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颐道:“新令提出要兴办学堂,红袖巷虽拥堵,却四通八达,此事孙大人要多上心了。”
孙大人连忙道:“是是,下官明白。”
到了云笙馆外,各种喧嚣热闹扑面而来,依稀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楚颐初次来的那次,还是顾期年的提议,结果那日之后好不容易约定的和平共处,被顾斯年一手毁掉,再然后,就是几年的形同陌路……
这地方似乎不怎么吉利。
小二热情迎了出来,引着他们上了二楼雅室,一旁的钱大人边走边没话找话:“世子,还有一事,今日下官在红袖巷附近缉拿一位书生,据说是九命先生的徒弟,竟公然宣扬禁书,刻意抹黑世子和顾小将军形象,世子……”
见楚颐突然站住,他的话音随之停住,顺着目光望去,一道身影已等在了窗边的茶桌前,正慢悠悠喝着茶,抬眼的一瞬,搁下茶杯站起身来。
“怎么才来?”
楚颐问:“不是说夜间才能到吗?"
顾期年眉宇间多了丝风尘仆仆,衣衫发丝却一丝不乱,他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备好酒菜的圆桌前坐下,目光清亮地看着他,“公务紧急,我快马加鞭过来,等用完膳就要继续赶路了。”
说着偏头看了楚颐身后的钱大人一眼,问:“你刚说的,什么抹黑?”
“是……就是刚被朝廷点名的那本《暴戾世子和他的心尖宠小将军》,将军和世子不了解其间内容,下官已令人将赃物全部没收查看,里面内容简直……简直……”钱大人咽了咽口水,头越来越低,“简直不堪入目!”
“哦?”顾期年眉头挑了挑,道,“将赃物拿来看看。”
门口处的矮几上很快堆了厚厚一摞书册。
钱大人忐忑地递了一本给顾期年, 谨慎起见,还将那说书的年轻书生一并带了过来,押在一旁等候听令。
顾期年懒懒靠在桌旁, 随手翻了两页, 待看到话本上的内容后,抬眸扫了书生一眼,坐正身体慢慢翻看起来。
楚颐自顾自倒了杯酒慢慢喝着,等一小壶酒见底时, 桌上的饭菜已没了热气。
“看完了吗?”楚颐问。
顾期年没有做声, 将话本一合重重丢在了桌上, 冷笑道:“真是一派胡言!”
一旁的朱湛明顿时起了好奇心,伸手打算去捞, 还没碰到,就被顾期年按住。
“此书流出去多少?”他问。
孙大人满头冷汗,忙上前道:“顾将军息怒,下官接到禁令后就立刻派人严查了所有书坊, 大多话本其实早已删改,只有部分涉及细节, 目前……应该都在这里了。”
顾期年一听,眉头却皱了起来:“如此说来, 这些内容你都看过了?”
“不不不, 下官没有……”孙大人脸色立马白了。
身后的钱大人挣扎许久,最终鼓足勇气站了出来,一脸地视死如归:“回顾将军, 此话本是下官亲自审查的, 里面内容的确不堪入目, 里面的主人公动辄花前柳下, 不时宽衣解带,而且主人公身份经历有意无意映射将军和世子二人……但是即便大家真的看过,也都知内容定然为假,书中的世子和小将军浓情蜜意,如胶似漆,而将军世子一向……”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汇:“一向公务为重,这些不仅下官们,寻常百姓也都是了解的。”
一旁的朱湛明“噗嗤”笑出声来。
顾期年将楚颐的手握在手心,然后抬眸扫了朱湛明一眼。
朱湛明连忙正色道:“放心小少主,我朱湛明从不看此类情情爱爱的故事,再说了,假的有什么意思呢?你说对吧?”
钱大人有些恍惚地看着他们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下意识跟着附和:“朱老板说的对,假的……假的有、有什么意思呢?”
话音刚落,紧闭的包厢门被人自外轻轻推开,绫罗脚步匆匆,额上还挂着薄汗,抱着一个大大的纸包快步走了进来。
楚颐没料到那糕点师傅还真的被绫罗找到了,伸手接过打开,红枣糕尚还冒着热气。
他用手指捏了一块出来尝了一小口,依旧是甜得发腻,皱了皱眉,随手递给了身旁的顾期年。
“阿眠喂我。”顾期年脸色缓和了一些,撒娇般撑着桌子看他,旁若无人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这几日想你想得都睡不好,没力气吃了。”
钱大人和身旁的孙大人李大人惊惶诧异地对视一眼,脸色一个个都白了。
楚颐无奈看他:“别闹了。”
“不要。”顾期年固执地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阿兄想低调,我却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楚颐扫了眼满头冷汗的众人,淡淡道:“我是担心落在旁人眼中会变了味。”
话音才落,李大人率先反应过来,慌忙上前跪下结结巴巴解释:“下官、下官们照顾不周……没能提前了解世子和顾将军的口味喜好,还请世子和顾将军别为了一块点心争执,以免伤了和气,那就是下官们的罪过了……”
正站在一旁双手捧心嗑生嗑死的朱湛明听了,瞬间被泼醒一般,甚至打了个激灵:“你们究竟从哪里看出他俩在争执的?"
"这……"李大人小心翼翼道,"还劳烦朱老板帮忙劝上一二吧。"
朱湛明咽了咽口水,看向楚颐:“小世子……”
楚颐一脸预料之中的表情,将手中点心放在纸包里,转移话题道:“新令才下不久,你们却顶风作案,看你们也不像是缺那几两银子之人,如此挑战新皇威严,公然传播禁书,可知在大陈若按律法该如何处置?”
那位在红袖巷口说书的男子被押在一旁已久,始终低垂着头不敢出声,两旁的官兵见状,一个剑柄砸下去,痛得他嗷嗷就哭喊起来。
“大人们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没什么不敢的。”
顾期年微微坐直身体,声音再次冷了下来。
一旁的孙大人忙应声:“没错,胡编乱撰无中生有乱点鸳鸯,这该让大家如何看待世子和顾将军?”
顾期年抿了抿唇:“不是这些,此书刻意抹黑世子形象,连脱件外衫都足足用了三页纸,氛围香艳像是亲眼所见,若将来让世子的心上人得知,会是何种心情!”
楚颐一听也皱起了眉,“将这些书烧了,说书的,就割了舌头好了。”
“不要啊!大人饶命……”书生再次哭喊起来。
“慢着!”顾期年欲言又止看着楚颐,轻咳一声道,“还是将这些赃物先搬到我马车上,至于这个说书的,就先收押至天牢,容后再审吧。”
回去的马车上,顾期年靠在厚厚的书册旁津津有味翻看着,下了马车,眼睛依旧没离开书本,直到眼看要再次出发分开,才恋恋不舍放下书,将楚颐抱在怀里。
楚颐有些不舒服了。
“就那么好看?”
烧又舍不得烧,连书生的舌头都非要留着,楚颐当时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但谁让他喜欢顾期年,别说一摞禁书,就算他喜欢天上的星星都要想办法送他。
顾期年将他抱得紧紧的,轻声问:“四皇子生辰前你会回京吧?”
楚颐应了一声,问:“跟我回国公府吗?”
“这次还是去我府上吧,王维昱三天两头往国公府跑,烦都烦死了。”
顾期年把脸往他脸旁蹭了蹭,呼吸痒痒的:“我好舍不得你,方才马车里没抱你是因为……”
楚颐伸手将他推开,深吸一口气道:“别说了,克制点。”
顾期年乖乖点头:“你也是,姓沈的交代你要好好养病,不宜乱来,那等我们回京了再好好抱抱。”
楚颐静静看着他,微凉的手微抬,轻轻贴在顾期年脸颊上,忍不住道:“算了,公务让江植和仇云代你处理,没必要万事亲自上,别走了。”
顾期年一瞬不瞬看着他,乌黑的眼眸好似盛满了星光,微微含笑道:“好。”
朱湛明揣着手满脸姨母笑:“哇偶……”
楚颐看他:“什么?”
朱湛明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方才下车不小心磕到腿了,磕!死!我!了!!”
四皇子生辰这日,二皇子为他大办特办了一场,不仅僻出宫外新修的庄和园大摆宴席,还特意安排午后一起去雁子岭狩猎。
楚颐乘车到了庄和园时,前来的宾客已经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寒暄。
他和顾期年依旧被安排在不同的席位远远隔开,顾期年身旁还坐着从衡州千里迢迢而来的岳兰舟和赵思文。
岳兰舟一看到楚颐眼睛就亮了起来,远远朝他挥着手,压低声音喊:“大美人,来这里坐呀!”
王维昱一脚刚迈进门,听闻脸色立马黑了,毫不留情地讥讽:“哪里来的山野莽夫,也敢指挥我眠表兄?”
他扫了眼身旁安静坐着的顾期年,继续冷笑:“如此教养,今日算是长见识了,怪不得都说物以类聚。”
“我才是长见识了呢,怎么说话那么难听?长得也不好看,就别一口一个眠表兄了!”岳兰舟鼓着嘴巴回道。
王维昱瞬间恼了,刚想再争,身后的萧成曦眼疾手快拉着他去了楚颐所在的席位,将他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阿曦你拉我干嘛?那个蠢货敢骂我丑,不就是仗着顾期年吗?”他气得脸颊通红,“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和他单独出去打,别在席间失了身份。”楚颐慢慢喝了口茶,淡淡道。
王维昱立马偃旗息鼓,在身旁乖乖坐好,凑上前悄声问:“眠表兄,你有没有发现,大家好像都在偷偷看你?”
楚颐皱眉向席间看了一眼,那些看似聊得热闹的人,果然频频偷偷打量着他,对上他的目光后,又诚惶诚恐避开,不仅是他,连顾期年那边也是一样。
就好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顾期年抬眸朝楚颐看来,原本平静的脸上立刻浮起一丝笑意,清亮的眸子柔得几乎化成水。
几日前他们离开邑城后,顾将军随后就进了京,借着公务繁忙为由,每日叫了顾期年入宫面圣共同商议,如此一来,顾期年即便再不想,也不得不与楚颐暂别几日。
而眼下萧成暄的生辰日,顾将军又是一早过来,稳稳坐在坐在顾期年不远处的席位,虽与几位官员说笑着,却不时朝他看上几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等皇上来后,终于可以开席,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唐知衡和萧成暄。
唐知衡径直走向楚颐,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轻声道:“方才听皇上说,这几日顾将军在京中打听过禁书一事,好像十分在意其中内容,朝中官员们皆听闻此事,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邪书,个个都将府中彻查了一遍。”
难怪别人会频频看他了。
楚颐点点头,问:“那顾将军是如何知道禁书的?”
顾将军整日忙进忙出,按理说应该不会注意这种小事才是。
唐知衡道:“听江植说,是仇云在房里偷看的时候被顾将军发现了。”
楚颐:……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唐知衡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酒递了过去:“多想无益,方才听皇上说,下午要率众人一起去雁子岭狩猎,若是再捕到狼王,咱们就将它送给阿暄当贺礼如何?”
楚颐抬头看了眼正与众人客套的萧成暄,点头道:“好。”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加热闹起来,众人皆喝了不少酒,几乎醉倒一片,就连顾期年都坐在桌前撑着头昏昏欲睡。
楚颐酒量向来极好,虽没有醉,可在屋内待久了依旧觉得沉闷,干脆对阿衡和阿曦交代了一声,起身去客房更衣。
庄和园占地广,地势高,沿路长满了各种常青树木,每隔不远便是一个园子,和当初皇上所居的二皇子府很是相似。
楚颐进了临近的园子,随着下人的指引进了最里侧的厢房。
厢房内摆设简单,屋内一侧摆着张大大的屏风,屏风旁还放着一张桌子,另一把躺椅。
看着那把躺椅,楚颐思绪骤然回到几年前在二皇子府上那次。
那次顾期年不管不顾亲了他,又绝望,又可怜,还口口声声再也不会缠着他,从此好像点醒了楚颐某个穴道,心里再也放不下他了。
楚颐对下人道:“都下去吧。”
等下人恭敬行礼离开,楚颐缓步上前,将手搭在躺椅的靠背上,随意推了推躺椅,又干脆直接懒懒躺了下去。
身体的疲惫微微缓解,他却又忍不住低咳起来,一只手适时抚上他的背,修长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随后微微划过两侧,轻柔揉按着他的太阳穴。
楚颐睁开眼,顾期年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房门也被紧紧关了起来。
“怎么过来了,顾将军走了?”
看他满身酒气,楚颐微微起身将他拉至躺椅上,与自己挤坐在一起。
顾期年垂眸笑笑,低声道:“难得他回京,本不该在外面这么放肆,可我实在想你,不管他了。”
说完倾身将他抱住,声音闷闷道:“方才遇到江植,说你出来更衣,我帮你好不好?”
楚颐刚想拒绝,顾期年已伸手勾住他的衣带,轻轻一扯拉开来。
八月的天已经炎热,顾期年身上的温度更是热得惊人,哪怕楚颐再畏冷,都有些受不了。
他好笑道:“你喝了多少酒?”
“我没醉,”顾期年撒娇般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手也不老实,隔着松散的衣衫轻轻摩挲着,“我就是想你。”
顾期年平日在外优雅端正,谁能想到私下是这副模样。
楚颐被他撩拨得心里直痒痒,加上他身体不好,这段时日顾期年确实克制已久,忍不住回抱住他,抬头贴上他的唇。
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唇齿间满是秋露白的酒香。
很久之前,楚颐其实想过,若当初在二皇子客房时阿昱没有出现,他和顾期年究竟会走到哪步?
明明当初只是当他是小孩子,可楚颐在面对他的放肆时,依旧选择了放任。
可能是太喜欢他了,在他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这个脾气倔强又执拗的人,轻易在自己心里播下种子,然后生根发芽。
楚颐朦胧看向紧闭的房门,这次是在庄和园,酒宴又未散,再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了吧?
不等反应,房门骤然被人推开。
顾期年眼疾手快地将楚颐拉至了一旁的屏风后。
几道醉醺醺的声音边说笑边互相客气着:“还是先喝杯茶醒醒酒再回去吧。”
“庄和园内果然雅致,今日与各位大人一聚,也算喝得开心了。”
“的确,若非刚才看顾将军脸色不好,咱们再喝个十坛八坛也不成问题。”
楚颐衣衫凌乱,整个人有些气喘地依偎在顾期年身侧,而屏风外,脚步声很快到了桌旁。
一个官员神秘兮兮道:“顾将军向来好面子,可能是因为楚家世子和顾家嫡子一前一后双双离席,想到了那本禁书……”
“什么禁书?”一位官员大着舌头问。
另一个年轻点的官员好心解释:“不就是那本《暴戾世子和他的心尖宠小将军》吗?不过话说回来,那本故事写得真的不错,跌宕起伏,香艳无比,里面的主人公暴戾世子一身玄衣,眉目艳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那小将军宠得每日只会扶着腰求饶……”
楚颐偏头看了顾期年一眼,顾期年刚好朝他看来,也不顾单薄的屏风无法遮挡太多声响,一手按在他的脑后温柔亲吻起他的唇。
楚颐努力压制着呼吸声,也不知道顾期年是不是故意的,不多时手臂收紧,干脆将他压在地上。
“你做什么?”楚颐轻声问。
顾期年轻轻笑了笑,静静打量着他的眉眼,俯身凑在耳旁道:“阿眠怎么这么好看。”
屏风外的对话声仍在继续。
“难怪顾将军生气,竟如此诋毁顾小将军。”
“是了,明眼人都知道此书是假的,若此书被楚家世子和顾小将军得知,只怕又要死伤无数啊……”
年纪稍大的官员道:“也不一定,新皇刚登基不久,我看楚家那位也不敢在此关头再出手。”
“那也未必,”年轻官员道,“周大人是未曾翻看过那话本,老实说,二人身份尊崇,相貌又都是数一数二,看完那本故事,本官还真觉得二人站在一起养眼,更别提当事人的他们,只怕看到被如此编排,难以忍下这口气。”
“咱们在心里觉得养眼就好,此话可不敢拿出去乱说,王大人,小心遭人报复。”
“哎,下官自然明白。”
屏风外悄声讨论着二人的雷霆手段,屏风后的顾期年却再次俯身,轻轻噬咬着楚颐的脖颈,楚颐动了动,立刻被他按住手腕。
宴席还未结束,下午还要去狩猎,顾期年也不怕给他留下痕迹。
屏风外安静了片刻,年纪稍大的官员终于忍不住问:“说得本官都好奇了,那话本你们还有吗?本官也想参详参详。”
“没了,前两日顾小将军回京后,已下令将所有未删减版本皆没收去了将军府,顾将军大肆搜查都没查到,市面上日后也不会再有了。”
年纪稍大的官员叹道:“如此,也太可惜了……”
一位许久没做声的官员这时小声道:“其实我那儿还有一本……”
“少主。”门外传来仇云的轻唤声。
众人皆惊慌失措,险些打翻了桌上的杯盏,目光在屋内扫了片刻,一同落在了身旁不远的屏风上。
顾期年伸手将楚颐捞起,细致地将他衣衫拢好,而后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顾、顾小将军……”
世上再没有比背后说人被抓包更尴尬的事,几位官员张口结舌半天,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顾期年问:“方才是谁那里还有一本禁书?”
空气凝滞下来,片刻后,一位官员面色惨白,硬着头皮道:“顾小将军,下官的夫人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本,一直放着未看,下官也是昨日才得知那竟是本禁书,还请顾小将军大人有大量,看过话本的谁不知里面故事皆是假的……”
“对对,”另一位官员忙帮忙说话,“大家只是被故事蛊惑了,错在那个写书的,下官们是绝不敢当真的。”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道:“当真也无妨,只是那本禁书不可再流通,稍后将书送到将军府,若再让我知道有人私藏禁书,绝不轻饶。”
众人忙诺诺应声,直到退下后,一位官员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方才听顾小将军的意思,是可以把那书里的故事当真?也就是说,他不介意大家把他和安国公的世子凑一起配对……这……”
他感动得涕泪横流:“顾小将军的性子也太好了吧!”
私藏禁书的官员也道:“没想到顾小将军为人那么和善,那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下官真的觉得二人长相身份十分相配,先磕为敬。”
年纪稍大的官员道:“那本官回去也补习补习,尽量与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磕。”
声音逐渐飘远,不知谁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对了,方才你们有没有看到躺椅上放着的外衫,似乎好像是世子今日穿的那件?”
顾期年捡起地上的外袍随手递给了仇云,又取了干净的衣衫替楚颐穿好,才拉着他的手笑:“阿兄听到了吗?他们说你我很配。”
“不配吗?”楚颐问。
顾期年点点头,将他抱住:“那你要一直宠我,把我放心尖上。”
楚颐刚想反问他,难道还不够宠你?谁知顾期年下一句就是。
“狼王也要给我,不准给其他人。”
第108章 番外2
雁子岭自先皇病重, 就几乎再未有人踏足,眼下到了盛夏,树木繁茂, 鸟雀遍地, 山林间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野兽的低吼。
楚颐随众人的马在傍晚时一起上了山,护卫们则照例留守山下。
岳兰舟还是头一回来雁子岭,激动之余不忘跟楚颐套近乎:“大美人,你身体弱, 待会儿就跟着我一起吧, 我保护你!"
身旁的唐知衡忍不住好笑:“顾期年那么别扭的性子, 身边竟还有如此古道热肠的表弟。"
“当然了,"岳兰舟看唐知衡长得好看, 语气也十分亲昵,“其实我也不是对谁都古道热肠的,咱们感情都这么好了,你说是吧?"
“呸!"王维昱在一旁忍无可忍, 使劲一扬鞭率先进了林子。
五皇子紧随其后,叫了声:“阿昱等等我。”
很快一起消失在了山林中。
岳兰舟瞪了那道背影一眼, 不屑道:“真是个不可爱的。"
他转头对楚颐笑道:“这段时日我和思文等你等得望眼欲穿,虽然被那姓王的怠慢, 被他讥讽, 可好在阿曦人还是很好的,现在大美人你回来了,能再见到你, 我心里无论受什么委屈都值了。"
赵思文看了顾期年一眼, 伸手按了按岳兰舟的头, 道:“少说两句吧。"
等众人都进了林子, 几人也骑马跟上,雁子岭本就不大,加上此次出行人多,动物受到惊吓纷纷逃窜。
顾期年看了看随行在周围的一群人,目光落在了唐知衡和萧成暄身上。
“你们不去打狼王吗?”顾期年问。
唐知衡向来聪慧,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目光看向楚颐,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样子,无奈笑笑:“那我和阿暄先去前面探探路,晚点再与你们汇合。”
赵思文紧接着道:“那我们也随意转转,阿年就拜托世子了。”
说完也不顾岳兰舟的反对,拿起鞭子朝他马身上狠狠一抽,随着惊慌的尖叫声,与他一起快马离开。
等原地只剩下两人,顾期年才满意笑了,干脆下了马,带着楚颐循记忆找到了那个废弃的陷阱。
那陷阱还是楚颐第一次抱顾期年的地方,许是经年累月的风雨,底部早已铺了厚厚一层枯叶。
顾期年想也不想地直接跳了下去,皱眉打量着周围,稍稍动了动衣衫便沾上了泥泞,他有些嫌弃地甩了甩袖子,道:“好脏,当初我是如何忍几个时辰的?"
楚颐居高临下看着他,蹲下身朝他伸出手,笑道:“要不要拉你上来?"
顾期年摇了摇头,好半天轻声喊了句“阿兄"。
楚颐心里一片柔软,轻轻应了一声:“怎么了?”
顾期年道:“若你今日打到了狼王,你打算给谁?”
听到狼王出没的消息是在一个时辰后,顾期年也不知是从哪听到的消息,认定楚颐会将唯一的狼王送给阿暄当贺礼,一路上都有些不依不饶。
直到身侧的枝叶晃动,顾期年一箭下去,亲手射中了年轻的青眼狼王,却在他得意冲楚颐招手时,被它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唐知衡他们随之赶到,阿暄和阿曦则早已在分开时被皇帝叫去说话,为了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干脆决定六人分头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