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和这姓王的商人周旋,就是担心这商人过于狡猾,根本不会将这名册带在身上,届时就算他们控制了商人,也是白忙一场。
没想到这么老实,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直在楼外待命的耶律录也听到了这一句话,打了个手势,数十名鬼戎军暗卫肃然俯身,缓缓靠近。
雅间外走廊里侍立的小厮们根本没有察觉出杀意。
在商人看不到的背光处,元彻笑得犹如即将捕获到猎物的猎手,虎牙露出,森寒道:“好啊,不就是落名,把名册给我。”
商人还是有防备的,他没有直接给,也没有放在桌面上,而是先递给元彻一支笔,牢牢地将名册拿在自己手里,让他就在自己手上写。
四周静悄悄。
屋内只有三个人,沈之屿紧盯着他们的每一丝举动。
成败在此一举。
元彻接过笔,商人探着头,忍不住好奇元彻叫什么,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公子,竟然能跋扈成这般模样。
笔尖墨水刚落在纸上,写下第一横,忽然,元彻把手臂搭在了商人的肩膀上,低声笑道:“朋友,给你个忠告。”
“什么?”
“下辈子,多长个心眼,更不要嘴贱去找不该找的人陪你喝酒。”
商人有些茫然。
下一刻,门外传来整齐的倒地的闷响,若是对声音足够敏感,还能捕捉到一些还没吐出口就已经湮灭在喉咙里的惊呼!
是耶律录正带着鬼戎暗卫军抹杀走廊的小厮!
商人还没从第一个惊异中回过神,就被这声闷声吸引,扭头望了一眼。
等他回过头时,只觉得整个屋内的氛围都变了!
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至下巴。
没有什么纨绔子弟,只有一双黑得透亮发紫的瞳孔注视着他,他甚至本能地不敢在这个注视下呼吸,搭在肩膀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用虎口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边,那位本该清尘脱俗的“姑娘”也好似撕下了伪装,冷漠,犹如死物一样的盯着自己,眼睑处的朱砂痣在不甚清晰的烛光下很是抢眼,妖异又可怕,让他想起了那位曾经叱咤朝野的丞相……
他想起来了!
黄巾叛乱时,他曾躲在屋檐下,远远看见过那位蛮夷皇帝的模样,和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
商人握紧名册:“你……!”
“咔嚓!”
元彻怎会给他说话的机会,虎口卡住这胖子的喉咙,五指猛地收力气,往旁一折,颈骨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元彻放开手,商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镜,再也无法说话的喉咙发出死前最后的含混,两条腿蹒跚后退,元彻冷笑一声,准备上前拿走他手中的名册。
可就在这时!
一位小厮破门而入,元彻靠着本能和身体的反应立马选择撤回到沈之屿身边,可小厮的目并不在沈之屿和他,而是已经濒死的商人!
“拦住他!”随后赶来的耶律录极速喝道,“他要跳楼!”
小厮直接撞向商人,带着他,以及他手中的名册,飞出了窗外!
一连串事故发生在眨眼间,雅间外是护城河,河底河流汹涌,一旦摔进去,根本不要想再找到那一份小小的名册。
他们要求死保住名单!
这一次,饶是元彻都没能反应过来,但他感觉有人将他往旁一推,低声道了句“让开”,紧接着,一抹浅蓝色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是沈之屿!
沈之屿不需要耶律录的提醒,在看见小厮的第一眼,他已经明了敌人想要做什么,所以,只有他赶在所有人之前,冲出去从商人手中夺过名册,护在怀里。
然后就被连带而出,意识淹没在了下落带来的痛苦中。
“沈之屿!”
元彻想也没想,直接跟着从窗户跳了下去,但还是没能在落水之前抓住沈之屿。
入水瞬间,冰凉黑暗的河水袭面而来,尽管九鸢楼灯火通明,但还是无法和白日比拟,元彻在水下睁开眼,视线范围极其有限,他被暗流拍来卷去,如眼所见全是湍急的水流以及不住往上冒的气泡 ,唯独不见那浅蓝色的影子。
想到这里,元彻立马潜入深处,快,再快一点!他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就像一位在绝望深处找到了救命绳索的旅人,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沈之屿!
沈之屿脸上的面纱已经脱落,不知飘去了何处,他被河水拍得几乎晕厥,除了死死地抓住名册,整个人往后倾仰,四肢看上去没有力气,嘴唇微张,肺部的空气正不断被挤出,才有刚刚元彻看到的那一串水泡。
他快撑不住了。
河底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魔爪,带着沈之屿往深处落去。
元彻费力一蹬,誓死要从魔爪带回沈之屿,他一把抓住后者漂浮在水中裙摆,借着力道把人拖向自己,靠近后,扳过下巴托住后脑,动作一气呵成,将气渡了过去。
岸上的人还在歌舞升平,管乐弦乐争鸣,对这夜里护城河下发生的心惊动魄毫不知情。
更不知道京城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万幸,沈之屿并没有完全晕过去,及时的施救拉回了他尚存的意识,小幅度挣扎些许后,在水下缓缓睁开眼,和元彻对视上
在沈之屿虚弱的目光下,有那么一瞬,元彻脑袋几乎全空了。
什么权势争夺,尔虞我诈,四大家族,都没有。
此时此刻,元彻的想法很简单。
这是渡气,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以及,这嘴唇竟和梦境里一样软。
作者有话说:
传下去,彻崽惦记沈大人kiss起来是什么感觉惦记了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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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边际的想法转瞬即逝, 下一刻,元彻沉静下来。
沈之屿虽然睁开了眼,但并不代表已经脱离了危险。
渡气只是延长了他的支撑时间, 还得尽早让他将之前灌进肺里的水吐出来。
估计水面距离,观察身边暗流的流动方向, 提防四周暗礁和河床的位置, 在脑内形成一张完整的逃生地图, 元彻只在须臾就完成这一系列准备, 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最后,敲定出最快也是最安全的逃离路线。
掐准第一波暗流卷来的时候, 元彻抬手将沈之屿的头往肩上一扣,同时, 转身, 以自己的背部作为抵挡,放松下肌肉, 让暗流卷着他们往上冲去!
幸运的是,他们掉入的这一段河域流向是由高及低,元彻水性极好,加上计算的准确和暗流的助力, 仅一次冲击,就已经将他们直接带到水面上, 元彻还趁着这个间隙重新换了口气,判断他们已经被冲出了多远。
但不幸的是,安全只和他们插肩而过。
“哗啦”
水面, 白花花的浪花紧跟而至, 卷着他们向下压, 将他们重新拍回了河底。
天旋地转,耳边全是水花咕噜咕噜的杂声,压迫胸口的水压让人作呕,混乱,元彻连发泄情绪的骂声都吐不出,只能按照方才的步骤再一次行动,他又给沈之屿渡过一口气,等待暗潮的间隙时,忽然,感觉到衣襟被人扒开,塞进来一个东西。
元彻低头一看,是那本名册。
整个施救的过程,沈之屿都特别听话,不会像其他溺水者那样因为着急想要活命而妨碍施救,这还是他除睁开眼以外的第一个动作尽管因为身体的不适力气有些软,但动作极为冷静和果断,他头脑清醒,知道自己的在做什么,没有丝毫犹豫。
“……”元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没法在这个环境下说任何话。
他将名册放在自己身上,是觉得离开不了吗?
所以想让自己带着名册走?
他怎么还是不明白!?
下一道暗流来了。
元彻停下思绪,止住沈之屿的双手,这一次暗流的力量比上次大了许多,元彻也有了经验,在冲破水面的瞬间,伸手抓住了一块礁石,极速将身体顺着水流横置。
“哗啦啦”
这一次,浪花成了第二道助力,终于卷着他们滚上了岸!
在接触到土地的那一刻,元彻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心道“老子就是命大”,沈之屿匐在他胸口不住咳嗽,本来被水冲刷得泛白的脸色咳得发起红,元彻立马翻身而起,将他上半身提起来跪着挂在自己手臂上,头朝下,另一只手猛地拍向后背。
“咳咳咳……!”
水吐了出来,湿透的薄纱裙衫贴在身上,将腰窝和脊椎都凸显出来,与此同时,沈之屿的颤栗也遮掩不住。
元彻把他翻了回来,抱起往岸上再走了两步,确保距离河面足够远,才让他背靠着一旁的树干坐下休息,自己则抽出袖口的刺刀,反手握在手中,准备去周边查看情况。
刚迈出一步,衣摆就被人拉住,沈之屿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没有人……没有摔进水里……”
元彻是在担心小厮还活着,和他们一起被冲了下来,并且趁这个间隙潜伏在暗处,对他们不利。
“咳咳……他摔死了,我亲眼看见……”
听到肯定落地,元彻才收回刺刀,极度紧绷后骤然放松,他失力地坐在地上。
顿了片刻,才想起从领口掏出哨子吹响。
接下来就等狼群来找他们了。
今夜天上的月光颜色很亮,可光晕很朦胧,以至于用投下来的月光看人也像是隔了一层纱,朦胧不清,周边全是树林,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京城内了。
元彻成“大”字躺着喘出三口气后,就窸窸窣窣地爬起来,走向沈之屿。
“醒醒,别睡过去。”元彻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坚持一会儿,马上就有人可以找到我们。”
沈之屿已经闭上的眼睛颤了颤,睁开,扭头望向元彻。
目光几乎没有焦点,仿佛一碰就碎,元彻看得有些害怕,试图找些话来和他说,引导他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你到底怎么想的,傻不傻?他跳河你也跟着跳啊?”
缓过了最初的不适,沈之屿淡淡地开口道:“不傻。”
“什么?”
“丢了可惜。”
“……”
“可惜?有可惜什么?沈之屿,人命和一本名册谁轻谁重,三岁小孩都能知道!你堂堂丞相大人需要教?”
“不仅仅是名册。”沈之屿又低头咳了几声,声音都嘶哑了,“名册后面,可以牵扯出许多,若错过了这个机会,打草惊蛇……”
元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得,朕不是要听这些。”
“……你想听什么?”
元彻也累得浑身酸痛,撑着膝盖在他身边盘腿坐下,道:“利害关系朕想得到,朕现在是想和你说说其他的。”
“好。”沈之屿歪着头靠向树干。
这次倒是特别爽快。
元彻下意识就要脱口“无论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先和大家商议”,可刚开头第一个字,又觉得按照沈之屿的狐狸德行,多半是在说废话,就算答应了,在要紧的事情上,也只会是编一套说法来商议。
这个不行,元彻话题一转,改口道:“朕要和你约法三章。”
沈之屿眨了眨眼。
“还有,朕不想苦口婆心一番后发现是在浪费时间。”元彻补充道,“既然说出来了,朕也会考虑你的顾虑,知道轻重,不是在无理取闹,所以,接下来的话,希望你放在心上。”
沈之屿浅笑了一下:“说说看。”
“第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强出头,除非你能确定安全。”
“第二,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弃求生的想法,河底下塞来名册的事情,朕不愿意看到第二次。”
“第三,不要……”
话到嘴边,元彻忽然看见沈之屿的唇色有些泛紫,他猛地想起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但夜里定然是冷的,沈之屿在河里泡了一遭,溺了水,全身上下湿了个透,再被风一吹,肯定不舒服。
偏偏还一声也不吭,非要强撑着挂着笑。
“……”
对,这也是个坏毛病。
沈之屿见他许久没说,疑惑的目光送过去,继而对上元彻有些愤愤的表情。
沈之屿:“?”
下一刻,他被元彻一把抓了过去。
“喂你做什么……!”
“老实点!”
沈之屿的后贴靠上元彻的胸口,一双手从身后绕出来,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元彻正直血气方刚的年龄,又出生在北境的高山雪地一带,抗冻能力比普通人好上一大块,就算是在河里滚了几圈,也没有冷,反而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散发着热,用来取暖最好不过。
“第三,冷了疼了就要说,不要自己闷着不吭声。”
最后这一句,再加上动作,暧昧意味比前两句多了太多。
沈之屿的笑僵在了脸上。
“和你说话呢,听到了吗?”元彻就着绕在他腰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沈之屿垂下头,眼神一点一点地淡了下来,直至湿漉漉的头发从两边落下,将他的脸遮挡。
他没有摇头,却也没有点头。
狼群来得很快。
不远处,已经能听到奔跑的脚步声了。
毛孩子们找到了主人,开心得不住摇尾,元彻放开沈之屿,将他扶去头狼背上坐好,随后自己也长腿一迈,骑在后方。
“回家吧。”
第二日,半晚。
太阳落下去了一半,另一半侃侃挂在山上,拖出又冗又长的影子,天空和大地被红彤彤的夕光衔接在一起,叫人全身上下都懒洋洋的。
耶律录带着温子远来到丞相府,温子远刚抬脚准备上前敲门,大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内部打开。
“哥你没事吧听说你和狗皇帝一起掉河里了……妈耶你谁?!”
温子远迎上去,又一个极速蹦跶往后,被惊吓的嗷嗷大叫还没脱口,就被吼了回去。
“小声点!”
元彻右手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再指向府内,低声喝道:“吵什么吵,你哥在补瞌睡,他睡眠有多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看了眼耶律录,“查出来了?”
耶律录点点头:“都查出来了。”
“行,进来说。”元彻转身往回走去,还不忘再次提醒一句温子远,“别蹦跶!”
温子远:“……哈?”
啊不是,他当然知道他哥睡眠浅,但关键在于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个人会忽然出现在丞相府,也知道他哥睡眠浅,耶律录还对他毕恭毕敬的?
耶律录对他,毕恭毕敬的?
元彻和耶律录已经走进去了,剩下温子远还立在相府大门口风中凋零,紧接着,原地震惊成了一尊石像。
玉树临风温大人,时隔数月,终于和大楚的新帝碰上了第一面。
“坐这儿,说吧。”
偏院的亭子里,元彻和耶律录坐在一起,非必要场合,他俩没有中原人那样议事非得在正厅的习惯,怎么方便怎么来。
那本名册上的墨极好,就算是被水泡过,也没有完全褪色,不过为了方便,耶律录重新抄了一遍:“排除掉普通的买家,近半年来,这些丝线只在四大家内部培养的杀手里面流通,属下今早排查了一下这些杀手的时辰安排,塞选出了几位,再对照他们擅长的武器,年纪,锁定了一个人。”
元彻:“谁?”
“四大家杨氏家中的暗卫,这些暗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叫影十四,属下已经将人控制住了,正关在天牢,随时可以提审。”
这个结果算不上意外。元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杨氏派人杀了沈之屿的婢女,并想通过尸体身上的牙印栽赃给我们,挑起我们和沈之屿的矛盾。”
耶律录:“没错。”
元彻:“可朕觉得,这不合理。”
耶律录问道:“哪儿不合理?”
“首先,这个栽赃太简单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其次,沈之屿和朕之间,在外人看来,本就是死敌,他没必要再用这些事情来挑起矛盾,多此一举了;最后,这个矛盾对杨家、或者说四大家来讲有什么好处,朕和沈之屿无论哪一方倒下,对他们而言都无济于事。”
耶律录道:“要么是他们知道了你和沈大人之间并非死敌,要么他们要通过你和沈大人之间的厮杀,别有所图前者不太可能。”
毕竟元彻和沈之屿在京城落脚的时间并不长,不该知道的人也都死了。
那就是别有所图。
四大家还能图什么?无非是权势。
还有哪些人能带给四大家权势呢?
元彻忽然目光一亮,沉声道,“是李亥。”
元彻,沈之屿,四大家,三方并不能撑起这一场局的分布,好似桌子缺了一条腿,立不稳。
可若将李亥带入局中的话,这一切就非常好解释了。
四大家想推李亥上位,以巩固他们世族大家的地位和权势毕竟若是元彻一日在皇位上,北境部族就始终压中原人一头,元彻也定然不会像李氏皇族那样,纵容四大家靠吞噬国库助长自家钱包。
四大家对元彻皇位的不满并非首次,上一世,他们也经常在背地里挑事,但元彻忙着和沈之屿周旋,这些靠着门第而非实力官居高位的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惹急了,就直接派出鬼戎军镇压。
重生后,元彻脾气收敛了许多,没有动不动就砍人,到给了这些人当跳梁小丑的机会。
耶律录依稀听过这个名字:“前朝留下的那位小皇子?”
元彻点了点头。
稍后,他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对。
这个说法,能解释现在这个局面,却不符合之前的状况。
四大家若要和李亥牵扯上,必定是两方一拍即合,任何一方有异议都不可能达成联盟,但在元彻的记忆中,上一世,李亥非常依赖沈之屿,沈之屿也非常关照李亥,生怕自己伤了姓李的一分一毫,最后这姓李的小子死了,甚至还要给他殉葬。
而自先帝起,沈之屿与四大家是政敌,没有人不知道。
那么,李亥怎么可能既依靠沈之屿,又和四大家牵扯上关系?
在耶律录疑惑的眼光中,元彻眉头紧缩,越想越觉得可怕,一个让他都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两方驳论,定有一方是错的,眼前的事实铁证如山,李亥确确实实和四大家已经勾结上了。
那么错误的只会有……
“子远?在这儿站着作什么?”
元彻被沈之屿的声音吸引,沈之屿已经醒了,他今日穿了一件水墨色的宽袍,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许多,还附有文人气息,温子远从石像摇身一变为树懒,两步跳去挂在沈之屿手上,视线瞥着刮了自己一眼,立马回头,贴着沈之屿的耳朵告状。
元彻:“……”
草率了,这辈子还没腾出空来和沈之屿的表弟打照面,刚刚表现得过于熟悉,估计把他吓到了。
沈之屿听温子远说自己骂了元彻狗皇帝,还被当事人听见了,铁定死无葬生之地,他笑了笑,道:“他没这么小气。”
“哥,你怎么知道他不小气?”
这话把沈之屿问住了,继而骤然发觉自己对元彻的笃定似乎越来越多,连忙虚掩着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不说他了,你肩上怎么回事?受伤了?”
温子远撒娇的表情一顿,打着哈哈道:“啊对,对,摔了一跟斗,运气不好,摔到石头上了。”
元彻收回目光,恶狠狠地盯着石桌上的名单。
那么错误的只会有,上一世。
早在上一世,他就误解了李亥和沈之屿之间的关系!
事情根本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李亥早就背叛了沈之屿,沈之屿选择扶持李亥的原因也定然不是所谓的私情,他只是被迫的!
而自己竟和他说过那样的话……
沈之屿……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他选择李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在担心什么?
耶律录弄不清楚元彻的态度,再次问:“陛下,影十四需要留着吗?还是直接杀了?”
元彻心里一团乱麻,两指捏着鼻梁:“朕考虑考虑……”
“留。”
一个声音打破僵局,两人同时转过头,只见沈之屿走上前,道:“留着,今晚我去天牢,亲自审他。”
作者有话说:
元,惊成世界名画呐喊,彻:朕好像发现了个天大的误会!
沈之屿:?你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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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抢走沈之屿
巍峨的皇城屹立几百年了, 它像一位受命于天的老神仙,坚守在此,看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饮马瀚海, 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封侯拜相,享受盛世繁荣, 也承载着许多山河更替盛极必衰时的苦楚, 见遍私下的恩怨情仇, 儿女情长。
“咕噜噜, 咕噜噜”
朝着天牢的方向,马车行驶在宫道上。
“这么着急?”车内,元彻毫无形象地歪倒着, 打出个长长的哈欠,“朕看你就该再休息会儿, 明日再说, 让耶律录他们盯着,一晚上也发生不了什么。”
沈之屿望着车外宫墙的景色发呆, 余光瞥见元彻张得快要比脸大的嘴,答道:“陛下困了就在车上睡吧,臣自己去也行。”
“不行!”元彻嗖地一下坐直了,顿时困意全无, “说朕干嘛,说你呢。”
沈之屿微微叹了口气:“都睡了一天了。”
“你也知道睡了一天, 自己看看,还是这么没精打采的。”
“……懒得动而已。”
“忽悠谁呢,您都懒, 这大楚可没勤快的人了。”元彻的狼鼻子嗅了嗅, 捕捉到车内若有若无的冷香, “哟,还沐浴了?其实那河水也没多脏,朕就还没来得及沐浴,要不丞相大人帮朕闻闻臭不臭?”
说着就一屁股凑去沈之屿面前,作势往人身上倒。
沈之屿:“……”
沈之屿唰地起身躲开,元彻的额头哐当一下砸在马车上,整辆马车都颤了颤。
车外,赶车的兀颜一顿,自从跟在沈之屿身边后他自认为学得特别乖,只要自家陛下和丞相大人单独相处,他就要当瞎子,凡事能开口就别乱探头,这一次,兀颜也是隔着车帘问道:“陛下,你们怎么啦?”
“没事!赶你的车!”元彻捂着撞红的额头爬起来,“嘶,大人,你都不帮一把?”
“不帮。”沈之屿看他那印堂发红的样子笑了笑,挪到元彻原先的位置坐下。
沈之屿爱笑,也经常笑。
但他的笑通常没几分真,微微抬头勾起嘴角,用那双弧度挑得恰当的漂亮眼睛看着你,既不会过分无礼,也不会让你觉得被忽视,有时候给别人一种背后生寒深不可测的意味,有时候又会给人无限的包容和宽慰,叫你恨不得跪在他的脚下,将你心中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倾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