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苍徹重回笑意,“你确定只有两个人的活儿?”
“还有什么?”晓免孑一边随口问道一边伸长个脖子看着左转的车辆。
通过一个极大的拐弯后,林苍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气氛再次凝固,晓免孑皱眉道:
“先声明,饭我做不好,厨师可当不……卧槽,徹哥你……光天化日,白日宣淫,还真敢说。”
林苍徹得意极了,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是我的男朋友,履行义务,理所当然。”
“行啊,你等着。”
说完,晓免孑一个急转,林苍徹的头又险些撞到玻璃上,晓免孑虽没看他,但已然猜到他的窘态,忍着笑将车停进车位,按下手刹,却没熄火。
“到了?”林苍徹问。
“嗯,”晓免孑看向他,认真地打量道:“墨镜戴了,围巾戴了,没戴帽子……会不会被认出来,我家小区人流量还是挺大的……但是你今天没做发型,把围巾拉高一点,应该看不出来……啊对了!口罩!”
他从副驾前的储物箱里翻出一枚口罩,递到林苍徹面前。
“晓兔子,你故意的吧?!”
面对那无比粉嫩的配色,林苍徹眯起眼睛咬牙切齿。
“车上只有这个,林老师,就委屈您一下,反正也就几步路。”
晓免孑在心里笑开了花,回忆起几年前粉兔子耳暖的仇,总算是在今天一雪前耻了。
林苍徹接过口罩,胡乱挂在耳朵上,却没拉起,又将围巾和墨镜整了整。正准备拉开车门,左手衣袖却被突然轻轻地拽了一下,他回眸看去,迎接他的是一个很淡很淡的吻,像蜻蜓点水一般,猛然接近又立刻分开,迅速到他甚至还未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晓免孑笑着看向略显意外的他,待他还在反应时又向他贴了过来。
如果说刚刚那个吻是试用装,那接下来这个吻却是足质足量。林苍徹终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很熟悉但又有些久违。左手衣袖依旧被他拽着,就像是害怕他会逃走一样,紧紧地,逐渐靠向晓免孑的方向。这辆窄小的车显然不能满足二人的过多的动作,当晓免孑习惯性地在结尾处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时,他笑着移开,看向近在咫尺的人。二人之间的水气还未散,但晓免孑的表情已经回归亲吻之前,嬉皮笑脸地正盯着他看,
“刚刚我一直觉得还少点什么,现在算是齐了。”
疑问还未出口,林苍徹便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他从对方手里将胳膊收回来,才发现是一圈粉色的丝带,在连接处还系了一个饱满的蝴蝶结。
他不可思议地将头抬起,瞪向晓免孑,不知从哪句骂起,脑海里的脏话因过于拥堵而停止输出。晓免孑不以为然,附送一句使用说明,
“礼物嘛,我妹喜欢粉色。”
此时,林苍徹已经得出结论,晓免孑就是故意的,从借妹妹的车开始,到手腕上的蝴蝶结。本来想将丝带一把扯掉,可他突然在脑海中生成了一个想法。
他渐渐笑了出来,将手腕在晓免孑面前晃了晃,抛下三个字,
“你等着。”
第74章 是个傻子
晓免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正盘算着是把晓无双从房间里叫出来的冲击大,还是让林苍徹直接敲门进她房间的冲击大,料想到晓无双的女高音可能会引起邻里纠纷,于是放弃后者,决定由自己先发给她打个预防针。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林苍徹,墨镜、口罩已经摘下,围巾也从伪装状态调整成装饰状态,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曾经站在舞台后候场时的林苍徹。从他的目光里他甚至看出了一丝紧张,倒是比候场时更甚。
“徹哥,你紧张?”晓免孑轻轻地问道。
“倒也不是紧张,”林苍徹坦然道:“或许是兴奋吧。”
“兴奋?”
“就要扮演‘林苍徹’了,兴奋。”
晓免孑见他将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索性不再追问。
“小双,哥给你带了个礼……卧槽!曲、小、诞?!!!”
门一开,就算晓免孑有一万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自己的狐朋狗友此时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香蕉。
“呦,孑哥,surpri…ri…ri……卧槽!林、苍、徹?!!!”
曲小诞站起身来,第一眼便看向了晓免孑身后的人,林苍徹觉得这人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能点了点头,礼貌问好。
“你怎么……?”
晓免孑话音未落,从房间里传出一阵尖锐的叫声,伴随着啪塔啪塔的脚步,晓免孑立刻习惯性地将两只耳朵都赌上。
“林苍徹?!在哪?真的是林苍徹???!”
面对晓无双超高分贝的喊声,林苍徹只能僵硬地笑笑。不过,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一直担心的事算是落地了。
在晓免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就曾想过,由于晓父葬礼上的贸然出现,导致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舆论的压力不仅给他个人带来影响,也不例外地转移到晓家人身上。虽然在那之后,章成处理得还算及时,没有让外人更多地扒出晓家的情况,也带着礼物来道歉。可是林苍徹不知道晓无双对这件事的了解多少,他一直想问晓免孑,可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或许仅仅是自己不敢吧。
林苍徹将思绪拉回,晓无双已经站在他旁边要求合影了,刚想说话,手机便被晓免孑一把抢了过去。
“别乱拍。”
“我又不发出去,留个纪念怎么了?”晓无双据理力争。
在一旁的曲小诞也凑了过来,嚷嚷道:“我也要拍我也要拍,林老师再帮我签个名吧。”
晓免孑叹气,看了一眼林苍徹,对方回了他一个同款微笑,只得把手机还给晓无双。
“怎么这么热闹呢,大老远就听见叽叽喳喳的,整层楼就咱们家最吵。”
门口传来晓母的声音,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似乎有点重,她轻轻放在地上,换好鞋后抬头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林苍徹,显然晓免孑没有将林苍徹的到访告诉任何人,晓母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情绪笑着问好。
林苍徹也颇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即又被晓无双和曲小诞两个人拽了过去,继续开迷你粉丝会。
晓免孑将地上的购物袋拿起放进厨房,向晓母问道:“菜也买得太多了吧,咱们家才几个人。”
“这不是小双说今天要带男朋友回家,我才紧赶慢赶去买了点菜。”晓母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宜谒见?宜求亲?
晓免孑在心里盘算着,虽然他并没有打算出柜,但自己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就遇到晓无双也带男朋友回来,真不愧是亲兄妹,当然,这种无用的默契不要也罢。
他看了一眼正在林苍徹旁边上蹿下跳的晓无双,难得有个机会可以逗逗她,一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边朗声感叹:
“我们小双不得了啊,这么急着把男朋友带回家,跟我说说是哪家的傻子,我可要给他包个大红包,多谢降服了咱们晓家这一只混世魔王。”
此话一出,刚才还咋咋呼呼的晓无双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个反应完全超乎了晓免孑的预料,他一直等着晓无双的反击,可晓无双只是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不会吧?!”晓免孑抬抬嘴角:“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就在这一秒内已经有无数个画面从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留着口水的光头每天在家里晃来晃去,晓无双像照顾婴儿一样喂水喂饭,妈妈在一旁唉声叹气,还得找个大夫吧,自己的存款又得贡献出一笔……
“孑哥!”
曲小诞的叫声将他从臆想拉回现实,重新reset后的晓免孑面前突然闪现出一个二维码。
“是微信还是支付宝?”曲小诞举着手机。
“什么?”
“哥,大红包,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如果数额巨大支持银行转账。”
晓免孑依旧懵在原地,旁边的林苍徹实在看不下去了,忍着笑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他就是那‘傻子’。”
我妹,和我哥们儿?晓无双,和曲小诞??
终于缕清的晓免孑第一反应居然是喊,“妈——!”
晓母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个头,略显不耐烦,“我这正炸东西呢……”
“晓无双跟曲小诞搞到一起了?!”
“什么叫搞到一起,我们是自由恋爱。”曲小诞恨不得上去捂他的嘴。
“我以为你知道呢。”晓母留下一句话,迅速消失在门后。
“曲小诞,你给我过来!”
晓免孑拽起曲小诞的领子就往房间里走,他“砰”的一声将门带上,曲小诞随着惯性往他床上一坐。
“你起来,坐那儿去。”晓免孑指着旁边的椅子。
“不是,孑哥,至于么,我就这么配不上你妹么?”
“你哪点配得上我妹?我妹她就是一傻白甜,啥也不懂,肯定是你花言巧语坑蒙拐骗……”
“打住打住,孑哥,我跟你发誓,这回哥们儿是来真的!”曲小诞甚至站了起来,锤锤胸口。
“你哪次不说自己是真的?!”晓免孑反叱道:“要我给你数数吗?”
“别别别,孑哥,那些都是过眼烟云不值一提。但讲道理,这次,就说这次,可是咱妹先提的。”
“是我妹!”
晓免孑音量逐渐失控,半天才反应过来曲小诞的后半句话,将曲小诞往椅子上一推,冲着门外,喊:
“晓无双!你给我进来!”
随着房门合了又开,开了又合,林苍徹被孤身一人落在客厅里,他想了想,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阿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林苍徹站在橱柜前,挽起袖子。
“不用不用,你到客厅坐着吃水果去。”晓母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身旁站的是林苍徹,赶紧抬头又补了一句,“厨房里油烟大,别熏着你。小孑呢?这孩子怎么让客人干活……”
“他们有事儿要说,”林苍徹露出一个堪比广告画报般的笑容,“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说完,他准备将手伸进洗水池中的蔬菜盆,两根绿油油的黄瓜让他立刻把手又缩了回来。
纵使他再悄无声息,也被晓母发现了,麻利地从盆中沥出黄瓜转身放进冰箱里。
晓母:“这是早上隔壁邻居送的,说是自己种的,我就顺手放这儿了。”
林苍徹知道晓免孑一定交待过自己的忌口,但看到晓母如此小心翼翼地解释,让他更加过意不去,正欲开口,晓母又道:
“那天的事,谢谢你了。一直想给你道谢,可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上次章先生来的时候,我也说了,林老师是帮了大忙的,不能怪他。虽然后面闹得有些荒唐,但这也不是林老师的错。
小孑这孩子吧,有时候挺轴的,那时候他闹别扭,主要也是因为觉得自己错过了见他爸最后一面,心里不痛快。”
“我知道的,阿姨。”林苍徹温和地说。
“我呢,年纪大了,也不懂你们圈子里的事,但在我眼里,你就跟其他孩子一样,得吃饭,得睡觉,得交朋友。
明星也是人嘛,就是一种职业,跟别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总被那么多人看着,讲究多些,规矩也多些。
不过,就算是警察,是医生,制服一脱,下了班还不是要过自己的日子。
小孑把你当朋友,来我们家就当自己家,就当下班了,放松些。”
晓母边说边在灶前不停地翻炒锅里的菜,香味四溢,惹得林苍徹都有些饿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晓母方才的话,不由地笑了。
确实,自己会饿,明星也是人。
房间里。
晓免孑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东一嘴西一嘴地叽叽喳喳,宛如各说各的。他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个大概。
“所以说,我妹叫人给骗了,然后又被警察带去派出所,你是在派出所里见到我妹的?”
“嗯!幸亏哥们儿我眼尖,当然,也得亏我们小双惊为天人的美貌,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曲小诞得意地笑了笑。
“别恶心我,没吃饭呢,没东西吐。”
晓免孑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晓无双,“以后别傻乎乎地帮陌生人看行李,这次幸好只是些山寨化妆品,万一是毒品,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看那人也不像坏人啊……”晓无双知道理亏,只敢小声嘀咕。
“你看他像不像好人?!”晓免孑指着曲小诞,算是两件事一起骂了。
“哎,孑哥,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曲小诞将面前的手推下,道:
“我知道你就小双这一个妹妹,妹妹长大了谈恋爱了,当哥哥的,心里不高兴,有点小吃醋,都是正常的。但你放心,我跟小双在一起,你不仅没少个妹,反而多了个妹夫,一起照顾小双,不是更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吃醋,谁多个妹夫,曲小诞我告诉你,这次是我妹自己选的,我管不了,但你要是敢欺负她,”晓免孑瞟了一眼旁边的凳子,“……你知道的。”
晓无双看不下去,连忙道:“哥,你别对他那么凶,他对人家可好了。七夕节还送给人家一个C家限量版包包,很贵的。”
“人家?”晓免孑恶心坏了,食欲全无,对晓无双道:“明天我带你去挂个脑科吧,看看恋爱脑能不能治。”
“……妈!”
果然不出晓免孑所料,晓无双转身开门朝厨房跑去。晓免孑正准备跟出门,却被曲小诞拽住了。
“干嘛?”
晓免孑回头,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又将门轻轻合上。
“还有个事儿,”曲小诞故意压低音量,道:“你知道我在派出所碰到谁了吗?”
“谁?你的好兄弟齐睿铭?终于被抓进去了?黄赌毒哪一条啊?判几年?”晓免孑没好气地说。
“不是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曲小诞道:“是隋希,你记不记得,以前一个宿舍的,后面搬进来那个。”
“隋希……”
听到这两个字,晓免孑有些无法思考,他呆滞了许久,才意识到曲小诞还没说完。
“他现在是个警察,还是缉私警察。我是没想到啊,当年他那小身板,弱不禁风的,居然能当上警察?诶我记得当时宿舍里就数你跟他关系好,怎么我向他提起你,他说没联系过。”
“是没联系,”晓免孑漠然道:“都忙。”
“我要了他微信,现在推给你。”曲小诞边说边掏出手机。
“哎不……”晓免孑未说完,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曲小诞问道:
“对了,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啊没什么,”曲小诞有些支支吾吾,“就……帮朋友个忙。”
“别又是什么三道九流的朋友,”晓免孑严肃道:“你现在是我妹的男朋友,生意场上那些事,别把我妹牵扯进去。”
“那必须不能!”曲小诞拍着胸脯道:“哥你放一万个心吧!”
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去,晓免孑跟在身后,一开门,便看见林苍徹蹲在地上。
“徹哥!你在干什么?”
林苍徹回过头,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你看,它好像还记得我。”
他的手在银灰色的软毛上来回揉动,慢慢似是很舒服,正眯着眼睛翻转着肚皮一脸享受。
“哇,林老师你真厉害!听说孑哥从国外带了只猫回来,我从来没见着过,怎么你一来,它就出来了!”
“可能撞名字了吧,”林苍徹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晓免孑一眼,又补了一句:
“缘分。”
就像是埋藏在心里久远的小心思被挖了出来,晓免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张罗着大家用饭。
饭后,晓无双将曲小诞送到楼下,两个人腻腻歪歪了一阵,晓免孑见着心烦,拿着车钥匙打算将林苍徹送回家。
“算了吧,”林苍徹笑着看了那对小情侣一眼,道:“把钥匙给你妹妹吧,他们俩看起来比较需要用车。”
晓免孑没想到林苍徹会如此说,刚反应过来,便大声道:“要什么车啊,曲小诞他敢……”
“我是说,让他们俩找个地方说点悄悄话,站在楼道里看着怪可怜的。你想哪去了?”
林苍徹说完,趁晓免孑不注意,将他手上的钥匙夺了过来,朝曲小诞喊道:
“接着!”
“谢谢林……谢谢哥!”曲小诞会意,露出一抹夸张的笑。
“那你怎么办?”晓免孑将林苍徹拉过来,皱着眉头。
“散散步怎么样?”林苍徹笑道。
不是开玩笑的语气,晓免孑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帽子、墨镜、围巾,还有……”林苍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粉色的口罩,道:
“还有这个,林苍徹怎么可能会戴这个颜色的口罩呢?”
见他说得认真,晓免孑也只能妥协,忍俊不禁道:“这一路可不近哦,要是累了,就说一声。”
林苍徹点点头,顺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前走去。
“那个……这不是在I国……”
晓免孑没有往前迈出一步,他将自己的手从那只温暖的手中抽回。
此时他突然怀念起在I国的日子,肆无忌惮地与林苍徹在广场上牵手、甚至接吻,看着眼前被过分武装的林苍徹,晓免孑心中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情感,帽子、墨镜、围巾,甚至口罩,不再是对林苍徹的保护,而是对他的束缚,也将他们之间,隔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晚冬尚冷,街上的行人纷纷裹得厚实,林苍徹厚重的伪装倒显得也没那么突兀。
晓免孑没有跟他并排而行,而是刻意拉了半个人身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侧后方。林苍徹知道他一直跟着,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慢脚步,依旧用自己的节奏向前走。
他们穿过斑马线,越过天桥,路过各个街口,晓免孑越来越搞不清楚他想去哪里,明明这条路早已偏离了他家的方向。
“徹哥,”晓免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是知道怎么走的……对吧?”
“当然。”林苍徹回过头,用语气传达出笑意。
最终,当二人走到圣仁医院门口时,晓免孑才知道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经过黑暗的走廊,悄无声息的一切让寒冷放大,走廊尽头护士站的灯光显得忽明忽暗,晓免孑默默地在身后跟着,只是脚步变快了。
推开病房的门,林苍徹便将所有伪装物都摘了下来。床边的仪器正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这是唯一能让人感觉这间屋子里有生命迹象的物体。
林思律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消瘦,当然,上一次的尴尬碰面,晓免孑也并没有过多观察他,可这张闭着眼睛却依然英俊的脸,还是令他立刻想到了Hermann的头像。
但躺着的不是Hermann,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的人才是。
望着林苍徹的背影,他早该想到,看过他家的其乐融融,兄妹拌嘴,林苍徹很难不想起自己的家人。
而他的家人,仅剩眼前这一人。
带林苍徹回自己家这件事是残酷的,晓免孑后知后觉却无法言喻,他觉得解释没用,安慰更显得矫情,于是将手默默地搭在了林苍徹的肩上。
林苍徹会意,转过头,回了他一个让他勿忧的笑容。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十分钟,林苍徹突然站起身,“走吧。”他看向晓免孑,随即朝门口走去,又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啊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晓免孑茫然,目光跟随他的脚步来到靠近床边写字台的地方,微微掀开帘子,仔细看才那里竟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
“小杰?!!!!!”
晓免孑强压自己的音量,惊喜还是通过眼睛鼻子嘴巴传达到林苍徹这一端,像是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林苍徹抬起嘴角,默默地笑着。
轻手轻脚地跑至鱼缸旁边,晓免孑仿佛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满心喜悦。虽然时隔这些年,小杰也长大了些,但他还是能第一眼认出,这确实是他从前的伙伴。
他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杰的龟背,道:“看来晴阿姨把它照顾得不错,它看起来挺精神的。”
“这家伙似乎跟病房还挺有缘,”林苍徹道:“就当是个吉祥物,希望我哥早点醒来吧。”
“徹哥,”晓免孑抬眼,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纵使林苍徹点头,晓免孑还是不放心,又补充道:“相信晴阿姨一定也会把哥哥照顾得很好,你别太担心……”
“我知道。”林苍徹温声回道,顿了两秒,换了一个奇怪的腔调,重复着刚才晓免孑的话,
“……哥哥?”
“怎,怎么了?”他的眼神令晓免孑有些害怕,忘了要走,呆滞在原地。
“你,别随便叫别人哥哥,有点……”林苍徹松缓了语气,小声道。
“啊,对不起徹哥,我只是……只是跟着你叫而已,我知道他是你的哥哥,不是我的,我,我……”
晓免孑没想到林苍徹还有称谓洁癖,虽有些无语,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越说越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苍徹将他打断,黑暗中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像流星的尾巴,有且只有一个轨道,闪亮,又目标明确,
“‘’哥哥’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变了,你懂吗?”
“什么味道?什么变了?”
晓免孑仿佛调错了频道,全然无法接收到准确信号。
林苍徹叹了口气,往回走了几步,停在晓免孑面前,将头侧在他的耳边,几乎是用气音在说着:
“不准对我以外的人喊‘哥哥’,知道吗?”
他的气息落在晓免孑的耳廓中,身上传来一如既往的香水味,天冷味淡,却让晓免孑忍不住地往前靠,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他几乎是没有过大脑地回应道:
“好的,徹……哥哥?”
他的及时改口,让林苍徹有些意外,但比起意外,更多的是一种悸动。
这两个字从晓免孑口中说出,红晕上脸的人却是林苍徹,他拽起晓免孑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哎,哎,哎……我们去哪?你的围巾!”
晓免孑强压着音量,离开房间之前眼疾手快地将林苍徹遗落在沙发背上的围巾拿起。
林苍徹用手圈住晓免孑的手腕,走得很快,让晓免孑有些难受,他不停地询问前方的人,皆没有得到回应。
走到走廊另一端的尽头,林苍徹突然拐弯,晓免孑还未看清挂牌上的字,就被拉了进去。
这一层的VIP病房都是自带洗手间的,护士站的护士们都是女性,这个时间的男厕所绝对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