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近冬季,丛林里的野兽出没得越频繁,尤其在白天气温回升这段时间,都出来寻觅食物囤粮,为争夺食物,免不了争斗。
所以部落附近这些天不太安静,时常有兽声嘶嚎。
撒特德出了门,江言依旧靠在椅子上休息。
他习惯性眯一会儿,直至落在石台的影子渐渐清晰,阳光明亮,这才彻底清醒。
山洞附近还有可利用的空地,他绕了两圈,用木棍规划出大致的范围,打算用来挖地窖。
他蹲着思考,出神之际,连有人喊他都没听清。
专门来送食物的兽人误以为他不舒服,连忙准备把他扶起,江言被吓了一跳。
四目对视。
兽人:“……言!”
江言:“啊,方才在想事情,怎么了?”
兽人:“还以为你身子不适,想把你带到边上休息。”
又指了指地上的东西:“狩猎队一早就回来了,族长吩咐把这些菜和肉送到你们这儿。”
江言一瞅,满满当当的。
“麻烦你了,多谢。”
他想了下对方的名字,似乎叫做阿奇。
又道:“谢谢你,阿奇。”
阿奇抓着脸嘿嘿一笑。
雄兽前不久才成年,还没雌兽呢,这会儿都不敢看江言的眼睛。
垂在地上的尾巴甩了几下,他结巴道:“那我去忙了,还有好多食物要分配。”
江言借着机会,也跟去部落中央看看。
中央热闹得很,兽人们都来领食物 ,十几头已经宰杀的野猪累堆着,像一座堡垒的城墙。
经过的兽人热情地唤着他,他还看见有一阵没见过的阿尔。
“阿尔,最近过得怎么样?”
阿尔黝黑的面庞垂下,腼腆一笑。
“跟狩猎队去了几处比较远的地方,虽然有些危险,但收获不小,带回来的肉可以支撑好一段时间,天冷了,大伙儿可以安心休息。”
江言一想,认为建地窖的事更加有必要跟族长说。
族长还在进行食物分配,他一一扫过四周的兽人,陆续来了几个雌兽与他说话,阿岚正在前面切肉,冲他晃了晃尾巴。
江言问:“阿乔没来吗”
雌兽们摇头,
“有一阵子不见阿乔了,兴许在睡觉,晚点估计阿武跟焜会过来领食物。”
江言点点头。
此刻情云风暖,适合在阳光底下睡一觉。
不过他还是打算去看看对方。
上次腌制的萝萝白已经能食用了,江言抱了两罐 ,路上碰到焜。
焜这小子正跟着雄兽们搬柴,他问:“你雌父在山洞吗。”
焜道:“在的。”
江言:“我去看他。”
抱着两罐腌制好的萝萝白来到山洞,这里冷冷清清的。
石台上,露出一截垂落的蛇尾,江言扬声,喊:“乔。”
正在日光底下睡觉的阿乔探出一张疲倦的脸,脸色显得泛白。
他嗫嚅一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言?”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最近八点没更的话就是九点左右更。
在我们那,这叫夫妻关系
江言爬上山洞, 近距离打量阿乔,他们半个月前碰到过一次,还没过去多久, 阿乔比上次见起,面颊两边都凹陷了。
许是在阳光里睡了太久,对方的颧骨和唇泛出红色, 越显出脸上没有生气。
江言暗暗心惊,意识到阿乔的状态实在不好。
他问:“去看过祭司吗,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胃口不好。”
阿乔勉强打起些许精神,干哑道:“见过祭司。”
说着,神情开始恍惚,过一阵才又集中起心神。
“没有生病。”
垂在石台的蛇尾缓慢滑了滑, 江言发现即使在阳光底下晒着, 阿乔尾巴上的鳞片都黯淡了不少, 没有之前色泽明亮了。
阿乔声音轻轻的:“熬过这段日子就会好的。”
他抚上隆起的腹部, 双目缓缓低垂, 趴在铺放在石台的兽褥里, 眼皮耷拉,头发凌乱。
阿乔一时不想开口,倦倦的掩合眼皮, 呼吸浅浅的。
江言靠近,小声叫:“阿乔。”
阿乔眯开眼缝, 迟缓地“嗯”了声。
他慢声道:“言,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江言问:“今日吃过东西了吗”
阿乔:“吃了的……”
孕期状态的雌兽, 哪里敢断食。
只是过去的阿乔依照胃口的喜好吃东西, 如今仅仅为了维持身体的能源囫囵进食, 连吃了什么都不在意。
江言道:“我腌了萝萝白,给你带了两罐过来,要是没胃口可以多吃点。”
阿乔一听,咽了咽嗓子,努力打起精神。
他用尾尖轻轻一勾,打开罐子,伸手拿出一块萝萝白往嘴边送。
直至缓慢吃完一块萝萝白,才对江言露出疲倦苍白的笑容。
“好吃。”
从部落中央领了食物的阿武跟焜回来了。
他们把肉搬进储藏的洞里,还同江言打了招呼。
阿武使唤焜去下边搬柴,开始准备午食。
江言本来不方便继续留下来打扰,但他这次选择留下来。
瞥见阿武用一口大锅炖肉,又往里陆续加了几条切好的莲藕和萝卜。
鲜肉油脂充足,锅里不需要添油,放一两勺盐,煮熟后就盛了一大碗。
阿武来到石台,把整碗肉汤放在阿乔旁边。
“乔,吃东西了。”
阿乔没什么反应,阿武似乎也习惯了,放完食物就进去,喊焜上来吃。
阿武道:“言,过来一起吃吗?”
江言声音温和:“还不饿,你们先吃。 ”
等了会儿,阿乔这才从兽褥里直起没了骨头似的前半身,碰起石碗,朝着江言问:“言,真不吃啊?”
江言道:“真不饿,你先吃。”
阿乔点头。
他其实并不饿,但身体需要进补,所以每日都会把东西囫囵吞完,已经尝不出滋味是好是坏,进食就是养好雌胎需要做的事。
吃光碗里的东西,汤也喝干净了,阿乔面上倦色仍然不减,他重新趴回兽褥里,蜷起尾巴,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江言说话。
说江言上次带来的达达兽和叽叽兽已经下蛋了,又说他近日提不起劲做兽袍,没几句的功夫,声音越来越微弱,趴在兽褥里陷入沉睡。
阿武吃完东西,收拾残渣后带出来。
江言问:“阿乔一直这样吗。”
阿武点头,又道:“让他睡吧,睡着才不费心力。”
没在山洞停留太久,阿武带着焜上山,父子两个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江言很久都没出声,望着阿乔的样子发呆。
他轻声问:“阿乔,你不想让阿武对你多照顾一些吗?”
“譬如让他多留下一会儿,陪你说说话,跟你晒会儿太阳也好。”
阿乔没有回应,只是在睡觉。
后来阿乔实在醒不来,江言拉起被褥往他身上盖,瞥见那条蜷起来灰暗的蛇尾,心绪复杂地离开。
部落里,雄兽和雌兽,跟现代婚姻里夫妻相处的方式不同。
这是江言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的结论。
好比阿乔和阿武,尽管在特殊时期,阿武对阿乔也没表露出多贴心妥当的照顾,他就问把该做的,准备的都做了,就好像忙完外头的活再回来忙家里的活,当成任务。
阿乔似乎也不需要阿武多体贴的关怀,吃完饭就睡觉去了,很像分工明确的两个人,一个负责完成每天的活儿,一个负责繁衍。
挑不出什么岔子,大家都这么过,可未免让江言觉得这样的日子冷冰冰的。
兽人或许都接受并且适应了,可放在江言身上,他很难接受。
想得头脑乱糟糟的,一向乐观的他,此刻情绪意外陷入了低落。
祭司碰到他,喊了他几次才听到。
江言:“什么事?”
尹林道:“灰灰鼠兔采回一些不错的药材,你带回试试。”
江言问:“原来的药草还没煮完,需要一起熬吗?”
尹林道:“不必,就喝新的药。”
江言点头:“好。”
他跟着在祭司身后,在山洞底下安静等候。
周围的木杆晾了许多药草,小小只的灰灰鼠兔叼着药爬上木栏,松嘴,药草便顺着栏杆垂下。
它继续干活。
来的是江言,它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也不需要躲在角落里发抖。
而且它上次见到来到这边的族人,族人们把江言救了他们的事说清楚,对于这几个仅剩的灰灰鼠兔一族而言,江言是个亲切的雌兽。
尹林把药草送到江言手上 ,转而望着那只灰灰鼠兔。
“再过几年它就成年了,到时候应该可以跟它的族人一样化出半兽的样子。”
这只灰灰鼠兔心智是正常的,能听懂他的话。
江言心不在焉地点头,问:“阿乔真的没事吗,他看起来不太好。”
尹林道:“目前没事,都这样的。”
午后,江言把腌制好的菜送了一部分给其他雌兽。
也再次了解兽人嘴里说的,“都这样的”的意思。
送腌菜时,他碰到和阿乔一样,在春季时怀孕的另外三个雌兽。
他们看起来比阿乔好不到哪里,话很少,每个都消沉憔悴,成日都倦倦的睡着,鳞片的光泽随着流失的养分黯淡无光。
迎来了入秋的第一场雨。
山间开始风,雨刚下,凉气便迎面而扑,激得正在走神思考的江言打了个哆嗦。
他想着要不要马上往山洞的方向跑时,腰身一紧,下一瞬,缠在腰腹的力道减轻不少。
他的视野骤然拔高,一张冷峻的异族面孔映入眼帘。
看见青年,萦绕着撒特德的那股冷漠立刻淡了:“言?”
没问江言怎么停在路上,而是立刻带他返回山洞。
江言下意识抱住蛇尾,几个画面转换,不久后双腿落在实质的地面上。
撒特德从架子取下他平日用来擦水的那块布,还有一身新的兽袍。
天色因为这场骤然而至的雨,转眼晦暗。
撒特德把手上的布和衣物递给江言,语气有些低沉和担心,
“把衣物换了,擦干净。”
说完,又去生火。
石壁上亮起一簇火焰,火光映在江言的眼眸里。他人一腾空,再次被撒特德抱到火堆面前,身上的衣服被三下五除二的解开。
撒特德触摸着青年裹在衣物里的肌肤,确定没有被雨淋湿,这才用新的兽袍把他从头到脚罩住。
“言在想什么。”
直到此刻,江言才彻底从脑子发茫的状态抽出来。
“我……”
他余光越过后方,瞥见山洞角落游走滑动的蛇尾打了几下,把平时拿来晾肉干的石头都击碎了。
因为他的反常,让撒特德感到焦躁。
不过撒特德表面看上去依旧情绪稳定,没有大声质问,而是默默把焦躁压在背后,
江言心一软,坐着烤火,说道:“刚才的确在走神。”
“我去看了阿乔,还有另外几个怀孕的雌兽也去看了。”
他斟酌着接下去要说的话。
“撒特德,我觉得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好,并且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才行,可是……没有,大家都习以为常。”
江言坦诚:“我没法接受。”
“在我们那里,我跟你的关系……其实就像夫妻关系。睡过觉,有了孩子,有了感情的牵绊,既然选择共同生活,那就意味着互相照顾,哪怕在很艰难的时刻,也要共同面对和承担,而不是大家都各过各的。”
撒特德:“夫妻关系,我和言是夫妻关系?”
江言脸一红:“我……就是打个比方,不过也差不多了。”
他轻声道:“而且,这份夫妻关系,除了我上面说的,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点。”
撒特德望着他:“是什么。”
江言:“两人之间只有彼此,没有第三个人,没有……第三个兽人。”
像有的雌兽不止拥有一个雄兽,无论理智还或者情感上,江言至今仍接受不了。
他道:“我跟你都这样过日子,绝对不同意再有第三个兽人,无论对方是谁,都不能挤进我和你之间。”
他看着撒特德的眼睛:“你明白么?”
撒特德明白了,又没完全明白。
但他听得懂,江言不会找其他雄兽,这让他很高兴,并且,他不想找别的雌兽,他有言就足够。
蛇尾抵在青年背后让他靠着,鳞片闪了闪,墨色的流光流动。
撒特德喜欢这种夫妻关系。
把心里的话说完,江言觉得舒坦多了。
他道:“就这样吧,还有什么以后再聊。”
顿了顿,他忽然问:“撒特德,我……我以后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吗?”
“阿乔他们都在春季后怀孕,如今每个人的状态很憔悴,我……”
他舔了舔唇,隔着兽袍往肚子触摸。
“我会不会也变成那副样子?”
撒特德没有回应。
但江言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
他做了会儿心里建设,有了最坏的打算。
江言呼出一口气:“没事,我会尽量补充营养的,多吃东西,每天按时喝药。”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轻言放弃,会努力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有点卡文,过度一下~
实不相瞒,养羊的视频看多了,给言养着养着真养感情了,舍不得杀了,笑哭……
阿乔,我也怀孕了
下着雨, 山里气温下降得快,江言多添了一件兽袍,坐在火堆旁边眼也不眨地看着撒特德忙活。
撒特德挑了块野山姜, 削皮洗干净,用石刀拍碎,拿到灶头旁边备用。
生着火, 洗锅后倒入一碗半的水,再把拍碎的姜放进水里,落上木盖煮。
不久,锅里的姜水熬成一碗的份量,趁着热,撒特德把碗递给江言, 看着他喝。
姜水驱寒, 而且见效很快。
江言抿了两口, 素白细腻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个包子。
太辣了, 味道呛得他嗓子疼,
他道:“添点蜂蜜。”
说着, 径直把置物架上的一个罐子打开,用木勺挖了点蜂蜜。
整碗姜汤下肚,浑身都火辣辣的, 嗓子都在冒着热乎乎的气息。
江言摸了摸脸颊,他问:“我的脸是不是红了。”
撒特德:“红。”
又道:“好看。”
江言端详对方面无改色的脸, 要评价撒特德这句话的可信度……
他夸自己好看的时候, 表情一点都不害羞或者激动,可若以为这话假,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尤其深邃, 总看自己, 好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
江言笑笑不语,喝完姜汤就回床上躺下了,整理混乱的头绪。
撒特德回来后也没再出去,后半日说是交给阿尔他们巡视,
江言怀了幼蛇,除了日常的巡视任务,撒特德对他,几乎可以说是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他不免想起阿乔,再次叹息。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温度彻底下降了。
江言多裹了两身兽袍,加上里面的卫衣,把卫衣的帽子套到脑袋上,遮起软软垂落的头发。
石台上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江言搓了搓手,用旁边的扫帚扫干净,瞥见处理完羊圈给咩咩兽放了食物的身影逼近,很快放下扫帚,回到山洞。
他笑眯眯道:“去年来的时候,还没见过这里秋天真正的样子,现在经历了一遍,算算日子,居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这一年,对他来说过得太快。
放在过去,三百六十多天不过是普通平静,甚至不用特别回忆的时间,可在异世,却使他永生难忘。
意外到来,忙于生存,忙着打理生活的环境,枯燥忙碌,又不乏闲暇惊险。
短短一年内,他经历了太多,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曾经二十年经历的,都没这一年的惊心动魄。
感慨完,江言没耽搁时间,开始跟撒特德准备早食。
他道:“等今日放晴,我就开始挖地窖了。”
撒特德看着他,江言解释:“不会亲自动手,叫几个兽人过来帮忙,然后请大家吃东西。你专心出去巡视,这边交给我来弄。”
在附近遇到搬东西的雄兽,江言和对方说了自己的意思,对方把东西扛到部落中央时,将他的原话告诉其他兽人。
不久,阿默带着好几个雄兽过来,还没到,就喊着:“言,你要挖地窖?”
夹着其他几道浑厚的声音:“地窖是什么?”
江言笑着向他们解释了一遍地窖的作用。
阿默道:“听言这样说来,地窖在入冬后作用很大,食物储藏得越久,大伙儿可以多休息一段日子。”
“那咱们开始干活吧,言,你教我们先要做点啥。”
江言蹲下,用石子在泥地上画出地窖的结构图,一边画一边同兽人们讲解。
他抬头观望天色,昨夜下的雨已经蒸发干了,趁此时放晴,想尽快将地窖挖好。
阿默他们拿着江言给的木杵和木锄头,利落地在规划出来的区域里开挖。
地窖直径在七十厘米左右,阿默他们照着画在地上的圈挖好,然后垂直往深处挖。
江言定的深度为五米,兽人们挖坑的时候,他则拎起木桶走进羊圈内开始挤羊奶。
母羊已经开始产奶,看见江言拎着木桶走进来,它们晃晃耳朵,咩一声,咩完就当打过招呼,安安静静地让江言挤/奶,乖巧得很。
挤出慢慢一桶羊奶,江言到仓库抓了一大把菜叶和玉米,放进羊圈的食槽内,摸摸母羊的脑袋,吆喝一声,它们便慢吞吞地过去吃了。
江言拎着羊奶走回平台,起灶生火,把羊奶煮热,装入桶内,等待奶水晾成温的。
他回到山洞,打开储存蜂蜜的罐子,天一冷,蜜全部凝结成块状了。
江言用石刀切出一块,准备等羊奶没那么烫后再放进去调味。
另一边,阿默他们在底下挖好洞坑,用尾巴一卷,带江言到坑底。
“言,这样挖够不?”
洞底比洞口的直径宽敞一半,江言摸了摸四面的泥壁,温声道:“足够了。”
打完洞底,就可以挖储藏室。
阿默他们也不费话,轮流负责挖。
之所以轮流,是因为洞底暂时容不下两个雄兽的身躯,只能先凿一个洞,待储藏室挖进去,另一个兽人再下去帮帮忙。
江言回到山洞,等羊奶变温后,加入糖块搅拌均匀,单独留半罐出来。
接着拿几个碗,将整桶羊奶带到地窖的坑洞边上。
他招呼旁边的兽人,又朝洞底喊:“阿默,你们上来喝点羊奶吧。”
天冷,干了活儿喝点奶/水胃里会舒服点,雄兽们都去竹筒边洗手,接过江言装好碗的羊奶,吨吨吨喝起来。
他们食量大,很快就把一桶羊奶喝得一滴不剩。
“言,那我们接着挖了嗷。”
江言笑道:“好。”
一直等到太阳浮到头顶,他就把棚子里的达达兽放出来,叫佩奇往河边赶去,让它们游半天。
江言杀了两只鸡,用热水把鸡烫过一遍,坐在阳光底下拔鸡毛。
正午一过,能把人燥出一身汗。
他脱去最外层的兽袍,将鸡毛拔得干干净净的,剖开鸡肚子,处理内脏和肠。
几个挖坑的兽人手上干活,嘴巴里闲聊。
话题围绕部落,说部落最近不安宁,尤其在领地边缘,发现其他野兽被啃食的残骸,狼的气息尤其严重。
兽人道:“狼群出没。”
野兽秋季囤食,到处狩猎。
这次过来故意挑衅的狼群,约莫有上回被撒特德从领地周围驱逐离开的,借捕食的机会趁机来报复。
江言凝神静听,不禁追问:“有发生正面冲突吗”
兽人道:“这倒没有,这群狼聪明着呢,脑子未必比不过咱们。为了确保咱们部落绝对的安全,在彻底入冬前,负责巡视的队伍不可掉以轻心。”
加上前不久还被隼族人故意掉了几根他们的鸟/毛挑衅……
总之,今年的部落没有往年那么安静。
蛇族并不怕,他们天生拥有很强的力量,真要遇见了,那就直接对上去,先打一场再说。
江言听了一阵闲聊,将清理完的鸡用水洗了几遍,切成块,浸入倒了水的锅里,烧热后瞥去水面的血沫,再盛出,接着再倒凉水,放入鸡肉。
他在菜园里还留了些香料,掐着底部留根拔掉几株,跟葱和蒜一起处理,放进锅内跟着炖。
兽人扬声问:“言在做什么好吃的?”
说着咽了咽嗓子,没人不馋江言做的食物。
江言道:“做一锅莲藕炖鸡,晚点带去给阿乔尝尝。”
兽人:“给阿乔?”
江言道:“他最近看起来不太好,给他补些营养。”
兽人咂咂嘴,道:“过完冬天,到春末后就该生了吧。”
部落里怀孕的雌兽只有四个,事关幼蛇,延续部落血脉的希望,所以谁都放在心里。
议论起幼蛇,兽人们神色多了几分期待与兴奋。
“焜他们都长大了,咱们多少年没见过幼蛇啦?等明年阿乔他们的幼蛇出生,部落里也该好好庆祝一回。”
“若这次有雌兽出生就好了。”
雌兽的出生率一直很小,加上孕期的雌兽产蛇不顺利,或产后折损性命,又或过程咽气,长年累月下来,雌兽越来越少了。
不仅是他们部落,其他部落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所以兽人部落之间很少会产生大的冲突,小摩擦最多见见血,不会伤及性命,否则一个部落随时都有灭族的可能。
若真到隔着生死的程度,那就意味着兽族之间的仇恨发展到难以消弭的地步。
傍晚前,江言送走阿默,顺便送了他们很多最近晒好的果干。
他用罐子装好鸡汤,肉和莲藕也全部装起来,盛了满满的三个陶罐,又抱起上午煮过的羊奶,热过一遍,把东西全部放到拖车上。
江言推着拖车,远远地,看见阿乔仍在平台铺的兽褥上睡觉,半截尾巴从石壁垂下。
他叫了好几声,又耐心等待,过半刻,阿乔才恍惚地有了反应。
“言?”阿乔声音嘶哑,迷蒙的目光落在拖车的罐子上。
阿乔的嗅觉变得迟钝许多,等江言解开盖子,才知道里面炖的是鸡汤。
他扯起血色浅淡的唇,眯起双眼,道:“好香,还是言煮的食物最香。”
江言道:“尝尝。”
又把羊奶倒进碗里:“还温着,羊乳,都喝干净。”
阿乔端起碗,咕咚咕咚几下,一碗羊奶迅速见底,干涩的唇得到滋润。
江言打量他摇晃地灰暗蛇尾,道:“不但要多吃东西,心情也要保持愉悦才好。”
阿乔道:“没有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