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奇怪道:“举手之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看到发情期的Omega一个人蹲在路边,被雨点淋湿无处可避可怜兮兮的模样起了一丝怜悯而已。
怎么会有人对别人的善意都警惕成这样?
算了,毕竟是Omega。
他放软语气,认真询问:“那你的Alpha呢?是有人伤害你吗,怎么伤成这样。”
虽然眼前这个Omega看上去并不似一般Omega那么娇软,但也终究只是Omega,需要仰仗Alpha保护。
把发情期的爱人丢在路边,还是在晚上……也真是心大。
时玖凛在确认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在意的后反而大胆了许多,大大方方接过那碗汤药,皱着眉一股脑将药灌入口中。
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觉神经,总算是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待在这个人世间。
时玖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衣似乎是被换过的。
“……”他沉默,抬起头看向那个陌生Alpha:“你帮我弄的?”
Alpha神色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解释道:“你伤口溃烂的太严重,血和肉基本上都跟衣服黏在一块了,不处理不行……但我没有占你便宜意思的!”
他总觉得这句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没好意思解释时玖凛的裤子他并没有帮忙换。
时玖凛面色毫无波澜,淡定的点了点头。
都是Alpha,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奥,不对。他已经被标记了呀。
时玖凛垂眸,想起江池渊扔下自己时那副决绝的模样,心底莫名泛起一股酸涩。
他看着那个陌生Alpha,撩起自己一缕发丝,轻笑道:“那你既然都已经看过我的身体了……难道不想干我么?”
他眼神赤裸坦荡:“还是你也觉得我身上遍布的伤痕可怖,恶心?”
这句话说完,他刻意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神情哀默,不似假装。
那个陌生Alpha愣了愣,脸刹那间红到了脖子根:“你不是已经被标记了吗?!怎么还这么……”
他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再说出个所以然。
时玖凛觉着有趣,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那些可以把自己扎到鲜血淋漓的话:“是啊,我就是贱,被标记了还总想着出去找别的Alpha。你应该也看到我胸口上的纹身了吧?那个东西就是因为我犯贱去跟别人私奔,被捉回去后我的Alpha亲手刻下的。”
他笑了笑:“为了惩罚我的恬不知耻,不知天高地厚。”
倒也不算骗人。
他本就是早就烂在泥地里腐烂的垃圾。
Alpha显然是没料到时玖凛会跟他说这些,顿时愣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你……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刻意把自己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Alpha长呼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那般对着他道:“我是心理医生,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确实不单纯,是想请你帮忙做我的观察对象……当然,救你并不是为了这些私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拒绝也是可以的!”
怎么,现在就连没深度接触过的外人都能看出来他心理有问题了?
时玖凛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他:“医生啊……好,那你愿意上我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敲门声响起。
时玖凛笑容刹那间僵在了脸上。
他下意识拦住Alpha想要走去开门的步伐,喉咙干涩:“能不能别……”
话音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他听到了锁孔被撬动时所发出的声响。
Alpha不明白他在害怕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把门锁处发出的动静当成了小偷在撬门,蹙眉道:“人还在家呢就敢搞这些小偷小摸的动作,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他在里面敲了敲门,冲外面喊道:“嘿,兄弟,我们还在家没走呢!”
时玖凛双膝发软,小心翼翼拽了拽Alpha衣角,想提醒他别太招摇。
他眼前浮现出江池渊那张阴沉到可怖的脸,刹那间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如果江池渊是有意想搞他,那不管他躲在哪都是逃不过的。
想到这,时玖凛原本紧绷的神经反而舒缓了几分。
倒不如说是因为知道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放弃抵抗。
门开了。
心底不安的预感在见到江池渊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
Alpha本来还想跟他说几句话讲讲道理,却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被信息素压制到接近窒息。
等级的碾压任他们谁也无法忽视。
“宝贝,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
说实话,时玖凛很害怕他这副笑里藏刀的表情。
他双膝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江池渊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让他踉跄着摔进自己怀里。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温柔。
可实际上只有时玖凛自己才知道,江池渊拽着自己起来时手劲大到几乎要将他整块骨头都掐碎。
他从身后抱着自己,下巴在肩膀处轻轻摩挲,语气暧昧:“这回该怎么罚你呢?”
时玖凛感觉到温热的枪口贴在了自己后颈,他浑身僵硬,好不容易才转过头跟他对视,从他眼中辨出了清晰的杀意。
江池渊对他动杀念了!
时玖凛心脏猛的咯噔一下,刹那间有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枪口顺着脖颈处最细腻的那块皮肤游走,直至抵在咽喉。
“果真厉害。”江池渊被气到握着枪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他低头,嗅到了那股栀子花信息素。
嘴上说着是盼望死亡,期望早日解脱,可实际上真到了被枪口抵住咽喉,在死亡线上徘徊时,他也仍避免不了恐惧,祈盼能获得宽恕。
“喏,宝贝,告诉我。这里是不是已经被他干过了?”江池渊笑容愈发灿烂,明眸皓齿看起来格外温和。
可另一只手早就伸进了他的裤子,动作狠戾,几乎要将整个手掌都塞进去。
撕裂的疼痛须臾间席卷他的神经,时玖凛惨叫一声,拼命摇头为自己辩解:“没有……我没有!”
“哦,没有吗?”
江池渊把染了血的手抽出,揪着他头发又给了他几耳光。
时玖凛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蓄意挑衅是多么幼稚。
他再多的游刃有余也只敢在江池渊背后出现,像阴沟里的老鼠那般小心翼翼。
而一旦江池渊站在他面前,他便除了恐惧颤抖求饶外什么也做不到。
“真的没有,真的……呜,江池渊,你相信我……”
他哭的满脸都是泪痕,却又不敢反抗,拼命逃窜的模样狼狈又可爱。
江池渊见他挣脱束缚要跑也不恼,只是笑着命令道:“过来。”
时玖凛呜咽着拼命摇头。
江池渊捏了捏眉心,忽的嗤笑一声。
他举起枪,对准时玖凛,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玖凛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尖叫,心脏在那一瞬间都好似骤停了一般。
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他只是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江池渊最终也还是没能舍得直接杀了他,将枪口向上移了移,发泄似的打碎时玖凛身后那扇玻璃窗。
“滚过来。”他脱掉了伪善的面具,咬牙切齿道。
时玖凛这次不敢再反抗,拖着还在打颤的双腿一步步挪到江池渊眼前。
“回答我,被他干的爽吗?”
江池渊眼底的阴鸷藏也藏不住,攥着枪的手骨节分明,手背处青筋微微凸起。
时玖凛费力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哽咽道:“我没有和他……你可以检查的,我真的没有!”
江池渊气极反笑:“怎么检查?看你后面有没有被别人干松吗?”
他用枪挑起时玖凛下巴:“我让你走回家,结果你转身就跟不认识的Alpha勾搭在一起,时玖凛,你他妈就这么欠干是吗?”
时玖凛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要他怎么说?
说他只是单纯赌气,没有真的想找别的Alpha上床吗?
还是解释说是因为自己有把握从那个Alpha手下挣脱,这才起了坏心思挑逗人家的?
江池渊眯了眯眼,将视线投到那个被信息素压制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Alpha身上。
他抬手,缓缓将枪口对准他的头颅。
时玖凛吓了一跳,乱了分寸,下意识阻拦:“先生,别杀他!他什么都没做!”
时玖凛没有真的跟那个不知从哪冒出的野Alpha上床江池渊是知道的。
可他只要一想到他不识好歹说出的那句“那你愿意上我吗”便觉得怒火中烧,理智全无。
他明白时玖凛的蓄意挑衅。
可笑又不自量力。
类似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现在还敢拦他?
江池渊蹙眉,心底那股狠劲儿更浓了几分,冷冷的瞥着时玖凛:“什么时候连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了?”
时玖凛眼眶发红,终于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委屈:“明明是你在我发情期来的时候把我扔下去的!我身上没有抑制剂,难受的要命,人家只是路人好心帮忙而已!”
“哦,”江池渊似笑非笑,“所以你们一见钟情了?”
时玖凛:“……”
他这才意识到江池渊这人竟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叹了口气,主动跪下,顺从道:“我是您的Omega,没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他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心,补充道:“你也知道在当今社会遇到一个真正愿意对Omega伸出援手的人有多难。如果江溪俞当初能遇到这样的人,说不准就不会……”
江池渊眸色一沉,厉声呵斥:“闭嘴!”
时玖凛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他的确是有意刺痛江池渊。
江池渊望向他的视线杀意更浓:“但你不是那样的人。”
“嗯,”时玖凛端正跪姿,那笑容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个社会已经腐烂成这样了,他们又有几个人能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一丝泥点?
凭什么只有他沦落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江池渊张了张嘴,看神情似乎是想辩驳些什么,却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时玖凛很少见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来他也会有顾虑的东西?
江池渊收敛了信息素,睥睨着他:“我可以放过他,但你……”
时玖凛猛的打了个哆嗦。
他闭眼,缓缓站起身,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悲戚:“我知道,反正你从来没对我手下留情过。”
江池渊蹙眉,不解道:“你都亲口跟别的Alpha说想被干了,还想让我放过你?”
既然是刻意挑衅,那就总要承担引火烧身的后果才是。
江池渊淡淡瞥了一眼还未从他压迫信息素余韵中走出来的Alpha:“谢谢您的照料,我的Omega我就先带走了,门和窗的修理费用我会报销的。”
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礼貌却又疏远。
时玖凛垂眸,默不作声跟在江池渊身后。
他始终觉得比起死亡而言,等待死亡的过程更为可怖。
他明知自己会遭受什么,却还是要主动往那个地狱走。
江池渊上下打量他,语气竟有几分刻薄:“挺厉害啊,伤口都让人家帮忙处理了呢。”
时玖凛怔了怔,从善如流道:“先生,你这样子可真像是在吃醋。”
“任谁看到自家狗不经主人同意就乱跑,还惹了一身骚味回来都会不高兴的吧?”
江池渊抬手,轻轻抚摸他被自己扇了几耳光,还在隐隐发烫的脸。
他意有所指道:“衣服不错,回去别脱了。”
他的掌心温热,抚摸他的动作又轻又柔。
可时玖凛眼前却忽然闪过他用这样的手鞭笞侵犯自己的情景。
这次他克制住了。
在身体被本能裹挟覆灭前,他拼尽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
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剧痛总算是驱散了眼前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身体细细颤抖。
在外面有多野在江池渊面前便有多么顺服。
可这不代表不用遭受惩罚。
“衣服不用脱。”
时玖凛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见他取出一条紧实的细鞭时才慌慌张张想起求饶。
鞭风凌厉,落下时竟能生生将布料抽裂。
时玖凛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件衣服什么时候被彻底抽烂,他就什么时候结束这场鞭笞。
新旧伤交叠,疼痛感也跟着翻了个倍。
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想能再也不用遭受这一切。
他就算是真的遵守命令拖着处于发情期的身子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让他抱着自己浑身湿透滚烫的身子蹂躏吗?
结果都是一样的。
“唔啊——”
时玖凛终于承受不住,想要伸手护住伤口,却又被落在手背上的一鞭逼的停下动作。
满地血污。
时玖凛抱住自己,泪水滑过鼻尖,和被抽破的唇角渗出的血丝混合。
蛰的人生疼。
江池渊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也没什么再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了。
他叹气,将手中鞭子扔下,将满身伤痕时玖凛拥入怀中。
随后把他的裤子一把扯下。
“勾引别的Alpha不是挺有一套的么?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时玖凛声音哑的厉害:“因为我有把握能在他那全身而退,但是先生,我掌控不了你。”
说话间隙,江池渊已把两三个金属物体塞进了他体内。
江池渊微笑:“知道掌控不了我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底线,你不是活该是什么?”他轻吻时玖凛额头,温声道:“既然欠干,那就让它们干你干个够。”
那一晚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好在他早就因为挨了一顿抽而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速度比往常都快,还没怎么来得及好好体验江池渊赐予他的惩罚,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池渊没有选择叫醒他。
他内心乱成一团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违抗命令,背着自己跟别的Alpha鬼混,甚至还有上床的嫌疑……
多么好的一个借口。
他就算是直接把时玖凛脚筋挑了,腿骨折断让他再也站不起来都不为过。
他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了时玖凛许久。
在听到雨点敲击玻璃时也犹豫过要不要去接他回家。
却没想到当自己真的心软打算沿途回去时,那里却早已空落落的什么也没留下。
他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毙了时玖凛。
可当真的看见他跪在地上怕到发抖时,心底却又会生出一丝不忍。
他想起时玖凛被囚禁时望着窗外的眼神。
他像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讨好主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可他和金丝雀又不太一样。
他感受过潮湿空气夹杂着泥土清香,也感受过冰凉温润的海水从指尖流泻,他本是自由的。
他曾经是Alpha,是这个社会接近顶端的存在。
如今却连触碰一道光都要小心翼翼。
咎由自取。
是咎由自取没错。
江池渊垂眸,帮他把伤口清洗干净后仔细涂药,包扎。
怎么还在坚持呢?
明明已经濒临崩溃,在死亡线边缘徘徊那么多次了,却始终能在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再度活过来。
他的坚韧顽强是江池渊所想象不到的。
江池渊走上前,手中紧攥着被子边缘,盯着时玖凛睡颜看了许久。
他克制住了直接拿被子把他捂死的冲动,默不作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时玖凛大半张红肿的脸庞。
他想起自己拿枪抵着他咽喉时,他绝望又不甘的眼神。
原来他也会害怕死亡。
这回是真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身体像是被一块几百斤的巨石压着一般动弹不得,可哪怕是不动那股入髓的疼也没有停歇半分。
时玖凛睁眼,静静看着站在自己床前那个人。
江池渊伸手,怜惜似的抚摸他的嘴唇,像是在教训那般问他:“知道错了么?”
时玖凛眨了眨眼睛,眼睛红了一圈,却终究是没能掉下一颗眼泪。
江池渊的抚摸让他觉得恶心。
和被Omega触碰时胃里翻江倒海不同。被江池渊触摸过的地方总会泛起轻微麻意,像是微小的电流划过,在敏感部位打转一般。
与其说是觉得江池渊恶心,倒不如说是觉得会在他触碰下有反应的自己恶心。
他不知道这是由于标记的隐性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因素,但他处在发情期时脑子里确确实实全是江池渊。
大脑乱成一团时还觉得没什么,可一旦清醒过来,简直恨不得杀了那时的自己。
如果只是被迫倒也算了,可他自己跪着求江池渊干他的时候也绝不在少数。
真的,恶心。
时玖凛用尽全力抬手,按住自己不断痉挛打颤的小腹。
可他不想死啊。
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乎他,哪怕他活在世上的这些年可以称得上是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哪怕那么多人都想让他死……
没人爱自己的话那就自己爱自己吧。
也确实挺可悲的。
他嘴唇翕动,顺着江池渊的意思道:“知道了,对不起。”
江池渊难得的温柔,哪怕他知道这在时玖凛眼底只会是惺惺作态。
可他仍旧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将时玖凛扶起来,给他一勺接着一勺喂米粥。
江池渊似乎是往里面放了糖,粥里泛着淡甜,并不算太难吃。
时玖凛原本藏匿很好的委屈和怨气因为这一丝甜有了裂缝。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甜粥里,泛起阵阵极其细小的涟漪。
江池渊愣了一瞬,好似和时玖凛产生了共鸣那般刹那间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压抑紧紧笼罩。
他并不相信什么感同身受,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身上所有的伤疤都是自己一手所雕刻。
可现在,他又确确实实产生了一种想要放下一切去拥抱他的冲动。
不可能的。
“……眼泪都掉进去了,还怎么吃?”江池渊捏了捏鼻子山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好像自打落到手里后,这个曾经血和牙一起往肚子里咽的Alpha没有几天是不掉眼泪的。
按理说这东西早就该和他的膝盖一样廉价了。
可他每次在看到时玖凛眼泪时心底却还是会生起一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感。
他总会下意识逃避,甚至不给自己一个静下心好好思考的时间。
是什么呢?
怜悯,心疼,替他难过?
时玖凛哭到咳嗽,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就是能听到他悲戚又绝望的嘶吼。
无声悲鸣。
江池渊将粥放在一旁,这次他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用力抱住了他。
他抱的很紧,却又害怕弄疼时玖凛,只得一点点松了力气。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但是好疼,每一天都好疼,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讨好你了,但是你每次,每一次都不满意。你放过我吧,算我求求你了放过我,我实在是太累了,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江池渊沉默。
哪怕心里再怎么震撼,他面上也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淡淡道:“你想不想死是一回事,能不能死是另一回事。你应当明白你的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了,无论你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赎罪还是依旧觉得你是无辜被害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眼神极冰:“这是你的筹码,亦是我的。坚持不住了就咬咬牙继续挺下去,觉得绝望了就看看窗外那些真正被害者的尸体。亲爱的,别想着能这么轻易逃脱。”
那一刹那,时玖凛有种被人从空中高高抛起,又重重摔在海底的错觉。
四处都是黑到让人发怵的海水,他们争先恐后灌入自己口鼻,一点点掠走本就少到可怜的氧气。
他挣扎,四肢在水中拼了命的扑腾翻涌,却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坠的实在是太深了。
他一颗心都随着江池渊的话一点点冷了下来。
就连原本炙热温暖的拥抱都因为这些话一点点降下了温度。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江池渊,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时玖凛被冻到直打颤,又不敢给脸不要脸的挣开他的拥抱,进退两难,宛如一只笼中困兽。
“骗你干什么?”江池渊冷哼一声,“给你一点活下去的希望,然后让你有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时玖凛翻涌的情绪逐渐平息,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平静。
他把头埋在江池渊肩膀,眼泪渗出,濡湿了那一小块布料。
江池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能感受到肩膀处的那股湿意在一点点蔓延。
嘴上的话说的再狠,心脏也还是会像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般,尖锐的痛。
第71章 黎明曙光
他们身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锁,他们都有所顾虑,互相猜忌。明明做过了那么多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却依旧感觉对方离自己那么遥远。
有人向阳而生,有人仅仅是活着便要费尽所有勇气。
怪不了谁。
伤口结痂,脱落,愈合的过程格外漫长,他在这个过程中又不知被双手紧缚着干了多少回。
那天短暂的宣泄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发泄机会,可发泄完后,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初的模样。
就好像他们那天的拥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薄如蝉翼的梦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撕裂,露出扭曲残缺,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反胃的现实。
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明明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能结束?
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好事。
譬如江池渊没有再用铁链把他锁起来,在行动上宽限了他许多。
也是,如果让自己这么轻易就疯了,那这场游戏对身为掌管者的江池渊而言才是没什么意思了。
时玖凛格外知足。
最起码,现在的他能勉强活的像个人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衣衫下藏着什么样的腐烂躯壳而已。
再次见到那个陌生Alpha,是在黄昏时分的十字路口处。
那个Alpha气质温柔,余晖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
毕竟都是险些被江池渊杀掉的人,时玖凛在看到他时心底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