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束瞥了那人一眼,发什么神经?
显然白眼狼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此人的社交言论里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至理名言,准确来说,他没有社交关系,所以向来不给别人留情面已经成习惯了。
他的关心和远离几乎都是情绪引导行为,根本没有维系关系这么一说。
所以颜束看见裴放受重伤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拉他一把,又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并不想跟裴放在此方面有过多的讨论。
万一他是......又万一,他们的身份是敌对关系呢?
今晚没人能睡得着,也没人有多余的话,两人这么一僵持就又是大半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外面的晨光透过糊得严实的窗户缝隙洒进来的时候,颜束睁开了刚眯上才有十分钟的眼睛。
他瞥了眼竹床上一动不动装死的人,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清晨山中的阳光格外刺眼,争先恐后地挤进了这间屋子,但刚刚打开门的颜束却没有心情欣赏,他先是遮了遮眼睛适应强光,紧接着视线便死死地凝在了木门上,那上面赫然印着好些个血手印。
血迹已经干涸,却红得触目惊心!
不经让人联想到昨晚那阵叩门声……
屋外是一片草地,没有固定标准的小道,上面的脚步是杂乱的,大多数是昨天他们这些人来的时候踩踏形成的,根本分别不出正常和奇怪的区别。
颜束没打算站着浪费时间,随即跨了出去,看别的房屋门口。
离得他这边最近的,除了裴放没住的那间屋子,就是水晶兰了。
裴放那间自然是不用看的,那人估计都没往进走就来了他这间,颜束径直去了水晶兰的屋子前,打算顺便叫人起床。
从远处打眼一看,木门上干干净净。
颜束走上前敲门:“该起了。”
在他“咚咚咚”敲了三声之后,屋内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屋里没有人,水晶兰昨天出去后没有回来!
像水晶兰这样长期生活在系统内的人,尤其在排行榜上的排名遥遥领先,即便身手次了点,但该有的敏锐和谨慎绝对也非一般人能比的。
在囚笼内睡得太死,基本等于死路一条。
颜束没再敲门,一脚踹开了木门,房门里的锁根本拦不住这一脚,应声滚落在地,像个丑陋的装饰品。
房内的火盆已然熄灭,应该是早晨有光照进来的缘故。
各个摆设都一丝不苟地立在原位,竹床的床榻整洁如初,唯有桌面上放着一副墨镜。
水晶兰开车的时候,颜束见她戴过。
人果真一整晚都没有回来......颜束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抓了墨镜就往回赶。
这件事先不论是凶是吉,水晶兰毕竟是裴放手底下的人,得先让他知道。
当他赶回自己那间屋子的门口时,却发现已经围了一堆人,而裴放静静地站在最外围,也同样地往里看,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颜束正想走过去叫人,先把水晶兰的事情告诉他,但围观群众中突然有人回头,看见了他。
于是扯着嗓子大喊道:“是他!”
什么?谁?
没等颜束反应过来,乌合之众们齐齐回过头,紧接着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把他围在了正中间,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讨论。
“没错,我不会认错的。”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男人,有些眼熟。
另一个迅速接话:“这就是你晚上领回来的其中一个?”
“是昨晚领回来的,他们几个来得晚,所以我记得住。”
颜束这才记起来这位身穿粗布衣的男人是昨天领他们回来的人,只是今天早上没穿他那件醒目的花褂子。
周围人还在叽叽喳喳,颜束心里揣着更要切的事情,没仔细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些什么废话。
他手里握着水晶兰的墨镜,并不想在此当个让人围观的展览型活体,目光绕过拥挤在眼前的人群,他想去寻找裴放的位置。
还在那。
那人仍然站在刚刚外围的位置没有动,似乎连视线也没有挪开一寸,一直盯着方才门前的位置在打量,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群的变化,也没有看到被围攻的他。
“让开。”颜束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人群并没有因为他隐隐的怒气而散开,反而挡得更严实了。
“你要去哪?”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等大族长来再说。”
“对,要等大族长来,你不能走!”
这些声音像是夏夜蚊子一样,吵得颜束一阵脑仁疼。
他的目光还是放在外围那个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人群吵得太凶了,这时候裴放转过了身,似乎也终于看见了他。
颜束不由自主地往前跟了一步,却被两个壮汉结结实实挡住了。
他握了握拳头,手指发出响声,忍住了可能要飞向面前这两个二愣子脑袋上的脚,在心里默念:不能跟无攻击性NPC动手,会被原路返回二级惩罚区,他不能回去……
“我再说一遍,让开!”
显然,裴放教水晶兰那句用来平心静气的“不能”咒语根本没什么鸟用。
这群人无知无畏,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颜束透过人群间的间隙跟外围的裴放视线交汇在了一起,他看见裴放古怪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随后冲他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让他不要动手揍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或者是不要再去找他的意思。
颜束现在很不爽,根本没心情猜这种哑谜。
水晶兰一整晚没有回来,到底有没有失踪?
可是这个消息裴放他还不知道,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没有消停过,太阳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天空,阳光和嘈杂声你追我赶,这一片很多人也都打开了房门,看到这一幕尚不知情的闹剧。
在纷杂的吵闹声和冷漠的旁观里,裴放深深看了颜束一眼,抬脚转过了身,留下了一道背影。
那人的身影依旧直挺,走远了根本没听到颜束牙缝里蹦出来的声音。
下一刻,水晶兰最近的新宠墨镜,在颜束手里碎了个彻底。
镜片玻璃碎裂后划破了始作俑者的手心,鲜血从指缝溢了出来,残渣掉在了草地上。
颜束不甚在意,随意理了理袖子:“大族长不来,我去见他。”
周围人面面相觑顿了顿,粗布麻衣的男人再一次当了出头鸟:“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
“对!就是!”附和他的人跟着起哄。
颜束觑了一眼那个粗布麻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带路。”
他说完便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的木门,格外引人注目的血红手印与他早上看到的无甚差别,所以裴放刚刚到底在看什么呢?
众人浩浩荡荡围着他往大族长所住的地方走去,那是一间半截悬挂崖壁上的房屋,另一半遮掩在崖后树林之中。
大族长的屋子地势较高,去到那里还要走一段蜿蜒的山路,于是大部分人都留在了自家门口,由着那位最开始叫嚷的男人带着颜束上去。
“喂,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颜束跟在后面。
那男人没回头:“什么问题?”
颜束盯着那人的后脑勺:“你今天为什么没穿你昨天花褂子?”
“......”那人似乎是不想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随口敷衍,“早起忙忘了。”
颜束兀自点头,没再多问,似乎也不关心这群人为什么要把他弄到大族长那里。
目前不知道任务是什么的情况下,摆在明面上的猜测有两个:一是昨晚裴放用茶水浇灭的蛊虫;二是门上出现的血手印。
可是有些地方不太对,他从屋内出去找水晶兰的时候,外面尚且空无一人,而裴放也还待在他的屋子里......即便这些人五感通天地,知道了他这边有什么事情,难道不是先拿下从他房间里出来的裴放吗?
他回去的时候,裴放可是完完整整,被孤立在人群外围了。
即便向来对自己能力有恃无恐的颜束,这一段山路也走得十分不安。
眼下这样的开局,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兆头——进来的同伴一个没有消息就找不到人、另一个不知怎么闹着脾气古里古怪地跑了、而他还被NPC搞事情......倒霉透了。
颜束眼神暗了暗,任务还没发布。
看来裴放说的没错,他们被半途塞进来,可能已经错过了任务发布的时间点。
囚笼空间里全是人精,上一场那个半吊子张山都差点搞出来个什么团灭的交易,这次呢?会有人把任务的真实内容说出来吗?
颜束莫名一阵烦躁。
裴放到底在干什么?他从二级惩罚区出来后那么虚弱,精神状态到底恢复了没有?
他一个人要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能行吗?
此时,精神状态萎靡不振且一个人可能不太行的裴放远离了人群,独自绕到了他们所住山坳的后方。
这里的植物不算十分茂盛,所以视线不受遮挡。
裴放转了转,找了一个稍高的位置,然后看向了大族长住的那间房屋——颜束刚好走到了那扇刻着不知什么纹路的木门之前。
那位带他上去的男人顿住了脚步,同样叫住了颜束,跟他在说些什么。
颜束站在原地,没点头也没摇头,脸上挂在不屑的表情,仿佛再说“那又怎样”,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没多久,那男人帮颜束敲了敲门,然后木门从里打开,颜束走了进去,那个粗布麻衣的男人就站在门外等着,并没有跟他进去。
想来这里的大族长似乎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那这群人早上叫着嚷着让大族长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裴放看着木门关上,颜束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没立刻就离开原地,而是把视线放在了门口那男人的身上,看了一会儿那扇紧闭的木门,才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任务一,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跟大族长有关。
但是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目前的线索太少,裴放再想也没办法想出个花来,他也没再原地等着看颜束出来,于是回到了人群中。
有些进来的人已经开始跟NPC勾搭上了。
裴放倒有些闲散,自认为十分低调地绕了一圈,依旧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这批进来的人,心里有数后便不再多逗留。
毕竟颜束已经被弄到大族长那里去了,不管任务是什么,至少等颜束出来后才能有个大致的方向。
裴放直接回了颜束的屋子,那人早上出门急,匕首还搁在桌上。
大族长的确不是什么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人物。
颜束走进来后就察觉到了这里与崖壁下面一些人住的屋子非常不同,这里像一个审判的祠堂,两侧是供奉着香火的神像,正中间什么也没有摆,用一个屏风隔断起来。
光线并不亮堂,但影影绰绰之间还是能看到那里放着一张休息的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颜束站定后,开了口:“大族长?”
里面立马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大约是服侍大族长日常起居的人,是位年龄不大的姑娘,人显得十分木讷:“您请等候片刻,大族长刚喝完药睡下了。”
怎么等?站着等?
颜束:“有椅子么?”
那姑娘依旧半垂着头摇了摇,随后不等颜束再说什么,就回到了屏风后面。
谁爱等谁等,颜束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方才那个行动还很呆滞的姑娘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直直冲着颜束的后背而去:“来了便不能轻易走。”
颜束微微侧脸,余光刚瞥到那姑娘的身影便立即往左闪身,一把抓住那人飞来抓他肩膀的爪子,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腰部,一个翻转将人撂倒在地。
“住手!”
颜束差点踩上那姑娘脖子上的脚顿住了,然后缓缓落在了旁边。
“还不回来。”正中间的床铺上已然坐起来一个人,声音浑厚,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完全不像要喝药养病的人。
刚刚被颜束摔倒在地的女子迅速爬了起来,迈着步子很快走回了屏风后面,身影也隐在了那些那张巨大的床铺之后。
颜束有些好奇地盯着那位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后面,心想原来里面还别有洞天。
这时候,他的目光再落到那大族长坐着的床铺上面,显然觉得这不是什么住的地方,而是这祠堂之中一张巨大的椅子,大概比古代那金銮殿上的龙椅还要再长一些。
可惜,这东西不知是什么木头做成的,黢黑难看,刻着和木门上面一样古怪的花纹。
颜束看见那道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的身影,嗤笑了一声:“大族长安好。”
里面方才闹了点动静,但门外站着的男人仍然在门外缓缓踱着步,丝毫不敢上前。
此时,有一个人顺着小路跑了上来,头巾已经被汗打湿,跑到跟前后才放轻了步子:“里面还没出来?”
“嘘!”昨天那花褂子男人把他往远处拉了一些,“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咱们寨子里昨天回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叫着嚷着要见大族长。”那人急得眉目都皱在了一起,“你说这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还不得等大族长发话啊,还有他们问过些日子那个大祭......”
花褂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怒目而视:“这事儿,你怎么给回来那些人说的?”
那人扒拉下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不就按照大族长吩咐的嘛,咱们塔格里苏二十年一次的大祭,即便是外出的族人也是要回来的。”
“就说了这些?”花褂子将信将疑地盯了他一眼。
“嘿嘿......那还能怎么说。”那人低着头凑近了几分,“总不能说他们都走不了了吧。”
花褂子男人骤然眼神变了,只一瞬便又是一副闲话家常的八卦样儿,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行了,你先下去,待会儿我问问里头那个见到大族长的人,看看有没有机会。”
“哎,麻烦你了。”那人又是一路小跑蹿进了山林中的小路。
花褂子男人抱着双臂垂着眼,又来回走了两步,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随后顺着那人刚刚上来的小路往下走去,走到一半就拐了方向,不知去了哪里。
大族长这道木门是悬在崖壁上连接着一道天然的石拱桥,桥后面是自山顶倾斜而下的瀑布,桥面已经被寨子里的人修缮得十分平整,但两侧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护栏。
沿着崖壁或树林之下建造的房屋,也都能看见这道白练似的瀑布,再幽深一些的地方所住的族人便要到山腰上那处空地上才能看得到。
此时,山腰上的空地正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基本都是从东面山坳过来的,也就是刚刚那位戴头巾的男人所说的“从外面回来的人”,要见大族长。
这群人不懂塔格里苏的规矩,若不是寨子里的人拦着,大概已经冲了上来。
突然,一道炸裂般的声响打破瀑布之下虚与委蛇的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
大族长屋子的那道布满花纹的木门整个碎裂,而砸碎它的是一个从屋内飞出来的人。
那人身穿一身蓝黑色长袍,从头到脖子被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本来面貌。
然而从刚刚的声响和他此刻的狼狈样儿来看,显然不是自己撞破这扇木门的,倒像是被人踹出来的,正倒在石桥边沿上,手指死死地想要扣住桥面,但胸口以上还是滑出了石桥。
他挣扎着,想要翻身起来。
这时,从碎裂的木门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面色不善,杀气腾腾——正是早上被送进去的颜束。
倒在石桥上的人看见他,立马想起身逃跑似的,却被两三步走过来的颜束一脚踩在了胸口上。
众人神色各异地盯着这一幕,也许是搞不清楚状况,也许是太过震惊,全都石化在了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只剩下颜束分外嚣张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来,给大家都看看大族长的尊容!”
第53章 假货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跑到了东面山坳的房屋之前,从外面敲响了那扇满是血手印的门。
“谁?”屋内正闪烁的蓝色光芒瞬间消失,忙碌的手指停了下来,传出来一道冰冷警惕的声音。
下一刻,印着血手印的木门从中间被裴放的匕首穿透了,“铮”地一声定在了门外那颗老树的树干上。
门外微风拂过,地上的杂草连同树叶一阵窸窣的响动。
裴放走出来后,门外却并不见方才敲门的可疑人影,他上前把匕首拔了下来,刀刃上面没有血迹,只割掉的一片衣角还挂在匕首上。
这布料倒真有些熟悉......
在哪儿见过?
没等裴放考虑出个结果,便听到背后有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
“嗬,我还以为刚才看走眼了,原来真是监管处的人大驾光临啊。”一个瘦骨嶙峋、面颊凹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荼蘼,好久不见。”
还真是冤家路窄,他随便被塞进C区的囚笼,本想等混出去再找夜昙了解下C区目前的情况,再做打算。
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直接在囚笼空间里碰见熟人实属意料之外。
裴放把刀用那块布擦了擦,余光也没赏给那人一个。
他不想看见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衰样儿,于是没搭话,转头想走,心里盘算着把刚刚被匕首刺破的那扇薄纸木门修一修,然后等他的“靠山”回来。
昨晚他对那人说“找个靠山”不是逗乐的假话,他现在的状态,可能真的需要个人靠一下。
不过这话,可不能认认真真告诉颜束。
任谁都不想当个包袱累赘,尤其在囚笼里。
“账都没开始算,你急着走什么?”那人走上来拦住裴放,“大家都是老熟人,有线索也可以分享一下吧。”
这人一副被精怪吸了阳气快枯死的模样,裴放往后趔开了些距离,他嫌晦气。
随后正经道:“鬼脸,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直嚼个没完没了,是想去惩罚区溜达一圈么?”
那位被叫做“鬼脸”的中年男人呲着牙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大概也只有您,贵人多忘事啊。”
“没什么屁放,就滚远点。”裴放毫不客气。
“怎么没有?”鬼脸冷下那张皮包骨的脸,“远的不说,那就说近的,监管处让我的人折在了D区,这笔账该怎么算?”
没事儿找事儿。
上一场在D区,钩吻利用张山那蠢货临时加码的交易,把人直接弄死在了那里。
虽然不是直接下手,但由于涉嫌参与,出来后被系统发了一个警告通知。
裴放无动于衷,鬼脸似乎不知道他也在那场,张山的死也是他授意的。
但因为他是非法闯入,系统根本没被他的任务数据进行结算。
这种谁给谁刚好进了同一个囚笼空间,出来了几个人,又或者谁跟谁有恩怨纠葛,只要有心人去传送桩查一查记录,在各区线路出来的站牌处蹲点,一般也算个半公开的隐私。
张山是独狼组织那边的人,一般来说普通人不敢动他,监管处近来对对组织的查控很严,恰好钩吻又出现在了那里,于是稍微一琢磨,风声就传了出去。
不过,这鬼脸又是什么时候改变自己一向“以多欺少”的风格,加入独狼的。
裴放开口:“那废物自己作死,拦不住。”
“杀人偿命,你是把钩吻交出来,还是自己替他。”鬼脸大言不惭。
两人心里都明白,张山不过是个幌子,这种没什么用的人即便不死在囚笼里,在独狼这种组织也只会是个炮灰角色。
让鬼脸真正耿耿于怀的,还是当年让他变成这幅鬼样子的荼靡。
裴放一时没有接他的话。
鬼脸有点戒备地移了下后脚更,看着裴放转着手里擦拭干净的匕首——跟荼靡交过手的人都再清楚不过这刀有多锋利,刀的主人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半晌,裴放哼笑:“来试试。”
瀑布之下的山腰处。
“那是......大族长?”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喃喃出声。
伴随着山谷之中的一声鸟鸣,霎时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立即炸开了锅,闹腾的声音竟然隐隐盖过了颜束背后那小瀑布的湍急水流声。
寨子里忠于大族长一派的人急得大喊大叫;一些认为大族长整天装神弄鬼不出面的人嗤之以鼻;剩下便是那些表面上才从外面回到这里人——住在东边山坳里的外来者,他们更多是兴奋和好奇。
好奇之余,也不妨有人多看了几眼颜束这位竟然能折了对方枪杆子的出头鸟。
“你在怕什么?”颜束蹲下身,一只手掐着这位捂得爹妈都不认识的仁兄的脖子,硬生生把人又往桥边扯出一截。
那人咬着牙不说话,只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颜束轻轻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骇人听闻:“你又不是活人,何必贪生?”
他的声音不大,掩盖在水声之后,几乎没人听到这句。
“放开大族长!”有人厉声喝道。
其他人也好像才反应过来,现在正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出头鸟”掐着脖子,将要掉下石桥且身处危险中的那个人……是他们的大族长!
“你想干什么?简直放肆!”
“胆敢对大族长不敬,拿下此人。”
“大族长有任何闪失,你便是塔格里苏的罪人。”
也有人好言相劝道:“这位兄弟,不要做傻事啊!”
“先把大族长放下来,有事好商量,切勿伤人。”
颜束没搭理这些威胁或劝阻,他面无表情,扯开那人包裹在脸上的头巾,它的头和脸正冲着所有人的视线。
——这头巾之下的脸庞,赫然是一个青年!
大族长年逾古稀,虽然也不露脸,包裹严实,但行径缓慢声音苍老,寨子里好多人是见过他佝偻的身影,和慢吞吞的步子。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连皱纹也没有的小伙子。
“不对!这不对啊!”
“他不是......”
“这、这怎么回事?”
没等底下的人商量出一个结果,颜束掐着那人脖子的手松了松,大拇指缓缓移动到他的咽喉下方,猛然用力摁了下去。
“啊……”这青年的嘴被迫长大着,不出两秒,他的嘴里便爬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虫子。
颜束眼疾手快地将这刚刚见光的小东西捏住了。
然而,刚刚还能在颜束手底下反抗一二的青年顿时没了呼吸,保持着长大嘴巴的姿势僵硬的躺在地上,开始皮肤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