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师笔录/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by火狸

作者:火狸  录入:01-01

“什么?!”殷迟震惊之际,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前一个僧人,双手合十朝里张望,“敲门不见有人回答,小僧打扰了,这天越来越凉,两位施主可要再添些被褥?”
僧人自顾走了进来,看着里头,“哎呀——”
糟糕!那妖怪!殷迟脸色一变。
“好乖巧的猫儿。”僧人笑嘻嘻的,“这是你家公子的?原来他喜欢养这东西,前几天怎么没见着呢?品相真是不错。”
李南落躺的床上,身染鲜血的那一边不知何时团着一个毛球,尖尖的耳朵,纯白长毛像烟花般散开,将血迹伤痕遮的一点不露。
吁了口气,殷迟应付了几句,让僧人把被褥拿进来。
这和尚还没上年纪,在这也是难得见到客人,好不容易有人说话,问长问短很是热络,还又给添了些灯油,殷迟无奈,好不容易敷衍过去,这才关上房门。
终于恢复安静,屋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妖物现形,也没有少年悲戚,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下,唯有地上散落的草屑证明方才发生的的一切,孤零零的一张床上,少年抱着猫儿蜷缩着。
殷迟疑惑上前,只见李南落原来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伤口似乎不再流血了?
“是你干的?”少爷有救了!他心里极是高兴,问猫儿。
好像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毛球动了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甩了甩尾巴,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它睡了。
少年也睡了。
往日容易惊醒的他,这次却没有被说话声吵醒。
少爷是身体不支,昏睡过去了吧,殷迟抱起了自己的刀,不太确定的想着。

日上三竿,李南落才被晒进来的日光叫醒。
山林里有鸟叫,透过树林子传进来,叽叽喳喳的,还有些树叶的沙沙声,清风微拂。
初秋早晨的太阳,不热不燥,甚是怡人,总是疲惫的身上仿佛也轻松了许多。
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呢?他睁开眼,像是自语般说道:“殷迟,那件事好像已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
语声转轻,他停住了。
床脚那头,殷迟正抱着刀,坐在那张破椅子上,发出微弱的鼾声。
以往躲在暗处的影子卫,如今破衣烂衫,不修边幅,与满脸胡渣满身落魄相反的,是那把已经用旧了,却依然纤尘不染锋芒毕露的刀。
李南落没有数过,一路上究竟有多少次,是靠这把刀保住了性命。
一无所有的逃离相国府,要不是有殷迟,他早已死了无数次,要是仅凭他一个人,恐怕早就落在追兵手中,生不如死,还要背负着被天下唾弃的罪名。
原本,殷迟只是府内的影子卫。而一切,只是因为兄长的一句话。
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何德何能……令人如此以命相救,他又要怎么还?
他闭起眼,心里很沉很沉。
如何还自己清白,又怎么找出幕后真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会发生的?有太多疑问,全然没有头绪。
“真是愚蠢的人类。这一夜他就这么守着,有什么用?说过多少次了,如果我要吃了你们,还用等到现在?我真要想吃你,随时都可以。”
是那只妖!李南落蓦地睁开眼,银白色长毛的动物正懒洋洋的伸展着四肢,转动的兽瞳扫过殷迟,掠起一丝诡异的光——
锋利的牙齿突然抵在了他咽喉上,快的容不得他反应。
“你敢!”铛——刀锋与迎来的利齿相撞,冒出一串火星。
殷迟瞪着眼,举着刀,像是从来没有睡着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只妖似乎比当时初见的时候更强了。
妖怪退开,舔了舔嘴巴,仿佛在笑,“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反应,看看你这小子的能耐。”
殷迟还是架着刀,看样子并不相信,李南落朝他摆了摆手,“我没有感觉到杀意,它说的不像假话。”
“对嘛,还是小东西明事理。”趴在床上,一只体型只比猫大一点的动物,正经的点着头,像极了猫儿的脸,看不出底下真正的心思。
“小东西?你才是小东西。”殷迟不敢掉以轻心,“身为妖,连名字都不敢示人,要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救治了少爷,我定会想办法把你砍了,免得为祸其他人。”
李南落揭开衣领,被咬伤的口子已经止血,也不见有什么药物,虽然还没愈合,但身上感觉舒服了不少,至少近些个月不用担心失血而亡了吧。
没有再多问,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床上的“猫”。
“猫”也看着他,忽然说道:“其实我忘了自己叫什么。”
悠闲的甩着尾巴,它转头望着窗外,眼神好像看的很远很远,“我是个忘记自己身份的妖怪,但妖怪的寿命不是你们人类可以企及的,叫你小东西,不算过分。”
它说的轻描淡写,分外平淡,但越是如此,李南落越是心绪难平。
要是他自己,也失了记忆,忘却那一个晚上,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但要是他真个忘记了那一切,那他还是原来的李南落吗?
哪怕那一夜的血色和恐惧再是刻骨,也是他李南落的一部分,要是忘却了所有……哪怕只是想想,他也无法接受。
妖物,原来和人,也是一样的。
银白色的长毛随风飘动,分明是猫的模样,却从它身上察觉出一种近似于“人”的味道。
善恶混杂的人,拥有爱恨情仇的人,充满欲望的人。
人是什么?妖怪又是什么?
李南落望着“猫”的目光变得复杂,低低说道:“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的。”
“是你求我救你,但不会谢我?”砸吧着嘴,这猫儿妖全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嗤笑起来。
“救不救你是我的决定,又不是为了换你的一声谢,我要你那声谢又有个什么用?只有你们人,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交换。”
“饿了。”它抖了抖毛,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口。
空气里只留下这句话,它是去觅食,至于它吃什么,李南落和殷迟这才面面相觑的想起来,从未见它吃过东西,除了……
“魑魅?!”他们对视着,想起那个村落里发生的事。
“它吞食魑魅,究竟是为了泄恨,还是别的?”有一只妖物在身边,李南落虽然表现的很冷静,暗中却并不敢放松警惕。
“不知少爷留意了没有,自它吞食那个魑魅,身上就有些变化,一开始它只是个能被孩童戏弄的小兽……”
“但吞吃了魑魅之后,它的伤口便全部愈合,身体也大了一些。”细细回想,李南落起身捻起床上的一撮毛发,纯白泛着银光的兽毛,隐约流转着黑色的波纹,不细看,绝不会察觉。
一开始,它身上是没有这样的黑色花纹的。
殷迟见他沉吟,板起脸说道:“少爷,你可万万不能相信那妖物的鬼话,它救你定有所图,别看它形如猫儿……”
“我知道。”李南落一咬牙,接着叹气,“我知道妖物不是善类,不会平白无故的救我,就算它要害我,我也只能冒险一试。”
他何尝不懂其中的危险,“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条命。它要是救不了,也是死路一条,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华胥国,都城粱京。
深宫大殿,滴漏轻响,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下,一弯明月将殿内人影照的发白,六角形的香炉里烧着龙涎香,袅袅升起的那一点香,在夜色里氤氲不去。
国君魏吴央穿着玄黄色的常服,一个人对着机案上的一壶酒。
酒杯还是满的,酒壶里有温过的酒,放了好一会儿,现下也已经凉了。
魏吴央终于端起酒杯,透过大殿的正门,一双细长的凤眼望向沉沉夜色,沉吟了许久。
“南宫,你说……他应该还活着吧?”像是思量了又思量,身为国君的男人,慢慢地、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在他身后的暗影中,有人回答:“是的,陛下。”
“你确定?”国君小心翼翼的又求证了一次,杯里的酒沾湿了手指尤不自知。
“是的,陛下。探子来报,他只是受了伤,看来并没有性命之忧。”黑影里的声音,语声淡淡的。
“这只是暂时,如陛下吩咐的那样,之后……将会生不如死。”
“那就好,那就好啊。”魏吴央满足的叹了口气。
身后的黑影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毕竟人人都知道,他是杀了相国的凶手,毁华胥之栋梁,该当万死。是以,追杀的人也有好几拨,只看他自己,能活下来便能如陛下所愿——”
说到这里,幽幽的语声不再往下说,似是知道殿上之人不喜他将事情说尽了。
“谁能想到,我华胥也有这一天,居然要看一个少年的选择,来决定国运……”魏吴央却自己说了下去,面色深沉,压得低低的声音里犹如叹息,听不出半点不悦。
在他背后的黑影却知道,这是陛下心里不甘至极,只是不透出来,君心难测,他既不露,作为臣子,他便也不言。
过了许久,魏吴央指着殿外,“你看这茫茫黑夜……南宫,你说,它像什么?”
“臣不知。”
“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能将人吞噬进去,将整个华胥国吞噬进去的黑洞!”一口饮尽杯中酒,酒盏掷地,应声而碎。
“但愿!但愿苍天保佑——让我华胥能在这危难里挺过来,别被那黑洞吞噬。”
茫茫夜色,大殿正对的那头,是遥远的雷泽国。
要不是雷泽国,华胥何至于此,一国之君,何必做出这样的选择和决定来?百姓安居,对天下局势风云变幻全不知晓,更不知道他这一国之君,竟将国运,押在了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身上。
而另一边的少年,对此浑然不知。
山中无日月,莲花寺在山里位置处的高,从黑夜到日出,走出去就能看到云霞满天,白日里还能看到山间水雾。
隔着几重高山几座村庄的地方,山路蜿蜒。
山岩上一座寺庙伫立,大树环绕,树冠像一顶华盖,撒下的绿荫里,一人一兽席地而坐。
身后庙门开着,殿里飘来香烛味,有香客来上香还愿,在中殿的佛像面前垂首虔诚低语,叩拜不止。
“可惜那跟屁虫不在,否则定要说教。”妖怪背对庙门,有些无聊的样子。
“是吗?”少年显然不想与它多话。
“要是平时,他哪里肯答应让你出来,你是少爷没错,他可比你高壮,比你有主意些,倒是像半个主子了。”
妖怪像个真正的猫儿一样,慢悠悠的舔着毛,低垂的眉眼看不出猫儿脸上是什么神色。
李南落怎么说也是相国府出来的,即便不理朝堂的事,做官的那些官腔和说话方式也早听的熟稔,一听它这么说,就哼笑,“你是想挑拨?”
“太无趣了,找点事做。”妖怪居然也不否认,“都说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容易被人蛊惑,我只是想试试,是不是真的。”
猫儿的脑袋忽然凑近了,像是要观察他的脸色,李南落想起上回它突然露出的利齿,不着痕迹的后退。
猫儿妖却依然凑近到他耳边,毛茸茸的拂在他脸上,“你要他出去打探消息,是相信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他们藏身在这偏僻的寺庙里已经半月。
李南落首要目的是为了养伤,这个妖并不时常出现,只是时不时会来“探望”,也不知它用的什么办法,只要有它在的时候,他的伤就会有愈合的迹象。
身体状态稳定下来,李南落就开始考虑起别的来,趁着此地清净,他们还没被人发现,僧人不理世事,他想要殷迟出去打探消息。
但有这个来路不明的妖物在,殷迟说什么都不答应,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他,出去打探半日,毕竟无头苍蝇似的逃亡不是长久之计。
以前为了保护李南落,殷迟不敢稍有分神,不敢离开太久,打探消息更是不可能,这是桩大事,华胥国上下人人都在讨论,但哪里都是道听途说,要想知道眼下的形式,可不是茶楼书馆里拉长耳朵就能听来的。
“什么意思?!”李南落听猫妖这么问,心里一紧。
“还以为你有多聪明,结果还是个娃儿,还是天真的很呢。”妖怪分明在嘲笑他,却又在他耳畔亲昵的磨蹭起来。
靠的越来越近,声调却越来越危险……
“听说他曾经是你家的侍卫,那么,这种藏在暗处的侍卫,定是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方法的了,人嘛……未必都死了,怎么说他们也都在暗处。这点想必他也知道,却从没有去联系其他的人,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李南落从未想过,忽然间整个人手脚冰凉。
“想要真正的情报就只能与其他影子卫联系,但在其他影子卫眼里,殷迟所保护的是屠杀相国府的凶手、是杀父弑兄的逆子,他成了凶手的帮凶,一旦被影子卫发现,给他的还会是情报吗——”
一双猫儿眼微微转动,瞳孔竖成一道线的眸子盯着李南落的反应。
他腾地站起来,抓住手边的妖怪,“我要你帮我,去救殷迟!”
妖怪满意似的眯起了眼,卷起尾巴,美丽的长尾延伸开去,从手臂到脖子,慢慢缠绕到李南落的身上,一双金色的眸子透出了笑意。
“那么,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刀光,和殷迟一样的刀,发出相似的寒光,向他逼来。
长街上,人群熙攘,一个落魄汉子飞快的穿过人群,在他身后始终有个黑衣人如影随形,两人一追一逃窜入巷子。
巷子无人,是条死路,殷迟索性停步,回身。
几丈开外,黑衣人也止步,“为什么,你不将那畜生杀了,还维护他?”话音落,长刀出。
刀光凶险,刀刀致命,面对昔日同僚所问,殷迟却无法回答。
铛铛铛铛!刀刀相撞,黑衣人出刀毫不犹豫,刀光连绵,“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殷迟架住来势汹汹的长刀,“老五,我如果告诉你,我也是听令行事,你信吗?”
“听谁的令?相国已故,相爷府不复存在,影子卫分崩离析,你还能听谁的令?!”影子卫从不感情用事,但事到如今,声音里也忍不住有了火气。
“你忘了影子卫的规矩,不可私论上令。”殷迟一弹刀锋,嗡鸣声随着刀锋割破空声从黑衣人喉咙口划过。
黑衣人与他排行差不多,功力稍有逊色,此刻并不甘心,却也只能后退,“六哥就是六哥,谁也不能在影六前讨得好处。”
疾退几步,他又定定看了殷迟一眼,见他如今落魄的样子,恨声说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殷迟低头一扫破烂的衣衫,只能苦笑,躲在深山,可不是有钱就能花的。
影五痛心不已,“身为相爷亲信,你排行老六但大家都拿你当大哥,你从来都是我们兄弟敬仰的对象,但你现在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还是相国府的影子卫吗?”
殷迟无言以对。
“那一夜,除了在外面出任务的弟兄,其他人都死了,唯有你突然失踪,再得到消息,你已经成了那小崽子的保护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影五连声发问,步步紧逼,殷迟无法回答,只能连连后退。
他越退,影五越怒。
“究竟是谁下令你这么做?是谁让你护着杀死相爷的凶手?你可知道!相爷一死天就变了?华胥即将大乱,陛下忧心忡忡,雷泽国在旁虎视眈眈……李南落杀的不止是相爷,而是华胥国!你护着的不是相爷之子,而是华胥国的罪人!”
巷子里回荡着这句话,破败之地一片萧索,他问到后来,忍不住哑了嗓子,目中似乎有泪。
殷迟掩面,痛苦已极。
影五几次欲提刀上前,又踌躇着放下。
殷迟终于长吸一口气,狠狠一握拳,抬起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这是影子卫的规矩,这是我欠他的。”
“欠谁?你还好意思提规矩,我们都蒙了相爷的恩惠,相爷一死,你居然帮着凶手。”见他仍不知悔改,影五面色逐渐转冷。
“不是凶手,他也是相爷之子,这是妖物作祟!”
“妖物?没错,都怪他被妖物所惑,才会做出这种事,那妖物说不定就是雷泽国派来的奸细,这种已被妖物迷了心窍的人就该拿下治他个死罪!”
见影五听不进去,殷迟叹气,“算了,多说无益,来吧——你想知道,就先把我拿下,治了我的罪。”
刀对刀,招见招,曾经联手对敌的两个人,终究还是出了各自的杀招。
刀锋相撞,碰出刺耳的锐响,也将多年同僚情谊放在刀刃之间劈砍。
影五已经恢复冷静,不是寻常人的那种冷静,而是影子卫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不被任何情绪左右的冷静。
这种状态下的影子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殷迟丝毫不敢大意,只因他曾经也是其中之一。
日正当空,巷子里却察觉不出暖意,一股无形之气充塞于每一个角落。
要是李南落在这里,定会惊讶,这些招式他从未见过,殷迟也从没有传授给他其中的任何一招半式。
绝杀之招。
殷迟没有想到,竟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同僚影五用出应对大敌的绝杀之招,但他别无选择。
影五看他的眼神里,再没有愤怒、疑惑、懊恼、痛心,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情感的目光,不见一丝起伏。
“放下刀,跟我回去。”
“不可能。”
“那就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你来拿吧!”脚下一点,殷迟忽然收招急退,气运全身,往身后撞去。
影五万万没有料到,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穿墙而逃,“堂堂影子卫,竟要学无赖溜走?”
殷迟头也不回,正要溜进人群,心下忽生警兆,“因为平日里你的话没有这么多,事出反常……”
他脸色一变,脚下骤停,“这是陷阱!目的是拖住我,用我引出少爷?”
“我就说,老六就是老六。”影五舞了个刀花,归刀还鞘,比了个手势。
悄无声息之间,角落里多出几个黑影,这里不仅是影五一个人,影子卫其他人可能都来了,他们早就等他多时。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殷迟的心直直往下坠去,心知今天无法善了,“你们是可以拿下我,用我做饵,骗他前来,但我保证,少爷不会那么轻易让你们找到他,也不会轻易受骗。”
但愿那个妖怪能靠得住,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此。
听他还口称少爷,影五面色更冷,“我们十几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一个,除非那小崽子听到消息就吓得独自逃走,要是那样倒是要费我们一番工夫。”
影五满怀恶意的说,提起李南落来,简直是咬牙切齿。
“十几人?如果剩下还活着的影子卫都来了,也就是说,曾经上百人的影子卫,如今只剩下你们这些?”殷迟听了,提着刀的手忍不住颤抖。
“你居然不知道,你逃出相国府后,就没有查问过弟兄们的情况吧?”影子卫里有人按捺不住,怒气冲冲的说。
“我不敢也无暇去查,也许……就是怕知道答案。”殷迟确实心中有愧,面露悲戚。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他心痛之余更为震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影子卫的实力。
以百人之力,居然没能挡得住那一夜那只妖物的袭击。
正在殷迟心潮起伏,顿生不安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到了影五身前,“五哥,我们还没放消息,目标已经来了。”
目标就是李南落,还没等他们去骗,他就来了?
“来得倒是快。”影五奇怪的看了殷迟一眼,似乎是在怀疑,那杀父屠府的孽子怎会为了一个侍卫自投罗网。
他们原本是打算,骗那李南落说殷迟和他们影子卫已经联系上了,有办法救他脱困。
殷迟听了个大概,心下更是焦急,十数个影子卫却渐渐露了身形,堵住了他所有去路。
细细一数,有十五人之多,他打量周围,想在这绝境之中找寻个出路,“影五,听我一句,少爷是无辜的,是妖物变成了他的模样在府内行凶……”
“然后就那么巧,只有他逃出来了?”影五没让他再说下去,“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是有妖,但他们都在荒僻之处,还不敢到都城里作乱的,要不是这样,相爷早就让你我带人剿灭这些小妖。”
“剿灭妖物哪里需要影子卫出手,自有——”殷迟说到这里话音一顿,“那些妖物,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见到他们你只能逃命!”
殷迟越说越响,高声大喝,影五微微一楞,随即明白了。
“你这大喊大叫,是想警告那个小崽子?老六啊老六,你忘了这是在长街上,这条巷子外面人声鼎沸,他是听不到的,而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也让弟兄们失望,相爷对你不薄,你应该和我们一起,拿下那个庶出的小畜生为相爷报仇!”
影五话音刚落,陡然转身,横刀而起,刀锋卷起一阵冷光朝他背后劈砍而去,他身后远处正有人影奔跑而来,脚下还有个动物。
“少爷快走!”
殷迟飞身跃起,想抢在刀光落下之前接住这一刀,但他动作再快也抵不住周围十几个影子卫的联手一击。
弃刀用掌,十几人合力的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殷迟的身上,他整个人横飞出去,喷出一口血,半空洒下一片血雾。
“住手——”狂奔而来的少年头发散乱,脸色一片惨白,瘦削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衣物的重量,近到殷迟身前,一下跌坐在地。
“殷迟?殷迟!”他按着他的心口,照着殷迟以前教的那样,默默运气,护住他的心脉,脚下的猫儿妖也探出头来。
“这个跟屁虫看着厉害,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猫儿妖伸出了爪子。
一团圆圆的白爪,粉红色的肉垫,和一只普通的猫儿没什么两样,圆爪子在他鼻端摸了摸,“命挺大,还喘气呢。”
奇怪的是,妖物的说话声,影子卫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李南落却顾不上这些,努力回忆着殷迟教他的做法探查伤势。
要是功力深厚之人,这时候定要小心翼翼,一个不慎就会让伤势加重,而他学的尚浅,根本没有多少内力,倾力而出,三脚猫功夫这时候却成了件好事,不虞有失。
他脑中混乱胡思乱想着,根本无暇顾及周围。
影五冷眼旁观,看他眉头紧皱,额前一缕白发被汗水沾湿,紧紧贴着额头,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找不到半分假意。
这还是影子卫第一次正眼看这个“李南落”,这个庶出的、曾经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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