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以庸给这出现方式看得下巴砸地,当然也没懂他的意思。
“陛下猛攻狼王!我们全面胜利!”兀颜一直没能从身处雪山中的亢奋中走出,还是同伴拉了拉他,才强行收敛心绪,改为低声对牛以庸挤眉弄眼道,“陛下担心丞相大人,两三下收拾完了北疆,急着回来镇场呢。”
牛以庸:“……”
议政殿大门,一匹黑色的头狼入内,每一步都极稳。
“臣等叩见陛下!”
元彻身上还穿着甲,甲裹挟了一路的风霜,肃杀气息未减反增,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心里就已大致有数果然。
“都起来。”
阁臣们噤若寒蝉,不敢造次,亲卫军退守其后,元彻翻身而下,将手中九尺重刀丢给兀颜,然后大步走去主位落座,点出牛以庸将京城近来发生之时悉数告知。
“陛下。”牛以庸一字不落,说完,拱手询问,“那今日的大朝会,是您去还是太子去?”
既然帝王已经回朝,按理来讲太子就没必要再监国了。
元彻没有立马回答,稍后,沉声道:“太子。”
元滚滚立马出列。
“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准备好了!”
三个月,这个还没自己腰高的小不点个子没来得及蹿多少,模样却已脱胎换骨,再也不会像才回来时那样缩头缩脑对着皇城喊“你家真大”,俨然有了前世的影子,甚至更甚。
长大了。
陛下欣慰一笑,然后笑容迅速收敛,起身正色道:“传朕旨意,大朝会依旧由太子负责,内阁全力辅佐,其余人,一个时辰后全军随朕埋伏讨伐前朝李氏余孽,救回丞相大人。”
“属下领命!”
“臣等遵旨!”
他们回来了!
临出至发前,牛以庸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兀颜,
“大人可是有事?”
“劳烦,”牛以庸是一路跑来的,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才有些力气道,“虽然此事是在丞相大人的计划之中,但于姑娘她,她……”
出息如牛大人,说到一半又没气儿了。
兀颜忙把自己的水袋递给他,让他灌两口:“哎,懂了懂了,你担心小渺儿的安全对吧?”
牛以庸刚喝一口,就喷了。
这这这,叫这么亲昵的吗?
哦对,这人是于渺的小师父,叫亲昵点也无可厚非。
牛以庸扭紧盖子还给兀颜,拱手低声道:“没错,劳烦大人了。”
“诶,什么劳不劳烦,小渺儿厉害着呢,当初学功夫时就特别能吃苦,真有什么事我这当小师父的也肯定义不容辞啊。”兀颜把水壶重新挂回腰间,又见对方闷闷的,用胳膊肘碰了碰,“你怎么了?”
牛以庸摇了摇头,拱手离开。
各方势力都在踏着黑悄然前行。
李亥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昨天下午和沈之屿的对话让他气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沈之屿从一开始就对他就有着莫大的敌意,仿佛自己杀过他全家似的。
自己做错过什么吗?有哪儿对不起他吗?
“该死!你算什么东西!”
李亥翻身而起,一把抓起床柜上的药瓶砸在地上,咣当一声,瓷白色的药瓶摔了个粉碎,黑色药丸散落一地。
外面守夜的婢女听见声音,进来低声询问是否是出了事,被李亥当做出气筒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连忙跪地不敢再出声。
李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忽然心生优越,越发肯定自己就是太给沈之屿面子了,像这种人就是贱,奴才就是奴才,他沈之屿表面再光鲜亮丽,实际上不就是给李家当狗使唤吗,想当年皇爷爷要他去给谁当伴读就给谁当伴读,呼来唤去,他敢说不?
没错,前朝遗孤是他唯一的筹码,却也是最大的筹码,他已经在朝臣面前露过面,沈之屿现在根本不可能换掉他。
想到这里,李亥冷声一笑:“去,给本宫把外衣拿来。”
董府不算大,要不了多久就能从东走至西。
李亥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沈之屿住的院落外,不知发生了什么,靠近后,一位朝臣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含义不明道:“原来殿下还在啊。”
李亥一头雾水,左瞧右瞧,只见白天还和颜悦色的朝臣们全变了脸,不等他说话,就被两位小厮捆了起来,丢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都活腻了……唔!”
嘴也被塞住了。
“殿下,这事儿可不怪我们。”为首的董参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日一早我们就要帮您争夺正统,丞相大人却在这时失踪,府内婢女也跟着少了近一半,这事儿太蹊跷了。”
沈之屿失踪?不可能,他这种身份能去哪儿?而且沈之屿还是个病秧子,没了药他能活……
沈之屿可从没说过自己身上没有药。
可李亥说不出来,只能听着董参继续补充:“为了殿下的安全,臣等决定让殿下好、好、休、息,臣会特地命人保护您,等明日该您出场了,再露面。”
“唔唔唔唔唔唔!”
李亥那一身功夫不成章法,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小婢女,一旦面对和他年纪相仿或更大的人,只有挨揍的份,小厮活动了下手腕,一拳下去,李亥顿时眼冒金星,脑袋一歪,半身不遂地晕死过去。
沈之屿睁开眼时,花了好半响才将目光聚集。
脑袋很晕,像是有人用锯子在他耳边反复拉扯了百次,四肢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一个简单的抬手都很难办到。
看来蒙住他口鼻的迷\药量被掌控得很好,既不会让他睡得特别死,也不会在醒来后能活蹦乱跳,恰好保持在了清醒、却毫无威胁的范围内。
非常适合做一位观看者。
晕过去前一刻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马车里的人无疑是齐王。
沈之屿苦笑一声,看来猜对了。
这里是一间狭窄的屋子,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彰显着外面还是黑夜,一盏烛灯,一张木塌,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具陈设,但与这简陋陈设不同的是,四周摆放了许多精心栽种的盆栽,高低有序,层次分明,桌上也准备了许多精致可口的糕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沈之屿没被绑着,支着上半身半躺在榻上,一只手搭在腹部,一只手垂落身边,背后垫着的几个枕头照顾了他的脊椎。
又是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屋里还是没有半分动静。
“怎么,要这样一直等到天亮吗?”
话音落下,屋门从外被打开,齐王李灼缓缓走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只笛子。
齐王拖来椅子坐去沈之屿身边,细心地替他把身上的被子往上带了带,以免风吹进去。
沈之屿避了避。
“本王本想给你吹曲笛子听的。”齐王倒也不恼,坐回位置上,改拿起笛子在沈之屿面前晃了晃,惋惜道,“但阿屿知道的,本王这条胳膊是假的,哪怕它再逼真,在生活中能与真手无异,但假的就是假的,在这种细致的活儿上,它永远无法替主人完成任务。”
沈之屿没回话。
齐王挑了挑眉:“叫了本王进来不说点什么吗?”
沈之屿:“你这称呼有点恶心。”
齐王耐心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本王想要告诉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他们各式各样,形形色色,可在本王心中,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那一位,假的东西永远无法代替真物,即使它再精细。”
齐王心满意足地看着沈之屿,犹如失去多年的宝物终于寻回,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这间屋子也随着思绪的延伸,在他的眼里开始扭曲变形,时间快速倒退,定格到了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前朝皇城和如今的皇城有些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可能是颜色,也可能是排布,离京这么多年,这些他都快记不清了,唯独他第一次看见沈之屿的时候,每一个画面都清清楚楚。
那天也是很冷,借着佳节,世家公子和皇子们见面。
他由母妃领着前去,母妃问他:“你想要谁来当你的伴读?”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没有半分犹豫。
不为别的,当其他世家公子都在顾着吃和调皮捣蛋时,只有沈之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像一盆不染风霜世俗的盆景。
那年沈之屿才七岁,沈家也尚未如日中天,他轻易地向父皇要到了这个小男孩,他们每个月会有足足二十五天的时间呆在一起,就算回家了,他也可以悄悄去找他,他们一起蹲在篝火旁烤着板栗,聊着天,七岁的沈之屿不像现在这么瘦,脸蛋肉嘟嘟的,再给冷风一吹,微微泛着粉红,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很快乐。
他承认,自己幼时有些怯弱,十分惹人讨厌。
因为他那时十分弱小各个方面。
母妃不争宠不得势,生活寄人篱下,不敢招惹,抵抗不了,为了保全性命,还一度牺牲过阿屿。
他确实错了。
但也不全是他的错,明知他有难处,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抛下他,去到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先帝身边呢?难道不是他们先遇上的吗?
小时候,抛弃他去了先帝身边。
长大了,又抛弃他去了蛮夷人身边。
太不乖了。
不能这样。
权利,地位,沈之屿,这些都会是他的,也本该就是他的。
齐王忽然靠近,仗着眼前人因药几乎不能动弹,双手撑着他身后的墙压身逼下,道:“阿屿,上次太急了没机会告诉你,我们原谅彼此,重新来过好不好?”
“今天天亮,本王帮你灭掉当下的朝堂,旧臣新贵,无论是谁有多大的权利,只要你不喜欢,他们都不能活;明天,李亥也会去死,他会在死前跪在你的脚边,哭诉着自己的无知与愚昧;后日就轮到那个蛮夷人,一个接着一个,谁也逃不了,然后我们会迎来一个属于我们的朝堂,把将我们分开的一切阻碍踩在脚下,碾碎。”
整个过程,沈之屿的眸子都没有任何波澜,静如深潭。
齐王准备再次伸手摸一摸他的脸。
可下一刻,动作在即将触碰到的三指之外戛然而止。
“你在发什么疯?”
幻想轰然破灭,一切都迅速归位。
狭小的房间内,沈之屿嗤笑一声,抬起眼,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陛下,我爱他,心甘情愿为他成就一切,齐王,白日做梦前好歹先照照镜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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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那个粗鄙的蛮夷皇帝?
齐王的眼底顷刻布满血丝,他看着眼前人,觉得那么熟悉, 又那么陌生。
不对,这不是阿屿, 阿屿哪怕再生气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就像小时候偷偷摸摸帮他们出去玩, 或者替自己在深夜里抄书那样。
东西坏了, 就要修理;人学坏了,就要改正。
一阵天昏地转,沈之屿被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撕扯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整个上半身都连带着脱离了舒适的软枕, 重量全靠脑后的手和双膝支撑。
“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道吗?”齐王道,“阿屿, 你很聪明,也沉得住气,应该清楚用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激怒本王没有半点好处,所有的安排都会如期而至, 不是靠你两句话就能阻止的。”
沈之屿身上的药效还在,没法反抗, 没多久膝盖就支撑不住,密密地发抖起来。
“你看你难受的,都流汗了, 说你错了, 本王就放手, 好吗?”
“……”
“阿屿。”齐王的声音沉到极点,“立马认错。”
不能否认,齐王是他们那一辈李氏子弟中最优秀的一位,手段,头脑,狠戾,样样俱全,若没长歪,或许还真有点做皇帝的潜能,有不怒而自威的气势。
烛火都似乎被吓住了,火光变得歪歪斜斜,不断跳跃。
沈之屿却在这之中笑声渐大即使齐王的手若再往下一点,就可以掐住他那纤细的脖子。
这笑声狡诈又脆弱,嘶哑又痛苦,气息很不稳,伴随着阵阵低咳,仿佛随时都能消失过去。
齐王一愣,同时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是啊,沈之屿现在都沦为阶下囚了,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的场合是争辩这些的时候吗?
今夜是他主动找的自己,而按他的性子,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难道不该是装作没有自己这个人冷眼以对吗?
齐王虽然总爱大言不惭,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没必要,对方今晚的一切行为都没必要。
除非……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从身后骤然响起。
“王爷。”阿言在外面说,“出了些事,有些急,您现在方便吗?”
沈之屿也在这时终于第二次开口:“咳咳咳……她这是怕被我听见呢。”
齐王略一思考,先扭头回了句等着,然后把沈之屿丢回塌上,沈之屿是真没半分力气,摔成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连翻身调整动作都不行,齐王却已经有了戒心,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铁制手铐,一端扣去床头的柱子上,一端扣在沈之屿的手腕上,上好锁。
“乖乖睡一觉,别试图搞小动作阿言,盯紧他。”
关门的声音传来,屋内重归安静。
沈之屿扭头看着这链子,啼笑皆非。
齐王,这个谋略高超的强敌,能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老鼠,蛊惑笼络人心的能力十分强大,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人心弱点并利用,可每个人都有弱点,他也不例外,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沉浸于过去,爱感怀也就罢了,还要拖着旁人和他一起,只为了那所谓的什么满足感和报复。
“你也还笑得出来,”阿言守在一旁,点了一炷香,不太理解这个时候有什么值得笑的,“就算你再神通广大,可以帮所有人,但你人自己在我们手上,逃不走,若真发生什么,你一定会死在我们之前。”
沈之屿听闻,侧目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嗯,有道理。”
阿言:“……”
“大人还是先睡觉吧。”
熏香袅袅飘出,这味道能刺激沈之屿体内的药效,眼皮顷刻仿佛有千斤之重,昏昏欲睡之感侵蚀着思绪,沈之屿手指抠挖着身下被子,咬紧牙关试图自己清醒,却无济于补,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脑海里最后残存的意识一分为二,前者祈愿自己拖延的时间够于渺办完事\后安全逃走,后者则心嘲是谁先死还真不一定,毕竟谁还没个……
还没个后面还没想出,沈之屿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齐王果然被摆了一道。
“王爷,那死丫头是装的!她先前是故意失利让我们抓住她,一路上又是晕倒又是快没气,怎么打骂也不还手,以便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您不在的时间内反击逃跑!”
“那丫头的功夫不差,也极能忍耐,沿路一直观察我们谁负责传递消息,然后在半个时辰内直奔目的,杀光了她们!”
齐王的眉压得更深了,下意识往沈之屿在的房间看了一眼。
原来如此。
暗\网不止分布于京城,其他的郡县乡里内也大量存在着,齐王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调动所有人,所以,暗\网中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像阿言那种直接接令办事的,另一种是负责穿梭来回在各个地方,把命令带出去。
今天天一亮就会有大动作,消息一定会一个接一个地传出,倒也不难观察。
原以为是抓住了对方的尾巴,谁知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诱自己探出四肢。
齐王:“我们的人死了多少?”
消息若传不出去,其他地区的暗\网就犹如脱离了主心骨,变成一团无从下手的散沙,十分不利。
“回王爷,近七成,”回答的人胳膊也被划了一刀,血将手臂染红,十分狼狈,“不过属下已经派人追杀,那丫头也在打斗中受了重伤,应当逃不远。”
“若是发现,直接杀掉。”
齐王算是明白了,自己是真不该给沈之屿留任何的余地,一切的线头都会被他用作武器,像他这种人就该挑断了筋骨好好待着,最好连走路都需要依靠旁人。
“是!那王爷,我们明日还要按计划继续吗?”
“继续,为什么不继续?”齐王反问,“本王说过,这场局没人能阻止,这么多年了,绝无再次后退的道理,传令下去,所有人立马收拾离开此地,你们先去布置准备,本王随后就带着阿屿赶到。”
漆黑的天空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月,星空躲在了云朵之后,夜光惨淡。
此地极其安静,四下无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捕捉入耳。
于渺拖着一身的伤躲进巷子里,血污也随之染了一路,用力过度的双手颤抖得快要握不住弯刀了。
而身后还有数十位追杀者分布在此。
“贱东西。”其中一人道,“你要是自己出来,姐姐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真以为我们找不到你吗?”
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
于渺感觉这脚步声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是她大意了,低估了这群暗\网的能力,以为常年扮作婢女的她们的再厉害也无非是力气大点,谁知各个都有本事在身。
怎么办?今晚要逃不出去了吗?
脚步声在眨眼间只隔有一个转角了,敌人的刀刃割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光听就能想象其锋利程度。
于渺一咬牙,重新反握刀,心道反正跑不了了,干脆一鼓作气豁出去,而就在即将冲出去的上一刻,一只手忽然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拨。
什么情况?
于渺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平衡落进一团毛茸茸中。
一团白气喷在她的上方,绿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和她相对。
头,头狼?
与此同时,一群黑影从她的身后飞掠而出,与追杀者缠斗起来,打斗声响起,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等于渺从“真的是头狼在这儿”的惊讶中回过神来,那边已经结束了,稍后,强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扭头一瞧,赫然是陛下本尊!
于渺当场傻愣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直至兀颜从一旁探出个头:“小渺儿,没事吧?”
哦,于渺心想,是得救了。
“属,属下没事。”
死里逃生的幸运让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于渺囫囵地从地上爬起来,刚准备拱手见礼,就元彻简单利落道:“带路。”
带路找谁自然不言而喻。
“是!”
有了鬼戎亲卫军做后盾,齐王那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暗\网们的尸体被处理掉,原地见不着一丝痕迹,仿佛凭空消失。
于渺凭着记忆带着陛下一行人原路返回,并在途中禀报了自己此次是奉丞相大人的令将齐王麾下负责传消息的暗网杀掉,虽途中有些许小波折,但结果非常顺利,敌人已经和爪牙断了联系,被孤立在了京城中,更利于我等的行事。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可元彻听后没有半点喜悦,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于渺看向兀颜,兀颜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一想到这是靠什么换来的,还不如没有的好。
回京之后,陛下一直都表现得十分镇静,有条不絮地安排着一切,成为众人心中的另一根主心骨。
但若细细观察,这哪儿是镇定,分明是极度慌张之下的反噬,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点好一切,不敢让这场以命为赌的博弈出现任何的疏漏。
陛下在害怕,并非常害怕。
于渺明白,不敢耽搁时间,腿脚飞快,鬼戎亲卫军们自然也没有落后,拐过几道羊肠小巷,那栋隐蔽的小宅子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可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里面早已经人去楼空。
齐王察觉到了沈之屿和于渺的计谋,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当即弃车保帅,狡兔三窟,赶在他们来之前就搬离了此地,当然也带走了丞相大人。
亲卫军们立马进入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细节。
元彻沉默地站在这寒风中。
片刻后,兀颜赶了回来,单膝跪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陛下,有一个发现。”
因为走得匆忙,屋子里许多东西都未挪动,盆栽,糕点,连茶壶还有留有余温,元彻随着兀颜来到最里间,不难看出这一间的布置最为讲究,床塌上堂而皇之地留着一封信,内容极为挑衅,是齐王在放话让鬼戎军随便找自己,能找到算你们有本事。
这还没完,元彻摸出信封内还有一个东西,抖出来一看,竟然是被绳子捆缚的一小缕一指长的发丝,发丝黝黑柔顺,上面还残留着丝丝冷香。
是沈之屿的头发。
轰地一声。
元彻一拳砸在木桌上,不堪重负的木桌顿时裂开一条缝,四周的人齐齐跪地,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给朕搜!”
与此同时,天边第一缕曙光跃出山头。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00:20:36~2022-08-22 00:0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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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好戏开始了
旭日东升, 群鸟挥翅起飞,京城沉浸了一整夜的殿堂楼阁在一片金灿灿中依次苏醒。
沈之屿睡得天昏地暗,途中无任何知觉, 直至被这阳光刺得眼皮轻颤,缓缓睁开。
这次他被铐在了一处高阁的软椅上, 高阁不起眼, 甚至可以说有些隐蔽, 耸立于与之外形相似的群楼之中, 既不靠前也不靠后,要排查出来估计得花个三天三夜。
齐王不知忙什么去了,目前不在这里, 身边只有暗\网遍布。
“咳咳咳……”
一晚上没吃饭,胃里再次开始绞痛, 阿言听到, 从桌上端了一盘点心递去沈之屿面前:“吃点东西吧。”
药效已经退去了几成,没昨晚那么严重了, 抬手这些已经可以办到,沈之屿拿起其中一块,放进嘴中。
过于甜了,米面本身的香味被覆盖掉。
“丞相大人。”阿言将点心放去沈之屿够得着的地方, “趁王爷不在,奴婢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作为奴婢自己的疑问。”
沈之屿点点头。
“您不想为王爷谋事, 是因为王爷小时候对您做过的那些事吗?您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奴婢十七岁时被王爷救下,距今已经多年,别的不敢保证, 但有一点能确信, 若王爷登上极位, 他也会对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