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大嘴,朝着那颗怪异肉团咬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细长之物狠厉抽来,将泰纪“嗷”一声抽翻在地,捂着皮肉开花的嘴巴呜呜痛叫。
奚郁接连砍了几刀,却被数条细长之物捆住身体,同样抛丢出去。
更多的细长之物朝着那颗怪异肉团和黛娜身体刺去,将她凌空架了起来。
少女被吊在半空中,映照着天空清冷的明月。
她的头、手、四肢、躯干,丑陋的细长之物深深刺入,然后那细细的管子抽动着,鼓动吮吸。
原本瘫软无力的黛娜骤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胸前悬浮的肉团、身体四肢、面部皮肤,都在肉眼可见地萎缩、干瘪。
不仅是她,还有许多同样细长之物在半空中游弋着,找到目标后便弹射而出。
不多时,这些细长之物的末端都牵连上了一个眼熟的血瑰贵族,肉眼可见地被吮吸至干瘪。
呆望着空中的泰纪骤然对上黛娜空洞的血红瞳孔。
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牙齿打颤地问道:“大……大人,这就是,贪食的下场吗?”
他又意识到什么,惶恐地说:“如果当初我没有跟大人离开,是不是我也……”
奚郁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的右手心,目光晦暗不明。
被吸成人干的少女被无情抛弃,扭曲支离的人形骨架从空中坠落。
奚郁上前几步,伸手接住了只剩下皮包骨的黛娜。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垂眸轻轻放下她。
他右手用力握紧,在剧烈的疼痛中轻声说:“死亡从来不是解脱的终点,而是痛苦的起点。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身为npc最后的宿命。”
泰纪面皮僵硬,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以为自己会流泪,会哭嚎,实际上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奚郁半跪着为黛娜整理好衣裙,拢好长发,起身说:“我们该走了。”
泰纪的手臂被拉起,他浑噩的视线落在奚郁身上。
像是之前许多许多次一样,大片星光以奚郁为中心扩大,包裹住他们两人。
在星海彻底包裹住两人时,突然隐隐闪过一丝金光。
重新启动的血瑰庄园开始疯狂倒带。
从星海掉出来的奚郁只觉得一阵晕眩。
待他终于脚踏实地时,他身体一歪,脚下一个踉跄,然后手臂猛地被人拽住。
“你梦游呢?浇水都不会?”
奚郁顿了顿,某种荒谬的预感让他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
黄铜面具、棕红衬衫、黑色背带加西裤、铜扣长靴,这人的装扮眼熟得可怕。
还有远处的哥特式白色城堡、大型喷泉及白色雕塑,无不清晰地告诉他,他现在在哪。
被盯着的侍者不耐烦了:“看什么?我的面具上有浇水方法?”
奚郁沉默着,利索地将手里的水壶倾斜。
细密的水流浇在土地里的黑籽草莓上,润湿了略干的土地。
“给我警醒点,要是伤了草莓苗,看管家和女仆长怎么整治你……”
巡视的侍者嘀咕了几句,背着手踱步离开。
奚郁拎着水壶,一时无言。
他们明明已经离开,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不由蜷起左手,指尖轻轻摩挲掌心。
“动作快点,做好自己的事就回城堡帮忙干活。”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抻了抻袖子,咧着嘴说着熟悉的台词:“客人要来了。”
奚郁回身望去。
远处的雕花大铁门缓缓开启,四匹马并驾齐驱,拉着一辆四轮大型马车踏入庄园大门。
提示音如往常般响起。
“欢迎各位进入本次游戏,血瑰魅影。顺利存活七天即为游戏通关,祝您度过一段愉快的庄园生活。”
奚郁皱了皱眉,敛起视线,打算趁机回到城堡里,找个无人的角落重新确认一下棋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马车车厢内,三个黑袍人安静地坐在角落,其他人宁可挤在一起,也不愿靠他们太近。
但黑袍人们显然并不在意,其中一个黑袍人低声问中间那个黑袍人:“戴维尊者,我们成功进入血瑰魅影了,接下来怎么办?”
戴维端坐着,眼眸半睁半闭,古井无波。
“神谕于此,谨遵神之指示便是。”
深蓝近黑的透明棋子从奚郁手里再次升起, 光屏也随之在他面前展开。
奚郁四处点开查看,翻找了许久,终于被他在角落里发现了端倪。
光屏上正显示一行小字:躯体落点定位已开启。
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奚郁拧了拧眉, 挥手将这个定位关闭。
结果他点了好几下,面板上居然毫无反应。
奚郁的眉头彻底拧紧。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出问题了?
这时他身后拐角的花园里隐隐传来嘈杂声。
是管家带着新进来的玩家走过来了。
奚郁收起棋子,转身背对着管家他们来的方向离开。
“等会, 那边的侍者, 你过来一下。”
奚郁回头, 对上了管家严肃的脸和三个熟悉的黑袍人。
管家:“黛娜小姐醒了,快,你马上去厨房叫他们准备早餐。”
奚郁面不改色地躬身行礼,然后借助转身的时机往花园深处的阳台上一瞥。
一身白裙的黛娜正以和曾经同样的姿势坐在阳台上。
只是她似乎更瘦削了些,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轻声哼唱, 只是沉默地趴伏在阳台栏杆上, 双腿垂落,一双漂亮的眼睛敛在纤长的睫毛下, 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空洞。
奚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遵循管家的话来到厨房。
这次送来的草莓没有惨遭毒手, 奚郁顺利地将泰纪提溜出来, 也避免了送餐这一环节。
泰纪四处打量, 小小声地问:“大人, 我们不是离开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奚郁:“出了点小问题,我们进入了下一个副本周期。”
泰纪抓了抓头发,隐约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都去过多少个世界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小问题”。
中午的宴会也平安无事地度过, 同样的,那些血瑰贵族们也无精打采, 多少透出些许苍白。
只是这种低迷散漫,却被许多玩家解读成诡谲阴沉,被吓得瑟瑟发抖。
奚郁仗着脸上的面具和玩家们离开后的记忆模糊,光明正大地拿着葡萄酒瓶在大厅里四处转。
果然,也只有戴维抬头看了他两眼,便平静收回视线。
下午,管家带着玩家们去体验摘草莓的乐趣,乌鸦们准时准点出现,嘎嘎叫着袭击草莓田里的所有人。
一直在摸鱼的奚郁和泰纪两人早有准备,纷纷将草莓篮甩开,任由乌鸦啄食。
奚郁看向混乱的玩家那边,发现戴维三个居然同样丢掉草莓,开始各施手段斩杀乌鸦。
他撇了撇嘴,为了避免太过显眼,只能招呼了一声泰纪,装模作样地挥手驱赶乌鸦。
如此又是蒙混过关。
等着斯诺挥着驱鸟用的长杆,气势汹汹地点着侍者前去捕杀乌鸦时,奚郁和泰纪早已经混入离去的侍者中,溜之大吉。
玩家们也各自回到房间,三个曙光教会的教士没有与其他人交流的意思,回到房间把门一关,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
不多时,他们在房间的地面上布置出一个奇异的大阵,阵中摆着一个圆形祭坛,祭坛上又摆放着一座面目模糊的雕像,在雕像前方,左右中各摆放了一朵盛开的红玫瑰、一颗饱满的黑籽草莓和一具死亡的乌鸦尸体。
戴维三人呈三角围绕祭坛而坐,纷纷闭目冥思,沉静不语。
很快,那座雕像微微散发出朦胧的白光,一片片艳红的玫瑰花瓣从祭坛中飘出,随着无端而起的风在房间里旋转。
整座城堡上空都突兀地飘起了一片片艳红花瓣,随风轻柔飘飞,如花瓣雨般纷纷扬扬落下……
配合着参与了整个白天的进程,奚郁终于找到合适的时间,朝着主塔楼摸去。
他必须解决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问题。
而且,他对之前斯诺和黛娜说过的话有点在意。
让泰纪躲进主塔楼门内为他望风,奚郁独自上楼,走到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前。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那扇布满华丽浮雕的双开大门。
“咔嚓”一声,一阵风夹杂着艳红的玫瑰花瓣从门缝中飘飞而出,浓郁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奚郁抬手挡了挡飞来的花瓣,眼睛一闭一睁。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瞬移一般,站在了卧室里。
厚重的窗帘被拉起,阳光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撒进房间,温暖而芬芳。
猩红色的床帘也被高高拉起,床上被面平整,床上空无一人。
他抬手一摸脸,摸到了光洁的皮肤,他再低头一看,身上穿着一套华丽繁复的黑色西装礼服。
……奇怪了,他怎么穿成了这样?
又是“咔嚓”一声,身后的卧室大门被推开,一个少女欢呼着赤足跑入卧室。
奚郁刚一回身,就被少女直直地撞入怀里。
少女黛娜仰起娇俏的面容,对奚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哥哥,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奚郁抬手,扶着黛娜的肩让她站好:“我不是说了,只能在铺着地毯的房间里才可以不穿鞋……”
他的话音猛地一顿,沉默下来。
不对,他怎么……
黛娜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不语,将背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你看,我真的成功种出了这种白色的玫瑰,不用生人血肉作为养料也能开花的玫瑰。”
说着,她低头嗅了嗅,轻声说:“就是不怎么香,有些可惜……”
奚郁低头看着那一捧白玫瑰,微微恍惚。
“哥哥?”
黛娜疑惑地歪头。
奚郁恍然回神,伸手轻轻抚过白玫瑰那柔嫩的花瓣,指尖那柔软滑腻的触感却是像是烫到了他,掌心始终隐隐的灼热越发清晰。
他理应第一次见到白色的玫瑰,但为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蜷起发热的左手心,扬起一个微笑:“很好看,比那些红玫瑰好看多了。”
“公爵大人、黛娜小姐,那些客人都已回房。”
斯诺恭敬地在卧室大门前半跪下来,仰起脸凝望着奚郁,犹豫着低声问道:“大人,您真的决心不吃心脏吗?”
奚郁闻言不由皱眉:“心脏有那么好吃?”
“当然。”
斯诺不假思索地开口。
奚郁:“可我觉得草莓更好吃,张嘴。”
说完,他抬手精准一抛,将一颗红彤彤的饱满草莓精准地扔进了斯诺的嘴里。
斯诺被吓得一呛,牙齿一咬,浓郁的酸甜在齿间炸开。
奚郁笑着问道:“好吃吗?”
斯诺呆了片刻,居然脸红了。
黛娜呆呆地看了看奚郁,又看了看斯诺,嘴角一瘪:“哥哥,我呢?”
奚郁低咳一声,摸了摸黛娜的脑袋:“有第一颗就会有第二颗,放心。”
斯诺偷偷抬眼觑着奚郁的脸色,小声说:“可是,真正能满足我们的渴求的,只有活人那鲜活跳动的心脏啊。”
奚郁闻言凝视着斯诺,目光清澈平静:“吃了心脏,真的会满足吗?”
这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的答案,但他对上奚郁浓黑的眼眸,却突然狠狠一怔。
奚郁:“若真的能满足,为什么庄园里的红玫瑰的种植面积一直在疯狂增长,永远看不到头?”
斯诺哑口无言。
奚郁眉眼一肃,认真地说:“我们渴求的是心脏吗?实际上真正渴求的是生命、流动和温暖的感觉。满足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并不以食用心脏为生,不是非要选择这种饮鸩止渴般的血腥追逐,我们是有选择的。”
说完,他在黛娜和斯诺两人略微怔愣的视线里眉眼微弯,似是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而扯了扯嘴角后,才发现自己面皮僵硬,不知为何已经不会露出这种笑容。
他只能敛下这个僵硬的笑容,继续说:“你再仔细感受一下,现在吃心脏的欲望还有那么强烈吗?”
斯诺微怔,随后捂着胸口,神色里透出一丝惊异:“这,我,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草莓也能有这种效果?”
奚郁眉眼缓和:“虽然你刚刚吃的是我种出的第一颗成熟的果子,但它确实只是一颗普通的草莓。你看,将草莓当做心脏,也可以聊以慰藉。”
斯诺一愣,第一颗果子,给了他?
他在黛娜瞪过来的视线里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平添几分傻气。
奚郁:“毕竟草莓也算是形似心脏了,而且酸甜可口,是祂教我的……”
他倏地住口,皱了皱眉。
不对,他怎么会突然提起祂,真晦气。
斯诺低下头,虔诚地说:“大人,我明白您的苦心了,相信大家也会明白。”
黛娜强忍嫉妒地瞪了斯诺无数眼,仰头说:“哥哥,我跟你去浇水,下一颗成熟的果子给我好不好。”
奚郁恍然回神,点点头:“当然可以。”
三人相携走出主塔楼,在塔楼大门看见一个壮汉侍者直愣愣地杵在门口。
奚郁和那个壮汉侍者面具后的双眼对视。
壮汉侍者挠着头,上前开口问道:“大人,你怎么换了衣服?还有外面突然都变成玫瑰了,这是怎么回事……”
“泰……”
奚郁张口欲言,却又忍不住再次皱眉。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普通侍者的名字?
“套什么近乎呢?快将大人的水壶拿来。”斯诺拦住壮汉侍者,呵斥道。
壮汉侍者愣愣地盯着奚郁看了片刻,又看了看黛娜和斯诺,目光透出一丝迷茫。
奚郁:“行了,去吧。”
壮汉侍者这才转身去找水壶。
拿来水壶后,壮汉侍者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们。
城堡中花园里的角落里,奚郁提起身旁的雕花黄铜大水壶,细细密密的水流落入这片被开垦出来的一小块草莓田中。
这些草莓苗已经结出不少的大小果实,沉甸甸地垂着。
奚郁随手托起一颗草莓细看,那颗草莓已经染上了红色,点点白籽嵌在果肉上,虽然尚且青涩,但已经可以期待它成熟时的甜美。
突然,在场四人有志一同地转头,锁定了走廊角落里探头看来的人。
见自己被发现了,走廊角落里的人骚动一阵,终究是推推搡搡地走出来。
那些人看到奚郁的脸,眼里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惊艳。
半晌,为首的玩家尬笑道:“怎么这里也有草莓……”
话音一落,那个玩家自己先愣了愣。
等等,这话怎么说得那么怪呢?整个庄园除了这里,哪里还有草莓?
奚郁的目光在那群玩家脸上扫过。
他应当没见过这批新来的客人才对,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群人有些眼熟,还有那三个人……
奚郁眼眸微转,凝在后方沉默注视着他的三个黑袍人身上。
戴维无声地上前几步,沉静开口:“血瑰公爵阁下,我有一问,还望赐教。”
奚郁不动声色:“说吧。”
戴维定定地看着奚郁那张耀眼到灼目的脸,目光在他眼下的红痣扫了几下,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顿了片刻,他还是挥去心头莫名升起的熟悉感,继续问道:“敢问这草莓是否由你决定种下?”
奚郁挑了挑眉:“是。”
戴维:“敢问你为何舍玫瑰,择草莓?”
现场安静了片刻,奚郁笑了:“你怎么知道我选了什么?”
戴维:“玫瑰乃是原生,草莓却是外来,敢问这草莓从何而来?”
奚郁目光微冷:“与你何干?”
戴维还想再问,黛娜皱起秀气的眉,沉声说:“你问得够多了。”
戴维面色平静地笑了笑,盯着奚郁看了片刻,冷不丁地再次开口:“你真的认为能用草莓取代玫瑰,做无欲无求的圣人吗?”
黑影一闪而过,斯诺猛地冲上前掐住了戴维的脖子,将他狠狠抵在了走廊的长柱上。
他目光冰冷,一字一顿地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戴维敛眸,低低地笑了一声。
“斯诺。”奚郁开口。
斯诺黑着脸放开手,戴维抚平衣领,带着另外两名黑袍人转身离开。
奚郁也收回视线,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热情友善才是待客之道。”
斯诺乖乖地低头应是。
没有人再理会那群探头探脑的玩家,自有侍者上前将他们驱赶走。
奚郁看着眼前的草莓田,眉心微蹙。
那个古古怪怪的玩家,究竟什么意思?
各自在房间用了晚饭后, 夜幕在满园盛放的红玫瑰中如期降临。
奚郁站在卧室窗口,朝外面远眺。
月色中的白色城堡被深红似血的玫瑰花海包围着,静谧又浪漫。
一片片红玫瑰花瓣在空中飘散, 轻轻落在城堡尖尖的穹顶,随风飘来浓郁的玫瑰花香。
奚郁盯着那些飘飞的花瓣,若有所思。
片刻后, 他面无表情地一扯窗帘, 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 奚郁打开房门,就见房门乌央央地半跪了一地的血瑰贵族男女。
他们仰起头,用热切、虔诚的视线注视着开门而来的奚郁。
为首的黛娜双手背在身后,扬起小脸微笑着说:“哥哥,你猜猜我又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 她踮着脚, 不动声色地努力往奚郁跟前凑,大大的裙摆试图挡住身后的其他人。
黛娜身后的人憋不住了, 当即纷纷开口:“公爵大人, 我昨晚忍住了, 一步都没从房间离开。”
“我也是, 我硬是一颗心脏都没掏!”
“放屁, 我明明看到你偷看那些客人了。”
“你别污蔑我, 我眼睛都没红,肯定能忍过这几天……”
斯诺:“大人,我今天会好好招待那些客人的,定会让他们尽兴而归。就是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再赐予在下一颗草莓?”
正在争论的人顿时扭头怒视斯诺:“斯诺你要不要脸?”
黛娜也唰地瞪大眼睛回身, 气势汹汹质问:“你凭什么?”
“大家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一只手在黛娜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从她背着的手里抽出了一支盛放的白玫瑰。
奚郁低头嗅了嗅白玫瑰,低笑着问:“就这么喜欢白玫瑰?”
“当然啦,红玫瑰好脏好恶心。”
黛娜嘟囔着:“那些红玫瑰是用尸体和鲜血浇灌的红,我一直想铲掉那些玫瑰很久了,要不是哥哥你提议,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不用血肉尸体滋养就能生长的纯白玫瑰。”
说着,她拢着怀里的白玫瑰,话音低了下来,“也只有哥哥你能肯定和包容不愿意吃心脏的我……”
血瑰贵族们面面相觑,却也没法反驳。
因为他们是真的不理解,娇气的大小姐居然讨厌吃心脏,甚至做过将自己绑起来这种极端的事情。
但最后都被欲望折磨得失去理智吃了心脏,每次她清醒后都差点哭得背过气去,别提多可怜了。
当个不被理解的异端并不容易,在大人真正到来庄园前,黛娜的情绪和状态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低落。
但谁又能真的抵抗自己的本能呢?
奚郁折断白玫瑰过长的枝条,轻轻撩起黛娜的长卷发,认真地用这朵白玫瑰为她盘起一个发髻。
他眼神温和,笑着说:“我们的黛娜真漂亮。”
黛娜有些惊讶,她小心翼翼地抬手碰碰头发,不由举起怀里的白玫瑰,一双眼希冀地看着奚郁:“哥哥,可以都帮我插上吗?”
最终黛娜顶着发间盛放的白玫瑰,在宽敞的落地镜前面前转了一圈。
纯白的裙摆在风中荡起美丽的弧度。
她微微歪头看着奚郁,抿着唇笑弯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她脸上露出一丝憧憬,认真地说:“总有一天,我要铲掉庄园外面那些红玫瑰,全都种成白玫瑰,到时候,哥哥陪我在白玫瑰里跳支舞好吗?”
“我的荣幸,美丽的黛娜小姐。”
奚郁对她笑了笑,又看向其他殷殷看着他的其他人,说:“草莓都会有的,只要你们想吃,都能吃到。”
玩家们醒来后,发现血瑰庄园里的贵族们显然心情极好。
他们言笑晏晏,邀请玩家们分别邀请去骑马、打桌球等等各种娱乐活动。
一切顺利平安得让玩家疑神疑鬼,不敢置信。
“这是在麻痹我们吗?”有个女玩家忍不住嘀咕,“反正我肯定是不相信前几天真的会无事发生。”
她身旁的男玩家忍不住笑她:“你也太紧张了吧,这不就是个普通副本?”
女玩家激动道:“普通?你说大名鼎鼎的,杀人如切菜的铡刀副本普通……”
说完,她顿了顿。
怎么感觉怪怪的?这个副本真的很有名吗?还有铡刀副本是什么鬼称呼……
她甩了甩脑袋,还是忍不住脑海中不断升起的警惕,只能紧紧地盯着那些npc。
然而一直无事发生,npc也不像是在暗戳戳地搞事情,搞得最后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种诡异的风平浪静一直持续到第三天。
“啊——!”
一声尖叫刺破清晨的宁静。
尖叫声是一个白衣女工人发出的,她手里的扫帚掉在一旁,捂着嘴惊恐莫名地看着花园的拐角。
等玩家们赶来时,先听到一阵刺耳的嘎嘎声。
一大团乌鸦扑啦啦地在花园里的草丛中团团围着什么,上下腾飞,发出沉闷又怪异的啄食声。
当即有玩家想办法驱散了如乌云般的乌鸦群,也露出了下方被乌鸦啄食的东西。
一具身穿破烂白衣工人衣服,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尸体横躺在茂密盛开的红玫瑰下。
周围的侍者也协助着玩家将乌鸦群彻底打散。
乌鸦们终是不甘地长鸣几声,扑扇着翅膀在天际盘旋,躺在草丛里的尸体也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这具尸体胸口穿了一个血糊糊的大洞,身上没有一个块好肉,就连脸都被乌鸦啄食得面目全非。
“啊啊啊鬼啊!红眼鬼又来吃人了,呜呜呜求求你别吃我……”
倒在一旁的白衣女工人彻底崩溃,捂着脸尖声惨叫。
管家眉头紧皱,当即吩咐旁边的侍者:“把她拖下去,交给女仆长处理。”
有玩家惊叫:“他的心脏呢?心脏怎么没了?”
另一个玩家暴躁地说:“肯定又是那些乌鸦搞得鬼!心脏说不定也是它们吃的。”
众玩家义愤填膺,纷纷表示他们要加入斯诺的清缴乌鸦行动。
管家诧异地看了这群玩家一眼,他们怎么知道斯诺先生在清缴这些试图偷吃公爵大人草莓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