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临渊分出一丝心神回答他的问题,然而不等薛鸿意松口气,就听他又说:“但我之前和戊寅待在那里的时候,为了安全,有激活改装过工厂大门的监视设备,就是不知道那点电力够它运作多久。”
薛鸿意:“……”
薛鸿意再一次深刻地在实用(解临渊)面前,美观(戊寅)不值一提,他选择——
全都要!
“Z,考不考虑这事结束后来南营地定居?”薛鸿意招商道,“我给你在A区搞个独栋。”
“信不信我把你变成我的独栋?”戊寅威胁地朝他笑笑。
“……”
十分钟后,他们分别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监控居然还在运作;
坏消息就是运作和没运作的区别也不大,出现他们二人身影的一分钟监控视频里,唯一可用的线索就一张严光誉和解教授的正脸照。
薛鸿意倾整个临时指挥所之力,终于给解临渊找到一台还能运作的打印机,把这张清晰的正脸照印了出来,贴在指挥所最显眼的位置,让来来往往的人员特别留意这两张面孔。
除此之外,戊寅还在视频结尾即监控范围的尽头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甲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请解教授先上,随即自己上了副驾驶。
这一点似乎只能证明甲辰还有帮手,但戊寅总觉得还有疑点,让解临渊不停地重复播放,暂停。
“我看这辆车有点眼熟……”
“我现在对‘眼熟’这两个字有点PTSD。”解临渊说,毕竟就在一个小时前,有名变异者一边嚷嚷着眼熟一边把实木桌砸出了一个凹槽。
但戊寅坚持己见,解临渊干脆为他从手臂上拆了一个投影仪出来,再往戊寅手里塞了个遥控器,让他慢慢研究。
没想到一刻钟过后,戊寅还真的回忆起了到底曾在哪里见过这辆黑车,他指着屏幕中一个模糊的色块说:“看到这里了吗?驾驶座上的是一个女人,这是她的手腕,很细,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女人。”
解临渊安静地听着他说。
“她是和平会议那天我寄生了保罗之后,在地下车库等我,带我上实验艇的那个女人,这辆车就是当时她开的那辆黑车。”戊寅断定,“我确实没有猜错,甲辰和船夫有勾当,解教授现在大概率已经在船夫手上了。”
仿佛是为了有更多的证据佐证戊寅的论断,这时,薛鸿意也带着那名被大猩猩救起的年轻女见习生进了门,她的名字叫彭巧儿,指着墙壁上的正脸照片投影道:“我两个月前在船上见到过那个男人,助教带他来参观过变异动物饲养室。”
解临渊问:“两个月前,不就是变异动物第一次出现集体骚动的时间点?”
“对!”彭巧儿点了点头:“我原本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你这么一说,这个男人出现得确实巧合,而且就出现了这一面,很快就坐船走了。老师对实验艇管理很严格的,不管出还是入都要层层汇报,很少有这种来去自由大开绿灯的人。”
“好的,我们知道了。”薛鸿意熟练地打起官腔,“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
得知自己知道的信息派上了用场,彭巧儿弯眸笑起来,“我为了糊口上船给老师做事,良心一直挺过不去的,后面更是想走都走不掉,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她离开之后,解临渊忽然勾唇笑了声,看向戊寅:“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给你猜中了,无论是甲辰是解一承,甲辰寄生严光誉,还是甲辰和船夫合作,一点都没出错。”
戊寅坦然接受了夸奖:“但我还是不明白甲辰为什么要和船夫合作,他想从船夫那里获得什么?”
“他不是说过,他的[核]并不完美。”解临渊,“或许他想和船夫共同重启寄生实验。”
“找谁合作不好,非要找船夫和他手底下的那一群莽夫?”戊寅轻蔑地撇了下嘴角,“而且他很可能在说谎,如果他的[核]不完美,那完美的那一颗去哪了?三十号癸巳的[核]现在在哪里?”
戊寅不知道的事,解临渊就更不清楚了,但他大概率能猜到船夫绑架解教授的目的:“九成是为了你。”
“剩下一成呢?”
“为了你们所有。”解临渊用食指画了个圈,“你,庚午、癸酉,三个球他全都要。”
不出所料,仅仅是五个小时过后,船夫的条件就直接开到了南营地临时指挥所负责人薛鸿意的面前。
船夫开门见山地表示昨天船上发生的恐怖袭击的始作俑者,他们已经查清,就是你们这群南营地的人,再加上在和平会议上面你们一派胡言,拿出一个伪学者真骗子写的假理论,在全世界面前信口雌黄。
新仇加旧恨,‘迫使’我们不得不为了保护自身利益,进行合理反击,逮捕了解载这名诈骗犯,不日就将以反人类罪他处死。
当然,想要进行谈判也可以,那就在今天天黑之前,交出昨日袭击案的真正主谋,他们才会考虑对解载网开一面。
船夫还在‘主谋’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薛队长,你懂的,休想蒙混过关。
“还有一件事。”薛鸿意在桌上放下一沓弯曲成卷的信件,信号不畅的当下,战场上的通讯一半靠网络,一半直接靠人工,“北营地的免疫者反叛军也得知了解载解教授在船夫手上,他们已经派人登舰,要求船夫即刻处死解教授,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择手段,跳过船夫暗杀解教授。”
灾厄污染无法抵御,这是所有免疫者叛军一切行为的根本前提,然而解教授却要打破这个前提,免疫者会这般狗急跳墙便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解教授到底为什么要瞎跑?”戊寅恨铁不成钢,“我好不容易才刚从那个吃人的魔窟里逃出来,差一点被超声波搞死,现在还要我回去自投罗网?可恶的糟老头子!”
身为拯救戊寅的英雄,变异绿萝在戊寅背后耀武扬威地冒出叶尖,几条根茎凝结着小拳头,恨恨地在主人头顶挥舞。
“理解一下,那毕竟是他亲儿子。”薛鸿意拿出一个小时前戊寅的话回应他。
戊寅也转变立场用薛鸿意的原话回敬他:“亲儿子又怎么样,甲辰已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是亲儿子也该大义灭亲。”
“……既然确定要营救,那就趁早准备。”解临渊一本正经地说。他听得出戊寅的态度,也明白戊寅说一不二的性格,更明白解教授所代表的价值。与其费尽心机地阻止戊寅涉险,不如一起努力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我想到一个办法。”戊寅骂归骂,该想的招数一点没落下,“找人顶替我。”
“找人顶替你??”薛鸿意震惊,“手打个牛丸泡生理盐水里?这,船夫能信吗?”
“……”
半个小时后,窝在襁褓里的癸酉出现在办公室中。
他这些天被变异者们轮番猛吸,吸得面黄肌瘦,每时每刻都是一副要羽化升天的表情,薛鸿意就看见一个脸颊肥嘟嘟的小婴儿用一种饱经沧桑的口吻问:“找我做什么?”
戊寅在他面前亮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透明的生理盐水:“胆小鬼,进去,带你找船夫和伊尔报仇。”
癸酉:“……”
第150章
看着眼前跟个牛奶瓶似的敞口玻璃瓶,癸酉先是满脸嫌弃地骂戊寅脑子有病,随后倏然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叫我胆小鬼……”
还不等戊寅说什么,癸酉就激动地问:“你都记起来了?”
“……”戊寅确实记起了很多事情,但严格而论,这些并不是他的记忆,而是‘戊寅’的记忆。他只是一个跻身于黑暗的旁观者,借着‘戊寅’的眼睛和自言自语观看了一部片段化的电影,知道了过去发生的部分故事,对这段过去没有任何的实感。
那个会天真纯善把名字让出来再为自己命名戊虎的男人,在他真正的记忆中只是一段又一段的声音和想象,一个代表着双胞兄弟的符号。
戊寅这两天恢复记忆后表现出来的兴奋,甚至都不如曾经受过戊虎恩泽的癸酉。
“你很高兴?”戊寅问癸酉。
“当然!”癸酉努力扒拉着手边碍事的小被子,肉嘟嘟的婴儿脸还真为他增添了几分可爱。
“可我以前对你似乎并不好。”戊寅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癸酉大多数情况下都躲在他的研究员母亲身后,戊虎并没有和癸酉过多接触,甚至还会玩笑地叫他胆小鬼。
听到这句话,癸酉嗔怨地瞥了戊寅一眼,类似于既然知道那你以后还不对我好一点。
“……”戊寅大概明白伊尔为什么对戊虎又嫉又恨了,试想一个连真正的人类都算不上的实验‘小白鼠’,不但拥有他梦寐以求的美貌,还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好像谁都喜欢他。
也正是这个原因,伊尔才会在成为甲辰之后,补偿性地利用戊虎的容貌引诱他人,发泄自卑,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船夫挑衅戊寅的事儿很快就落入变异者耳中,这无异于动了变异者们最爱的那块小蛋糕,阿橙一路叫嚣着反了他的了,撸起袖子就进了薛鸿意的办公室,说要找把菜刀一路砍上船夫的炕。
“不需要你出马,已经有人拿刀堵船夫门了。”薛鸿意单脚踩在一只小木凳上,拿着叠资料说。他在前线待了快半个月,作风越来越狂野,刚来的时候还像个刚从军官学校毕业的贵族少爷,还会在石头上垫块布再坐,现在头发乱飞胡茬一把都懒得打理。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差不多就这意思。反叛军那边一直在给船夫施压,要求立即处决解载。”
“船夫暂时会保住解教授的。”戊寅右手掌心中握着一支玻璃瓶,瓶中漂浮着指甲大小的一颗深红色肉球,他的目光也始终追随着这颗小球,“毕竟他还需要拿解教授来威胁我就范。”
白姐从阿橙身后走了出来,一袭黑色旗袍,蓬松的软毛围脖系在颈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们说。”
“确实需要你们帮忙。”戊寅毫不客气地说,“今天傍晚大概率有一场恶战。”
阿蓝和小黑立刻异口同声地说:“没问题,不就是打架么,专业对口。”
“等到夜里还会有一场恶战。”解临渊补充道,“记得白天留存体力。”
“……为什么会有两场?”格瑞疑惑。
“因为反叛军内乱,我们要去劝架。傍晚打畸变体,晚上打免疫者,我们是繁忙辛勤的小蜜蜂。”薛鸿意面不改色地说着冷笑话,把办公室里本就入冬的温度又冻低了三四度。
他又在门口接到了下属递来的最新消息,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转过身:“船夫提出将交换地点定在同嘉群岛,时间定在16点整,我们同意了,他总共给出了三座海岛备选,我们会在15点半从中选定一个最终交易的地点,然后将经纬度发给他。”
同嘉群岛这个地名一出,解临渊左眼轻眨,立体岛屿地图三百六十度投影瞬间出现在房间中央,山脉、植株、海洋栩栩如生。
技能过于酷炫,看得好战的变异者们瞬间燃了起来,一群人扒着地图研究地形制定战略,缩放到断树根年轮走向,越讨论越兴奋,搞得好像已经把船夫的狗头摘下来当球踢。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怎么去同嘉群岛?”解临渊忽然开口,“能够入海的港口全部在反叛军的控制下,照现在这个局势,他们的管控只会更加严格,并且反叛军必定知晓薛鸿意的变异金翅雀存在,会密切监控空中动向,让他一趟一趟地运你们上岛也不现实……”
变异者们:“……”
格瑞这就不高兴了:“怎么回事,要我们帮忙还不准备好交通工具?”
晌午十二点,在一处高耸陡峭的悬崖之上,一名又一名黑色身影如下饺子一般从高处一跃而下,翻腾的海浪在礁石上打出白色浪花,瞬间淹没纵深跳海的道道人影。
最后跳进海里的是一个庞然大物,溅起了汹涌的浪花,不一会,两个湿漉漉的狗头从海里冒了出来,复又沉底,划着小狗刨哒哒朝无尽的深海游去。
高空中的机械蜻蜓将实时画面传输到解临渊左眼中,直到确认变异者全部按照约定的地点游去,才乘风返航。
而在临时指挥所总部,解临渊第七次把偷偷缠在他手腕上的变异绿萝解下来,系到装着癸酉的玻璃瓶上面,交给薛鸿意。还不等他交代点什么,变异绿萝就鬼鬼祟祟地想要重新摸回来,结果直接被共生解临渊的戊寅厉声喝止:“老实点,小靓女。”
变异绿萝——你取名真的太难听了!而且我没有性别!
“去保护癸酉。”戊寅说,“我这边有解临渊,不需要你。”
变异绿萝暴怒——你没良心你用完就丢!区区人类,哪有我厉害。
戊寅懒得理它,抄起变异绿萝的根在玻璃瓶上打了个死结,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薛鸿意。
后者看着手里的奇妙玩意——诡异蠕动的植物根茎以及疯狂吐泡泡的恶心肉丸,心情十分复杂。
薛鸿意把东西放进了外套内袋,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你就这么确定船夫一定会去现场?”
“岛上没有信号,他无法远程监控,你觉得他可能放心地待在老家,等那群不靠谱的手下单独和你交易吗?”解临渊轻笑了一声,“他不是真的傻,不知道手下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相反,他太清楚了,所以一定会亲自抵达现场,藏在暗处密切观察交易进程。”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一定有所倚仗。他难道真以为港口封锁,定在海岛上交易,变异者就过不去了?”薛鸿意皱紧眉头,“有变异者在,他就算在岛上藏一百个畸变体,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说实话,我预感不太好。”
“确实有倚仗。”戊寅说,“你忘了实验船四层5号房,泡在营养液里的那名实验体了吗?他一定会把那玩意一并带到岛上的。”
“操!”薛鸿意忍不住骂了声娘,“连轴转三天没怎么睡,我脑子抽风了,居然把这事忘了……”
戊寅和解临渊同时朝薛鸿意笑起来,一个戏谑,一个揶揄,左右脸不协调,却是同等的不怀好意,“放心。”
薛鸿意:“……”
薛鸿意对他们的安排十分不放心,但又无能为力,他打开办公室的门,临走之前还不忘阴阳一下解临渊:“行吧,也只能信你们了,若是真如戊寅所猜测的那样,5号房对所有污染者都有吸引力,那我们翻盘的唯一希望就只剩下你了,Z。”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话音未落,指挥所的另一个Z出现在他面前,全副武装的Z1068陆迢调整了一下丛林帽,单边眼罩早被他摘下,露出底下漆黑熄灭的眼眶:“叫我?”
陆迢的这声反问音调是一反常态的开朗,自从和平会议那天过后,他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今日一身迷彩服的他更是重现了当年机械战神前十的风采,神采奕奕。
在陆迢身后,还站着女见习生彭巧儿和变异大猩猩,一人一猩是似乎在房间外候了许久,一直没敢敲门。
“薛队……我昨晚思前想后,画了这副地图给你。”彭巧儿递上一个本子,“我的工作区,休息区,食堂……”
解临渊接过本子,粗略翻看一遍:“画的不错。”
彭巧儿一喜,正打算功成身退,就听见解临渊又道:“既然这样的话,交给你一个任务……”
虞兮正里.
15点半,薛鸿意将最终的经纬坐标发给船夫,随后在无人的海岸边勒紧金翅雀缰绳,直线起飞,眨眼便隐入云层中。
与此同时,解临渊在碧蓝的海水中冒出脑袋,目送薛鸿意带着癸酉离去,随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没入海中,轻轻摆腿,如同一尾灵活的人鱼,消失在海平线。
南营地临时指挥所办公室内,彭巧儿哆哆嗦嗦地捧着通讯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擦枪的陆迢,又看看写字让她别紧张的变异猩猩,焦虑地等待着。
直到四十分钟过后,才有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听得到吗?喂?”
彭巧儿连忙按下通话键:“听得到!我……我是彭巧儿,曾在老师,不,船夫手底下任职两个月,对船上地形比较熟悉,解先生让我来辅助你们。”
“你好。”白姐的声音稳稳传来,“我们已成功破坏监控室信号屏蔽器,请告诉我们去往四楼的最佳路线。”
“这,这么快?”彭巧儿诧异地说,话音未落,她就看见陆迢擦枪擦得更起劲了,大有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就一枪崩了你的意思。
“不快不行啊。”格瑞插嘴道,“万一船夫耍花样,根本没带解教授去岛上交换,我们早一步把他救出来,小虎小鸡那边就能多一分胜算。”
“解教授……?”彭巧儿疑惑地问,很显然,即便被拉来帮忙,但戊寅、解临渊以及薛鸿意都非常不要脸地什么关键信息也没有告诉这个妹子。
陆迢解释说:“就你早上指认过的那张监控截图里的另一个人。”
“哦~”彭巧儿点了点头,印象深刻,“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是个教授。”
“……年轻?”陆迢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啊?”彭巧儿茫然地和陆迢对视。
沉默在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倏然,陆迢冲到办公桌前,快速翻找出那张打印截图,指向解载的脸:“解教授,我们要救的那个人。”
彭巧儿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他是好人啊?”
“你……”陆迢彻底变了脸色。
彭巧儿也从陆迢的反应中看出了不对劲,错愕地补充道:“我指认的两个月前上船的那个人,就是他……”
第151章
侦察与反侦察都属于解临渊的看家本领,戊寅作为一只脑袋空空的寄生虫,就只管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体里,陪他泡海里一起受冻,陪他在丛林间一起疾跑奔袭,陪他荒野中埋伏一起被虫子咬。
称得上是可歌可泣的真爱了。
在他们藏匿好身形不久,视线范围内就出现了另一批人,同样也在踩点埋伏。解临渊游刃有余地看着他们忙活,甚至还犹有余力给戊寅点评对方的种种失误。
涉及他的专业领域,解临渊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眼底满是自信和傲气,心脏缓慢但有力在胸腔怦动,戊寅甚至可以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
伴随着敌人的出现,戊寅又一次听到了那扰人的超声波。他一声不吭地在解临渊体内缩得更小,默默缓解不适。
解临渊撩开袖子,手臂内侧的皮肤展开,从中飞出四只与真虫无异的机械苍蝇,振着翅翼眨眼间便消失在丛林中。
16点整,薛鸿意骑雀降落,三米长的翅翼掀起一地的落叶与枯枝,他翻身跃下地,警惕地环顾四周。变异金翅雀察觉到什么,不安地叼住他的衣摆,尖声鸣叫。
薛鸿意右手安抚性地摸摸黄金的后颈羽毛,沉声呼唤船夫的真名。
很快,一对陌生男女应声从树后走了出来,戊寅认出他们就是船上领他去四楼见船夫的那对渔民,皮肤黝黑粗糙,沟壑交错。
解教授颤颤巍巍地走在他们中间,除了衣服头发有些乱之外其余都还算体面。
两队人马在相距大概五米左右默契地停下脚步,只剩中年男人继续向前,朝薛鸿意扬了扬下巴。
百米之外,解临渊左眼高倍镜准心清晰地辨认出对方口型:东西带来了吗?
薛鸿意显然没什么交换人质的经验,也不先要求确认解教授的情况,直接毫不扭捏地从怀里掏出了牛奶瓶,动作还分外粗鲁,搞得深红色小肉球在海浪般的生理盐水中来回翻滚,口吐的都不是气泡而是泡沫。
“……”薛鸿意十分抱歉地双手扶正了玻璃瓶。
与此同时,中年男人也从手边拎着的箱子里摸出一个透明容器,顶端的盖子中心有个按键,他往下一按,盖身发出浅淡的莹绿色光。
“放进这里来。”说着,男人将容器抛给薛鸿意。
癸酉也受到了超声波的影响,痛苦地在玻璃瓶里沉底。薛鸿意弯腰拾起地上的容器,黄金越发地焦躁,死死地衔住他的袖口。
“乖……”薛鸿意的指腹在牛奶瓶上摩挲,随后一狠心,将癸酉放进了男人提供的容器里。
无数细密的气泡翻腾在生理盐水中,癸酉瞬间皱缩成原本体型的一半,中年男人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器皿中的[核],眼神狂热异常。相比于他们制造的恶心劣质品,真正的[核]鲜活而真实,谁也不会认错。
他看上去已经确认了薛鸿意手中这枚[核]的真实性,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仿佛在等待谁的指令。
薛鸿意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意无意地改变站姿,遮挡住容器里的[核]。
解临渊也改变了姿势,他似乎已经有了目标,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色豹子,喉结上下滚动,轻声道:“很快就好,再稍微忍耐一下。”
“……”戊寅还以为他藏得很好,没有让解临渊发现他在承受超声波带来的痛楚。
他什么也没有说,解临渊却仿佛已经听到了一般,抬起右手敲了敲左胸口,喃喃着一触即发的恶战之前,最动人的情话:“我什么都能感觉到,因为你在我的心上。”
戊寅终于禁不住笑了声:“肉麻死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收到指令,中年男人下意识地抬了下头,目光投向薛鸿意左后方的一处角落。
就在这一瞬间,埋伏多时的解临渊骤然发难,四枚苍蝇型炸弹同一时间在林中爆炸,左眼中做出标识的超声波传感器尽数损毁失去效能,戊寅只感觉压在身上的重担陡然消失,昏昏沉沉的大脑也清醒过来。
“5号房实验体不在这里。”他生锈迟钝的大脑重新运转,“我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船夫居然还会打反心态?我们太小瞧他了。”高速移动中,解临渊抽空回应戊寅,“别管了,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变异者们的随机应变能力了。”
“……感觉把他们坑了。”戊寅有点内疚——但不多。
来之前,薛鸿意还问过解临渊没有信号的情况下,他们行动的暗号是什么,那时解临渊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薛鸿意还困惑不解暗骂解临渊脑残,现在这惊天动地的四枚炸弹同时奏响,傻子都能察觉这就是解临渊所谓的行动‘暗’号。
他立刻想要将癸酉从玻璃器皿中取出来,但器皿竟然已经在他把癸酉放进去的那刻自动上锁,薛鸿意找不到打开的方法,只能先暂且往金翅雀鞍上的袋子里一搁,然后在心底默默敲木鱼求癸酉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