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梓把电话挂了。
云九沮丧地抬起头,对上池牧烟温和的眼眸,对方弯起嘴角,问她:“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云九只能妥协,走上前去把他手里的证明拿过来,垂头丧气地说:“你身体不方便,我去帮你办手续。”毕竟她是池牧烟的助理。
“好。”池牧烟应道。
从医院出来,池牧烟没回家,而是直接让云九开车送他去工作室。
一袭长衫身姿挺拔,明明穿的是民国时期的衣服,却没有一点文人风骨的感觉,反而遗世独立,泠泠然飘然若仙,无端带着一股冷意。
池牧烟胸口的固定板还没拆,他就这么直挺着腰背,坐到电脑前开始工作。
他要尽快把歌曲全部做出来,然后录制mv,在两个月内完成歌曲发行。
忙到下午五点,云九又开车送他回家:“池哥,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好。”池牧烟脸色疲惫,却因为胸口的固定板,连松弛腰背都做不到,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一进门,孙悦玲把晚饭都做好了,诚恳道:“池先生,段先生让我过来帮你做饭。”
本来打算点外卖的池牧烟嘴角露出笑意,回道:“麻烦你了。”
吃完饭,池牧烟抱着电脑,来到二楼书房,对那十首歌曲继续进行后期制作。
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两个小时后,连有人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对方把一个水果盘放到他手边。
“谢谢孙……”池牧烟抬头一看,喉咙梗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段炎淡然一笑:“从影视城到这,开车也就两个小时。”
池牧烟抿下嘴唇:“你不嫌远吗?”
“不远,”段炎想了想,开口逗他,“城市这么大,好多上班族挤地铁上班就得两个小时,这么一想,我开车两小时过来,也不算远,就当上班了。”
池牧烟无话可说,吃颗果盘里的葡萄,继续用电脑工作。
他抽出一张纸,正准备把葡萄皮吐出来,段炎拿着纸巾递到他嘴边,唇角露出笑意:“以后我来伺候你。”
池牧烟心尖一颤,把葡萄皮吐到他手心的纸巾上。
一连好几天,段炎都不辞辛劳地往家跑,甚至还把私人医生带过来给他看病。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耿医生,你加过医生微信了吧,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大夫说。”
池牧烟已经加过医生微信,当即客气道:“耿医生。”
耿医生简单帮他看下病情,对段炎说:“池先生恢复得挺好,骨头已经好差不多了,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建议明天去医院拍片看看。”
“好,明天去看看。”没等池牧烟开口,段炎就替他做出决定。
两人送走耿医生,池牧烟淡定地抬头问他:“多少钱?”
“什么?”段炎一愣。
池牧烟继续道:“请医生的钱,我转你。”
段炎笑得苦涩:“宝贝儿,你就非得跟我算得这么清吗?”
池牧烟皱起眉头:“别这么叫我。”
心里却慌得不行。
他都没同意跟段炎在一起呢,却接受对方这么多好意却不答应,很说不过去。
池牧烟执意要付钱,段炎拧不过他,只得同意,报了一个数字。
池牧烟停顿两秒,问道:“能不能先欠着?”
这医生好贵啊。
段炎唇角憋笑:“行,先欠着。”
“哦对了,这个送你。”段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怀表,送给池牧烟,“庆祝你大病初愈,大难不死。”
怀表精致古朴,闪着银色的光辉。
池牧烟拒绝:“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段炎摇摇自己的手腕,“你还送我手表呢,你放心,这怀表价格比你送我的手表要便宜呢。”
“那不一样,那手表是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为了感谢你,才送你手表,可是你都已经帮我这么多了,我怎么好意思还收你怀表呢?”池牧烟说完,转身要走。
段炎赶紧把人拦住:“不就是个由头吗?我也能找给你。”
段炎想了想,柔和笑道:“我送你这怀表,也是为了感谢你。”
池牧烟一愣:“感谢我?”
“嗯,”段炎点头,说起油腻的情话,“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拥有爱上别人的欣喜感。”
“去你的。”池牧烟被他逗笑了,后退两步不肯收,“我得去写歌了,不聊了。”
段炎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你帮我解决我家里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池牧烟头都不回地对他摆手:“不用,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随便挑出一件,就当表达感谢了。”
池牧烟走进书房准备关门,段炎的手却卡在门缝里,不让他动。
池牧烟吓了一跳,赶紧松手:“你干什么?手不要了?”
段炎目光深沉,定定看着他,声音清朗,字字清楚:“我喜欢你,所以想送你东西,这个理由,可以吗?”
池牧烟坐在书房里, 看着桌面上那只怀表,整个人有点懵。
他是怎么了?居然鬼迷心窍的,因为段炎那句话, 把怀表给收了!
怀表最下面刻着商家logo。
池牧烟点开店家官网,找到这只表,瞬间陷入沉默。
他缓过神来,磨磨牙齿:
这个段炎, 嘴里没一句实话, 这怀表价格, 便宜个鬼哦!
可惜他已经收了, 再退回去反而显得矫情。
池牧烟把怀表拿在手里摸摸,银色的表链熠熠生辉。
很漂亮。
池牧烟由衷赞叹。
一向不喜欢在身上戴东西的人, 把表链当项链一样, 从头上套下去, 挂在脖子上。
怀表的表链很长, 精致的怀表刚好垂在胸前,拿起来查看时间很方便。
池牧烟抬头看电脑,操控鼠标, 继续工作。
段炎明天早上要早起赶往片场拍戏, 睡前最后一次推开书房门, 提着水壶帮池牧烟倒热水。
他一进门顿时眼睛一亮。这怀表,果然很衬他。
段炎嘴角噙笑,帮池牧烟倒了杯热水, 然后悄然退出房间, 丝毫不打扰他工作。
半小时后, 池牧烟伸个懒腰, 不大敢用力, 怕把没好全的骨头又弄伤了。
他忙了好一会儿了,有点口干舌燥,想起身倒杯热水,转头一看,自己手边的水杯已经被人倒满了。
伸手碰一下杯壁,水温正好,正好可以喝。与此同时,桌面上还放着一个保温壶,拎起来沉甸甸的,灌满了热水。
浅棕色的眼眸露出笑意,池牧烟端起水杯喝水,突然觉得,有段炎在身边,其实,还不错。
池牧烟忙着工作,这天说好要去医院拍片也没去,把晚上回家的段炎气得够呛,把说好请他吃的核桃都给夺回去了。
“别吃了!”段炎气呼呼地把那盘核桃端走,阴阳怪气道,“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吃什么核桃啊?饿死算了!”
“是你说请我的。”池牧烟伸手去拿,段炎端着核桃侧过身去,就是不给他。
“我改主意了,你别吃了!”段炎没好气道。
池牧烟站起身去拿,段炎立刻又端着核桃转到另一边。
池牧烟站着,段炎坐着。池牧烟居高临下地命令道:“拿过来。”
“不给!”段炎立马顶回去。
“段先生,”池牧烟推下眼镜,用冷漠的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的音调跟他谈判,“你回家这几天,用的水电都没付钱呢。”
这房子的水电费都是池牧烟交的。
段炎立刻笑出声:“我转你,我转你。”
趁着段炎拿手机,池牧烟眼疾手快,赶紧把核桃抢过来:“不用了,拿核桃抵。”
池牧烟弯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你啊,”段炎拿他无可奈何,“要不是看你胸口有伤,怕你抢盘子伤到,你能一下子就抢走?我让着你呢。”
池牧烟拿着核桃夹夹核桃,掰开一半核桃文雅地咬一口,说话的尾音得意上扬:“说这些都没用,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实在的。”
说着他又拿着金属夹去夹下一个核桃。
“我来帮你,小心手上用力,牵扯到没好的肋骨。”段炎拿走他手里的核桃夹,帮他夹核桃。
池牧烟轻轻笑了下:“没这么娇气。”
段炎头都没抬:“我管你娇不娇气,反正我心疼你。”
接着段炎把剥好的核桃放在他面前,说:“打个商量,明天你去拍个片看看,不然什么东西都没有,耿医生也不好帮你看病。”
嘴里的核桃香甜爽脆,带着股奶香味,池牧烟想了下,回道:“好。”
这事终于定下来,段炎长吁一口气,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段炎看向池牧烟胸口,问道:“我送你的怀表呢?”
“在口袋里,太重了,老是挂在脖子上,容易累脖子。”池牧烟解释道。
“哦,”段炎又帮他夹个核桃,突然问道,“你不发个朋友圈吗?”
“什么?”池牧烟没懂。
段炎舔下嘴唇,头都没抬地说:“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应该要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吧,我看陶梓就经常发朋友圈,说她男朋友送她花啦,送她口红啦,可幸福了。我也送你不少东西了,你也晒一下,比过她!”
池牧烟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好比的?”更何况他也没陶梓微信。
“就是要比过她,我看艳姐也经常发朋友圈,跟她老公一起出去吃饭什么的,情人节收到这个礼物,那个礼物。”段炎抬头想了下,之前情人节他在干嘛来着?
哦,他在忙着拍戏,怂到不敢跟池牧烟发消息。
段炎自我安慰:“没关系,还有七夕。”
池牧烟更听不懂了:这都哪跟哪啊?
段炎把剥好的核桃放到池牧烟面前小盘子里,再次劝道:“我看你朋友圈什么都没有,看在我帮你剥核桃的份上,你就晒一下,好好晒一下,气死他们。”
池牧烟一脸懵逼:“要气死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群秀恩爱的。”段炎咬牙切齿,一想到那些人成双成对地在他朋友圈秀恩爱,他却在这苦兮兮地追老婆,心里极度不平衡。
池牧烟却抓错重点,断然拒绝:“不要攀比,我不发。”
段炎赶紧讨好央求:“你就发一个嘛,我帮你搜模板。”说着段炎又帮他夹了一个核桃。
看着小盘子里堆满了段炎帮他剥好的核桃,池牧烟勉为其难地同意:“好吧,你把模板发我。”
很快,段炎根据自己平时看到的,瞎编一个模板发到池牧烟微信:
「呐,感谢房东先生送的怀表,真的好幸福呢~」
池牧烟鸡皮疙瘩都要长出来了,嫌弃地皱起眉头:“这都什么东西?”
“情真意切啊,多感人!”段炎睁眼说瞎话,接着催促道,“赶紧发吧。”
池牧烟拗不过他,于是把怀表放在桌上,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配文只有三个字:很喜欢。
段炎赶紧点开朋友圈一看,瞬间捂着胸口瘫倒在桌面上,头都埋在自己怀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你别这样,开玩笑可以,你这么认真地发,我反而受不住。”
段炎揉揉自己的胸口,委屈巴巴地转头看池牧烟:“你看你,弄得我心跳又加快了。”
池牧烟一本正经道:“我帮你联系耿医生?”
“去你的。”段炎不开玩笑,坐起身子,拿着手机,给池牧烟这条朋友圈点下第一个赞。
“公司那边的口风,不会轻易放你走。牧烟,你要早做准备。”
池牧烟心里有数,把写好的十首歌的母带都交给许慕诚:“我只负责作词作曲,剩下的mv录制就交给公司了。”
按理说,他的确只负责作词作曲,但这毕竟是段炎帮他找的生意,所以除了词曲,就连录音和mv录制,池牧烟都想亲自跟进,参与制作。
哪怕得罪人,他也不想这张段炎帮他谈下来的专辑,有任何纰漏。
歌曲录音都是在他的工作室录的,之前想自己招人录制mv的计划却只能泡汤了。
一来他招的人手不够,这还是小问题,可以继续招聘,或者聘请别家团队,主要还是第二个原因。
录制mv,尤其是这种主旋律歌颂国家的专辑,要到全国各地取景录制。他胃上的伤虽然好了,肋骨却好得特别慢,到现在固定板都还没摘呢,没法坐飞机到处折腾。
“瞻星娱乐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团队录制mv,诚哥,mv做好之后给我看下吧,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想跟对方再沟通沟通。”
许慕诚一愣,他已经好久没听到池牧烟这么卑微的请求了。
池牧烟表情淡漠,脸上一如既然的没什么表情。许慕诚却心疼坏了:“你对段炎……”
许慕诚欲言又止。
“什么?”池牧烟抬头问他。
许慕诚突然笑出声来,竟然从池牧烟的脸上看到一丝傻气。
池牧烟面露不悦,许慕诚赶紧止住话题。
送走许慕诚,池牧烟叫来秦屿:“我今天把《新·聊斋说唱》写出来,你看看你招的那些人,五天内能不能把动画mv做出来。”
秦屿沉思片刻:“我试试。”
池牧烟提醒道:“还是那句话,做不了就不做,不要加班。”
秦屿被逗笑了,回道:“明白,不加班是我们工作室的优良传统。”
两人正说着,段炎突然推门进来。
池牧烟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段炎反驳道:“我怎么不能来?我可是股东,我可是工作室的段总,这门禁我刷脸也能进。”
池牧烟解释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这才下午两点。
段炎理直气壮往前走:“下午没我的戏份,我就过来了。”
池牧烟明白过来:“噢,这样啊,也不睡个午觉再过来……”
然而他话没说完,身体突然腾空。
身旁传来秦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显然被吓到了。
池牧烟被人抱在怀里,整个人有点发懵:“?”
段炎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地批评他:“说好去医院拍片呢?这都几点了!你居然还打算写歌!”
池牧烟咬下嘴唇:“你先,放我下来。”
段炎公主抱抱着他,丝毫不妥协,大步流星直接往外走:“不放!去拍片!”
池牧烟坐在医院长椅上, 冷着眼眸看段炎戴着口罩,帮他到自助机前打印刚拍好的胸片,心想这人越来越放肆了, 居然当着秦屿的面公然公主抱来抱自己。
走到外面时,整个工作室的人都看见了!
段炎拿着胸片走过来,低头看两眼,也看不明白, 说:“走吧牧烟, 拿去给大夫看一下。”
池牧烟不吭声, 连句谢谢都没说, 把胸片拿过来起身走人。
段炎隔着口罩不好意思地摸下自己的鼻子,心想池牧烟肯定生气了, 气自己刚才抱他。
看来以后得注意, 不能太亲密, 逼得太紧, 会把池牧烟吓到。
段炎唇角含笑,跟在池牧烟身后。
“恢复得挺好的,下周可以过来把固定板拆了, 多吃点好的, 补补身体, 注意休息,最近一个月都不要做任何剧烈运动。”
池牧烟一一记下来,回去路上仍然没搭理段炎。
直到两人上车了, 段炎这才摘掉口罩, 一边开车一边哄道:“还生气呢?我给你道歉, 好不好?”
“不是生气, 是担心。”池牧烟表情冷淡, 声音平静没有波动,“你可是大影帝,办公室里那么多人呢,都看到你抱我了,万一他们传出去……”
段炎满不在乎地打断他:“传出去就传出去呗,就当关心好友了,抱一下又不算什么大新闻,没事。”
池牧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段炎,谢谢你。还有,”
他转头看段炎,郑重道:“对不起。”
轿车猛地一下急刹车,段炎赶紧伸手帮他扶住因惯性前倾的身体,着急地问:“没事吧?”
“没事。”池牧烟脸色没什么表情,神情冷淡。
段炎收回手,把车停在路边。
一句简单的对不起而已,竟然吓得他直接踩刹车,差点把池牧烟摔了。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段炎不敢看他,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池牧烟目视前方,缓缓道:“我想过了,我们的事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就是出专辑,跟瞻星娱乐打官司。
他跟段炎的事,必须现在解决,不然怕是要拖到明年了。
池牧烟垂下眼眸,藏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拳头,心里一阵阵发抖:
他竟然把段炎的事情排在第一位!
段炎十指紧紧扣紧方向盘,指尖握得泛白,手背凸起青筋:“什么意思?”
池牧烟语气平淡:“段炎,我想过了,我对你的确只是好感。我不想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所以,到此为止吧。你对我太好了,这让我很有负担。刚才我已经联系秦屿,让他帮我找房子,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搬出去。”
池牧烟转头看他,目光澄澈:“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你送我的东西我都会退还给你,房租和押金不用退我了,你留着吧。”
段炎不懂了,终于壮起胆子,疑惑地转头看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出去?”
池牧烟轻轻叹口气:“我昨天想了很久,你对我太好了,我却不能做出回应,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显得我故意钓你似的。所以,以后别联系了,工作上的事我会让秦屿跟你沟通。”
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几分,段炎皱起眉头:“秦屿都能留下来,为什么我不能?”
“秦屿有喜欢的人,他早就不喜欢我了。”池牧烟表情淡漠,一如刚穿越过来时那样,冷漠地看着段炎,“我对自己的感情剖析得很清楚,我对你的确只是好感,没有任何一点旖旎的心思。”
“你放……”段炎抿紧嘴唇,把那句脏话又憋回去。
池牧烟冷冷看着他,回道:“段炎,我没有弄错,我对你真的只是有点好感而已,还没好到让我觉得可以跟你共度一生。”
说到这,池牧烟露出一个苍凉的笑:“有点可笑是不是?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谈个恋爱而已,我居然幻想只跟一个人谈恋爱,只跟这个人共度一生。只要有任何失败的可能,那我宁可不要开始!”
段炎终于听懂了,心头弥漫上难以言说的苦涩:“原来,这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对。”池牧烟看着他,最终偏过头去,“我不确定我对你的喜欢有多少,也不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有多深。如果你对我的喜欢只是暂时的,仅仅只想谈个恋爱的话,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我想谈的恋爱,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而不是头脑发热,享受现在,不顾以后。”
段炎脸色发白,怔怔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
委屈中又夹杂着愤怒,段炎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又忍不住生气,只能低声道:“我不是想跟你谈个恋爱玩玩,我也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我连我俩死后埋哪儿我都想得清清楚楚!”
池牧烟闭上眼睛:“我不信。”
不信段炎,也不信他自己。
既然做不到一生一世,那就不要开始,他一向都是这样极端,且刻薄寡义。
这次离开,池牧烟只带了衣服和电脑,然后拎包入住到秦屿给他找的房子。
结果他刚收拾好东西,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就接到云九的电话:
“喂,池哥,刚才我表姐给我打电话,很着急的样子,说是段炎老师去喝酒了,喝了好多,根本劝不住,连艳姐都过去了,结果他把自己锁包厢里了不出来。我表姐实在没办法了,让我给你打电话,想让你过去看看。”
池牧烟都无语了,失个恋而已,怎么要死要活的?还惊动了卢艳,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给他外公外婆打电话,让他外公外婆也开车过去看看?
池牧烟冷着脸,拿出睡衣走到卫生间准备洗澡,冷冷回道:“别管他,那么大的人了,爱喝多少喝多少。陶梓要是真劝不住,这好办,给段炎外公外婆打电话,让他外公外婆大晚上的开车过去劝他,就有用了。”
“好,我知道了。”云九挂掉电话,然后把池牧烟的话原封不动地打电话告诉陶梓,还挺骄傲地说,“还是池哥有办法,表姐你别着急,人都有软肋,你把这话告诉段炎老师,他就不敢喝了。”
电话那天的陶梓神情复杂,看眼坐在旁边,衣服整齐,没有半点醉意的段炎,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喂,表姐,你还在吗?”傻白甜云九继续问道。
“我在。”陶梓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我试试。”
陶梓挂掉电话,冲段炎一摊手:“看吧,演戏没用。”连人都叫不出来。
刚才她的手机开的外放,云九的话一五一十地传到段炎的耳朵里。
陶梓忍不住心疼段炎:“炎哥,还是算了吧,池牧烟肯定一下就猜到你在演戏,他那么聪明,你演的戏再好,恐怕也瞒不了他。”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影帝!牧烟再聪明,我也不差啊,怎么就比他低一头了?他肯定看不出来。”段炎得意的语气里难掩沮丧,他又倒点酒洒在袖口和衣领上,问陶梓,“酒味够浓了吧,要不要再喷点?”
陶梓帮他又洒点酒在背上、腋下,劝道:“炎哥,你换个人喜欢呗。”
段炎笑出声:“喜欢就是喜欢,哪是我想换就能换的。”
说着段炎又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半片胸膛,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寸头,整个人一副醉醺醺、衣冠不整的样子。
“唉,”陶梓叹口气,把桌面上的酒瓶推倒,帮段炎布置醉酒假象。
两个人跟场务似的在这布置场景,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两短一长,是牧烟!”跟池牧烟同居这么久,段炎早就摸熟池牧烟的敲门声是这种声音。
“他居然真的来了。”陶梓傻眼了,站着没动。
段炎赶紧给她使个眼色,然后趴倒在桌上,装出一副醉酒的模样。
陶梓赶紧走过去开门,池牧烟站在门外,脸上冷得如同覆上寒霜。
陶梓跟了段炎这么久,耳濡目染有点演技,但又怕被池牧烟看出来,于是捂着自己的脸,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哭唧唧地说:“我怎么劝都劝不动,牧烟老师,都交给你了。”
说完陶梓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池牧烟关上房门,心想自己真是闲的,段炎身边怎么可能会缺人照顾?哪用得着他大老远地跑过来探视,他自己伤都没好呢。
闻到段炎身上满身酒味,池牧烟嫌弃地皱起眉头,又担心段炎会犯胃病,赶紧戳戳他的胳膊:“胃还好吗?”
“不好!”段炎抬起头,一开口居然声泪俱下,“你怎么能不信我?我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