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位疯美人—— by小清椒

作者:小清椒  录入:01-03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方向。
网,最关键之处是从四面八方展开,齐王将女人们放去了各个地方,各式各样的人群中,只要这类人群有一点用,对李氏嫡系有一点帮助,都逃脱不了。
齐王不要女人们做什么翻天覆地的举动,更无需她们激起惊涛骇浪,她们的任务,就是打乱李氏的城墙,让皇位的保护伞变得不堪一击。
沈之屿心中藏了多年的问题也跟着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先帝在位时,虽懒,但不昏,他和三位三朝老臣一起,兢兢业业地支撑着李氏江山,不求什么盛世天下,只求能在他们在朝期间,大楚平安顺遂,风调雨顺,然后稳稳当当地交至下一任接班人手中,对得起列祖列宗便行。
但天不遂人愿,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大楚都在以极其迅速的节奏衰败下去,底下的官员们酒肉池林,烂泥扶不上墙,甚至有时还会逆着他们行事,他们人手有限,填补空虚已经够呛了,没工夫来查。
然后黄巾贼乱爆发,武将几乎尽数战亡,先帝自缢。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大楚衰败的真正原因。
多么可笑啊,一个屹立几百年的王朝,就这样被慢慢自己的子孙用手段侵蚀了。
元彻的南下是齐王没有料到的第二个意外,如果那一日元彻没有南下,或者遇见什么事情耽搁了,那么当今坐在皇位上的,一定是齐王。
齐王从小就开始布局,相比于他的兄弟,优秀很多,他是一个谋略家,但他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这个人已经彻底扭曲了。
“沈相,我的姐妹们很多,你就算知道了这些也阻止不了,我们会像对付先帝那样来对付现在的皇帝,王爷只是失踪,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只要没有看见尸体,我们就不会罢休。”阿棠看着沈之屿,“至于你弟弟的事情,给你提个醒,你真的准备好听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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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录的呼吸加重。
阿棠似乎企图想在沈之屿的脸上找到惊慌失措, 但她失败了,除了些许疲惫,沈之屿的神情没有半分动摇。
沈之屿言简意骇道:“说。”
时间追溯回十五年前至七年前这段时间。
一切的最开始, 是当时的皇帝默许了四大家联手灭掉沈家,作为交易, 沈家的独子被留了下来, 由皇帝接去太子身边作为辅佐这是一场皇权与世家权利之间的妥协和忍让, 沈家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原因有二。
一,沈家后期急于成长,以至树大招风。沈父布衣出生, 全靠着惊人的才学才在大楚文人的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沈之屿的外祖父更是真正的清流世家, 这位外祖父读了一辈子圣贤书, 同时也对沾染着人血和铜臭的权利蔑视了一辈子,至死也没有结交多少朋友, 没能给儿女留下人脉,沈父看清了这件事,心知外祖父倒后,想要继续护住全家, 就得入仕,并不断往上攀爬, 以沈父的能力,自是很快就名声大噪,却同时也引起了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
二, 沈家旁系甚少, 极易铲除。沈父一身轻, 身后几乎没有能在朝中占脚的亲戚,至于沈母那边,家中只有两位嫡女,没有兄弟,妹妹嫁去了不温不火的温家。
沈家一倒,温家更是孤立无援,任人欺凌。
温父吸取了外祖父和沈家的教训,认为想要在这吃人的京城中活命,就必须得有人脉和朋友,但自己不能太过耀眼,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在各家各户之间多走动走动,才是活下去的真谛。
他们不能成为保护伞,他们需要保护伞。
但和沈家结仇的是四大家,除了皇亲国戚,放眼望去,谁敢和四大家对着干?
“正好那时齐王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已经储蓄了部分势力。”耶律录沉声道,“皇帝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很好的的保护伞。”
“温子远……应该是在四岁的时候,我也记不清了,左右就这年龄。”阿棠说,“被他母亲带去了一家国公府嫡孙满月的宴席上,遇见的王爷。”
孩子太小,还分不出什么气质可言,齐王看见温子远的第一眼,就通过后者的五官,想到了沈之屿。
那一瞬间,他心生出一个可怕而又疯狂的想法,但他没有冲动,先是托人打听清楚了温家的情况,再静候时机,对症下药。
他要温子远彻彻底底落在他的手中。
之后又过了一年,到了温子远入学堂的年纪,温家想的是随便找个先生就行,但‘随便’两个字并不好定义,无名无籍之辈太差,高门望族的先生他们不敢去,继续犹豫下去,耽搁的是温子远入学的时间,齐王见时机成熟,找上门来。
那时的齐王羽翼已经初显雏形,齐王亲自登门,十分有礼,说听闻温小公子的入学迟迟没有着落,自己与沈之屿是故交,如果温家信任,可以让温子远跟着他一起学习,做他的小伴读。
这好吗?
当然好,对当时的温家而言。其实是不是沈之屿故交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齐王,四大家不敢将手伸去皇子手中,皇子身边的夫子又是由皇帝挑选,是他们理想中的保护伞。
于是噩梦就此开始。
五岁的沈之屿已经十分惊艳,像个小大人一样,十来岁的齐王看着五岁的温子远,想让他成为第二个沈之屿,填补上自己失去的那一臂。
可……温子远在书本之上,并无天赋。
温子远喜动不喜静,坐下不到半个时辰就想出去玩,椅子在他屁股底下像是长了刺,一溜烟的功夫就没影儿了,抬头一看,正在树上掏鸟窝。
被发现后,温子远咧嘴一笑,顶着一脸的灰,跑回齐王面前,将自己掏的鸟蛋献宝似的递给他。
齐王双手负在身后,问他:“好玩吗?”
“好玩。”
“还有更好玩的,子远想要玩吗?”
“想!”
齐王让人抓着温子远,将他捆在座椅上,温子远不太明白,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
齐王讨厌他这种愚昧无知的眼神,走上前去,手轻轻抚在他的头顶,而下一刻就抓着他的头发骤然用力,将他的脑袋砸在了桌子上,
“咚”地一声,温子远的意识恍惚了一阵,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额头流下。
齐王将他提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说,如果你再这样看着本王,再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好地听话,自己就一直这样陪着他玩。
温子远很害怕,这已经超出了他对“玩”的认知。
自己用什么眼神看着他了?
自己做得哪儿不对吗?
温子远吓得哭了起来。
哭声刺耳,不仅没有得到齐王没有怜悯,还更加让他烦躁,他叫人堵住了温子远的嘴,扔下一本书在温子远面前,说如果不想玩了,就将这本书在天黑之前背下来。
“你能背下来的。”离开前,齐王在温子远耳边低声说,“你哥就可以,你也一定可以。”
伴读每月沐休回家一次,温子远回去之后,将这些事告诉了父母,可惜小孩子对事情的描述并不清晰,只表达出不想跟着齐王,齐王总是欺负他。
在父母眼里,“被欺负”和“死掉”,当然选择前者,况且这欺负只是让他读书罢了。
温子远又被送回了齐王身边。
他听说皇城里有一位自己的表哥,试图去找过,还没找到就被齐王发现。
这个举动惹怒了齐王,在齐王眼里,这是一种背叛和逃离,就像沈之屿逃离了他身边,温子远也要步沈之屿的后尘,他将温子远关了起来,糊上了窗户和门,隔绝了一切光,没有任何的吃食和水,整整三天三夜。
若不是一位宫娥路过听见了求救的声音,发现温子远在里面发了高热,跑去皇后面前告状,温子远多半会死在这间屋子里。
没多久,宫娥“意外”溺水而死。
被放出来的温子远被齐王拖着去宫娥面前,摁着他的头,逼迫他看着宫娥泡涨发白的尸体,警告道:“这就是你牵扯别人进来的下场!去啊,去找你哥啊!去告诉所有人!”
温子远吓得发抖,连连认错。
齐王笑道:“这就对了。”
此后,温子远变得乖了许多,也很少告状了。
转眼又是一两年过去,渐渐地,齐王终于发现,温子远不可能成为下一个沈之屿,他的期望落空了。
希望之后的失望让人难以接受,特别是齐王看着温子远的长相越来越像沈之屿,他总想在温子远身上讨得点什么。
“王爷将对你的歉意,全部还在了温子远那小子身上。”阿棠对沈之屿说。
既然得不到一位谋臣,那就在其他地方寻求一些心里安慰。
齐王换了种方式折磨温子远。
沈之屿小时候落水,齐王犹豫了,没能将他救上来,被一位外族质子捷足先登。
齐王就找人将温子远推进水里,让他挣扎,直至最后一刻跳下去,把他救起来。
沈之屿小时候帮他抄写功课,生了病。
齐王就故意叫人在温子远的饭菜里放药,让他生病,病痛难忍的时候,又亲自前去悉心照顾在一旁。
沈之屿小时候在大雪天里找他求救,敲了几乎一整夜的门。
齐王就挑了个数九寒冬夜里,将温子远丢在外面,让他求救,再在他快要没力气呼喊的时候打开门,将他放了进来,带到温暖的篝火边,抱着他帮他取暖。
凡此总总,一件不落地重新上演了一遍,然后告诉温子远,别生气了,你看,本王已经改正了。
好像温子远就是沈之屿。
温子远也快疯了,根本分不清身边这个人究竟是坏人还是好人。
直至齐王离京。
耶律录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一言不合地转身出去了。
亲卫听得头皮发麻,感叹道:“这种变态……你们竟然在知道的情况下肯跟着他。”
“变态?哪儿变态了?”阿棠说道,“难道不是温子远自己是个废物吗?他是废物,就该如此。”
亲卫无言以对。
沈之屿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是用的什么办法,仅凭一块令牌就带走的他。”
“王爷是温子远最想杀的人,温子远只是不爱读书,人又不傻,长大后他知道自己的遭遇和你有关,在他的想法里,只有杀了王爷,你和他才安全。”阿棠道,“同时王爷也是他最害怕的人,他的一切噩梦都是和王爷相关,一块王爷的贴身令牌和一些旧事,足以让他自己把自己弄崩溃掉,他将永远也走不出这一场阴影,不用我额外做别的。”
到此为止,她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尽数交代。
冥冥之中时间像是被人算好的,下一刻,阿棠眼前一晃,一滩血涌上喉头,她将血吐在地上,再一次笑了起来。
是那碗甜粥,粥里有毒。
有那么一瞬间,她彻底释然了。
“齐王将我从烂泥里带了出来,说我是个人,我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她的手指抠在地上,大声说道,“但他转手又把我扔了回去,借着那些冠冕堂皇,说我只能干这种事,我好恨,凭什么你们都要高高在上,我们却要在泥地里打滚!我要向他证明,我可以!我比那些谋臣更强大,我能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
沈之屿看着她死前最后的发泄:“你的不幸,来源于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凭什么这么说?”阿棠又呕出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我生来就与你们有着巨大的差距!我就算奔跑一辈子也达不到你们刚出生的时候!”
沈之屿含义不明地看着她。
阿棠双眼发恨:“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之屿:“是不能,还是自己认为的不能?”
阿棠愣住了:“自己……认为?”
沈之屿点到为止,将最后问题的抛还给阿棠,起身走了。
“别走……你回来,回来把话说清楚咳咳咳……!”
屋关上的那一刻,沈之屿听到了阿棠的咒骂,质问,嘶吼,声音起初越来越大,然后逐渐弱小,归于寂静。
毒药彻底发作的时间到了。
外面天色已至日落时分,沈之屿端过魏喜手中托盘上剩下的那盏浓茶,对着阿棠所在的方向缓缓淋下。
最后一滴归入土壤时,最后一缕阳光也落下,黑暗降临,但有一个脚步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之屿还没来得及回过头,身边的亲卫唰地一声,整整齐齐地单膝跪地,右手抵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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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重新出现, 这一次是从远处传来。
四周热浪肉眼可见, 连带着这些朱色墙壁也跟着变得模糊, 下一刻,沈之屿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烈日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越来越涨大, 最后竟然盖过了天空。
膝盖酸疼,呼吸灼烧, 像是身处在大火之中, 沈之屿热得汗流浃背,衣裳紧贴着皮肤, 又沉又闷。
最后,他追着声音来到一处从未见过的皇城角落,这里杂草丛生,墙壁斑驳, 窗户都被纸糊上了,大门被一根横木从外锁上。
“咚咚咚”
“咚咚咚”
拍门声从里面响起, 那声音像是从人的心脏里面发出来:“有人吗……我……我难受……”
沈之屿顾不得其他,上前将横木取下,推开门。
门内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寒战从脚底爬上了头皮一位莫约七岁的孩子躺在门边, 脸颊烧得通红, 凭着最后的求生欲用小手拍打着门,见他出现,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挤出一个笑,呢喃道:“哥,你来啦……”
“子远!!!”
“大人,快醒醒!”
另一个声音袭来,闯进灼热,沈之屿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月至中天,夜风微凉,偶一两只飞鸟掠过,落至屋顶飞檐,张嘴发出空灵的叫声,没有什么烈日和求救声,只有元彻举着一盏烛灯在一旁看着他。
微弱的光将陛下眼里的担忧无限放大。
沈之屿心跳如雷,看着元彻,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做噩梦了,疲惫地收回目光,想要撑着发软的胳膊坐起来。
“等等,先别动。”元彻出声制止,过拿一旁的枕头垫在他身后,再去扶着他的肩膀。
“好了,起来吧,慢一点,把力落在朕身上。”
今日元彻按照早上约好的,处理完政务后便立马赶回丞相府,却扑了个空,逮来位亲卫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当即唤来头狼翻身而上,不顾侍从的呼声,带起尘土飞扬,亲自跑来温府寻人。
据当时的亲卫讲,陛下那样子像是来吃人的。
至于子远,后来卓陀从百忙之中抽空来了一趟,表示先前那些大夫没说错,身体上是没事的,就是心病,得慢慢养,给他一个认为安全的环境,不要刺激他。
沈之屿缓了足足半响才平复好,低声道:“无碍,做了个噩梦而已。”
元彻刚吩咐完亲卫去熬一碗安神汤,转头就听见沈之屿这么说,眉头微皱,蹬下靴子爬上床,将后者挤去一个角落。
沈之屿:“ ?”
元彻凭着宽阔肩背堵住所有的退路,然后一把捞过他,不同于以前埋头在胸口,这一次,元彻是将他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头顶,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看出来了,不怕,都是假的。”
沈之屿:“……”
废话,温子远就在隔壁睡着,他当然知道是假的。
但沈之屿没有抗拒,任由陛下将他抱小孩似的哄了会儿。
直到亲卫送来安神汤,才微微挣扎示意放开。
元彻先自己试了试冷热,觉得正好可以入口,才端给沈之屿。
沈之屿满肚子还是睡前喝的药,看见汤汤水水的就想吐,但看着对方的关切,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也就一小块口。
元彻明白他每天三碗药下肚,胃里全被占据,连饭菜都是在强塞,更别说别的了,也没强求,将碗接回来放下,再去将烛灯点得更大了些,随便找了个话题陪他聊天分神:“大人怎知那婢女和齐王不和,可以套话的?”
沈之屿:“她被关了整整两日,在这期间外面被鬼戎军围了个严实,自己又没有武功傍身,却一直没有求死,就证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忠于齐王。”
沈之屿半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松软的枕头,元彻就盘腿与他面对面而坐,同时把沈之屿的手拿过来,玩着那纤长的手指:“那她想要什么?”
沈之屿将手抽出,元彻不依,继续去抓,被沈之屿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才罢休。
元彻:“嘿嘿。”
沈之屿:“……”
算了,给他玩吧。
沈之屿:“她想要一份认可,在她跌入谷底的时候,是齐王出现给了她希望,但齐王这份希望并不存粹,也不彻底,后来齐王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再一次把她扔回了以前的环境,她就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出来,给齐王证明自己也可以站在他身边。”
元彻将沈之屿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交叉相握:“这……何必呢?”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沈之屿道,“她永远活在别人的眼里,想得到一份完全的认可,对当时的她而言,齐王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救赎,但至少能看见希望。”
“可怜,但也活该。”元彻啧了一声,简单评价道,“其实人无论是高贵还是低贱,干净还是肮脏,都会有嫌事不大的旁人来说三道四骂朕的人比骂她的多了去了,朕也该寻死觅活?累不累啊。”
“本身来讲,这不是她的错。”沈之屿颔首,“但如果她被这些言语左右了行为,迷失自我,乃至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她就错了。”
因为从那一刻起,她已经从无辜的人,变成了持刀的凶手。
这也是沈之屿为什么最后告诉她“是不能,还是自己认为的不能。”
京城里……不,不止京城,放眼整个大楚甚至北境,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低位有低位的苦,想在这乱世里一日三餐饱腹,高位有高位的难,为权利被迫纷争不断,每个人都在削尖了脑袋活命,若人只向后看,将过去视若自己的全部,那就只能永远活在过去,迈不出崭新的一步,然后等待被潮水吞没。
乱世是吃人的怪物,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元彻看着这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处因为常年握笔带有薄茧的手,突然冒出个私心,希望他的丞相大人不要那么聪明,遇见事情能笨一点傻一点,这样的话也会少经历些苦难。
“不说她了。”沈之屿道,“接下来陛下打算怎么办,有想法吗?”
晚饭间沈之屿说了自己得到的消息,元彻知道沈之屿指的是齐王的那张暗\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齐王若真是和他明面对上,反倒不用怕,可偏偏齐王这样躲在暗处指挥着爪牙上蹿下跳,着实不好办。
难道要把这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全杀了?
这不现实。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把他找出来杀掉。”元彻略微思考,说道。
“若齐王能在地动之中活下来,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帮他的人只有一位。”沈之屿补充。
当时尹青已经叛变,不可能是尹青。
听此,元彻眼前一亮,随即立马沉了下来。
“元拓。”
一切又绕回最原点。
元拓安插在鬼戎军中的内应在那场地动中暴露,却也救下了齐王,只要齐王没死,就一定在元拓的手中。
“北境狼王保下齐王,是因为齐王有能力搅乱中原,”沈之屿分析道,“您与他之间,想要靠武力分出胜负几乎不可能,所以接下来要比的,就是谁有这个能力坚持得更久,看谁先耗死谁。”
元彻愣愣地看着沈之屿,听他一语道出最关键之处。
“想要在外敌面前固若金汤,内里的稳当必不可少,可你俩偏偏又都在内里有点疏漏。”沈之屿道,“当下的北境狼王继位是在没能杀了你的情况下,这不符合你们北境的继位条件,因此他是不能服众的,他需要时间来说服北境十八部落归顺自己,同时,陛下你也需要收复各大藩国尽归手中臣之前画的那一条线,只能保证藩王们不能结盟,中原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叛乱,不能让他们真心实意地臣服于你。”
元彻皱眉:“那就打到他们服气。”
沈之屿摇头:“打,是最下策。”
“那该怎么办?”元彻双手包着沈之屿的手,问得特别诚恳。
“打固然是要打的,一切的心甘情愿都是囊括在敬畏之下,有畏才有敬嘶,你轻点。”沈之屿瞪了一眼元彻,却没将手抽回来,“但陛下要记住,他们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臣子,你的跪拜者,你真正的敌人在北方,你要让他们知道,大楚已经易姓了,你是他们新的君主,这才是你的目的。”
元彻连忙松下力道,他听得震撼,连抽了好几口气在胸中,好半刻,才想起来回答:“没错……对,朕莽撞了,是这么个理。”
“最关键之处在朝中,朝中稳当,天下就乱不了,继而一切都会逐步回到正轨,齐王的那些招数听来吓人,但细想也漏洞百出,他始终没有跳出自己的怪圈,满脑子全是所谓的阴谋手段,阴谋诡计登不上大雅之堂,他不会成功。”沈之屿说到这里,顿了顿,淡笑道,“陛下无需担忧齐王的三脚猫功夫作乱,尽管将心思放在收复藩国上面,一切的后方都交给臣。”
最后一句话叫元彻忽然有一种摔进了蜜罐的错觉。
方才他还在想,要是丞相大人不那么聪明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少受很多的罪,活得开开心心的,但这一刻,他又恍然明白,只有这才是沈之屿。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运筹帷幄给人安心的沈之屿。
如今这世道,人人都在笑脸迎人,身后藏刀,一个人,不可能将万事万物都做得面面俱到,有优点,就会有缺点,但登上真正人极之位的路上刀枪太多,想要刀枪不入,就得有一人肯帮他守着后背,弥补缺点。
历代帝王,寻找贤相谋臣,就是本着这一点。
可能真正做到将相和睦的,寥寥无几,要么叛变君主,要么狡兔死走狗烹,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私心,肯全心全意地为了对方走上这条披荆斩棘之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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