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位疯美人—— by小清椒

作者:小清椒  录入:01-03

放松了四肢,累计数日的困意立即上涌,沈之屿刚打了个哈欠,元彻就看了跟在一旁的卓陀一眼。
卓陀领会,从医箱中拿出一张早就备好的毛毯抖开,盖在沈之屿鼻尖的下方。
“你是真爱在没必要的事情上费心。”沈之屿的声音已经昏昏欲睡了。
“朕乐意,你管不着。”元彻道,“收起你的鬼点子,想睡就睡。”
沈之屿闭上眼睛,再睁眼时,是在一间小木宅内。
沈之屿第一眼看见的是魏喜。
竟然把这小孩也带来了。
魏喜圆滚滚的眼睛里很是欢喜,扶起沈之屿靠坐在床边:“大人,药一直温着的,我现在给你端来好不好?”
沈之屿点了点头,魏喜转身哒哒哒地跑开。
沈之屿扭头看了看四周,瞧布置,不像是接待帝王专用的府邸。
应该是元彻自己置办的。
半晚的微风从木窗卷进来,吹动沈之屿搭在肩头的发,木门外传来叽叽咋咋的说话声。
“就放那儿吧,再去把锅里的菜端出来,把兄弟们叫来一起。”
“主子,弟兄们人太多了,这小院子挤不下,我们在外面吃就成,您和丞相大人在里面吧。”
对了,在上一世,许是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元彻就算当了七年的皇帝,私下里也是没有皇帝架子的,鬼戎军和他一直亲如兄弟,在某些场合,比起“陛下”,更喜欢按照老称呼叫他“主子”。
鬼戎军的将士还敢在三年一次的围猎上从元彻手中抢猎物,然后扔下一句:“陛下,要加把劲儿啊!”
沈之屿的腿还是有些疼,不过伤在大腿,并非脚踝膝盖等关键部位,虽然走得慢,但也是能下地的。
沈之屿刚推开屋门,见魏喜手中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途中自己的前脚拌了自己的后脚,猛地往前一戳,被一位鬼戎兵接住。
鬼戎兵:“小弟弟你慢点。”
魏喜:“没事没事!谢谢!”
看来已经混熟了。
沈之屿往旁看,元彻只扎了一个高马尾,一身黑红交织的利落常服,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手臂上北境的狼图腾,狼图腾随着适度的肌肉线条起伏,生灵活现。他一只手爪着一只鸡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准备杀鸡。
元彻对着比划了两下,找准一个点,手起刀落。
……然后就把鸡头砍掉了。
一位年纪偏长的鬼戎军蹲下看了看,惊道:“主子,你砍头啊?”
旁边爆发出一顿笑声。
魏喜跑来沈之屿面前,将药碗递给了他。
喝完药,沈之屿问道:“怎么在外面找院子?”
“自在。”元彻愤愤然地将头身分离的鸡丢给下属,让他们去熬汤,“礼王塞了一大堆侍女给朕,放眼望去全是头,差点没被胭脂味呛死。”
沈之屿挑了挑眉:“礼王是懂的,红袖在侧,应属人间享乐。”
元彻却道:“不喜欢便不是享乐。”
“哦?”沈之屿靠去一边门框,双手抱胸,“那陛下喜欢什么样子,说与臣听听,万一有合适的姑娘,封后之后,陛下也可以多一份权势与臣对峙。”
元彻含义不清看了沈之屿一会儿,稍后,笑道:“朕喜欢……像狐狸的。”
沈之屿一顿,放下手,没再接话,转身回了屋。
吃好晚饭,沈之屿坐在藤椅上发呆,外面夜市布置好了,灯火璀璨,他似是有点感兴趣,眼睑上朱砂痣都亮了些许。
“想出去就走。”元彻刚和下属一起刷了碗,双手在身上随便摸了两下,算是擦干净水,“我陪你就是。”
称呼从“朕”变成了“我”,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并不想管所谓的将相王侯之别。沈之屿眯起眼睛,自重生后对元彻性情捉摸不定的态度再次达到一个高峰。
这个人,真的变了好多。
他该是蛮横的,粗鲁的,而不是看似跋扈的外表下流淌着温柔。
沈之屿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元彻在大街上强行带他回丞相府,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只是叫卓陀看诊。
若不是耶律哈格打岔,当时的元彻,想要说什么?
沈之屿有些感兴趣。
沈之屿指了指自己的腿伤,故意夸大道:“疼。”
“我背你。”元彻说着就背对着他蹲了下来,“来。”
沈之屿的兴趣更加浓烈了。
沈之屿趴了上去,元彻站起来往外走去,院内院外的鬼戎军当没有这两号人似的,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
礼国没有遭遇黄巾贼叛乱,街上还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或许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帝王更替而有太多的悲伤,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享受着当下。
元彻给沈之屿披了件斗篷,拉起兜帽挡住他的脸,一来是挡风,二来以免被认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自己到无所谓,礼国地处边境,各式各样的外邦人众多,昨日城门外,元彻站得靠后,没有人见过他。
沈之屿将这些人来人往的场景映入脑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街上无忧无虑闲逛过,心情一放松,有些憋闷在心中的话就说了出来:“礼国土地肥沃,近来几年无祸无患,成了大楚最富饶的地方,百姓们在此基础上,安居一处,座山吃山,很是倦怠……”
普通的农耕,吃什么全看老天心情,老天爷心情好的日子久了,这些人还真以为天下太平了。
没记错的话,三年后,会有一场天灾将礼国打下尘埃,耕田荒废,流民四起。
他不能任由礼国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继续溃烂下去,他要拔掉他们的惰骨,让他们也参与复兴大楚之中,让礼国,不再掌握在“老天爷”手中。
“过惯好日子,谁还想努力?”元彻道,“吃饭靠天意,朝税也得跟着靠天意,乃至整个大楚都是天意,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沈之屿道:“所以其实大楚有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千百年来的承袭人们已经当作习惯。”
早在几年前,大楚衰败伊始,沈之屿就发现了。
但皇帝无能,皇权旁落,纵使他就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
他身为丞相,可以倾尽全力去改变这些现状,但他无法孤军奋战,他需要一位负责,强大,且足够信任他的君主站在身后。
先帝不是。
李亥也不是。
沈之屿盯着元彻,无声地笑了笑。
但总有人是。
他会牺牲一切来恭迎大楚新的帝王,他会像个疯子,他会利用和牺牲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
元彻背着沈之屿走上一个矮坡,这个地方能更好地眺望整个礼城的灯火,元彻并不知道沈之屿心中已经有了千思万绪,他将沈之屿放在石墩上,自己也坐在一旁。
“之前的那个皇帝,是什么样子?”元彻冷不丁地问一句。
“先帝?”沈之屿被他忽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元彻哼了一声:“好奇而已。”
“那位陛下没什么特别的。”沈之屿道,“他是皇后所出嫡长子,三岁便被封太子,再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
元彻:“然后就把自家的皇位丢了。”
沈之屿没反驳,元彻没说错,就算他没有南下,李家江山也会落入旁人之手。
元彻:“他对你很好?”
“没被饿着,也只是没被饿着。”对沈之屿来讲,这些记忆已经太久,“有时候挺累的,觉都不够睡。”
“那你为什么还死心塌地对他。”元彻皱起眉,“特别是他儿子。”
沈之屿:“……”
这家伙绕一大圈的本意原来在这儿。
沈之屿没回答。
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不同的立场,注定他俩不可能站在一处,就算今夜他们能肩并肩地坐下来聊天,明日一早,他们又会各自回到不同的地方,执剑相对。
既然要执剑相对,就别留太多的温情。
就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欢呼,紧接着,锣鼓被敲响。
灯谜比赛开始了,矮坡上涌来一大堆人,他们占据大片的地,阻断退路,让沈之屿和元彻没办法离开。
元彻干脆胳膊一撑,从矮坡上跳下去,再转过身,冲沈之屿张开手。
“跳下来,我接住你。”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已经挤到沈之屿身边。
“快啊。”
沈之屿奋力一跳,元彻接了个满怀。
他们在人群中拥簇彼此。
而正当元彻兴冲冲地打算跑去别的地方玩时,沈之屿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该回去了,明日就是审问的日子,别忘了臣教你的东西。”
刚抬起的脚步顿时落下,元彻的神色冷下来,最后归于死寂。
“朕没忘。”
周遭灯火灿烂迷人眼,好不欢喜热闹。
但他们好像从未来过。
盈儿每天午时来给李亥送饭。
如今的丞相府凋零,原本府中的门生故吏散的散死的死,碍于李亥身份特殊,沈之屿也不便找寻太多的人看住李亥,全凭李亥自觉。
京郊别院外,盈儿提着冒白气的饭盒伸手缓缓推开门,正奇怪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别致的院落空空荡荡,石桌上茶盏里的茶叶被完全泡开,茶水凉了个透。
李亥根本不在屋内!

盈儿猛地回头,见李亥站在她的身后。
李亥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出了一身的汗,微微喘着还没歇透的气,十六岁的少年身体未完全长开,却也初显挺拔之态,盈儿看他时需要抬头:“送饭。”
李亥闻言在她手上扫了扫,看到确实有饭篮子:“下次……”
他想说下次着人通报,却想起这别院中除了自己,也就这个小姑娘时不时来一趟,哪儿还有其它人?
下巴一指茶几,声音冷道:“放去那儿。”
盈儿将篮子放下,收拾好上一次剩下的饭菜碗筷,李亥也应当是饿了,脱掉外衣走来坐下直接端碗,盈儿立在一边,想起方才事情,叮嘱说:“殿下,您如今身份特殊,虽然当今陛下和丞相大人不在京内,还是不要随便乱跑。”
李亥本就心情郁闷,听盈儿这么一说,登时怒气大发,挥手掀翻了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吼道:“贱东西!本宫的事情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盈儿退避不及时,裙摆上沾上汤汁,皮肤被烫红。
“沈之屿从哪条沟里把你捡回来的,一点规矩……”李亥还在骂,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盈儿的胳膊拖到自己跟前,“你刚刚说什么,那个蛮人不在京城?那他在什么地方,和沈之屿一起的?”
盈儿的裙摆粘了一小块在身上,被扯得疼,她不敢动,惊愕地看着李亥,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亥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李亥也没再说话,放开了盈儿,兀自笑起来。
盈儿再也顾不上烫伤,捡起被打翻的饭篮子就跑。
李亥看着她离开,起身跨出地上的饭菜残渣,走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张布条,布条很普通,上面只单写了一个“杨”字。
自从听说了蛮夷新帝三天消灭黄巾贼,李亥心里的气性上涨,每天都会去林子里练习从在武官习来的拳法,偶尔有商队从入城道路过时,他便去买一袋水喝商队沿途卖货给路客再正常不过,商队的人也不可能认识他。
但有一次,他发现商队的水囊袋上,多了一个“杨”字。
京城范围内,能在商货上落下杨字的人,只有一家。
接下来的这几天,杨字频繁出现在各队商队上,好像在警醒着李亥什么。
李亥有时候觉得沈之屿对他挺好的,毕竟沈之屿真的愿意在蛮族手下保住他这条“前朝余孽”的命,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沈之屿对他不好,让他感觉太遥远。
父皇还在的时候,他经常躲在暗处看这些朝臣上朝下朝,沈之屿永远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绛紫色朝服在他身上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沈之屿有时候会和太子哥哥说说笑笑,有时候会让父皇大为称赞。
京城哗变之前,沈之屿的眼神从未落在他身上过。
沈之屿是不是根本瞧不起他,只是其他人都死了,出于无奈才选择的他?
李亥想起深宫中,他那位无名无份的母亲经常抓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亥儿!你是皇子!你父皇是天子!你根本不比谁差!你和太子,和其他人没有差别!你抬起头来!你生来就高贵!”
“所有人都应该是你的垫脚石,他们是臣!你就是该利用他们,那是他们该的,你不用对他们感激!”
他姓李,既然沈之屿对他爱答不理,他完全没必要跪着求着冲沈之屿摇尾巴,有的是人会站在他这一边,又不是他逼沈之屿和那个蛮子暧昧不清的。
不听话的东西就要扔掉。
就算是沈之屿也一样。
李亥看着自己从水囊上扯下的布条,上面的杨字很新,应该是才写上去不久的。
他是皇子,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盈儿抱着篮子,眼里包着泪水,在街上走着,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害怕,她不知道李亥在笑什么,她只感觉那笑容藏着森寒。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街边马车内的温子远掀起帘子:“还真是你,快上来。”
盈儿在看见温子远的那一刻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可等她进了车内,除了温子远,她还看见了元彻身边的副将、耶律录也坐在一边。
温子远把手上的一大包零食袋子扔去耶律录手上,掏出手帕递给她擦眼泪:“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
温子远和沈之屿长得相似,偶然一瞥时几乎一模一样,对她也同样的柔和,此话一出,盈儿心中的愧疚登时喷涌而出,包着的眼泪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普通一声跪在了温子远面前。
耶律录在,盈儿不敢再乱说话,连一个人名也不敢提,只是道:“公子……我,我好像闯祸了……”
元彻连夜将沈之屿送回去,还命卓陀前来再次换了药。
沈之屿昨日下午在元彻身上睡了个饱觉,夜里只浅眠一会儿。
一些毫无根据错中杂乱的梦境便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比如,元彻没有生在北境,更不是北境狼王的儿子,他也没有生在沈家,他俩只是平平无奇的百姓,元彻很调皮,每次下了学堂都要来翻他家的院子,缠着闹着陪他出去玩,可惜他的身体依旧不好,并不能如元彻所愿意。
再比如,他忽然回到了上一世,在最后时刻,太医将他救了回来。
二十七岁的元彻抓着他的肩膀,帝王无论身处何时,眼里应当都裹挟着杀伐决断,但这一次,元彻眼里的泪光管制不住,落了下来。
那泪好像砸在了他心上。
上一世的元彻道:“你为什么不肯看朕一眼?朕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选择朕?”
说完,倾身吻了下来,泄愤一般地唇齿绞缠。
沈之屿被吓醒了,他满身冷汗,蜷缩着身体抱住了头,直到天边泛起光亮。
他想起自己故意试探的结果以及元彻近日以来奇怪的举动……
可千万别。
不然这事情就麻烦了。
今日午时便是行审时间。
午时一到,两位鬼戎兵准时打开了牢门。
审场设在礼国国都最中心位置,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是沈之屿故意为之,他要通过这一次审讯,将礼国的各方博弈推到顶峰,要礼国的火,彻底烧起来。
然后,颓靡的大楚会从这里开始换血。
沈之屿一身灰白的囚服,长发散在身后,只在末端用绳子绑了个结,双手被手枷束缚在身前,腿上的伤没好,在前方鬼戎兵拉扯和百姓注视下,脚步缓慢地走向审讯场。
活像一位从九重天上落入人间后被玷\\污的神明。

放开我……
先帝在位时,沉迷长生,不理朝政,事事交由太子与丞相处理,太子勤奋,但心有余而力不足,重要的担子基本落在沈之屿身上。
因此,在大部分人的心中,沈之屿比天子还有威望。
街坊百姓见一国之相的被对待,连寻常囚犯都不如,心疼之余,终于第一次生出了对大楚政\\权剧变、皇权旁落的畏惧。
这天下,如今是乱世,牵一发而动全身,没人能安居一隅。
就算能,那也只是片刻的假象罢了。
鬼戎兵嫌沈之屿走得慢,将手中的铁链狠狠一拽,喝道:“快点!”
沈之屿被拖拽在地,手肘以及膝盖处在地上擦落几道血痕,碍于双手被锁无法用力,好半天无法站起来。
鬼戎兵见他狼狈,幸灾乐祸大笑,讽刺说:“丞相大人,你不是要弑君吗,快起来啊。”
他专挑沈之屿好不容易支起身的间隙,故意再次拖了拖链子,让沈之屿重新摔下去。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有年轻人看不下去,想要上前扶起沈之屿,守在旁边的鬼戎兵立马抽出腰间佩刀,刀光一亮,他悻悻然地缩了回去。
沈之屿就这样被半拖到了审场中心处,鬼戎军一脚踹向他的膝弯,沈之屿疼得发出此次的第一声闷哼,鬼戎兵立马一阵心虚,躲在面罩后方的眼睛不自主地瞄向最高位上的人。
元彻慵懒地坐着,两条长腿交叠放在前方桌上,他一身玄色裘衣,裘衣外还带着轻甲,黑如夜昼的眸子里令人恐怖,那匹高大的黑色头狼伫立在一边。
光是在这里坐着,就压得一旁的礼王和场下众人抬不起头。
整个城忽然安静下来,元彻没开腔,谁也不敢说一个字。
他就这样耗着,直到沈之屿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地面。
“念。”
一位鬼戎军高声道:“罪臣沈之屿,你勾结藩王,逃至礼国后让礼国偷袭鬼戎军,可知罪?”
这话没吓到沈之屿,反而把礼王吓一跳。
李瞻在位子上抽搐了一下,连忙抬袖擦擦额上汗,憨笑着打着合场道:“陛下,礼国军是无意……”
“礼王。”元彻保持着姿势,眼神都懒得动一下,“你这是在对朕指手画脚?”
“不不不,臣不敢……”
元彻沉声笑了;“你不敢,却有人敢。”他放下了搭在桌上的腿,上半身往前倾,手臂称在膝盖上,好似要将下方的沈之屿笼罩。
“沈之屿,朕在问你话,你哑了吗?”
没错,就是这样。
沈之屿低着头勾了勾嘴角。
礼王的忧虑,元彻的强势,自己的落魄,以及百姓即将到来的愤怒。
一切都如愿地依照着他的安排进行。
接下来就该他了。
沈之屿故作害怕颤抖,哽咽道:“臣知罪……还望陛下恕罪……”
元彻玩味道:“恕罪?饶恕你,今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捅朕刀子?”
沈之屿仓皇地抬起头。
元彻朗声道,“前朝已经覆灭,如今有人要在朕的麾下效忠前朝死心不改,那就该杀之!”
话音刚落,一左一右站立的鬼戎军立刻架着沈之屿的肩膀,把他拖到了刑架上,粗糙的绳子从上方落下,底部打了个一个人脖子粗细的圈。
鬼戎兵将绳子套在了沈之屿的脖子上,勒紧,沈之屿的喉结抗议地在脖颈上滚动了一下。
沈之屿剧烈挣扎着,束发的发绳落下,滚下了审场,如瀑的长发散开,眼尾生出了一抹红,往前匍匐了一小段:“放开我……放开我……陛下,臣知罪,臣真的错了,您饶恕臣好不好……”
鬼戎军将他拖回来,摁在原地,见他还不老实,抄起剑柄在他肩头狠狠打下。
沈之屿被打得痛呼出声,缩着乌青的肩膀。
这声音,这样子,谁都看了都心疼。
元彻手心里全是冷汗。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甚至不能有一丝眼神的犹豫,他是这场局的操持者,故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旁的鬼戎军高喊道:“行刑!”
“陛下!”
鬼戎兵刚准备拉下绞绳,李瞻又一次站了出来,随之一起跪下的,还有和跟着沈之屿一起来的百姓。
元彻没理他们,紧盯着鬼戎兵的手。
沈之屿特地提醒过他,万万不能在李瞻第一次求情的时候就收手。
刑架一边的鬼戎兵拉紧绳索,沈之屿上半身立马随着绳子紧绷起来。
李瞻看慌了,再次叩首道:“陛下恕罪!”
就现在!
元彻立刻甩了手,鬼戎兵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沈之屿重新落下去跪在原地。
元彻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手臂上的青筋,沉声道:“礼王,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陛下恕罪,丞相大人确实有罪,可大楚正值缺人之际,他已经知错,臣恳请陛下给丞相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李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话,颤颤巍巍地说道。
那一日宴席上,沈之屿告诉他,元彻此行的重点,并非在与想要真正拿下礼国。
李瞻:“还请大人明示。”
“蛮夷人靠着武力拿下了千疮百孔的京城,强制坐上皇位,此时的他缺的并不是兵。”沈之屿道,“是银子。”
“京城早就亏空,他占据京城,只是占据了京城的地和人,收刮不了钱,所以他此行无论用什么借口率兵来到礼国,归根结底,他所需要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银子。”
“他嘴上的话全是幌子,你只要提出足够多的银子,他绝对会放下手中的刀。”
“可王爷给了他钱,岂不是顺了他的意,让他更加壮大。”赵阔提醒道。
沈之屿的手在桌面上点了点,笑说:“给他钱,和他能不能握得稳,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瞻:“这是?”
“再多的银子也有花光的一天,除非他已经知道怎么争银子。”沈之屿道,“至于争银子的人”
赵阔登时明白沈之屿的意思:“他不敢动百姓!”
因为百姓才是大楚最基本的民力,他可以对任何一个藩国动手,但是他不敢妄动民力。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那该如何将百姓拉入这场局中?”
“让他们怕呀。”沈之屿道,“杀鸡儆猴,让他们看见蛮夷皇帝的恐怖,新帝是残忍的,一旦犯错,饶你再位高权重民心在握,下场也只有错死路一条,完成了这一步,仅需动摇他们的利益,他们自己就会乖乖走入局中赵大人,王爷揽下为苍生步步相让的角色,咱们也不能一点骨气也没有,接下来就看你了。”
退缩,乃人之常情。
可若刀架在了脖子上,那也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李瞻看着眼前的蛮夷皇帝,心道:
沈之屿是把元彻完全算准了。
审讯刑场上,元彻重新慵懒地坐了回去,抛给李瞻一个问题:“礼王想用三年的岁贡换沈之屿这条命,恐怕不够。”
推书 20234-01-03 :驰溯ABO—— by一》:[近代现代] 《驰溯ABO》全集 作者:一只猪儿飞上天【完结+番外】番茄2023-6-22完结字数 38.7万字文案:  【正文已完结】  ABO世界观但是非典型abo(纯属鄙人瞎编)  私设满天飞呀~(文笔白,不建议观看,逻辑也差,略略略)  【双男主+年上+成长流+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