的门岗,浩荡车队势如破竹,悬挂贸易委员会旗帜的黑色加长轿车在颠簸起伏的矿路上如履平地,发动机咆哮着拉出长音。
被强行绑来的各城邦代表此刻如窝里的鹌鹑,脸色苍白、神情惊怖。他们心照不宣地在后排挤成一团,惶恐地盯着副驾驶里端坐着的傅闻安。
半小时前,剑拔弩张的贸易会议接近尾声,咄咄逼人的执政官甩出一份份言辞尖锐的指控报告,将矿头山的垄断交易掀了个底朝天,魏老板当场吐血,要和傅闻安拼命。
众代表本以为那就是眼下荒谬论战的高.潮了,谁知傅闻安矛头一转,将为首几个支持矿头山的其他代表捆起来打包上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说要带他们看证据。
车内如冰窖般压抑森冷,高性能传输侦查仪在车顶不间断拍摄,一路上的围追堵截对这辆武装级轿车来说不过蝼蚁。
军用保险杠撞飞最后一道拦截岗,顺着地下隧道隐入矿山,飞驰时的噪音如雷轰鸣。
轮胎碾压矿渣,在矿车运行的轨道上狂奔,昏黄矿灯顺着车窗两侧飞掠而过。坐在最后排死角里的、封控区的尚代表甚至能听清身边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熟悉的矿道结构与延伸方向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司机对驾驶的方向掌握比老练的矿井工人还要熟悉,仿佛已经来去多次。
尚代表的眼睛突出,冷汗泉涌般滴落,恐惧与荒谬感在他心中不断放大,耳边噪音如巨兽沿着石壁刮擦利爪,令他浑身上下冒起鸡皮疙瘩。
他只能凝视着眼前不断深邃的黑暗,神情渐渐狰狞。
这条通往斯特姆货港北部深处集装箱区的矿山隧道他再熟悉不过,那条只允许矿头山进出的封闭道路此刻却被眼前的男人暴力强闯。
真相在逐渐逼近,一旦被傅闻安发现那些还没来得及转运的禁运矿石,证据确凿、形迹败露,所有的计划都会就此失败。
不能……绝不能!
“执政官,你擅自进入其他城邦管辖地,这是藐视规矩!”
堪称死寂的车厢内,尚代表的尖锐啸叫竟隐隐盖过矿洞内的噪音。霎时,七八道或惊惶或疑惑的眼神凝聚在尚代表身上,从未有过的万众瞩目感令他猛然获得了勇气。
他的脸色涨红、目眦欲裂,拔高的音调持续颤抖,他甚至挺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可任谁都能从他的眼里看出色厉内荏的心虚。
傅闻安的手指在监视屏上一滑,从进入矿洞后的一切景象都被车顶的侦查仪记录,那将成为给矿头山定罪的证据之一。
滑到最后,一个定位界面出现在屏幕上。
埋藏在邮标项链里的定位器正不断向外发送信号,某个着急下班的特工正以每小时八十迈的速度前往市中心一家烧酒店,信号匀速向外,远离这即将发生争斗的倾颓之地。
通讯停留在十五分钟前,在执政官宣布特工今天的工作时间到此为止后,特工问要不要帮他带一瓶烧酒。
傅闻安自然回了不必。
对工作中的执政官来说,酒精会令他精密如机械的大脑出现短暂延迟,也会令他更想念有清甜信息素的、某人的味道。
特工觉得扫兴,没再回他。
想来,没人愿意在下班时间继续问候无良老板。
副驾驶的执政官没有对尚代表的话有丝毫回应,这让尚代表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与难堪。
英挺俊朗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冷厉纯粹的色调令他周身覆上一层冷肃感,从后排很难看到他的神色,抻着脖子努力望去也只能见他那如刀割般的下颌线。
“傅闻安,你不过是个篡权夺位的暴君,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你吗!”
尚代表的吼声让他身侧的众位代表都吓得缩了头,车内气压一下降到恐怖的地步。灭顶的alpha信息素瞬间挤爆狭小的车厢,一股尖锐的、仿佛剥皮剔骨般的狰狞恶意弥漫开来,如绞紧喉管,令人难以呼吸。
时间仿佛被刺穿成碎片,分秒失去观念。尚代表的身体如筛糠般打颤,他的眼珠骤然紧缩,牙齿因过分的重压打在一起,喉管发出轻微的嗬嗬声。
他用力盯着后视镜,傅闻安高挺的眉骨下笼着矿洞里的暗色,随着光影剥落逐渐显露,alpha的眼珠漆黑深邃,神色平静,视线锐利笔直。
如天中斩下的岩剑,亘古漠然中饱含杀意。
不知多久后,傅闻安透过后视镜,扫了尚代表一眼。
嗡——!
轿车穿越漫长压抑的隧道,阳光穿透阴云迅速打透车窗,照到真空般的车厢内。
气压变化的嗡鸣声如同铜磐鸣击,让所有人从噩梦中惊醒,飞鸟掠过层云,在疾行的汽车侧窗上投下影子。
不知是谁先看向窗外,很快,所有人都震惊地凝视着眼前的场景。
四面包围的巨大矿山从天际倾斜而下,蜂窝煤状的山体表面爬满大型采矿机械,高大的吊臂机械悬停在空中,割裂了本就灰败的天空。弯曲道路边,少部分工人仍在装卸卡车,载满矿石的矿车沿着轨道移动,深蓝色矿石在颠簸中焕发光彩。
可市面上高价流通的工业矿石都是深黑色的。
“执政官,这是……”后排的其中一个代表收回目光,语调颤抖地看向傅闻安。
“如你们所见,这是矿头山的禁售矿石转运中心,在这里,各城邦集体禁售的危险品被作为牟利工具通过黑市贩卖给出高价购买的军队与实验室。而此处的NFX类矿石,正是半年前矿头山主动提出禁售的种类。”傅闻安淡淡道。
大量视频录像通过车顶的侦查仪传输回终端,傅闻安脸上的笑容带着一抹讽刺,他侧头望向窗外。
这里开采转运的一吨吨高危矿石即将被作为战争原料运往高炉,其中有的具有对人类高危害性的放射元素,他们是资本家唾手可得的商品,也是弱小城邦只能用剪刀差换取的“罕见财富”。
这是商人的摇钱树、饥荒的冶炼炉、战争的发动机。
“不要被他骗了!这都是他编造的!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转运中心!”尚代表的手死死攥住真皮座椅,他的冷汗濡湿了鬓发,吼声能震痛他人的耳膜。
“证据确凿,尚代表。”傅闻安嗤笑一声,淡淡道。
“不!”尚代表的呼吸猛然急促,胸腔仿佛着了火,过热的大脑失去氧分,他的手指颤抖着摸向腰间:“你胡说!你这个该死的暴君,你……!”
尚代表的手指摸到了腰间的硬物,冰冷的金属制把手如同攀附着吸引力,那是清晨出发时魏老板给他的左轮手枪。
思绪彻底断裂,膨胀的无数嫉恨与怒意从自卑懦弱的胸膛迸发,歇斯底里的姿态在此刻淋漓尽致,傅闻安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尚代表眼里的疯狂,那是被长期碾压后从阴暗中爆发出的疯癫。
“你去死吧!!”
随着男人破音拉长的嘶吼,左轮手枪在狭小的车厢内划出一道冷光。
傅闻安神色不变,他的手枪反向从腋下伸出,隐在宽大的风衣下,紧抵着椅背,直指尚代表的心脏。
咻——!
一道破空声划破气浪。
砰——!
哗——!
毫无征兆的、仿佛只是阳光在这场负距离枪战的荒谬现场扫过一度的角,连光线狂奔一公里的秒数都不到,一道从不知何处而来的子弹猛然炸透车窗,如蜡油滴在纸面,瞬间融化出一个漆黑的洞。
狙击枪的子弹如雨线般划过,尚代表的手掌霎时炸成碎块,左轮手枪混着血肉碎屑掉到车座上,鲜血如装满水的水球般炸开,整个车内流淌着腥臭的血味。
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慢了好几拍,车内乱作一团,过于血腥恐怖的现场让这些端坐庙堂的知识分子吓破了胆子,涕泗横流抱头尖叫的地狱景象里,唯有傅闻安皱起了眉头。
右后车窗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尽数炸碎,狂风从车外灌入,矿石粉尘的刺鼻味道与血糜混在一起,着实令人作呕。
那颗狙击枪的子弹来自远处一座光秃秃的、满是孔洞的矿山。
矿山上无任何植被覆盖,平坦地一眼能望见全貌。被刀削平似的山头上,一辆敞篷越野车停在那里,而傅闻安发现它时,载满重物的越野车后闪过一丝炫目的亮光。
逆着层云,灰暗天际之下,傅闻安被光晃了一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那是对方狙击手的挑衅。
他在告诉傅闻安:我看见你了。
傅闻安的神色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
狂热的战意与令血肉震颤的兴奋迅速引燃alpha的征服欲望,他眸底闪过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出口的声音却一如平常。
“右侧集装箱区域,开过去。”
司机沉默着,迅速打方向盘。
就在这时,又一枚子弹飞速而来。
砰——!
右前轮胎瞬间被打爆,车体猛然倾斜,轮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响声,车体打飘,狠狠向前方路边的矿坑撞去。而过了两秒,更加强烈的震感从矿区地面传来,几乎刹那间,爆炸从地底奔出,烟雾缭绕,火光冲天!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震塌了矿区内的器械,地面迅速塌陷,工人四散奔逃,不时有落石将没来得及走的人砸的粉身碎骨。举目四望全是火焰与灰烬,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吞没了人类的叫喊,如同人间炼狱。
轿车猛得撞击在前方路上的铁皮房,即便是进行过军用改装的车辆也经不起如此冲击,半个车头直接磨飞。安全气囊用力鼓出,过于强烈的撞击将车内代表们直接掼到昏迷。
傅闻安捂着流血的额头扒开气囊,待颅内眩晕停止,他深吸一口气。安全带的锁扣因为大力撞击变得扭曲,他只好用折叠刀割断安全带,成功翻身下车。
安置好司机,傅闻安神色冰冷地望向那个山头。
原本安装在山上的探照灯射出血红的光线,在焦土中有规律地闪烁着。
傅闻安看懂了。
那是封控区内,名为“殉道者”的组织间最常用的通讯暗号。
灯光的闪烁频率传达着几乎令人发笑的、狂妄而恶毒的挑衅。
那个与他在无形间博弈的狙击手说:
“此处一切因你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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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一天!

第43章
灼人灰烬在阴霾遍布的天空下逐渐散开,耳边充斥着矿石烧灼后发出的噼啪声,爆炸的余波还在侵袭着这处不算安全的角落。落石从山体滑下,零星碎屑滚落到傅闻安脚边,灰尘洒在男人锃亮的军靴上。
如刀收入刀鞘,傅闻安的身型笔挺,他隐在半高的钢铁围栏后,冷静地在通讯器上发布指令。
已然报废的轿车陷在倾塌半边的铁皮房中,几秒后,后车灯突然闪烁了两下,咔哒一声,后备箱盖弹开,露出两个完好无损的箱子。
傅闻安飞速窜出、就地翻滚,离开围栏的保护范围后,山坡上第一时间飞来密集子弹,精准地落在他脚边,跗骨之蛆般追逐着他的身影。
哒哒哒——!
本就坑洼不平的地面留下一排排焦深的弹孔,如淋水的动物在地面拖行留下的水渍线条,枪声如雷,与男人猛烈跳动的心脏踩在相同鼓点上。最危险的时候,子弹几乎是擦着傅闻安的耳尖飞过,但好在,他再次挪到了汽车后。
砰砰——!
子弹击穿铁皮房薄薄的墙体,爆发力让整个倾斜的房顶都随之震了又震,但最终没能彻底打穿到另一侧。
傅闻安动作迅速,他将后备箱内的箱子开锁,防弹箱体内装载二十几架巡查无人机。随着通讯器的指令发送,无人机如出巢的蜜蜂般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运作灯亮起,隐藏在装载匣中的摄像头不断转动。
一条条信息数据通过网络传导到终端,体积最小化的无人机沿着无规则轨道飞行,忠诚地记录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一架无人机飞向不远处的废墟上空,嗡鸣着转动的飞行翼如同螺旋桨,探视眼拍下照片,在微缩镜头转向另一侧时,一颗子弹骤然出现,裹挟着劲啸长风,精准击中飞行中的无人机。
被碾成碎片的机器残骸在空中爆出火花,失去动力装置的机翼躯壳直线下坠,螺丝、零件散落满地,哐当撞击在地面倒下的电线杆上。
这只是个开始。
干脆利落的枪声并不密集,它谨慎地选择目标,每次出现都会有一架无人机坠落。可怕的稳定性给人灭顶的压力,精密得像一台只知扣动扳机的机器,剥离感情、只剩程序。
高精度射击对狙击手的身心将造成无与伦比的压力,令人瞠目结舌的技巧背后是怪物般的天赋与日积月累的锻造,目前为止,傅闻安只见过一个人如这般夸张。
一道曾坐在机翼上眺望远方的身影跃入他的脑海。
男人脸色阴沉,没由来的不悦令他摸上腰间的枪。傅闻安环视四周,五十米外一个摇摇欲坠的吊机下停放着一辆被弃的油车,未开采完毕的矿坑中埋了厚厚一层因先前爆炸带起的浮土。他枪口一指,子弹出膛,火花一瞬,油车顷刻爆炸。
翻滚的气浪将地面的砂石轰然掀飞,油车只剩见底原油,却也足以被点燃。岩浆般喷薄恐怖爆炸力将吊机的支撑柱炸断,高大的钢筋铁骨从天坠落,笔直的阴影从遍布疮痍的大地上划过,随着巨大撞击声,数以万计的细小颗粒冲天而起,轰鸣声几乎将耳膜震破。
碎石飞溅,尘土如波涛般从中心向外扩散,阴冷的天空霎时如沙尘暴过境,环山内被黑黄色的碎屑笼罩。傅闻安抬手挡住脸,在灰蒙视野内寻找无人机。
恼人的枪声再未响起,遮天蔽日的灰尘将整片区域隐藏,被狂风掀翻的无人机在空中挣扎着转圈,像用尽全力辨认东南西北的醉汉,良好的平衡再制动技术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优势,除了三四架运气不好被重块彻底砸报废以外,其余无人机都运转良好。
自动检测到环境异常,无人机装载镜头下的红外探测装置打开,危险成分分析启动,影像变为纯粹的色彩世界。单调色块散落分布在不同区域,每一处都代表着溢出危险元素的矿石群。
傅闻安正要低头检查通讯器上信息的收录情况,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更为强大的嗡鸣声,由远处山坡逐渐靠近,如同作战机在天空中央悬停。
隔着弥天灰烬,傅闻安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却本能地感到不妙。
像是回应他的预感,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通讯器控制界面上的十余架无人机同时弹出红色警告条。
【监测到网络干扰,正在重新连接……】
傅闻安的眉峰微蹙,眼底压抑的怒火令他看起来严肃可怖,他下意识摸枪,理智却在下一秒反超行动。
没有远程狙击手的辅助,仅凭手枪与步枪很难精准击落飞行在空中的信号干扰器,更何况傅闻安不是狙击手,没有能力做到。
他思虑着,思维运转的速度甚至只是零点几秒,电光石火间,越野车发动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专注。
傅闻安脸色一变,猛地向身侧空无一人的载货矿车狂奔而去。
引擎的呼啸如雷鸣山间咆哮的巨兽,从山坡俯冲而下的巨大惯性让车体仿若陨星,轮胎摩擦尖锐砂石,颠簸时向天腾空跃起,又重重落地,凶悍地冲入山下尘霾之间。
高达上百公里时速的越野车已然成为无法停止的炮弹,轮轴撞击地面,车胎泛起刺鼻的胶皮味,两道惨白光束穿透灰烬,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执念,从远处直指傅闻安。
刺目炫光扫过虹膜,残留一道道深刻锐利的残影,傅闻安拧动车钥匙,骤然大开的远光灯与扑向他的越野车无声对撞。
暗黄的天空下,颗粒状的气雾被车体带起的狂风吹得四散,光微微透过一点,凝聚在越野车驾驶座的男人身上。
推书 20234-11-17 :虫族之我被伴侣逼》:[玄幻灵异] 《虫族之我被伴侣逼成战神》全集 作者:小土豆咸饭【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9-13完结总书评数:7615 当前被收藏数:8603 营养液数:18295 文章积分:184,365,600文案:雄虫恭俭良生来就有不良基因,性情暴躁,被判定为反社会人格。他从结婚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