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不经意瞟了眼,一个没控制住,噗嗤笑出声。
楚究设置了一大长串闹铃,十分钟一次。
他到底有多不情愿来参加张丘墨的生日宴。
估计有多不情愿,就对那个叫左星河的白月光就有多想念吧。
楚究收起手机,表情没有一丝波澜,郁南连忙紧紧抿着唇,生怕控制不住笑出声。
郁南还没乐多久,张鹏又给他打了电话。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狭小的空间响起,低沉的女中音深情歌唱。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却像南飞的候鸟非得那么远/
铃声虽然没有在卫生间那么立体环绕,但震撼程度略胜一筹。
郁南无视楚究投过来的淡漠眼神,心想这个世界的电梯真不赖,信号贼拉好。
但,他真的该换个铃声了。
身份一暴露,郁南也不再掩饰,他掐了电话,一脸欣喜地看着楚究,可云附身一样颤抖着手问,“你刚才在卫生间拒绝了他,是打算选择我吗?”
郁南准备欣赏楚究憋屈的神情,但张鹏不让。
张鹏又给他打了电话,郁南没让铃声继续响起,接了电话,“我在电梯里,再等我一下。”
张鹏:“对不起兄弟,我女儿犯病了,我现在得回去一趟,你自己打车回去啊。”
张鹏是个单亲爸爸,女儿玉玉六岁,有先天心脏病。
张鹏的老婆接受不了产检一路绿灯的孩子居然得了病,患上了产后抑郁,直到和张鹏离了婚,才逐渐恢复。
玉玉是张鹏养大的,张鹏铤而走险在医院收红包替人看胎儿性别,主要是多赚点钱给玉玉治病,被抓一次之后就被医院给开了。
郁南:“需要不要我帮忙?”
张鹏:“不用,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在开车,挂了。”
郁南挂了电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抚了抚,叹了口气,单亲爸爸真的不容易,他真的没有做单亲爸爸的心理准备,而且是相当穷的单亲爸爸。
这时,楚究的电话响了一声,是系统自带的千篇一律的短信提示音,郁南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确切说是孩子的大总裁亲爹。
大总裁没看手机,垂着眼帘,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直白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小腹上,端着一张扑克脸,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郁南懒得猜,反正不会有什么好想法。
郁南本想放下手,但没想通为什么要放手,于是手还搭着,眼睛一抬便脉脉含情。
楚究慢条斯理开口:“这铃声真适合你。”
语气虽淡淡的,嘲讽意味却显山露水。
郁南当然听出来他的嘲弄,但他没料到高岭之花楚大总裁居然会主动开口招惹他。
他不是惜字如金,甚至连正眼都不屑于看他一眼么。
他没顺了楚究的意气急败坏,而是深情款款道:“是啊,深情,又意难平,你应该知道的。”
楚究:“……”
看到楚究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操蛋的情绪,郁南稍微开心了点。
楚究移开眼神,接起了电话,“喂,妈。”
周玉荷:“你人呢,又跑了?”
楚究:“没有,我在洗手间。”
郁南抬了抬眉,打开手机,播放一遍铃声,佯装接起电话,“我在电梯里呢,准备到一楼了,现在到了八楼,嗯三号梯,人不多,就俩人,我和楚总,你那部很挤吗?嗯,挂了。”
余光中,楚究身材高大,所以僵硬得特别明显。
郁南收起手机,目光平和,十指交叉搭在腹前,一副乖巧模样。
而那边的周玉荷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忍无可忍道:“你给我回来,丘墨要上台拉琴了!”
楚究:“好,知道了。”
楚究挂了电话,终于正眼看向郁南。
郁南大大方方回看他。
楚究向前一步,干净锃亮的人工皮鞋抵着他的脚尖。
郁南一愣,下意识向后一步,背靠在了电梯上,楚究穷追不舍,又迈了一小步,眼看两人就快要贴上,楚究伸手,掌心撑在郁南的耳侧,也稍稍撑起了他的身体。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
楚究身板比他宽,人还比他高,整个人像一堵墙一样,堵住了他的视线,以至于郁南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楚究坚毅的下颚和喉结。
再向下,就是藏青色的领带。
郁南心道一句卧槽,这个不解风情的古板老男人怎么不换个颜色的领带?
他凭一己之力,把此时电梯里的暧昧气氛瞬间拉满。
郁南红了耳垂,电梯下行,而郁南的心率却在上行。
楚究盯着他耳垂上的小痣,想起那天晚上只要碰这颗小痣,他身子战栗着,连脚趾都跟着蜷曲。
楚究:“你脸红了,想到什么了?”
郁南才不会承认:“尿急。”
楚究低下头凑到他耳边,鬓角的头发蹭到他的耳廓,痒得他忍不住耸了下肩膀。
楚究轻笑一声:“更红了。”
脸越红,郁南的嘴越硬,“尿更急了。”
楚究笑得戏谑:“不是对我心动得地动山摇吗,怎么暗地里还把我往别人身边推?”
正经的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就凭他那天晚上的表现,他这张冷漠矜持的皮囊下,一定是200斤的骚骨头。
郁南很不服气,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孔雀开屏!
好,那他必须开得更大一些。
郁南从兜里拿出洗手台捡的胸针,别在了楚究的胸前,一边别一边抬眼看他,声音低了几个度显得暧昧,“爱屋及乌,想顺了周阿姨的意,不想让她伤心,为了你我怎么样都行。”
楚究:“……”
郁南别好胸针,反正现在也瞒不住刚才在厕所里偷听的人就是他,这样物归原主挺好:“我伟大吗?”
楚究后退一步,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楚究已经恢复到冷淡矜持的样子,低下头解下胸针,随手别在郁南的衣襟上。
楚究嘲讽一笑:“那么喜欢捡别人丢掉的东西,拿好吧。”
郁南就瞧不上他这傲慢的态度,他上辈子估计是非牛顿流体,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
郁南嘴一快:“那么说,我捡了你,那你是左星河丢掉的?”
郁南凭一己之力不仅这满电梯的暧昧气息一扫而空,而且还有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气势。
郁南心想,现在这气氛,不打一架很难收场。
经过那天晚上,郁南觉得硬拼体力他肯定拼不过楚究的,但现在挨揍他也认,毕竟他触了楚究的逆鳞。
可预想的暴风雨没来,楚究竟然笑了。
郁南疑惑,什么意思?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郁南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叮地一声,一楼到了。
郁南暗戳戳松了口气,装着淡定四平八稳地迈开脚步。
走出电梯前,贴心地摁下了24楼,然后快速走出电梯 ,回过头对楚究说:“快回去吧,别让周阿姨等久了。”
郁南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出电梯,心想回去吧你。
楚究看着亮着的数字24,嗤了声。
这人必须要开除,明天就开除。
电梯上行,楚究的电话又响了,李信扬问:“老大,下雨了,我把车开到地下车库,你到地下车库来。”
楚究:“暂时走不了了。”
李信扬:“为什么?”
“被狗咬了。”
“那正好去打狂犬疫苗。”
楚究:“再联系,挂了。”
楚究冷着脸回到了24楼,台上张丘墨拉的什么曲子他压根儿就没听,周玉荷坐在他身边,忍了他两首曲子后,忍不住开腔了,“你这什么表情?怎么像被车轮压过了一样?”
楚究回过神,有点茫然地看着周玉荷:“怎么了?”
对自己的儿子,周玉荷还是了解的,性子冷淡,加上那么多年打磨,更是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情绪起伏的,估计只有左星河。
这不,看到张丘墨在台上拉大提琴,估计又想到了左星河,脸都绿成了黄瓜。
周玉荷:“怎么,全天下就只有你那个左大公子能拉大提琴?别人拉都犯法?”
楚究脸色缓和下来:“没有。”
周玉荷脸色一转,“儿子,你喜欢清纯的,皮肤白的,眼睛圆的,拉大提琴的,丘墨都符合啊,关键他比左星河年轻,你考虑考虑?”
楚究只听到前半段就开始走神了,脑海里浮现的是郁南的脸。
长得清纯的、皮肤白、眼睛圆的、嘴巴贱的、爱演戏的、满嘴跑火车的、耳垂还有颗小痣的脸。
他立刻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周玉荷:“……”
楚究:“甚至算得上讨厌。”
周玉荷觉得,一向稳重内敛的儿子今天可能中了邪。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张丘墨拉了一曲又一曲,一场生日宴终于落幕。
在车库干等的李信扬终于等到了楚究,而长得清纯的,皮肤白的、眼睛圆的、嘴巴贱的、爱演戏的、满嘴跑火车的、耳垂还有颗小痣的郁南从电梯出来后,一直打不到车。
他在酒店躲雨躲了许久,雨还是没停,无奈之下,他只好交了了五十块钱跟酒店借了把伞,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等公交车。
晚上十点多的雨夜,等公交车的人就他一个,郁南看着茫茫夜雨。
下雨天真没好事,分手那天下雨,死的那天也下雨,就连穿越到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刚和楚究暗战八百回合后,又下了雨。
如果他没穿越,现在要不在加班,要不在泡吧,等到夜深人静,城市的霓虹灯熄灭,他又是一个人。
现在穿越到这儿来,还是一个人。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谈不上孤独,但错过末班车的时候,小长假没地方去的时候,还有像现在这样下着雨打不到车的时候,他有一点点畏惧形单影只。
这种感觉在过年酒吧歇业时达到了顶峰,年过了之后很快回落,他又可以开始若无其事生活。
这时候,一个女人急匆匆跑进来躲雨,身上挎着一个鼓鼓的绿色布袋子,身上全淋湿了,衣服贴在身上,不难看出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抚摸:“不用来接我,我有伞,你下班去接儿子,孩子要中考了,你早点接他回家,让他早点睡,我马上上公交车了,挂了。”
女人终于说服了电话里的人,挂了电话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发现车站里还有个年轻男人。
女人尴尬地笑了下,别过脸整理狼狈地贴在脸上的发丝。
女人等的公交车到了,她归心似箭,车还在大老远她就急忙招手。
郁南把伞递给她,“伞给你。”
女人愣了下,没接过,“你也就一把伞,不用了。”
郁南:“我一会儿有人来接,用不着。”
女人这才接过,笑着跟他道谢,把身上鼓鼓囊囊的绿色布包塞给他,“里面还有好多纸巾,质量蛮好的,传单你扔了,纸巾你留着用。”
郁南接过包,“行。”
女人上了车,车站又只剩下郁南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前面路口红灯,车道上的车塞得满满当当,公交车刚开出站,就又停下来了。
而跟在公交车后面第三辆车是楚究那辆黑色的宾利。
李信扬开车,楚究和周玉荷坐在后座。
周玉荷在闭目养神,楚究看了眼站台,咳了声:“怎么开到公交车道上来了?”
李信扬:“这个时间不限流,没关系。”
楚究瞟了眼周玉荷,说:“妈,这个地方是不是我小时候走丢的那个公交车站?”
周玉荷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想不通他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回忆过去。
周玉荷往外瞟了眼,“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绿灯亮了,车子缓缓启动。
楚究执拗地回忆童年:“您看看是不是这儿?”
周玉荷往外看了眼,还没来得及确认,却看到了郁南。
周玉荷连忙道:“信扬,靠边停,打双闪。”
“好好,等会儿。”
楚究慢慢靠回去,闭目养神,回到冷淡的模样,也不像刚才那么迫切想知道这个站台是不是他小时候走丢的那个。
而站台郁南百无聊赖,打开绿色包,里面全是钱夹样子包装的纸巾,上面还印着字——
很多人在你的生命中来了又走,只有你的孩子走进了你的生命里,永远不会离开,你在时,他陪你,你走后,你仍活在他的记忆里,你爱孩子几十年,孩子爱你一辈子。
长帆不孕不育医学中心宣。
郁南乐了,医疗机构的小广告堪比鼓励三胎宣传语。
郁南拿出传单慢慢看打发时间,袋子里还有笔,他拿出来在传单上唰唰写字,样子比明星签字还拽——
不孕不育,还是要到三甲医院。
刚写完,准备写下一张时,就听到有人喊他:“郁南。”
郁南抬头。
停在跟前的宾利车上,周玉荷摇下车窗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郁南,上车,阿姨送你回家。”
第13章 这么好的男孩子
李信扬停好车,才发现郁南站在站台里,打扮精致可肩上却挎着个格格不入的绿色布袋子,上面还有字。
长帆不孕不育医学中心。
李信扬通过后视镜看了眼一脸冷淡的楚究,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一点后悔的情绪来。
后悔问周玉荷关于在公交车站走丢的事。
如果他不问,周玉荷就不会往外看,不往外看,就不会看到郁南,也就不会请郁南上车。
郁南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雨太大,他便拿着宣传单挡头,凑到车窗外眯着眼跟周玉荷打招呼:“周阿姨。”
“上来,送你一程。”
“不麻烦,我朋友来接,快到了。”
郁南往车里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楚究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但眼神非常丰富,似乎在说,你编,你继续编。
郁南朝他笑笑,心想我就编咋地了,我最擅长的就是乱编胡诌。
两人用眼神对骂了一阵,最后楚究先极度不屑地移开了眼,郁南单方面宣布楚究眼神对骂失败。
今天碰到楚究的次数实在是太多,郁南找不出比阴魂不散更加贴切的词来形容了。
周玉荷:“哦,那……”
眼神对骂失败的楚究冷不丁开口:“你朋友不是先走了吗?”
郁南:“……”这人还真爱杀回马枪,真想给他比个国际友好手势。
周玉荷是个行动派,企图推门下去接他上来,“不麻烦,上来吧。”
李信扬连忙解开安全带,“周姨,我下去,您坐着。”
李信扬有点纳闷,为什么楚究会开口,如果不开口,那么周玉荷就不会知道郁南撒了谎,就不会邀请他上车。
李信扬撑着雨伞下去,站在郁南面前,虽然很不情愿,但出于职业素养,李信扬还是客客气气道:“郁先生,请。”
周玉荷笑盈盈催促:“快上来。”
绿灯一分一秒倒计时,身后的车碍于前方是宾利车,不好催促,但实在忍无可忍,叭叭打了两下喇叭。
郁南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自觉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谢谢。”
郁南觉得有点玄乎,刚才胡诌一句有人来接,真的就有人来接,不知道下回胡诌捡了五百万会不会实现呢。
郁南安全带咔地一声扣,李信扬的心也跟着咔地一声抖了抖。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谁能想得到周玉荷和郁南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交集呢。
车厢里多了个陌生人,气氛有些僵住了,还好车里开着广播,现在是午夜时分,自然播的是情感类节目。
主持人磁性的广播腔正深情款款念着台词:“在平凡的日子里,大多数人都是擦肩而过,一天遇到一个人一次,那是正常,遇到同一个人两次,那是碰巧,三次,那就是缘分。如果大于三次,那就是有其中一方刻意为之。今天有人刻意去遇见你了吗?”
郁南心想,遇到三次以上,应该是阴魂不散。
楚究有些僵硬地换了个姿势,“放点歌。”
李信扬应了声,随手就切了电台。
甜美的女声在唱——
/是心动啊/
/糟糕眼神躲不掉/
李信扬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董事长,您是不是上次问过我这首什么歌?”
楚究:“关了,聒噪,难听。”
郁南:“……”
歌有什么错,居然夹带私货,不要脸。
周玉荷对楚究今晚三番五次开溜很不满意,已经忍了他很久了,终于找到了机会怼人。
周玉荷:“开着吧,也比半天不说一个字的人强。”
楚究:“……”
李信扬的手默默收回,这广播到底是关还是不关?
还好音乐声戛然而止,播放起广告,李信扬名正言顺把广播关了。
周玉荷变了一张脸,笑盈盈对郁南说:“你住哪里,我们送你过去。”
郁南报了水晶湾公寓的地址。
水晶湾公寓周玉荷知道,是楚氏投资开发的单身公寓,针对薪资比较高的白领一族,楚氏有不少员工就住在这里。
周玉荷越看郁南越喜欢,救了人不求回报,不愿意透露任何私人信息,就连刚才打招呼,也是凑近了跟她说话。
欣赏一个人,就忍不住问他更多。
周玉荷:“郁南,你一个人住啊。”
郁南:“是啊,周阿姨。”
“还没谈恋爱呢?”
郁南大大方方看了楚究一眼,笑着说:“在追了,难追得很,估计追不上了。”
“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某些人自觉带入歪脖子树,闻言歪了下脖子。
郁南觉得好笑,但忍住了,特真诚道:“好,我记住了。”
周玉荷知道分寸,再隐私的问题就不该问了:“你是楚氏集团的员工吧?”
周玉荷话音一落,李信扬立刻提溜起来。
楚究可是下了死命令,周一上班就开了郁南,要是周玉荷知道此事,恐怕不仅开不了,还要给对方升职。
李信扬又瞟了眼后视镜,暗示性地咳嗽了声,想让楚究想办法转移话题。
两人的眼神在后视镜中相遇,李信扬确定楚究已经接收到了信号,但楚究不为所动。
郁南直觉楚究并不想让周玉荷知道他在楚氏上班,不想顶着救命恩人的帽子获利,毕竟救人是一件特别纯粹的事情。
而且周玉荷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她就是楚氏集团的前董事长,所以郁南也装作不知道。
再说,明天他就要把辞职报告拍在楚究的办公桌上了,迟早不是楚氏员工。
他也没有立刻回答周玉荷的话,静静等待着这暗度陈仓的两人怎么转移话题。
结果楚究不开口。
郁南都忍不住瞟了他一眼,但他就跟一尊蜡像一样无动于衷。
眼看周玉荷的话再不接就掉地上了,郁南只好笑着开口:“周阿姨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楚氏上班?”
周玉荷:“好多楚氏的员工都住在那里,我以为你也是。”
郁南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绕了个弯子说:“那里的公寓条件不错,而且离楚氏办公大楼近,所以很多员工都住在那里。”
两人来回聊了两句,郁南没确切说是不是楚氏员工,周玉荷当然知道他不愿意说。
为了掌握话题的主动权,郁南开口了,“周阿姨,以后你可不能这么晚还在外面跑了,早点睡觉对皮肤好,您本来可以看着像三十多岁,硬是熬到现在看着都四十出头了。”
周玉荷年轻时为了撑起楚氏,她一向刻板严肃,怕她的人很多,几乎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以前再雷厉风行,现在也只是个退了休的65岁老太太,听郁南这么一夸,简直乐开了花。
郁南本着会说话就多说点的原则,“您不知道,把你抱上担架的医生吐槽说,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高血压晕倒了,估计是爱熬夜,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熬夜。”
周玉荷乐得哈哈大笑,她当然知道郁南的话里有几分夸张,但并不是谄媚,只是单纯想逗她开心。
周玉荷:“是吗,你骗我的吧,哪有这么夸张?”
郁南一本正经哄人开心:“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救你的时候都在想,这位女士,你快醒来,想想你年幼的孩子,他可不能没有你啊。”
周玉荷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哎哟,你这孩子嘴真甜,我儿子都32岁了。”
郁南一本正经摇头:“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嘛,你俩站在一起像大哥和小妹。”
楚大哥:“……”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别人夸她年轻,周玉荷笑得开怀,“你真会哄人开心,你一定是家里人的开心果。”
郁南怔了下,神情片刻落寞之后若无其事接过话:“所以周阿姨你要按时吃药,保证睡眠,饮食清淡,适当运动,多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才好。”
周玉荷:“好,听你的,知道了。”
郁南跟着笑:“这就对了嘛。”
周玉荷刚抢救完就出来参加聚会,看来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384个月的幼童楚大总裁也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嘴角。
郁南插科打诨,车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楚究这尊冰蜡像而过度沉闷,下得气势汹汹的雨像被车里的氛围感染了一般,越下越小,等到水晶湾时,雨已经停了。
郁南提着布袋子下了车,朝周玉荷挥手告别,没察觉不小心遗留的宣传单子。
郁南走进单元门,就看到了房东。
房东:“可以啊小伙子,宾利车送你回来的啊,那我这个房子还续不续租了?本来要涨400,但你租了这么久,只涨300。”
郁南知道这房东也是个势利眼,估计房租涨太狠租不出去,想着让他续租。
郁南笑笑:“不租了。”
房东:“算了算了,那涨200吧,3200一个月,不贵了。”
郁南也没跟他说实话,半真半假道:“大哥,不是的,我要搬去大别墅了。”
房东愣了下,看了下他那个绿色袋子,哈哈大笑:“小伙子蛮好,哎呀出息了,找了个好男朋友?”
郁南:“对对对。”
房东:“那有朋友租房子的,跟我推荐推荐,报你名字给便宜。”
郁南:“好好好。”
郁南应付完房东,回到房间琢磨着写辞职报告。
而宾利车里,郁南下了车,车里三个人,明明和最开始一样,此时却像空无一人似的,安静得可怕。
楚究笑了下,“信扬,开发区项目标书第五页写的什么!”
李信扬一头雾水,“这我记不住啊董事长。”
楚究阴阳怪气:“记忆力这么好,居然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