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内容发出去后,好半天没有一个回复。景长嘉茫然地点了点自己的账号,才发现账号直接卡死了。
他进进出出折腾了五六分钟,才成功看到了大家的留言。
第一条留言在拜学神。
第二条留言在喊老公。
第三条留言在论自己撞墙把脑袋撞开窍的可行性。
饶是云中郡王见多识广,这时候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无奈苦笑半天,才转发第三条回答道:“不建议这样做,安全比聪明更重要。”
随后又挑出一条让他简单科普一下这个成果的。
景长嘉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是代数几何的一个基本问题,也是一个好用的数学工具。解决了它就会让很多问题变得简单。”
瞬间下面就刷满了留言——
“很好,不愧是数学。没有听懂。”
“嗯嗯老师你说得很好,就是没把我讲明白。所以老师你联络号是多少?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好好学习。”
“有些人的算盘打得我在珠穆朗玛峰都听见了。”
“我知道这是一个基本问题了!这学期的高数我一定能拿满分!”
“那么它可以落地做成果转化吗?”
“暂时不行。”景长嘉回答说,“它能辅助别的问题进行成果转化。”
“那解决它有什么用呢?能做出来的东西迟早也能做出来吧?解决这个奇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意义。”
景长嘉看着这条留言,想了很久才谨慎地落笔:“要追问用处的话,它能在基因研究,智能制造,量子计算等方面,能作为一项不错的数学工具,对新技术进行叠加转化。毕竟如果我们要等到需要的时候,才开始进行研究,那往往已经来不及了。但你如果要问我意义……”
他停了下来,沉思一会儿才把这条点了发表。
随后又另起了一条新的内容:
“我认为,数学的前沿即是人类智慧的前沿。它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先锋兵,替暂时无法抵达的人类先一步去探索创造的可能性。如果要追问意义,这就是基础数学存在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郡王:我爱着数学,发自真心。
霍奇猜想向您发出邀请。
云中郡王:……(超小声骂骂咧咧)
午间十二点三十分,正是景家餐厅最忙碌的时候。
食客们相邀着三五好友一波接一波的来,前台后厨都忙得脚不沾地。
“青姐,12桌结账。”
服务员急匆匆地说了一句,又脚步匆匆赶去厨房端菜。景妈妈核对了12桌的餐单出了账,只等着客人来结账了。
这桌客人是一桌年轻人,十一点多就到了店里。此时正说说笑笑地往前台走来,景妈妈抓紧时间喝了口水,小小的让自己喘口气。
就在这时,台上放着的电脑里突然传出一道清晰的新闻声:“近日,我国青年数学家景长嘉,成功解决在古典代数领域长期悬而未决的难题。奇点消解理论在19世纪被提出……”
景妈妈动作一顿,伸手将新闻倒回。
“近日,我国青年数学家……”
“老板,结账了。”
“稍等一下啊。”景妈妈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又把新闻进度条往回拉。
“我国青年数学家景长嘉,成功解决在古典代数……”
“这个人我知道,咱们隔壁学校的。”结账的年轻人们也听见了新闻,七嘴八舌的和朋友们聊了起来。
“听说以前是搞计算机的,结果投身纯数去了。勇得很,不过也是真牛逼。”
“我有个朋友就在他们玉大计算机,刚开学就听说他们计院的门面跑了,冲我哭了好几天哈哈哈哈。”
“这个景长嘉……是玉京大学计算机转数学的哦?”景妈妈小心翼翼地插话。
“是吧,玉大这么介绍的。听说才19。”年轻人说,“老板结账啦。多少钱啊?”
“啊,给你们打个八折。”景妈妈说,“要喝什么饮料?”
年轻人们都是常客,闻言就笑说:“老板今天遇见什么好事了,给打折还送饮料?”
“大好事。”景妈妈抑制不住地笑开了花,“超大好事!今天全场折扣!爱喝什么,阿姨再多送你们几瓶饮料。”
景妈妈压着兴奋,一直等到下午休息时,才一个箭步冲去后厨找景爸爸。
景爸爸听得喜不自胜。
他是个不爱念书的人,从小一听数学就头痛。可现在听景妈妈复述那么复杂的数学理论,只觉得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快,你给嘉嘉打电话没有啊?我们要恭喜嘉嘉啊。”景爸爸说,“再要不要请他老师吃个饭?就在咱们这儿会不会不合适?”
景妈妈赶紧摸出手机:“马上打,马上就打。”
他们即便根本不懂景长嘉的成果,却真切的高兴着。电话一通,两个人满腔的话顿时涌了出来。
景长嘉在电话那一头,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没事,不用请。老师们都忙。”景长嘉笑眯眯地,“真的,不是客气。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就好,学校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么?”
景长嘉看了一眼刚刚收到的邮件:“我还好,比你们少忙那么一点点。所以别操心我了,下次有大成果我一定提前通知。”
将父母都安抚好了,景长嘉才扔开手机,回了邮件。
正特征域的奇点解消对景长嘉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但无需太过重视的成果。
这是他回到二十一世纪,向着学术世界迈出的第一步,但绝不会是他登过的最高峰。他不会停在原地沾沾自喜,也不会满足于这样的成就。
在短暂的修整后,他就该往更高峰出发。
不过,在出发之前,还得为这个成果做一个收尾工作。
玉大数学系刚刚来邮件,询问他学术报告会的事情。并且友善的提醒了他,因为诸多同行学者都在关心这一成果与它能带来的成果转化,是以建议他将学术报告会的时间定晚一些。
景长嘉根据学校工作人员的意见,将这场报告会定在了半个月后。
他觉得以他大二学生的身份,再加上正特征域的奇点解消足够小众也足够前沿,这场报告会应当只会是一场小型报告会。
直到半个月后他再一次出现在学校,看着大门口硕大的报告会地址指示牌,顿时惊住了。
数院安排了学校最大的礼堂来开这场报告会。等景长嘉抵达时,整个礼堂已经坐满了八成。
前排特特留出来的位置已经七七八八地坐上了人,再往后台一看,连威尔逊教授都赶来了。
威尔逊一见景长嘉,就大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wujiu,看来今天过后,我想再收你当学生,就很难了。”
“怎么会呢?这只是一个小成果。”景长嘉笑着道,“您怎么会来?我以为在线上观看就已经足够了。”
“那可不仅仅是我来了。”他冲景长嘉眨眨眼,“跟我来。”
两人走到后台边上,撩起厚重的幕布偷偷往下看。
威尔逊指了指第一排靠左的一个方向:“看见那个人没有?大胡子,一看就不好相处的那个中年人。那是戈麦斯。他旁边那个戴粗框眼镜的,是数学年报的主编拜姆林。你知道的,他是一位退休数学家。”
“你再看那边。”他又指了指第一排比较中间的位置,“卡米拉·哈恩,在辛流形和环域上做出过相当优秀的成果。最近布伊戈量子计算中心有好消息传出来,说是她提出的辛式布局,有很高的成功性。”
辛式布局是卡米拉·哈恩基于特定辛形式场的前提下,提出的一种新动力系统概念。
但动力系统本身是一个想当复杂的体系。仅仅只是数学上,它就涉及了混沌域、拓扑动力、微分动力等复杂领域。数学概念上的成功性与工程方面的成功性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威尔逊专程给景长嘉提这个,当然也不是为了说明卡米拉在辛流行领域的厉害之处。
“我听闻,她是本届麦田奖的组委成员之一。”
景长嘉闻言一愣:“麦田奖?”
威尔逊得意一笑:“我可不是那种随便骗小朋友的坏爷爷,对你弟弟说过你有可能,那就是有可能。”
他用力拍了拍景长嘉的肩膀:“好好干吧小朋友,这次的报告会远比你以为的要重要得多。”
说罢,他撩开帷幕直接走了出去。
卡米拉显然与他相熟,等他落座,就笑着道:“去看你未来的学生了?”
“他可未必愿意做我的学生。”威尔逊夸张地耸了耸肩膀,又大笑道,“但他既然已经做了路的学生,你就不要轻易放过他。”
“当然。”卡米拉收了笑容,回答得很正经,“在学术上的不严谨,就是对科学的不尊重。”
她说着看向了一旁,一个头发花白的熟悉身影正急急通过旁边的通道,往后台去了。
“不过路还是一贯的好运气,居然能收到这样可靠的学生。”
“他们龙夏是这样的。”威尔逊叹息道,“人多,就总是不缺好苗子。”
他们低声说着话,间或与后面落座的数学家们打个招呼。等到大礼堂内几乎坐满了人,悠扬的钢琴独奏就停了下来。
礼堂内渐渐安静了下来,主持人喜气洋洋地上台,只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请出了景长嘉。
云中郡王连军中万人演讲都做过,但此时看着台下神色严肃的数学家与他们后面青涩又懵懂的同窗们,他突然就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话筒:“首先,我要感谢大家拨冗前来听我的报告会。”然后他眨眼一笑:“其次,我看见台下有很多想熟面孔的老同学。你们都是学计算机的,我不能保证这场报告会你们能听懂。”
台下顿时笑声一片。
听着友善的笑声,景长嘉悄悄吐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始。关于奇点解消的诞生历程,已经不需我赘述。在观察到这个问题之前,我原本在不自量力的做着关于霍奇猜想的一些工作……”
听见“霍奇猜想”,台下发出了一阵惊呼,就连前排的数学家们都露出了一点诧异。但很快,他们就沉浸在了景长嘉的报告里。
相比数学年报刊登的文章,或是预印本平台上的些许探讨。景长嘉的报告会对于他思路的解答,显然要详细的多。
随着论文的深入解释,越来越多的数学家们翻开随身的笔记本,开始书写起来。
景长嘉看着他们的动作,原本有一种毕业答辩的紧张感。可讲着讲着,这种紧张又渐渐消散了。
这是他独立作出的成果,每一个问题,他都能给出合理的也逻辑严谨的解答。
所以没什么可紧张的。
PPT翻到了最后一页,景长嘉躬身道:“我讲完了,感谢诸位捧场聆听。”
台下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一直在旁边候场的主持人走上来,热情道:“感谢景长嘉老师的精彩演讲,下面大家可以举手提问。”
景长嘉原以为来凑热闹的同学肯定也会凑热闹的举手,结果第一个举起手来的,却是第一排的卡米拉·哈恩。
她面容严肃地站起身,开口却是和蔼的语调:“你讲得非常详细,在看论文有不理解之处,听完你的演讲,我也得到了答案。”
景长嘉松了口气:“谢谢您。”
“但是——”卡米拉的声音陡然严肃,“我注意到,你在高维奇点问题上,引入了辛流形的上调同环。目前的极小量子模型依然是一个猜测。即便我们都认为它是一个确切的猜测。但你无疑在解决一个问题时,又留下了另一个问题。”
“对于极小量子模型上的量子修正,我想问一问你的解决之法。”
卡米拉·哈恩是现今世界上关于辛流形领域上绝对的权威。
她会注意到这个方向的问题,景长嘉并不意外。但当她说出极小量子模型依然是一个猜想时,景长嘉还是怔楞了一瞬。
“抱歉,您这个问题我需要想一想再给您解答。”他谨慎地说。
卡米拉颔首道:“不要紧张,我们都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
景长嘉颔首微笑:“谢谢。请问板书还有人需要吗?没有我就擦了。”
前排的数学家们都已经记好了需要的部分。见无人有异议,景长嘉拿起黑板擦,慢慢去擦之前写了一黑板的板书。
他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无措,但之前的怔楞,却依然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台下的学生们顿时就有些小小的骚动。
玉大数学系已经好些年没有过这样万众瞩目的报告会。他们一边担心景长嘉答不上来,成果会受人质疑;另一边却又有一些隐隐的……他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作为龙夏最顶尖的大学之一,玉大理所应当的容纳了龙夏最顶尖的学子。计算机系里更是不乏世界级大赛的金奖获得者、一路保送直博的天才学神或是各个省市的状元们。
他们自己开玩笑都说,玉大计院掉一块砖,都能砸到几个状元。
在景长嘉受伤之前,他在玉大计院并没有什么突出成绩。最受人瞩目的,应该是……他的样貌。
大二军训时那一波波组团围观的人流,真正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看杀卫玠。
可当他去了数院后,这个身边最平常的同学,却突然变得如此的可望不可即。
含金量十足的成果,麦田奖备受瞩目的提名者,国家级媒体的报道……哪一件都与平凡没什么关系。
然而就算这样,他也依然会被台下的“导师”问住,会因为某个问题迟疑。好像一瞬间又从那个遥不可及的天才,变成了身边的同学。
“……他不会答不出来吧?”
“不吧……真答不出来我都能想象外面要怎么嘲笑咱们了。”
“都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么久了,不会搞出乌龙吧?真出乌龙了数学年报也很丢脸啊。”
“我感觉戈麦斯教授脸都黑了。他脾气超级臭,不会站起来骂人吧?”
坐在第一排的戈麦斯歪着身体以手支脸,整个人不满的情绪连大胡子都遮不住。他翘着二郎腿瞥了卡米拉好几眼,又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台上的报告者。
景长嘉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骚动。
他一边擦着黑板,一边仔细思考卡米拉提出的问题。
他必须承认,这确实是他的疏漏。
在未来学习的那些年里,他看过的每一个相关学术著作,都将极小量子模型当做一个确定的成果在用。回来之后,翻阅过的每一篇参考文献也都是如此。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极小量子模型在这个时候已经得到了确切的计算。
可目前,它居然依然处在猜想阶段。
未来的圆柱世界里,是怎么证明的这个模型?
景长嘉沉下心,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数学解答。他滑动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整个人像一个故障了的摆臂机器人,在按照程序的既定模式缓缓摆手。
威尔逊凝视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过于严格了。”
卡米拉短促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威尔逊叹了口气:“实际上,你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也根本并不影响这个成果的含金量。”
做纯粹数学,特别是足够前沿的基础理论数学,如果引用的每一个公式都必须是既定的,那就根本没办法做下去了。
学术领域里多少重要的论文,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猜想之上。甚至许多已经落地转化为工业成果的发明,在数学上依然没有确切的答案。
而流形领域本身,都有不少基于霍奇猜想出发,构建出来的新流形空间。
作为辛流形领域与环域的专家,卡米拉不应当在现在提出这个问题。
“如果我被数学年报邀请同行评审,我当时就会提出这个问题。”卡米拉看向威尔逊,“实际上我也没想到,那么多同行,居然没人提出问题。”
威尔逊侧头看向他:“这是一个专业壁垒很高,但自身却很小的研究方向。”
“他也很小,还很年轻。”卡米拉意有所指地说,“一个不属于布伊戈的年轻人。”
威尔逊吐出一口浊气,无奈摇了摇头。
景长嘉擦黑板的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他出神地望着黑板,脑子里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景象。
他不知道为什么,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图书馆里。云端的图书馆为他幻化了一张书桌,与一个可视化的极小量子模型。
景长嘉在书桌前落座。他没有细看那副模型。抓起笔,就头也不抬地说:“我需要一点时间验证我的猜想。”
系统说:“请放心。你能在这里演算到得出结论为止。”
景长嘉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空旷的云端之上,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写满了算式的草纸逐渐堆高,桌面上的可视化极小量子模型,也跟着景长嘉的计算开始缓缓运动。
瞬息之间,就过了几个日出日落。
记忆图书馆外,景长嘉依然站在只擦了一半的黑板面前。
他面对黑板呆滞不动,台下的骚动声已然越来越大。一旁的主持人话筒举起又落下好几次,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地看下台下的数院老师们。
路乘川面色镇定,内心已经揪成了一团。
对于景长嘉这个学生,他是信任的。一个敢于对霍奇猜想发起冲锋的学生,必定不是会被难题难倒的人。
可现在他身处千人大礼堂中,面对着的是同领域里最权威专家教授。无数的相机与专业镜头正对着他,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人无限放大。
路乘川害怕他如同流星陨落。
他正要站起来批评卡米拉的问题不合时宜,却发现台上的景长嘉突然动了。
年轻的数学家拿起粉笔,口吻镇定地说:“极小量子模型猜测,在座或许有同学没有听过。它追问的是双有理几何在辛流形上的量子上同调环。虽然涉及到流形与量子,但本质上是它依然是一个代数几何的问题。”
他说完顿了顿,抬手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辛流形上的经典公式:“因此我们首先要从黎曼曲面出发,得出它的空间上的评估地图。”
经典公式之后,紧跟着一连串的解题步骤。
他写了小半个黑板,手一顿,在答案上画了个圈:“当我们从它出发,可以得到一个辛结构上的拓扑不变量结构。有了这个结构,我们才能回到最初,将双有理几何与辛流形相关联。”
随着一个又一个公式落下,景长嘉的思路越来越流畅。
台下躁动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不懂景长嘉到底在写什么,但他们敏锐的意识到,这位同学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天才,他正满怀笃定的解答这个问题。
而前排的数学家们,则再次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交头接耳的写写画画了起来。
心不在焉的戈麦斯坐直了身体,眉头紧皱地盯着景长嘉的动作。
一连串的计算瞬间写满了半个黑板。
整块黑板上,旧公式与新公式瞬间紧密相连。穿着礼服的主持人举着话筒,迟疑地思考着要不要叫人擦一擦黑板。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数院的路乘川教授一个箭步上前,拿起黑板擦开始替景长嘉擦那还没擦过的另一半黑板。
这小老头灵活得简直不像个老人家,动作迅速地擦完后,又一个箭步重回后台,将备用的几块白板也推了上来。
景长嘉沉浸在自己的计算里,身边、身后的一切都渐渐远离了他。只有眼前的公式与手上的粉笔是唯一的存在。
他逐渐写满了大礼堂内置的一整块的黑板。他抬头望了望,再也找不到地方落笔,就有些茫然地侧头去找路乘川。
路乘川塞给他一支笔,主持人已经机灵地将白板推到了景长嘉手边。
“谢谢老师。”他本能地道谢,抬手又写了起来。
台下的数学家们已经不再开口。从大半个黑板之后,不做流形方面的学者已经有些跟不上景长嘉的思路。
这个领域却如威尔逊所言,有着极高的专业壁垒。
而在流形领域里先一步的教授们,正双眼放光地紧盯着黑板,手上更是没有停歇。
卡米拉不仅打开了自己的记事本,甚至还让威尔逊帮她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将景长嘉的演算经过录制了下来。
而台上的景长嘉,也换了一块白板在继续书写。
记忆图书馆里的那个可视化极小量子模型,他分明没有仔细看过。可现在那个模型似乎就在他的眼前,引着他的思绪一路将云端里计算的答案倾泻在白板之上。
一个多小时后,景长嘉停下了酸痛的手。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后退了几步从黑板开始审视自己的计算过程。
礼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去打断他的思绪。
又过了半个小时,景长嘉突然甩了甩手。他放下笔转过身,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这就是我的答案,卡米拉老师。”
少年人清亮的眼眸缓缓逡巡过整个礼堂:“我想,从这一刻开始,极小量子模型将不再只是辛流形上的一个猜测了。”
礼堂顿时一片哗然。
还坚强留在现场的玉大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前排的数学家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卡米拉·哈恩。
这位严肃的女士放下了手中的记事本,她站起身双手一合,响亮的鼓起掌来。
大礼堂内登时掌声喧天。
玉京大学大礼堂外,学生们安静的鱼贯而出。
先一步离场的学生们,见到这样安静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不是吧?真的第一个问题就没解出来吗?看他写半个黑板的样子不是很专业吗?
“娜娜,娜娜!里面情况怎么样啊?”
被叫住的名为娜娜的女生神色奇特,她嘴唇开合几次,才说:“我不知道。”
“啊?你不是刚出来吗你不知道?”
“怎么说呢……”娜娜茫然的眨了眨眼,“就是,大概有点超出我的理解范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问问杰神吧……”
而娜娜前方不远处,被称为“杰神”的徐生杰也被人围住了。
“杰神,里面情况怎么样啊?”
“杰神,那些算式你能看懂吗?我不搞代数又涉及到流形,真的看不懂了。”
“杰神杰神,你对于景长嘉这次的学术报告有什么看法?”
徐生杰看了一眼,那是个新闻系的校园小记者。
看法?徐生杰有些茫然的想,他能有什么看法?
徐生杰是竞赛生,高一就被选拔进了国家队,国际数学大赛的金牌都拿了好几块。是一路保送至玉大数院的知名学霸,更是玉大数学领军计划里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