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还觉得这哥哥满嘴跑火车,现在又觉得人家好像说了大实话。
他们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景长嘉哈哈大笑。
“好了,逗你们的。”他忍不住说,“别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
他说完起身,心情愉快地去结账。
趁着他不在,杨恒立刻道:“你们别怕他,他还会躲在家里悄悄喝酒,我一进门就闻出来了。”
噢!还会悄悄躲起来喝酒!
两人悄悄问:“你哥也怕家长啊?”
杨恒说:“那谁能不怕家长啊。”
传说中的学神也会怕家长,那他们也差不多嘛……两个小朋友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吃过饭,一行四人就往地铁走。
美人鱼大赛的决赛地点,在玉京西城的知名水乐园。
这个乐园今年整体重装过,为了打响名头,更是斥巨资重修了美人鱼表演的水族馆。又向全国投放比赛宣传。直到临近决赛,比赛终于万众瞩目起来。
因为距离遥远,就得先坐地铁再转乘前往水乐园的空轨。一到地铁站,一行人就被地铁口的人流量给震惊了。
就连进站安检口都在排长队,简直跟春运差不多。
杨恒一看,立刻就说:“走,出站打车。”
李和一听打车,有点怯:“这个距离,打车好贵啊。”
“没关系,我有钱。”杨恒说,“哥,走。我们打车过去。”
他哥才刚出院多久,这个月还得去复查呢。哪里经得起这么多人在那么小的车厢里挤来挤去的。
杨恒是坚决不肯让他哥去挨挤的。他都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哥挤骨折了。
他初升高超常发挥,妈妈和舅舅、舅妈奖励了很多零花钱。住校之后的生活费也省了一些。够让他们打车跑个来回了。
景长嘉塞回手机,笑眯眯地跟着杨恒往外走。等他们逆着人流出了地铁站,一辆私家车刚好在站口停稳。
“上车。”景长嘉道,“跟哥哥出门,哪里有让你们操心的道理。”
一行四人刚好载满一辆车,司机确认过订单号,就风驰电掣的往水乐园而去。
重修过的水上乐园是个巨大的蛋型,它内部镶满柔性显示屏,一进入水乐园,就犹如进入了另一个神话王国。
柔和的月亮如船,在高天的云海上随波起伏。有水仙花布满云海之畔,巨鲸从云海跃起,发出如嘶长鸣。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人鱼嬉戏。极偶尔的才会捕捉到她们五彩的尾巴。
天上有特制的雪花飘飘扬扬地落,落到身上定睛一看,就是一朵朵透明的六角小花。
第一次过来的几个小朋友已经看呆了。
景长嘉心中一动:“系统,现在开直播的话,你能给来玩的游客们打马赛克吗?”
“可以。”系统说,“是否现在直播?”
“那就直播吧。游客马赛克别漏,运镜你注意一下。”景长嘉提醒道。
世上人有相似,他不想因为直播里出现了相似的面容,而给百姓们带来什么麻烦。
明瓦再次亮起来时,京城的百姓们正在扫雪。
与前一阵子云中郡王震怒降下的雪不同,这是京城真正的初雪。它并不大,但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夜,地上也积起了一层。
百姓们拿着竹耙呵着气,三三两两的一边聊着天,一边清扫门前积雪。
宫中也不例外。
偏宫的婢子们还在扫雪,大殿之外已经站满了等着上朝的朝臣。
今日又是一个大朝。距离上次大朝过了半月,不少半月才来一次的大臣都心有戚戚,生怕今日又撞上云中郡王搞事。
胸口里的那颗心半上不下的挂着,没个着落。当天上传出未曾听过的长吟声时,那颗心陡然落下,反而不慌了。
众人齐齐抬头,当先入眼的就是云海之上巨大的鱼类。
文华殿的孙学士出身南海,中举后曾经自请下南海工作多年,跟着渔民不知出过多少次海,此时一见那鱼,就沉声道:“诸位莫慌,是鲸。”
“原来这便是鲸。”
“这天上神仙在云里养鲸,也是雅事。”
自从确定云中郡王飞升成仙,再看这些东西,也就不怎么惊诧了。那都是神仙之物,不管多么神奇,都是应当的。
心里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一声:“景先生,请您跟我来。”
声音清脆,态度恭谨。
再一看,一位漂亮的女神仙满脸含笑地站在他们郡王一步之遥的位置,正领着云中郡王往一旁的……龙上去。
或者那更像是一辆龙车。
那女神仙打开龙腹,云中郡王就在三位随从的保护中当先登了车。
龙腹关闭,金龙一声长吟,天上的其他神仙便纷纷避开,只让龙车通过。
看见这个场景,众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云中郡王飞升也就飞升了,左右不管是受罚还是别的,都碍不了他们的事了。可怎么……这郡王爷飞升天上,看起来地位也不低呢?
怎么就有人走到哪儿都天生的金尊玉贵?
他们心中又酸又苦,却又舍不得挪眼。无人注意到御座之上的少年天子,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那笔轻微的咔嚓声被龙车的长鸣掩盖,无人听到。
可王公公适时一偏头,却见他们陛下的手掌已经猩红一片。
“陛下!”王公公慌张地走到杨以恒身边,就要伸手去取折断的御笔。
“不要惊慌。”杨以恒轻声开口,“你看到了么?”
王公公抬头,顿时被杨以恒阴翳地眼神钉在了地上!一瞬间,冷汗顿时遍布了全身。
杨以恒眼中有着格外冷静的杀意。
他想灭口。
王公公连忙低头,轻柔地弄杨以恒的手:“陛下怎么弄的?”
“你看到了吗?”杨以恒却只问。
“臣没瞧见。”王公公谨慎地说,“陛下怎么就把自个儿弄伤了?是臣失职。”
没看见?
杨以恒缓缓松开手,任由王公公抽出他掌中折断的御笔。
他的眼神如蛇一般逡巡过底下的朝臣,可群臣们已然被眼前的一切震惊,谁都没有注意到高台之上安静的小皇帝。
明瓦之上,云中郡王下了龙车,就直接出现在了海底!
他们以无上神力分开了大海,令广袤的海域成为了诸神的乐园。
户部的臣子心头火热:“他们便是这样捕获的鲛人吗……”
若有这样的神仙手段,他们户部还怕什么缺银子!只要找到鲛宫,那可遍地都是金银!
一旁的兵部尚书不住的捋着胡须,他看着这分水成道的手段,只想现在都随云中郡王去了,学会了这一招再回来。若是他们的水师会了这一招,还怕什么水战?
众大臣心头各有各的算盘,明瓦之中云中郡王已经领着随从越走越远。
渐渐地,前后都是深蓝汪洋,除了他与三位随从,竟然再也没有了旁人。
远远的,似有白鲸游曳。只见云中郡王伸出手贴在水上,那白鲸立刻游来,脸上犹似带笑。
明瓦里,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嘉哥,你说这个是怎么做到的?”
云中郡王的弟弟,不就陛下一人么?飞升成仙了,怎会多出一个弟弟来?
有朝臣已经身比脑子快地看向了他们的陛下。
却见他们年轻的天子端坐在御座之上,阴影下,是一张看不清楚,却莫名让人心生惧意的脸。
杨以恒死死地盯着那三位随从。
桌面以下,才止住血的伤口又被崩开,鲜红的血一滴滴的落在了明黄的龙袍之上。
明瓦之上,景长嘉回过头。
这个圆形的玻璃通道设计得并不很宽,两个男孩子并肩行走还好,三人就有些挤了。
杨恒寸步不离的跟在景长嘉身边,高远和李和就缀在背后一步之遥的位置。
提问的是高远。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大,景长嘉想了想,才笑着说:“如果这是个海底隧道的话,回答起来倒是比较简单。先做好管子,再把它丢进去,那就成啦。”
李和积极道:“埋管法,我知道!”
“对啦。”景长嘉点头赞赏,“不过我们不是海底隧道,所以通常情况下,它是用亚克力玻璃板拼的。”
“像这种空间限制区域内的大体积拱形亚克力玻璃,建造难度非常的大。”
景长嘉一边讲解着建造方法,一边带着三个小孩往里走。
明瓦下工部的几位大臣满脸的不可置信。
听云中郡王这个意思,他们并非在海底。这倒也说得通,神仙在天上,鲛人在海里。他们需要鲛人取乐,当然无需去往海底的鲛宫。
但为什么,他们听着云中郡王的话,好像这条隧道,是人造的?!这种神迹一般的伟大建筑,是人可以创造的吗……
工部的官员们交换了几个眼神,已经有人忍不住掏出随身的小炭笔小木板,开始记录起来。
有其他六部官员看见这个模样,眉头一皱就要启禀。转头一看,却见他们陛下正死死盯着天上明瓦,一身寒气肆意。就连王公公都比往日里离他更远了一步。
那官员心中打了个突,登时决定继续看着明瓦,就当什么也没发现好了。
杨以恒不是没有看见朝下这些官员的小动作。可他不在乎。
他的亲哥哥有了另外的弟弟,他也不在乎。
他的哥哥是个心软的。当年在北疆,后来回京中,救的、施恩过的人,都不知凡几。幼失怙恃追着他喊嘉哥的人,都能在长公主府里组建一班公主卫。
就连那周贯容,也曾追在他身后,满口嘉哥未曾断过。
他不在乎!
反正哥哥的亲弟弟只有他,哥哥也只会在他身边……
只有他才能喊哥哥!
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并肩同行!
可现在跟在嘉哥身边的那个人,是个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可以和他的哥哥并肩而立,凭什么能护在他的哥哥身边。哥哥凭什么……拿待他的态度,对待那个连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人?!
三个随从,其他两个根本无关紧要。
可那个寸步不离跟着他哥哥的人,凭什么能拥有哥哥待他的态度?!
那些连哥哥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小动作,那些本能一般的护持与纵容……
更甚至……
杨以恒咬紧了牙关,浑身热汗与冷汗并涌,心中的惊惧与愤怒一波接一波的撕扯着他的心脏。
更甚至那个人,连身形都与他相似。
哥哥,你发现了吗?你贯来心细如发,你定然发现了吧?
你便当真要这般对我么?
我伤了你的心,你便要找一个身形肖似我的人放在身边,日日恶心我么?
杨以恒呼吸愈发急促,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扎入被御笔刺破的伤口。鲜红的血如小溪一般流淌,火辣辣的疼痛从手掌一路蔓延到心口上。
可这依然让他无法冷静。
胸口气血几度翻涌,杨以恒喉头滚动,将不断涌上来的腥甜血气往下压。
可那深海的甬道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跟在云中郡王身边的小子,脆生生地喊了句:“哥,有台阶,你小心点。”
不称嘉哥?
为何不称嘉哥?!
“噗——”
杨以恒浑身一震,一口黑红吐出,身形软倒下去时,一双猩红的眼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明亮的明瓦。
“陛下!”
王公公扑了上去。
“陛下!”
“——传太医!传太医!”
大殿外顿时乱成一片。
等太医喂了杨以恒清心祛火的药,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群臣都已被屏退,偌大的勤政殿内,唯有一个王公公在替那少年天子焦急。
太医拉着王公公到了偏僻角落,轻声问:“今日可又有何事令陛下这般动怒?陛下短短时日便数度急火攻心,若不能平心静气,长此以往对心经有大碍啊。公公得劝着些陛下啊。”
王公公只能说:“此事我知晓,你用药中正平和些,莫要伤了陛下。”
“唉。”
他不肯说是因何而起,太医只能叹了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望陛下日后,少些急怒罢。”
系铃人?
王公公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天上已经安静下来的明瓦,只这一眼,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早先杨以恒问他看见了吗。
他当然看见了,甚至比杨以恒自己都更早发现。
他跟了杨以恒这么多年,亲眼看着杨以恒从稚龄幼童长大成人,他怎会发现不了?
云中郡王身边跟了个身形肖似陛下的小子……
我的云中殿下啊,你这般行事,可是要将殿下生生气死了啊……
王公公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幸好也只有身形相似。
日后再看见,许是也能平静一些了。
……希望殿下能够平静一些。
王公公一甩拂尘,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脚,慢慢地往回走去。
景长嘉可顾不上杨以恒的心情。
他们家杨恒玩得开心,才是要紧事。
重建的水乐园放弃了动物表演的噱头,换做了美人鱼演出。因此这座用来比赛的水族馆,修建得无比精美。
观赛的人坐在位置上,只觉得自己身处深海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深蓝的海水。抵达此处的游客,更像是一位深海中的过客。他们只在海洋里短暂停留,才能有幸一窥海中生物的生活。
他们更不会知道美人鱼会从哪里出来,但多角度的追踪镜头,却一定能保证看清每一位美人鱼选手的表演。
从比赛开始后,三个小朋友的惊叹声就没听过。
前一刻还觉得那位绿尾巴的参赛者最棒,她墨绿的鱼尾既像海中的海藻,又散发着宝石一般的光泽。她就是海洋的绿宝石。
后一秒就说那位粉红尾巴如同羽毛一样的人鱼才是最佳。她就如同一只化为人形的斗鱼,尾巴是她的裙摆,她是大海的公主。
等到再多几位选手登场,便发现每一位都是心肝,都该取得优胜,根本无法抉择。
最终艰难的投下自己宝贵一票后,还要说着要去买花送给其他人鱼,因为她们都特别棒。
景长嘉全程笑眯眯的陪着。
杨恒买完了花,回首先给他哥塞了一只康乃馨,又问:“哥,你觉得哪条人鱼最美?”
“嗯?”景长嘉回过神来,“我没有注意。”
“两个多小时你都没有注意啊?”杨恒想拿回自己的康乃馨了,“那你在想什么啊。”
“奇点和歧管。”景长嘉说,“当奇点解消生成一个完美的高纬度光滑曲面,此时歧管……”
杨恒:“……”
杨恒呼朋唤友,头也不回地跑了。
景长嘉失笑摇头,再次迈步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虽然这次美人鱼比赛他没有怎么看,但这座水族馆的设计,给了他非常多的灵感。
霍奇猜想用最简单的非数学语言表达,那就是任何复杂的形状,都可以用最简单的形状去拼成。
这座水族馆设计得足够复杂,也足够精妙:“或许可以把设计图找来看看……”
这样充满数学美感的地方,或许也可以再多来几次。
等三个小朋友玩完了回到家里,景长嘉倒也承担起了自己胡说的重任,开始给他们三个上课。
高远和李和原本都以为,像景长嘉这种学神人物,一定傲慢且不好接近。
最重要的是,还不会讲课。
学霸的脑回路嘛,总是和他们这种普通学生不一样的。肯定理解不了他们认为的难点。
结果没想到,景长嘉只是扫了几眼他们两个的错题集,就立刻指出:“你们两个的薄弱点是一样的,都在函数上。如果想针对性的提高数学成绩,可以先回去背一背函数定理。”
他又扫了一眼杨恒的卷子:“小恒先做作业,我给你同学讲一讲正弦和余弦。”
函数问题确实是高远和李和的难题,这种题还经常是最后的三道大题。算法难,偏偏分数多,所以他们总是考不了高分。
景长嘉拿着水彩笔,将错题集里的不同题型标注出来:“其实它们本质是同一个问题。最好也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套公式,这也是你们老师会一直叮嘱你们背公式的原因。不过今天既然有时间,吃透公式比背公式更好。”
家里没有小黑板,他就拿着李和的草稿本,开始给他们讲解。杨恒也放下笔凑过来听。
两个小朋友离开了水族馆,对着景长嘉依然有些拘谨。可听着听着,他们渐渐沉了进去,也会反问一些问题。
等景长嘉讲完,两个人也就背着书包离开了景长嘉家。
电梯里,李和问高远:“你都听懂了吗?”
高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反正作业是会了。”
李和叹了口气:“我也是。我把嘉哥写的草稿都拿走了,你自己带回去抄一份吧。”
高远点头道:“谢了。”
等第二天回到学校,刚交了作业,数学老师就拿着一叠厚厚的试卷走了进来,说要进行一次随堂小考。
高远和李和的数学成绩不算很差,但150分的试卷也只能在100分徘徊。突然要考试,两人都有些紧张。
可等他们拿到试卷,却突然发现,怎么这次最后三道题,看起来……还挺简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杨以恒:我才不怕!我才不在乎!
杨恒:哦,谁管你啊。哥——
杨以恒:吐血.gif
第33章
“哥——”杨恒拎着两袋子水果,一回家就大喊,“高远和李和这次数学考得超好,他俩爸妈都说要谢谢你。”
喊完了,家里都没什么动静。
杨恒扔下书包,推开书房门一看:“哥?”
怎么不在家,跑哪里去了?
被特批可以不上课的云中郡王,此时却偏偏出现在了学校里。
前一阵麦田奖带来的热度已经平息。各个媒体在学校守了一段时间,却一直见不到景长嘉本人,也就渐渐散去了。
反正麦田奖也是明年的事情了,真中了再抓人做采访也不迟。
初雪落下后,气温直线下降。景长嘉戴了帽子又系了围巾,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走在同样全副武装的同学们中间,可谓半点不显眼。
熟门熟路的回了数院办公楼,路乘川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一见景长嘉,路乘川就笑了:“外面那么冷吗?”
“还好。”景长嘉接了帽子,“只是我有些怕冷。”
先前医生和系统都说他身体比常人更虚弱一些,他还不信。这次出门被冷风一吹,他就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记忆里那么能挨冷受冻了。
以前北疆的鬼风厉雪都能熬过来。现在面对玉京的和风细雪,反而让他觉得冷得渗骨头。
听他这么一说,路乘川立刻想起来他这个得意门生身体不太好。
见景长嘉这个天就冻得面色都发白的模样,路乘川连忙接了杯热水递给他:“喝点水,先暖暖。”
话音刚落,路乘川忍不住又说:“要不我们点个热可可,你不好意思一个人喝,我就点两杯。我陪你喝。”
景长嘉看向他,笑着道:“我来点吧。”
“我来我来。”路乘川立刻道。
这种偷喝奶茶的事情,只有自己点,才能掌控主动权嘛!
美滋滋的挑好了今天的奶茶,路乘川放下手机,清了清嗓,才说:“这次叫你来呢,其实是有点事情。你查过你的学生卡么?”
景长嘉摇了摇头:“没有,那卡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以后你的奖金之类的,都会直接打在卡上,你自己要上点心,多查一查。”路乘川说,“第一批先到的是你那篇奇点解消的论文奖金。有学校给的,还有院里给的。给得不算多,加起来也就十五万。”
景长嘉迟疑了一瞬:“十五万?”
路乘川以为他觉得少了,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了,只能暂时给你争取到这么多了。”
这十五万对比正特征域上的奇点解消的意义,实在是少得有些磕碜了。但就算如此,也是路乘川和其他院拍桌子争取来的最大数额。
这种纯走学校账务的奖金,他多要一点,其他院就跟咬了他们的肉一样。纯数成果能争取到六位数已经殊为不易。
毕竟隔壁生科院一篇顶级论文,学校最多也只肯出两百万奖金,还得一整个实验室分。
要路乘川来说,那确实是有些抠门了。
景长嘉却并不是那个意思:“学生手册里不是说,发一篇论文奖励两百块。”
路乘川:“?”
路乘川:“那学校再抠门,也不能只给两百啊!”
路乘川想到那学生手册上的两百块,也是脑仁疼:“那都是以前学生灌水……算了不说这个。总之,奖金这种事还是按照重要程度来的,你就别管那两百块。另外,国奖评选已经下来了,之前你们辅导员让你填表,你的表呢?”
见景长嘉露出茫然的神色,路乘川就知道他多半没看消息。
“不要只看你的邮件,你的联络号消息多看一看!”路乘川点着他说,“过来填了,我这边签了字,财务就能给你打款了。除了国奖还有院奖,都一起填了。”
景长嘉做奇点解消时,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趁手的数学工具,他完全没想过还会有这么多的奖励。
看路乘川满脸头痛的样子,他也不再说什么。拿了笔就乖乖坐在那里,一张张的填表。
最后一张表刚写完,办公室门口就晃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人都到了,老路怎么不叫我一声。”
“你这不是来了吗。”路乘川说,“长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物院的戴理教授。戴老师今天找你也有些事。”
戴理人不高,过大的肚子就显得尤为突出。他留着一头板寸,戴着方框眼镜,略有些严肃地看着景长嘉。
但下一瞬,他就笑了起来,整个人倒是显得有些和蔼。
“小景看着可比录像上年轻多了。”
“戴老师。”景长嘉也笑着道,“我看过您的论文。”
“好,好。”戴理喜不自胜地拍了拍他,“年轻人,就是要多读学术论文,才能扩宽头脑。看完论文,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路乘川眉头一挑,立刻插话:“老戴,你一个做高能粒子的,人孩子能有什么想法。”
“那不能。他做量子模型,我们也做量子模型。数理不分家啊老路。”戴理老神在在,“小景有没有深入研究量子场的想法啊?我们物院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能粒子也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只要感兴趣了,随时都可以转过来嘛。”
“老戴说正事。”路乘川根本不给景长嘉回答的空间,“不然我这里就不欢迎你了。”
戴理笑得格外和蔼,像是根本没听见路乘川的话:“数学总归还是要落在应用上,应用数学最后还是离不开我们物理。既然要做研究,早点接触也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