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绥想起什么,顿了顿,“你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
陆淮知沉默了一会,“没有。”
分数出来,他也没说。
时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
就算离婚了,那也还是陆淮知的爸爸。
这一个月,他偶尔看到陆淮知会无意间翻到跟他爸爸的微信,只是看了几眼,又退了出去。
陆淮知只是缺少一个台阶。
那他就主动给陆淮知这个台阶。
“我还从没有接触过你爸。”时绥扯了扯沙发旁边被糖糖抓出来的碎线,“不是见家长吗?我正好从你们聊天的语气感受一下你爸是什么样的人。”
他语气似乎很随意,可陆淮知一下就听出了时绥话里的不自在。
说这种话着实为难时绥。
不过,他心底清楚,时绥在给他创造机会。
最后,陆淮知给人发了微信,简短说明了自己的分数和报考的学校。
上次他跟父亲的聊天记录还是新年。
两人公式化地互道了新年快乐,自此,再没其他。
几分钟后,对方有了回信。
【儿子,你考的很好,爸爸为你骄傲!】
【正好公司老张前几天还跟我炫耀他家儿子考上了一本,这下我可要使劲炫耀回去。】
时绥也不知道这些话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感,他只知道,陆淮知将这两条消息看了很久。
他没再回,表情平静地关了手机。
放下手机后,陆淮知看向时绥:“想抱你。”
时绥不知道陆淮知到底是伤心还是高兴,只僵着身子给他抱,半晌,才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背,“难过了?”
陆淮知闭着眼,感觉心底某一处压着的东西在缓慢倒塌,“不难过。”
“谢谢你,时绥。”
时绥感受到了陆淮知语气里的酸涩和释然。
他怔了怔,将头靠在陆淮知肩上,回抱住他。
晚上,糖糖在卧室的空调房异常活跃,跳上跳下,发泄精力。
陆淮知在用电脑搜A市附近的小公寓,准备大学时候跟时绥租房的事。
时绥则是靠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糖糖撒欢。
今天陆淮知跟他爸爸的和解,让他想起了一些事。
陆淮知察觉到时绥异常的情绪,合上电脑,坐在他旁边,“怎么了?”
时绥有心事。
时绥低下头,“没什么。”
陆淮知没逼他,只是将糖糖放到时绥怀里。
糖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用脑袋蹭了蹭时绥的下巴,软乎乎地瞄了一声。
夏天正是猫咪掉毛的时候,时绥将糖糖的脑袋按下去,“不许乱蹭。”
糖糖就调转方向,去蹭时绥的手。
时绥没法,只是用手给糖糖蹭,就算掉毛,糖糖也是要命的可爱,时绥脸色不自觉舒缓下来。
陆淮知就陪在时绥旁边,偶尔替他拿掉身上沾到的毛发。
被他们这样一动一静地捣乱,时绥心里那点烦闷早就散了。
时绥将猫抱在怀里,看了陆淮知一眼,半晌,才下定决心,“陆淮知,明早陪我去个地方。”
时绥带上录取通知书,和陆淮知去了A市的陵园。
陵园门口有一个花店,时绥进去买了一束雏菊,陆淮知则是买了一束夏天独有的栀子花。
进了陵园,时绥本以为自己会对路很陌生,可是深处的记忆将他准确地带到了两块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照片,眉眼跟时绥很像。
时绥将雏菊放到碑前,低声喊了一句:“爸,妈。”
陆淮知也将栀子花放在了旁边。
时绥看着墓碑上已经变得陌生的照片,一时没说话。
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出车祸意外去世,每年清明,他都会跟奶奶一起来扫墓,可很少在正前方,也不会抬头多看。
这次,他将录取通知书和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一起,放在了鲜花旁边,“我高考了,成绩还不错,就拿来给你们看看。”
他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我过的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时绥语气有点僵硬,明显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
陆淮知替他接过话头,“伯父伯母好,我叫陆淮知。”
“我们大学都在A市,离得很近,可以互相照应。”
“等放假有空我们就会回来看你们,给你们讲讲学校发生的事。”
“对了,今年奶奶家的葡萄结了很多,又大又甜,过几天我让时绥带一点过来。”
陆淮知语气不疾不徐,说了许多关于时绥的事,和缓的声音在陵园被风吹散,带向远方。
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才离开陵园。
路上,他们还一直牵着手,时绥走了几步,忽然开口:“你之前是不是挺好奇我为什么不吃草莓味的棒棒糖?”
刚刚,陆淮知的目光也看了好几次棒棒糖。
陆淮知捏了捏时绥的指尖,“这不重要,别勉强自己。”
时绥摇头,“不喜欢吃草莓味的棒棒糖,是因为车祸现场,警察在车里发现了一整罐草莓味的棒棒糖。”
他妈妈爱吃,他也爱吃。
可爸妈死了之后,他再也不吃草莓味的棒棒糖,却爱极了其他草莓味的东西。
像是在麻痹自己,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时绥之前其实会怪爸爸妈妈,觉得他们狠心,不好好注意路况,抛下年幼的他以及年迈的奶奶,孤苦无依。
只是长大后,他才意识到,那不是恨,是不甘心,以及思念。
可时绥还是很少来看爸妈,自己生活过得一团糟,他没脸。
可通知书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资格的,才带着陆淮知来了。
他很轻地问道:“你说,他们会跟你爸妈一样为我感到骄傲吗?”
陆淮知很快回答:“当然。”
这时,不远处的街道,有父母在带着小孩等红路灯,小孩站在两人中间,被牵着,还会借力上蹦下跳,笑得很开心。
时绥想,自己小时候或许也体验过这些,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年纪小,跟人相处的场面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剪影,偶尔闯进他的梦里,却留下不任何痕迹。
时绥揉了揉眼睛,哑着声:“他们爱我吗?就跟奶奶爱我一样。”
只要陆淮知说是,他就信。
可这次,陆淮知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问了时绥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名字的寓意吗?”
时绥转头,红着眼眶看他。
陆淮知伸手,指尖蹭了蹭他湿润的眼尾,“时绥,寓意着四时平安。”
“你爸妈很爱你。”
七月转瞬即逝, 今天是八月二号,天朗气清,蓝天一望无际, 美的像是加了一层滤镜。
早上八点, 陆淮知将时绥从被子底下拉出来, “别偷懒,说好了今天去我家帮我收拾东西。”
卢婕明天就来了,把糖糖跟他们俩的行李带到A市。
时绥头发一团乱,眼睛都没睁开,试图将被子抢过来盖住头, 闷声道:“昨天睡太晚了,让我补会觉。”
可他扯了半天, 扯不动。
时绥缓缓睁开眼,跟床边的陆淮知对视。
“昨天是谁口口声声说能去帮我搬东西?”陆淮知抬手,粗糙的指腹按了按时绥锁骨下方的红印,“还以此为筹码,缠着我折腾到半夜。”
自从两人拿到录取通知书, 时绥就很疯,往往一个目光,两人就能亲到一起,偏偏时绥一点顾忌都没有,不知轻重地招惹他, 只是之后衣服穿的严严实实, 还不愿意出门。
等脖子上的印子消了,又周而复始。
昨晚陆淮知是打算准时睡觉的, 可时绥不让,一直胡闹, 帮了他三次,才筋疲力竭地消停。
时绥对上陆淮知沉沉的眸子,脖子上的刺痛感也让他回忆起了昨晚的荒唐事,原本还带着起床气的紧绷表情有了一丝裂痕,他拂开陆淮知的手,别过脸咳了咳,“行了,这就起。”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时绥拉开衣领看了眼,深深浅浅的牙印,有些衣服都遮不住。
特别是锁骨边上的那颗小痣,本来颜色很淡,现在周边都被咬的肿起来了。
他真不知道陆淮知怎么这么喜欢这里,每次就跟上瘾似的咬,说疼也不停。
小痣的位置稍微靠上,时绥换了几件衣服,都遮不住,最后还是陆淮知给他找了个创可贴,才勉强盖住。
两人解决了早饭,就一起出发去陆淮知家。
陆淮知收拾糖糖的物品,而时绥则是留在卧室整理陆淮知的书。
为了方便,他干脆坐在卧室的地上,给书分类收好。
除了高中的书,陆淮知的还有很多名著,国内国外的都有。
时绥翻了几本,发现里面都有笔记或者注释,陆淮知大部分都看完了。
真不知道陆淮知是怎么挤出的时间看这些书的。
时绥将书一本本放进箱子,打开一个抽屉的时候,一片晃眼的粉红色。
是陆淮知准备给他写情书的信纸,中途被他用来打草稿用了一些,厚度明显变薄了。
信纸上还有一堆棒棒糖,各种味道都有,包括草莓味的。
自从那天去陵园之后,时绥就接受了草莓味的棒棒糖。
时绥挑了一根草莓味的,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将信纸都拿了出来也准备放箱子里,可他摸了摸,发现信纸底下还有东西,就抽了出来。
是那本天蓝色的笔记本。
时绥随便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内容——
[主动接近他,比如请他喝奶茶。]
[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是陆淮知当时在网吧查的追人攻略,笔记本上写的满满当当,还有很多时绥没看到过的,每条后面还会加上[有用],[无用]等字样,无用的上面就会划上一条杠,表示废弃。
有些攻略上还有小注释,比如[时绥不喜欢草莓味的棒棒糖,但是其他东西尤其钟爱草莓味,比如奶茶。]
[时绥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在他睡觉的时候要小心,别弄醒他。]
[给时绥发消息,他大概率不会回,但会看,所以发的频率可以高一点。]
时绥一下就能想象出陆淮知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坐姿规矩,表情沉静又板正,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不像写题那样丝滑,陆淮知写的时候会思考一会,有时候还会将之前写的废掉,因为这些注释旁边就有很多划掉的字。
时绥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笑了会。
陆淮知怎么能用这么严肃的字迹写出这些东西啊!
时绥嘴角上扬,将在这一页边角的折痕抚平,再往后翻了翻,有陆淮知调查的A市的各个大学的信息,还有A大跟H大附近合适的房源。
他看了几眼,就准备将笔记本放进箱子,拿起来的时候,却从里面飘出来几样东西。
两片枫叶书签,一张糖纸。
其中一个枫叶书签颜色枯黄,另外一片叶柄还泛着青。
时绥记得去给奶奶报自己高考成绩的时候,陆淮知从地上捡了一片叶子,说是做书签,应该就是这个新鲜点的,不过另外的是什么?
看着时间挺久的,叶子边缘都有点碎了。
时绥将书签放回去,拿起那个糖纸的时候,愣了愣。
这是他奶奶做牛轧糖用的糖纸,他本以为陆淮知是觉得好看,留下了一个,可现在拿到手,时绥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糖纸边缘已经泛黄褪色了,纸上的图案都变得模糊不清,要不是时绥熟悉,可能一时还认不出来。
这糖纸的年头至少有五六年了。
时绥定定地看着糖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画面。
一个小孩在他身后抽抽搭搭地哭,他走到哪,对方就跟到哪,骂都骂不走。
最后,他给人一颗奶奶做的牛轧糖,跟人在奶奶门前的枫树底下待了很久,直到小孩被大人接走。
时绥想起了那颗被他送出去的糖,又低头看了眼糖纸,觉得自己破案了。
另一个枫叶以及这个糖纸就是陆淮知当时留下来的吧?
正当他准备再从糖纸上找点实质性的证据时,手里的糖纸连带笔记本被人抽走。
陆淮知将糖纸夹进笔记本,“收拾好了吗?”
时绥见他若无其事地将笔记本放进纸箱,挑了挑眉,“还装?”
他索性将背靠在床沿,双手抱肩,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淮知,“原来那个小哭包是你啊?”
陆淮知正在收拾地上剩余的书,闻言动作微不可觉地一滞,他将手上的一本名著放进纸箱,才回道:“这件事我跟你说过,是你当时没听。”
时绥带他去奶奶家的那天晚上,他就跟人坦白了。
只不过当时房间黑,时绥也睡的迷糊,他讲述起来很自然,而现在,时绥明晃晃地盯着他看,嘴边还带着笑,还是让陆淮知感到有点尴尬。
饶是他尽力掩饰,时绥还是看出来了。
时绥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当时那些狗应该跟奶奶家刚接回来的大黄差不多大吧?牙都没长齐,就把你吓成这样?”
时绥歪着头,像是在仔细回想,“你当时是不是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陆淮知将最后一本书放进纸箱,抬头,认真道:“没有。”
他没哭那么丑。
时绥目光饶有兴趣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突然问:“你哭起来什么样子?”
陆淮知:“想看我哭?”
时绥毫不犹豫点头。
他想看现在的陆淮知哭,光想想那个场景,心底就有种隐秘的兴奋感。
陆淮知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让时绥有种心底的想法被人看透的错觉。
时绥刚准备挪开视线,却被人捏住下颚,陆淮知毫无预兆地俯身吻了下来。
窗边透进明亮的阳光,空气中的粉尘在光线里起起伏伏,两人就在阳光旁边接吻。
时绥坐在地上,被抵在床沿,退无可退。
陆淮知又吻的很凶,不给他喘气的时间,窒息感跟快感糅杂在一起,时绥只能抬手拽住床单,手背绷起青筋,整个人都被陆淮知牢牢掌控,被动地承受这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淮知终于放开了他,抬手擦掉时绥眼尾渗出的泪。
时绥则是张嘴大口呼吸,唇被吻得透红,在光下折射出湿润的水光。
缓过来后,时绥头抵在陆淮知的肩上,没忍住,狠狠隔着衣服咬了他一口,含混道:“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许咬我舌头。”
陆淮知任由他发泄,手将他额上的碎发撩开,看着他同样湿润的眼睛,“我是不是也说过很多次,接吻不要横冲直撞,会出血。”
他无数次被时绥的牙齿硌到。
要是不咬他,两人嘴唇都会破皮。
时绥垂下眼,依旧嘴硬,“反正肿了也没人看到。”
他看着陆淮知同样红润的唇,喉结滚了滚,又准备抬头吻上去。
陆淮知却握住他的后颈,“不行。”
今天不行。
在时绥发飙前,他安抚地吻了吻时绥的嘴角,“喜欢凶一点的亲吻?”
时绥不给面子地别过脸,没回话。
陆淮知亲到他的侧脸,又在时绥滚烫的耳垂上碰了碰,“晚上。”
时绥眼睛亮了亮,不过很快垂下眼,绷着声:“谁跟你晚上。”
陆淮知捏了捏他的后颈,笑着没说话。
时绥臭着脸,“笑屁。”
他的心思有那么好猜?
两人平息了一下呼吸。
陆淮知将地上的纸箱收拾好,还不忘把窗边的几盆小多肉也端端正正装好放了进去。
准备封箱的时候,时绥看到旁边那一摞粉红色的信纸,也找空隙塞了进去,“这玩意打草稿还挺好的。”
陆淮知:“。”
陆淮知再收拾了一下衣服,打包好东西,看了眼时间,差不多。
“现在去你家,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时绥趴在陆淮知的床上玩开心消消乐,闻言一点都不想动,语气懒散:“我没什么行李,到时候一个包就行。”
陆淮知顿了顿:“糖糖还在你家,我们得带过来,”
时绥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挪开,抬头看陆淮知,“我走的时候,就问你要不要带糖糖,你说不用。”
陆淮知:“哦,我当时没想到。”
时绥听了他的解释,表情一下严肃起来,“陆淮知,你不对劲。”
以陆淮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他从床上坐起来,将陆淮知上上下下审视地扫了一遍。
陆淮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下一刻,时绥问:“你是不是揍糖糖了?都说我家那个沙发你就让它抓,反正要报废了。”
“你凶它,它就跟你闹脾气,最后还得我去调解,你们烦不烦?”
陆淮知:“?”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跟一只猫闹矛盾了?
时绥扫了他一眼,“你第一次带糖糖见我的时候,就吃它的醋,吵个架,不稀奇。”
陆淮知:“……”
他沉默了好一会,“跟它没关系。”
时绥也没办法确定这话的真实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开心消消乐关掉,“算了,先回去看看。”
外面热,两人打的车。
路上,时绥刷手机,发现[一窝狗]的微信群今天格外安静,自从放假后,汪城每天都不消停,经常约他们出去玩,网吧,台球,ktv,剧本杀,就算不出门,也会在群里瞎嚎。
今天却一条消息都没。
时绥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眯着眼看向旁边的陆淮知,“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嘛了?”
陆淮知反问:“我们是指谁?”
饶是时绥心底清楚陆淮知平日就很能装,可对方淡定的表情还是让他不由自主信了八分,“算了,没事。”
不过下车后,时绥依旧保持着警惕,觉得会不会有人在路上埋伏。
现在已经将近下午七点,天色都暗了下来,很多地方都能藏人。
可等他跟陆淮知一路走到家门口,都无事发生。
时绥这才放松下来,掏钥匙开门。
打开门,屋内黑漆漆一片,时绥第一反应是,他跟陆淮知亲完忘记把窗帘拉开了?
等他走进屋,突然砰地一声炸响。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高喊:“时绥,生日——”
快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
时绥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哎哟!”汪城发出一声惨叫,“时绥,我操你大爷!”
从汪城身后缓缓走出来,手捧着蛋糕点着蜡烛的池青等人当场石化。
陆淮知也沉默了,时绥出手太快,他都来不及阻止。
好在门口有个还算柔软的毯子。
时绥这才后知后觉听出汪城的声音,他看了眼黑暗中的烛光,脸色僵住。
汪城从地上爬起来,给了时绥肩膀一拳,“你小子,要是平时我肯定狠狠揍你一顿,今天看你是寿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他边说话边龇牙咧嘴地揉自己的屁股。
时绥这么久没打架,没想到动作还挺标准。
时绥就木木地杵在门口,半天没说话。
陆淮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寿星,去吹蜡烛。”
高考那天,他在时绥的身份证上看到了时绥的生日,之后就问了汪城,汪城说时绥生日的确是八月二号,可是时绥觉得过生日麻烦,每年都不让人给他过。
可今年意义不一样,时绥满18岁了,还考了一个非常好的大学,于情于理都该庆祝。
这次有陆淮知牵头,汪城欣然同意,将所有人聚在一起,给时绥过生日。
时绥被陆淮知推着向前,他看着被众人一起端着的大蛋糕,半晌,才像是恢复知觉似的眨了眨眼。
然后,缓慢又笨拙地吹灭了蜡烛。
旁边响起几声礼花筒的砰砰声,天上往下掉彩色的丝带,纷纷扬扬。
“汪城,演练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别朝蛋糕放礼花筒吗!”池青愤怒的声音传来,“掉蛋糕上了还怎么吃!”
几人慌忙地护着蛋糕,不知道是谁踩爆了气球,发出几声爆炸声。
房间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陆淮知摁开了灯,房间恢复明亮。
时绥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残存的感动哗啦散了。
他家现在全是粉红色的蝴蝶结和气球,墙上,地上,几乎铺满了。
正对着门的那面墙还贴着happy birthday形状的气球,被一个粉红色的大爱心圈了起来。
陆淮知看着面前的景象,也有点沉默。
汪城信誓旦旦说他很有经验,让陆淮知不用管,他会搞定。
结果,竟然拿偷偷给时绥准备了一个梦幻公主风的生日派对。
陆淮知看着时绥攥紧的拳头,伸手握上去,“那蛋糕好像挺好吃。”
这蛋糕是他订的,八英寸,提前了很多天,选的一家口碑很好的老店,今天下午汪城他们去取的。
时绥的拳头还是松了。
汪城对危机浑然不知,还将生日皇冠戴到时绥头上,被时绥无情扯下来,他扫了汪城一眼,“别作妖。”
戴那玩意太傻逼了。
汪城本来对此也没抱太大希望,又拿起手机,咔咔给几人拍照。
众人先象征性地让时绥切蛋糕,时绥切了一块尝了口,奶油香甜,面包软糯,上面的草莓也饱满新鲜,很好吃。
他刚将蛋糕放下来准备给其他人切,右脸却被人抹了一把奶油。
陆淮知又往他左边脸对称蹭了一下,笑道:“生日快乐。”
陆淮知的行为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众人拿起他刚刚切的那块蛋糕,劈头盖脸往时绥脸上糊,最后连头发都沾上了。
一小块蛋糕就那么多,很快就嚯嚯完,大家纷纷给时绥拍照,时绥则是扒下脸上的奶油反击。
大家身上都沾了不少,特别是汪城,脸比时绥还花。
最后汪城还想从大蛋糕上弄点奶油下来再偷袭一把。
只不过他的叉子刚伸过去,旁边的齐思正却突然咳了一声。
汪城抬头,就见时绥凉凉地看着他。
那目光仿佛在说——
你只要敢动,我就把整盆蛋糕盖你头上。
汪城缩了缩脑袋,很识时务地放下叉子。
陆淮知给时绥擦干净脸上的奶油,再给人切了一块蛋糕。
时绥警惕地看着他,没接。
刚刚,就是陆淮知第一个下手的。
“这蛋糕是我选的,看看味道合不合你心意。”
时绥想起刚刚入口的香甜,咽了咽口水,蛋糕的诱惑压过警惕,接了起来。
味道好像更好吃了。
陆淮知给对面欣欣家送了两块,等他回来,蛋糕几乎快被切没了。
这几人的战斗力是真强。
等陆淮知坐到沙发上,时绥将面前一直捂着的一大块蛋糕递给陆淮知,还飞速用上面舀了一块塞进陆淮知嘴里。
陆淮知吃了,这就是陆淮知的,就不会有人来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