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那个小骗子NPC，满脸控诉的反复跟他说着苹果，和一根也没留，就这么简单一个梦，折磨了他一晚上。
楚池舟揉着眉心坐起来，感觉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既然起床了，楚池舟也没有再拖沓，快速的收拾好自己，背上万年不变的黑色背包出了门。
他不止年轻，而且身材高大。
宽肩窄腰长腿，黑色的背包单边坠在背上，两三步就走出老远，整个人和暮气沉沉灰败的老旧小区格格不入。
径直来到了一家还未营业的酒吧门口，楚池舟推门进去，迎面就出现了一袋东西。
“喏，包子豆浆。”
女人笑盈盈的将东西递给他，“我就猜到你没有吃早饭。”
楚池舟接过，“谢了，双儿姐。”
双儿姐摆摆手，一副含笑的样子，“其他师傅一会就来，你今天就跟着帮帮忙，收拾收拾我这个酒吧。”
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保养得很好，但眼角的微微细纹还是透出岁月的无情，看向楚池舟的眼神带着温柔慈爱。
“今天收拾好了，晚上才能开业，要不是有个人突然不来了，实在找不到人，我也不会叫你。”
楚池舟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也没有揭穿，只道了一声好。
双儿姐半开玩笑的又说道：“你看你，当初让你来学着调酒，你在酒吧呆一天就不做了。”
“要是继续做下去，”
“双儿姐，”楚池舟打断她，“我不喜欢酒吧的气氛，你知道的。”
双儿姐一噎，没好气道：“不就是搭讪你的人多了点，”
还没说完，她就自己改口了，“算了算了，你对感情要求什么唯一啊不变啊，是要认真一点选择好。”
“但你跑去做什么木匠学徒，拿着块木头刨啊锯啊的，搞得灰头土脸，多委屈你这张脸。”
“本来听说你直播了我还很高兴，结果呢，又不露脸。你知不知道你把你这张脸露出来，能吸引多少粉丝，”双儿姐一拍桌子，道：“这样，你直播，我给你造势，给你刷人气。”
“我也不要你把钱还给我，等你成了大网红了，请我吃顿饭就行。”
楚池舟却避而不谈，“我不缺钱。”
他看到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靠近酒吧，将喝空的豆浆纸杯扔进垃圾桶里，“双儿姐，师傅来了，我该做事了。”
酒吧里面乱糟糟的，的确需要清理打扫，做完这些后，楚池舟一身也变得脏兮兮的，其他师傅都离开了，双儿姐给楚池舟指了指：“那边上面三楼有房间，可以洗澡。”
“我给你买了件衣服，刚好可以换上，”没等楚池舟开口，双儿姐就很快补充道：“很便宜，一百块钱不到。”
楚池舟上了楼，客房淋浴间水流声哗啦啦的响，水汽弥漫间，隐隐看得见水珠滑落块块分明的腹肌。
也能看见，上半身交错的伤痕。
那些伤痕很淡，看上去时间久远，不难想象当时刚受伤时会有多严重。
楚池舟洗了澡换好了衣服，避开双儿姐直接离开了，也没有找她要干活的钱。
回去的路上，手机叮咚作响。
打开一看，是一个五百块钱的转账，备注着今天的工资。
楚池舟没有领。
双儿姐帮过他很多，再者说这种帮忙一天的工资也绝没有五百。
他暂时不缺钱，只是习惯了苛待自己。
可能见他迟迟没领，一句话跟在那笔转账后发了过来，却让楚池舟一顿。
双儿姐：“池舟，别磋磨自己。”
楚池舟想说自己没有磋磨自己，想说他有在认真生活，可最后只回了一句：“我知道。”
昨天是周六，今天是周日，明天才是木雕那边上班的时间。
假期好像被拉长了，长到楚池舟此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脑子知道可以直播，点开游戏却在登录界面迟迟没有进去，直播软件也没有打开。
发了片刻的呆，楚池舟轻点屏幕。
屏幕一黑后再度亮起，眼前赫然是他先前下线的地方。
他扔下的野蔷薇被仔细的种在菜地里，花瓣好似在风里轻颤着摇晃。
小NPC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对他说：“你来啦？”
分明只是一个游戏NPC而已。
但不得不说，策划做这个唯一任务的设计时，对唐味情绪的安排做得很到位。
让人越来越有游戏的代入感。
楚池舟表情多了些轻松，打字道：“我来了。”
唐味等了他五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到他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送葬者的身影凝实出现在眼前，在楚池舟说我来了以后，忍不住道：
“我等了你好久。”
本该是有些埋怨的语气，可他眼神太亮，带着笑，让人只会被他的欣喜感染，竟会有种莫名的歉疚感。
尤其是一个大大的+10在他头顶浮现，更让这种歉疚感加深。
这十点声望加得毫无铺垫毫无缘由，显得有些奇怪。
楚池舟其实已经放弃探究这个谜一样的声望加减机制了。
但现在看到小NPC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也许，这个突如其来的+10，就是因为他一天没上线，小NPC才这么大方直接加了10点声望。
那他岂不是可以通过这一点来换声望值？
他在唐味这里的声望已经超过52点了。
这个特殊的数额之后，声望就不能通过声望任务获得，只能氪金。
但现在，因为他有特殊的唯一任务，似乎也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得到声望。
就像现在。
下一次，可以试试时间再拉长一点会不会得到的声望值更多？
楚池舟隐约记得，上一次是他一直都有上线，只是没有来找小NPC，照样也有声望值。
心里这样想着，手却在打字：
“抱歉，让你等久了。”
有着游戏经验的楚池舟自然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话，就看见小NPC还没忘记他那一套有些可笑又笨拙的礼貌。
唐味：“无所不能的送葬者野渡无人啊，不知你可否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这世上有万千种食材，可没有一种食物，抵得上我精心种植出来的，我会在它身上倾注时间和呵护。”
“待它成熟时，入口的美味会带着时间的沉淀和我的辛劳。”
“所以，能为我带来蔬菜的种子吗，让我能将它们种下。”
楚池舟没有回答，沉默着点开了设置，先改了自己的游戏名字：Z。
然后才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你不用再这么生疏又客套。”
“种子我可以给你带来，你要什么食物的种子？”
“欸？”
小NPC呆住了，嘴巴微张，一个欸字被拖得老长，“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什么食物的种子都可以，只要不是萝卜。”
“胡萝卜，白萝卜都不要！”
有了那个欸字，楚池舟这才发现一个他一直没发现的点。
唐味说话时，口型和字都是能对上的。
一个边缘NPC，脸用大众的，眼睛却很漂亮，笑容很僵硬，可每个字音的口型又都做了建模。
敷衍和认真，两个绝对相反的词竟然在他身上能够共存。
楚池舟有点想问问设计出唐味这个NPC的策划的精神状态。
看到小NPC的两句话，楚池舟发出来的话似乎轻慢含笑：“小朋友，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打算去给唐味找食物的种子。
留下站在原地的唐味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身影，表情微微古怪，小…朋友…吗？
是把他拿小孩子看了吗？
唐味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情绪飘在空中似的高兴，这样说来他的脸对楚池舟来说还是很嫩的…吧？
也就是说，利用楚池舟对儿子的感情，可能能行？
因为深知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年轻人的样子，唐味哪怕这样想着，也止不住的心虚，高兴都落不到实处去。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他在楚池舟心里，哪怕是以一个NPC的身份，也是留下了记忆点了。
不，是楚叔叔。
唐味在心里悄悄给楚池舟改了称呼。
但不会天真的以为楚池舟真的就把他当成朋友了。
他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慢悠悠的走进木屋，桌子上摆着温热的食物，一碗白米饭和一碗水煮白萝卜。
这些萝卜是楚池舟偷走那一批之后，唐味又种起来的。
他让楚池舟给他带来食物的种子，一是为了让楚池舟和他有来往，二是为了试试楚池舟带来的种子能不能在他的菜地里长出食物来。
因为他的菜地里，只有萝卜能生长存活。
那朵由楚池舟带来的野蔷薇，让唐味看到了点摆脱萝卜生涯的机会。
他拿起碗筷，抿着唇，坐得笔直的吃饭，一个气泡慢悠悠的从他头顶飘起来。
（我都吃了三年萝卜了，才不挑食呢。）
楚池舟没去别的地方找种子，直奔城池里面的商店，找到店主，点开了食物一栏。
里面除了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食物种子，都是用游戏金币买，便宜得要命。
游戏里面基本不考虑食物是种在什么地里面，需不需要搭支架，成长时间等等，楚池舟干脆把里面有的种子全买了。
除了萝卜。
结账时看到便宜三百铜币的城主优惠价时，楚池舟有一瞬间的沉默。
买了种子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木屋，而是到了城主府，准备去看看里面记录的城池居民档案。
他的城主声望很低，只有三级，城主府也就名字好听，地段位于城池中央，房子却很小，砖瓦都没有，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木头房子。
在书房找到一本外表厚厚的书，点开后里面的内容呈现在了楚池舟面前。
城池居民不多，只有二十五个，其中高人气，建模精致的五个。
金发御姐警卫队长，可爱萝莉药房医师，天然呆花店老板，冷面副城主，以及火辣的酒馆调酒师。
除了这些人以外，玩家也可以选择氪金的方式把其他高人气NPC引进自己的城池，但楚池舟没有这个想法，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查查唐味的生平和人际关系。
翻遍整个记录，城池里面绝大多数人提起唐味，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唐味…你是说那个住在城池边缘性格冷淡脾气古怪的年轻人吗？”
一边看着，楚池舟一边莫名想到：脾气古怪吗？
还挺可爱的吧。
只有餐厅的掌勺，对唐味有稍微多一点的描述。
“他很喜欢追求美味的食物，所以我才和他稍微相熟些。”
“至于为什么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好像是因为他十岁的时候父母就将他抛弃，他嘴上说着不稀罕，却还是在父母离开的地方守着，最开始是睡在山洞里，后来是帐篷，现在倒是搭起来一个木屋，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也是可怜的孩子。”
楚池舟的视线在最后那句话上顿了顿，关上了那本城池居民情况记录，折返回了唐味的木屋跟前。
还在洗碗的唐味闪现在木屋门口，原本还湿漉漉的手一秒干透，他显然已经很习惯眼前场景瞬间变化的经历了，衔接极快的说道：
“尊敬…叔…野…朋友，你有给我带来食物的种子吗？”
楚池舟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堪称紊乱的语句，对小NPC的语言系统感到担忧。
尊敬是想叫什么楚池舟知道，野是想叫什么他大概也能理解。
中间夹杂的那个叔是什么意思，他就有点费解了。
游戏厂商不可能让NPC叫玩家叔叔，十八岁青春逼人的楚池舟也从来没有和叔叔这两个字挂钩过，再者，他操纵的送葬者也不是叔叔的外表。
因此虽然有些疑惑，楚池舟却也没多想，很快抛在脑后，“叫我送葬者就好。”
他想把种子交给小NPC，一点开，发现又没有提交任务道具的地方，“种子该怎么给你？”
唐味：“放在菜地上就好。”
楚池舟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依言将种子放在了菜地上。
唐味笑着说道：“为了报答你的辛劳，我将一处宝物的位置告诉你。”
“寒夜的利刃刺破穹苍，要小心，它正注视着你。”
楚池舟：“这是个谜题？”
唐味想点头，却在游戏的控制下只能面朝送葬者，“对，如果你想得到线索，可以每天来找我一次。”
“一周以后，我将告诉你，它准确的所在。”
上一次，他等了楚池舟一个月，这一次，又等了五天，看上去，是他在让楚池舟做任务，实际上，唐味才是真正被动的那一个。
楚池舟可以来找他。
他却永远只能守在木屋前等待。
这让唐味心里非常没有安全感，他想和楚池舟达成一个变相的约定，能让楚池舟每天都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他对楚池舟的了解还很少，他们的接触也不多，唐味不能直接提出让楚池舟每天都准时准点的到来。
只能用这种办法，达成一种变相的约定。
这样，哪怕接触了解没有进展，唐味也会期待每天的到来。
漫长的孤寂之后，有人能够和他说话，哪怕是受限的交谈，也让唐味能够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他想楚池舟能和他聊聊天。
看到唐味的话，楚池舟很轻易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谜题指引了宝物的位置，如果能找到，就可以去找，如果找不到，就老老实实签到打卡，等着答案揭晓。
游戏任务都有的签到系统，并不奇怪。
还准备卡时间拿声望的楚池舟琢磨了一下那个谜题。
寒夜的利刃刺破穹苍，要小心，它正注视着你。
应该是指一个很高地方？
既然已经说了谜题，在楚池舟眼里，今天的唯一任务就暂时先告一段落。
他打开游戏地图，身影瞬间在木屋前消失。
唐味立马噔噔噔的跑到楚池舟放下种子的地方。
穿着不起眼粗布衣服的小NPC像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头顶却不停的冒着淡粉色的小花。
两三步到了种子跟前后，唐味呆住了。
一包一包的小包种子，整整齐齐摆在地上，上面印着小小的食物的图案，各种种类都有。
袋子很小，种子很多，
唐味偏过头看了一眼种了一地还未成熟萝卜的菜园，又看了一眼这堆种子。
存放的萝卜还有不少，足以支撑到这一批种子成熟。
他可以种好几种不同类型的蔬菜。
好多种！
不同的！
他终于能逃离萝卜地狱了！
没想到楚池舟会给他买这么多类别的食物种子，唐味干劲满满的找出锄头，一边弯着腰挖土，头上一边不停的冒着+1的绿色数字。
他彻底原谅了楚池舟带走整个菜地里他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天的萝卜这件事。
讨厌的偷萝卜贼×
大方的好人叔叔√
日头高照，唐味拿着快有他半个人这么高的锄头，哼哧哼哧的把已经种下的萝卜种子挖出来，没一会额头就有汗珠渗出。
把所有种子翻出以后，衣服里面已经浸润了，可小NPC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锄头立着，扶着杆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后，没有歇，直接拿着种子开始种。
这个是土豆、这个是番茄、这个是玉米、这个是黄瓜…
小NPC眼睛亮晶晶的，把所有刨出来的胡萝卜种子放在一起，在菜地找了个边边角角埋了进去，埋成了一个小土包。
这是萝卜的坟包包！
那头，正在直播打PVP竞技的楚池舟嗤笑一声，
“你要不在泉水给你爹立个碑吧，行不行？”
“你在泉水站着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挂机。”
“你立个碑，别人都知道你是孝顺儿子，跟你爹上香呢。”
这一场里面，上路和中单
闹了矛盾，吵起来以后就在起始位泉眼不动了，楚池舟开着直播，一边和观众说着话，一边抓人。
他本来没理会那两个人的矛盾，就算上路挂在原地不动，楚池舟也没关注，他经济刷得很高，抓人一抓一个准，本就是炸鱼局，缺了一个上路，楚池舟带着节奏也能赢。
结果在中单说了一句要不是靠打野，早就输了以后，上路不知道发什么疯，骂中单的时候连带上了楚池舟。
要是一般的主播，在直播的时候遇到这种事，要么劝，要么忍。
楚池舟直接开了游戏里的麦，毫不顾忌的怼了回去。
他直播打游戏还是会该喷的喷，该骂的骂，也不是想要直播效果，只是懒得装。
不过楚池舟几乎不会因为游戏生气。
虽然在喷人，语调却是轻松的，所以每一次，直播间的氛围倒还阴差阳错的蛮和谐。
“笑死，这么会怼人，你不要命啦。”
“会说话就多说点。”
“拿出小本本记一下，下一次我也这么怼。”
“在直播都这么阴阳怪气，嘴脸难看。”
“游戏打得好就可以随便骂人了吗？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地里是什么人品更难说。”
“反正如果我是主播，我不会骂人。”
一个相同的id在一群弹幕中不停的出言嘲讽，格外显眼。
楚池舟看见了，语调轻慢的开口：“别人都骑脸了，还要忍？”
“这么喜欢当孙子？怎么，泉水立的你爷爷的碑？”
弹幕震惊了一瞬，很快笑开了。
“以为自己在直播间挑事不会被嘲讽？NONONO，主播告诉你什么叫一视同仁。”
“笑死了，要不要去泉水给你爷爷祭拜一下，你爹还在那挂着呢。”
“我们Zap，不服就干。”
“不愧是你啊Zap，观众老爷也敢怼，我喜欢。”
“我们是观众老爷，有些就是傻逼。”
所有人看着整件事怎么发生的，在因为上单挂机逆风的时候，是楚池舟一言不发的反复抓人。
他抓爆一路的时候，上单在泉水骂得脏话连篇，他理都没理上单的时候，上单突然开始喷他。
况且比起上路的污言秽语，楚池舟的话连一个脏字都没带。
所以没有人站在被骂的那个人那头，只是起哄的说楚池舟直播用的名字不应该叫Zap，应该叫电竞喷子。
随着游戏画面里代表着胜利的victory的出现，楚池舟似笑非笑的说道：
“都已经够糊了，还不允许我随心所欲的说两句？”
弹幕嘻嘻哈哈的：
“对一个新人主播来说，Zap这个在线人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知道自己糊，不知道努努力多播一会吗？”
“话说主播那个唯一任务的小NPC呢，拿出来遛遛啊。”
“哦对对对，那个唐，唐，啥的，很可爱啊那个NPC。”
“什么唯一任务？主播遇到唯一任务了？”
“播一会儿唯一任务啊，好奇。”
楚池舟记着小NPC口中的唯一，没有正面应话，而是看了眼时间道：“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大家早点睡，明天还上班。”
退出直播，关了电脑，面对着息屏黑下来的电脑屏幕，楚池舟哂笑一声。
真是魔怔了。
按照那些话来判断，游戏公司的设计应该只是不要被其他人知道那些宝物的地点。
他分明知道，小NPC那里现在进入了类似打卡签到期一样的阶段，七天才会揭晓谜底，现在就算过去，直播间观众也看不到宝物的地点揭示。
也就是说，在直播间观众面前做一会儿唯一任务也无伤大雅，甚至还能涨粉固粉。
但楚池舟还是下播了。
他竟然，牢记着和一个NPC的约定。
闹铃再次响起，代表着新的一周已经到来了。
楚池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准点，于是黑着脸坐了起来。
被子从他肩膀滑落，在昏黑的房间里，隐隐能看见他流畅精炼的肌肉线条，被子堆叠在腰部，腹肌半遮半现。
楚池舟没有开灯，就着一点遮光性不强的廉价窗帘透出的光穿上了衣服。
然后洗漱，出门，在楼下老旧的早餐店熟练的买两个包子，再走到稍远处的车站等车。
此时刚六点五十，天还没亮起来，灰沉沉的，少年的脊背挺直，耳机线被清晨的凉风吹得轻微晃荡。
在踏上公交车前，楚池舟还在想，在这个月房租到期以后，该换一个房子租了。
这里离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有点太远了。
枯燥忙碌又充实的一天，平淡得没有任何值得记住的点。
等楚池舟下班到家天也已经黑了，他还记得要在小NPC那里签到打卡，好在每一次在这上面耗费的时间都不多。
他可以在直播前快速把这件事做完。
楚池舟感觉自己如约的来到小NPC这里，应该能看到头顶冒小花开开心心的NPC。
像是有点期待，但好在这种感觉还不赖。
玩游戏就是为了什么，有意思。
现在他就觉得和这个唯一任务的小NPC相处起来很有意思。
游戏加载画面一闪而过，楚池舟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来到了那个对他来说已经很熟悉的木屋前。
楚池舟没有看到小NPC头顶的淡色小花，倒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可怜兮兮。
“你怎么了？”
唐味：“你找到谜题中的宝物了吗？”
楚池舟：“还没有。”
这句话一出，小NPC眼神从可怜变成了隐隐的控诉，“那为什么你没有来找我？”
“你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那约定就将毫无意义。”
楚池舟：“…..我是准时来的。”
小NPC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瞪圆了眼睛，“难道你是想说你来了，但是敲门我没有在？”
楚池舟：“你就在门口我敲什么门，我现在就是准时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撒谎？”
唐味忍不住的有些生气，生气之外，最大的情绪却是失望，楚池舟没有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当成一回事，他心里知道，其实很正常。
谁会把NPC说过的话当真。
但唐味也知道，这意味着，他想让楚池舟帮他，帮他逃出这里的想法，也就更无法实现。
他会在这个游戏里不知道待多少年，不老不死，永远孤寂。
枯等到绝望。
巨大的失望之下，唐味甚至是有些迁怒，“难道不是撒谎吗？”
他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情绪，“没关系的，你应该是有事忙忘了。”
“我不应该这么说你，对不起。”
他和楚池舟，注定不公平。
况且，楚池舟是人，他有自己的事情，忘记和一个游戏NPC的约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不应该迁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