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问,为什么是I国。”
他的眼睛望向晓免孑,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散发出冷冽的光泽,那是一种孤寂的味道,没有委屈,只有遏抑。
“那件事之后,公司停了我所有的代言和活动,也好,我本来就想休息。但一些媒体总是追着不放,他们知道我家的地址,甚至还去医院骚扰我哥。
成哥因为我的事操了太多的心,这期间也有一些关系好的制作人联系我,但我都拒绝了。一是我不愿资方担任不必要的风险,二是,我觉得我自己没有办法再演戏了。”
从在I国意外重逢开始,林苍徹都没有说过那之前的事。
只有一次,晓免孑问过他,他也只答了三个字,于是他便不再多问。他曾以为,自己是顾及对方不想提起旧事而沉默,但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忽略了林苍徹的感受,忽略了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他只想着自己,想着自己要如何扳回一城,譬如当下,他本该遂愿而喜,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很意外地,我在网上刷到了一张照片,是港口的景色,夕阳之下,那里的人们像是与世隔绝般的悠闲。我想知道是什么地方,由此寻到了照片的原出处,居然是你的Flickr。”
林苍徹叹笑着,似是在嘲笑自己,
“就你逃了,这不公平。”
晓免孑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但他无法辩解,便没有接话的打算。林苍徹更是明白,索性一吐为快。
“成哥本来打算让我去A国,但我不愿意,反正都是‘逃亡’,去哪不都是一样,还不如找到‘同类’,你说是吧。
我无法面对媒体,更没有办法站在镜头前,但这一刻我却释然了。成哥和我哥都说过,那时的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原本的样子。
可是现在,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对你说出那句,
——我想在你面前,只做我自己。”
“徹哥……”
晓免孑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握着对方的手,纵使强迫自己组织语言,也找不到此时此刻最贴切的回应。
林苍徹像是看出了他的无措,笑着将另一只手贴在晓免孑的脑后,有种安慰的意味。
“我曾对你万分期待,却不是这样。可你回应我的,倒是比我所预料的要美好万倍。生与死在我这里从来就不是什么难题,如今我找到了答案,谢谢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晓免孑更加困惑,只是他似乎又有点理解林苍徹的意思,最后他能确定的,就是林苍徹应该是,真的,喜欢他。
“徹哥,我希望你在我这里,永远是你最真实的模样。”
晓免孑边说边笑,他笑的是,曾经万种人设的林苍徹,如今甘愿在他面前坦诚相见,预设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下一步,就该自己登场了。
舞台不仅只在林苍徹脚下,可以全世界为戏。
转眼到了晓免孑回国的日子,带着慢慢办完托运手续后,林苍徹将他送到安检口。
“到了说一声,一路平安。”
林苍徹率先开口,晓免孑没想到他就说了这几个字,等了几秒后,刚准备声讨,林苍徹冷不丁地继续道:“过阵子我也会回国,日子定下来就告诉你。”
晓免孑盯着他的墨镜,虽然看不见眼神,但心里笃定他在为刚刚的恶作剧而得意。没好气地“哦”了一声后,打算拍屁股走人。
刚一转身,又被拉了回来,林苍徹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属于林苍徹独有的香水味夹杂着温软的气息,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一般,将晓免孑裹在里面。林苍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但此时的晓免孑已不像刚才那样,相反他希望更安静一点,最好全世界都开静音。
“等下,等下!徹哥,这里是机场,万一……”
突然意识到不妥的晓免孑将林苍徹推开,又将他脖子上的围巾堆高了一点,同时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我一个‘污点艺人’,谁会拍我啊。”林苍徹自嘲着,将手从晓免孑肩膀上放下,道:“去吧。”
这两个字像是施了魔法,竟让晓免孑莫名不舍起来,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到肚子里。
直到登机,坐在位置上,他还在想着林苍徹,以及想着为什么会想林苍徹。
接近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晓免孑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放空,手机里放的是林苍徹的歌。当年他将关于林苍徹的一切从自己身边剔除干净时,却唯独忘了这个歌单。这个歌单就像是挣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安安稳稳地躺在晓免孑最初的那片乐园里。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大学,宿舍里,他躺在床上,拉着帘子,耳机里放着林苍徹的歌。奇怪的是,他居然还能听到帘子外面有人在跟他说话。
是隋希的声音,纵使早已记不清他的声音是怎样的,可潜意识告诉他,那就是隋希。
“你在听什么?”
“林苍徹。”晓免孑答。
“你喜欢林苍徹?”隋希又问。
“嗯。”晓免孑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
没想到帘子外的人会这样问,晓免孑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兴奋与紧张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踟蹰许久,索性坐起来,将耳机扯下,郑重地对着帘子外忽闪着的人影,念道:
“喜欢,我喜欢。”
过了许久,帘子外才传来了回应。
“一样吗?”
“什么?”
“我问你,是一样的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隋……”
“你对林苍徹的喜欢,与对我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我……”
答不出来,仿佛喉咙里卡了硬物,晓免孑想讲话,却发不出声音。
他感觉帘子外面的人要走,一把将帘子扯开,可帘子外的,竟然是林苍徹。
周围的环境被一秒切换成全黑的空间,林苍徹静静地看着他,晓免孑想上前抱住他,却出现了许多的白雾,它们从四周聚拢,下沉,他渐渐看不清林苍徹的脸,可满脑子又都是他的声音。
“徹哥……”
晓免孑轻轻地喊了一声,白雾越来越多,且将自己包围。
“徹哥!”
“林苍徹!!”
“林苍徹!!!”
万物消失,只剩白色。
雾散,睁开双眼,前排座椅背后的小电视在放着没头没尾的电影,晓免孑平复了一下呼吸,掏出手机,将音乐暂停。
默默地打开相册,努力翻找着林苍徹的照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只是手指停不下来,想法也停不下来。
没有,一张也没有。
晓免孑觉得可笑,明明自己这么爱拍照,为什么重逢之后,没有给那人拍一张照片呢?
突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他在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旧手机,从前在国内用的,来了I国之后没多久就换了只有简单电话信息功能的手机,这个手机也就被闲置了。
插上充电后,等待了一会儿,开机的画面让他突然回到24小时待机的那几年,这个手机曾比他命还重要。
晓免孑打开相册,不停地向上翻着,与他的记忆无异,所有林苍徹的照片在他出国之前都被删了,干干净净。唯独只有一张,他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将它留了下来。
也许是想有朝一日可以踩在他头上取笑他吧,让他也尝尝被当成傻子的滋味。
想到这里,晓免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纵使这张照片的意义究竟有没有消失,他还没有下定论,可林苍徹脸上清晰可见的小乌龟是真的十分滑稽。
特别是一想到那时的他,也许正压抑一颗要杀人的心却不能爆发,只能将“昏厥”扮演到底,他就觉得更好笑了。
“这是你男朋友吗?”
旁边传来一个男声,晓免孑下意识将手机关闭藏于身后,正打算回应时突然发现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就像是……就像是刚才在耳机里听到的。
“徹哥!”
晓免孑差点控制不住音量,瞪目而视,惊愕道:“怎么……怎么……我记得我旁边明明坐的是个谢顶老头啊!”
“嘘!”林苍徹笑道,将墨镜往下低了低,“别影响其他乘客。”
“哦喔。”晓免孑压低音量,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却压不住他的惊喜,“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
“用头等舱换经济舱,我想没人会不愿意吧。”林苍徹说得理直气壮,“反正我过阵子也要回国,你不在I国,我无聊。”
晓免孑笑了出来,从前的他一定想不到,林苍徹的任性,有一天在他这里竟成了欢喜的理由。
但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看清刚才那张照片上的内容,晓免孑选择闭口不究。
林苍徹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林思律。
林思律依旧未醒,林苍徹独自在他床边待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晴姨来劝他回去休息。
不想回家,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晓免孑时隔两年半终于毕业,一家人久别重逢,实在不方便打扰,林苍徹将手机通讯录翻了个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突然,手机震了两下,看着上面的名字,林苍徹按下了红色的按钮,随后又开始振动,盯着那个屏幕呆滞了几秒,这回他按了接听键。
“在哪?”
简明扼要的两个字,林苍徹皱了皱眉头,“医院。”
电话挂了,十五分钟后,一辆轿车停在医院大门,林苍徹站在吸烟处,正背着抽烟。他将墨镜微微推下,朝后看了一眼,示意坐在车中后排的人,等他把烟抽完。
齐绎并没有按车窗键,等对方抽完上了车,才立刻将窗户关起。
“把我送到我家小区门口就行。”刚坐稳林苍徹就说道,他声音有些大,像是刻意说给司机听的。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齐绎没有正眼看他,一直盯着前方。
“倒时差,忘了。”林苍徹墨镜未摘,也看向窗外。
“《冬美》的事……”
齐绎本不愿这么快提正事,但林苍徹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找一个可以聊下去的理由。
“我听成哥说了。”
然而林苍徹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扭过头来直接打断。齐绎一时哑然,当他打算再次开口时,旁边传来小小的一声,
“谢谢。”
终于将目光转向身旁的人,齐绎盯着那张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许久才说:
“苍徹,你不觉得,最近你跟我道谢的次数,变多了吗?”
“有吗?”
林苍徹机械般地抬动嘴角,僵硬地笑,“受人恩惠,当然得谢。另外在I国的开支以及机票,之后我会全数还你的。”
“我宁愿你觉得这是我欠你的。”
齐绎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的目光如冰锥一般,聚在林苍徹的瞳仁里,寒冷瞬间贯穿全身。
林苍徹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借口下车,这时却从驾驶室传来司机的声音,“齐总,后面有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齐绎快速往后看了一眼,一辆小型的面包车,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匀速行驶着。
“去十五号大厦。”
齐绎说完,司机便加速变了个道,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十五号大厦是齐绎的私人住所,与齐家完全无关的秘密场所,就连齐麟山也不知道。林苍徹曾经去过一次,只记得有一个很大的酒柜,吧台酒具一应俱全,以及地下停车场如迷宫一般,警卫森严。他不知道齐绎为什么需要这么一个地方,不过也没有想要探究的兴趣。
进了房间之后,林苍徹才把墨镜摘了下来。齐绎端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林苍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却转手将杯子放在旁边吧台上,下意识往口袋里掏烟。
“这里禁烟。”齐绎提醒道,顿了两秒后,又做了妥协,“算了,你抽吧。”
说完,他自饮一口,在高脚凳上坐下。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地方的来历?”
林苍徹摇摇头。
齐绎晃了晃杯子,杯壁上的水沾上他的指尖,润了一片,“齐董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我妈带来齐家的。这个房子,曾是她的嫁妆,也是她唯一给我留下来的东西。”
虽然有些震惊,但事不关己,林苍徹微微点头,明白了一直以来齐绎称呼齐麟山为“齐董”而不是“父亲”的原因。
“那时我还在读小学,‘绝对不能忤逆他’,是我妈走之前对我最后的要求。我知道我妈一走,我在齐家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所以,我尽可能地让齐董觉得我有用。对,听话又有用,我就是他身边的一条狗。”
林苍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他安静地听着,只有烟草燃烧的声音。
“这么多年,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好好地放松一下,睡个好觉。”
齐绎瞥了一眼面对酒柜的那张大床,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也没有等林苍徹的回应,就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我虽然表面上是齐家的长子,但齐家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睿铭从国外留学回来以后,对齐家的一切生意都不感兴趣,只知道吃喝玩乐,齐董这才不得不将一些事情让我经手,我也是因此才知道了……”
他说不下去,将杯中酒全数送入口中。
林苍徹将烟头掐灭,意思性地喝了一口酒。
“苍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离开齐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国外生活,去哪都行,只要你想,去I国也行……”
“等一下,齐绎,”林苍徹总算开口,“我之前去I国的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他回来了,我也没有再I国待下去的理由。”
齐绎显然不知道晓免孑与其一同回国的消息,虽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能让林苍徹突然回国,一部电影一个通告,根本打动不了他,除非是有关那个人。
林苍徹甚至都没有提到“晓免孑”这三个字,仅仅一个“他”,便让齐绎的心又冰冷了半分。
“至于你离开齐家,我不了解你们家的事,做不了任何建议,不好意思。”
林苍徹说完,快速地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他站起来,想要离开,可还未迈出半步,却被对方猛然抱进怀里。
齐绎的力气很大,林苍徹的两个手臂被勒得有些疼,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齐绎死死地按在身前。
“齐绎,放开我。”林苍徹咬牙道,“别逼我动手。”
“苍徹,跟我走吧,好不好?求你了,跟我走……”齐绎像是没听见他的抗议,仍然喃喃自语道。
“你先放开我,齐绎!你放开!”林苍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几乎开始吼叫,可面前的人就像一座山一样,不挪分寸。
“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伤害你。只要你离开这里,离开齐家的……”
“齐绎!”
林苍徹不再挣扎,他愣了几秒,有气无力地冷笑道:“你现在,跟齐麟山有什么两样?”
这句话就像是突然将齐绎唤醒,他猛地将林苍徹松开,还迅速往后退了两步,仿佛林苍徹的身体带电。
“对不起,苍徹,对不起,我只是……”
理由埋藏在喉咙处,无法再说下去,齐绎望向地面,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你今天把我骗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林苍徹揉揉自己的胳膊,面无表情地说。
齐绎抬起头,用一个难以言喻地眼神看向他。
“根本就没有车跟踪我们,”林苍徹说:“如果是针对我,媒体也好、狗仔也好、粉丝也好,他们的追车方式我太熟了,可以排除。若是冲着你来的,无非两种情况,齐家的人,或是生意上的对头,但不管哪一种,你都不可能冒着十五号大厦被发现的危险,将车改道至这里。齐绎,大家都是成年人,跟我玩这些花招有意思吗?”
齐绎直直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泄了口气,无奈道:
“你理性起来,是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林苍徹走了之后,齐绎将剩下的大半瓶威士忌全喝了,他想起上一次也是第一次带林苍徹来这里的时候,那个人刚从酒店出来,整个人昏昏沉沉,还发着烧。
齐绎将他捡进车里,不知道他家住哪又不好送去公司,思来想去,将他带到这个公寓。
他躺在床上说胡话,齐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搂着他,这样他才能消停地睡一会儿。当时他抓着齐绎的袖口不让他离开,齐绎也就没有再动过分毫。
如今,看着那张面朝酒柜的大床,齐绎苦笑着,掏出手机拨下了简短的号码。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找我?”
刚才那一杯威士忌喝得有点急,酒精上头,一回到家,气急败坏的林苍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
仔细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他们回国后的第十二天了,接近两周,晓免孑就跟被外星人绑架了似的,一点消息没有。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
“怎么了?”
看到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林苍徹的心突然又软了起来,他想发句“我想你了”,打完第二个字后却迟迟接不下去,想了想,还是改成,
“我想知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确实有点忙。”
晓免孑发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包,这林苍徹想起他们从前在碰碰上当“网友”的日子,虽然成天被“声讨”,但在马甲之下自己也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刚才在外面遭受的不快一扫而光。
“我最近在整理作品集,”晓免孑继续解释道:“想筹备一个私人的工作室,但是资金这块儿,肯定要多花些工夫,还见了不少投资人。慢慢来吧,也急不了。”
“嗯,要是有我能帮上的忙,就说。对了,阿姨身体怎么样?”林苍徹问。
“挺好的,说我在国外吃不到家常菜,现在每天一门心思研究菜谱,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我都胖了。”晓免孑笑笑。
“你妹妹呢?”
“小双?她更好,据说谈了个男朋友,之前还带回家里来吃饭。”
“给你妹妹的礼物送了吗?”
“给你妹妹的礼物,你打算什么时候送?”
晓免孑这才反应过来,感觉出对话框那头的人隐隐有些怨气,他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怎么了?”这回轮到林苍徹反问。
语气正常,情绪稳定,晓免孑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有点,但不是生你的。”林苍徹道。
“那是谁?”
“不重要,而且现在气也消了。”林苍徹笑了两声,算是宽慰。
“哎,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打字聊天的原因,文字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态度,容易出误会。”
“可是我们曾经竟只用文字聊了那么长时间。”林苍徹略带笑意说。
想起从前在“碰碰”上握着手机等待对方回复的日子,晓免孑也觉得好笑,道:
“那时候不一样。其实说句心里话,那时就算聊得再投缘,我都觉得依旧跟你隔着千山万水,如果真让我们语音通话,也许我反倒还会不好意思。”
“那现在呢?”
林苍徹问:“现在还觉得我离你远吗?”
“不会,你的声音会让我觉得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记不记得,我很久以前就对你说过,我一直在你身边。”
“对!寄戒指给我的时候,你还真说过!”突然想起来的晓免孑吃了一惊,后知后觉般地感叹道:
“可惜那时我没有读懂那句话……不行不行,又想到你把我当猴耍的日子,要是那时候有IP定位,你也没法假装自己在国外。”
晓免孑越想越气,恨不得连夜给“碰碰”的开发部门写投诉信。
“现在有了,”林苍徹道:“倒也不算是IP定位,只是会显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新功能。”
“晚了晚了,反正我是再也不上那个令人‘心寒’的APP了,”晓免孑有些酸酸道:“我还是更喜欢生动活泼的。”
“那我们以后,只打电话,不发文字,好吗?”林苍徹说。
“赞成。”晓免孑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而且还能听到你的声音,多好。”
“兔子。”
“嗯?”
“我想你了。”
刚才用文字怎么也敲打不出的一句话,却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理所当然得连林苍徹都有点惊讶的程度,但话已出口,不论对方会觉得肉麻也好,矫情也罢,他也只能接受一时口舌冲动的后果。
果然,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正当林苍徹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晓免孑突然说话了。
“你明天有空吗?”他依旧笑着,比刚才更加欢脱,像是在心里盘算着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我们去给小双送礼物吧。”
第二天,晓免孑一早就来到林苍徹家楼前,见他开了一辆车,林苍徹诧异万分。
“你,哪来的车?”
比圆滚滚白色的车身还吸睛的是全粉色的内饰,蝴蝶结形状的抱枕,挂着摆着的各种可爱小物,晓免孑一身黑,高大的身躯与这个梦幻空间格格不入,满眼写着无奈。
“我妹的,今天就请林老师屈尊一下,毕竟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车能用。”
林苍徹笑着将车门打开,待两个人都坐稳,这辆小车已然快要不能承受生命之重,濒临罢工。晓免孑见林苍徹一副难得拘谨的样子,脑袋都快要碰到车顶了,笑出了声。
“笑什么?”林苍徹扭头问。
“没什么。”晓免孑立刻挂挡启动,林苍徹没想到新能源车能起步这么快,一个没注意,后脑勺磕到椅背上。晓免孑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好好开车!”见他方向盘离手,林苍徹佯怒道,过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其实你不用开车来接我的。”
“那怎么行?”晓免孑滔滔不绝,有模有样,“你这么一个大明星,公共交通就不说了,就算打车也怪麻烦的,让外人知道你住这儿也不好。公司的保姆车吧,我知道你不想劳烦张司机,毕竟是私人行程,再说了,张司机我也认识,要是让他看见我们俩在一起,解释起来多麻烦,再传到成哥那儿……咦~好可怕。”
晓免孑急速摇了摇头,仿佛想象中的章成会吃人。
“我们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林苍徹笑,“晓助理。”
晓免孑立刻接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助理了。”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明星了。”
林苍徹说完,空气立刻凝固了起来,这个黑色幽默在晓免孑看来更像是触碰了什么雷区,赶紧调节气氛,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不仅是你的助理,还成了你的司机,一个人干俩人活,连个工资都没有,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