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这里已经没了刚才细皮嫩肉的小青年,而是躺着一具通体发黑的尸体。
这一切发生不过半个钟头,整个山腰处的人从目瞪口呆到群情激奋,直到现在目睹颜束的行为后,雅雀无声。
所有人心里都盘着一个疑问,但经过了刚才的贸然出口却反被打脸的经历,此刻竟然没人敢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了。
大族长呢?
这人既然是个被蛊虫操控的赝品,那么大族长本人在哪?
面面相觑之下,众人看见颜束踢了脚焦黑的尸体,然后直直从石桥上往下跳去,敞开的外套衣摆向后飞扬,他在半空伸展出来的树干上借了一下力,随后将自己荡到了山腰处的空地上。
“唰”地一下稳稳落地,气也不带喘的。
空地上的闲杂人等全部往后退了一步,给这位“出头鸟”让了一块地方出来。
一边警惕他突然发难,一遍又好奇地观察着。
“有封口瓶吗?”颜束的目光扫向寨子里的那群人。
“有有有,你要......什么材质的?”有反应快的接话道。
颜束:“随便。”
立马有人回自己家里掏出来一个石头磨成的小罐,打开时还有一股厨房的熟悉味道,大概是谁家的盐罐子。
颜束也不嫌弃,将手里的蛊虫放了进去,随后盖上了盖子。
“谢了。”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好像是想起拿别人手短这回事,回过头知恩图报似的开口,“死的是个冒牌货,至于你们大族长,丢了。”
寨子里的众人:“......”
真是谢谢提醒了。
颜束报完这个赠罐子之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穿过,往东边山坳的方向走去,把这个烂摊子彻头彻尾丢给了山腰处的众人。
显然,有的是人喜欢凑这个热闹。
然而,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回去质问裴放那个王八蛋,早上那什么态度,是不是脑子里的筋搭错了?
山谷的树林向来茂盛偏阴,即便太阳光再怎么强烈,似乎总也穿不透这些枝叶繁茂的遮挡物,所以影影绰绰之间遥遥望去,有时候竟然也分不清这些树木和人影的差别。
往东边山坳这一路上,颜束脚步不停。
他知道裴放根本不会自己单独去东奔西跑,但那人现在的状况估计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甚至更差。
不过水晶兰要是回去了,那倒是不用他这么火急火燎。
太阳滑过天空的最高点,便开始一步一步向西边挪动,要把光亮统统藏到山后去。
颜束赶到山坳的时候,他那间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木门上似乎是有一个洞,不伦不类得被一团布堵着。
上面的血手印仍然还在,但奇怪的是,门槛往上一些的地方,被溅上了一些鲜血。
包括门前的草地上,都是还没有干的血......
颜束的脸色顷刻沉了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一把推开了木门:“裴放!”
天花板上半死不活的灯泡跟着晃了晃。
“嗯?”裴放人趴在桌面上,听见这巨大的动静才抬起了头。
眼睛半眯着,像是刚刚睡醒,还没从梦里回过神。
他还在。
颜束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缓缓落了下来,正准备松口气坐下来,跟裴放算算帐。
但人还没走近,心脏突然又急速地跳了起来。
不对......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走路声,方才撞门那么大的动静,裴放却只是抬了抬头。
按照这人以往的警惕性来说,在他靠近门一米之内,屋内的裴放就该有防备动作了。
颜束目光凛凛,盯着那张平静到难以为继的脸,煞白如纸。
这时候他才突然发觉,地板上明明是湿的,有被擦拭过得痕迹。
明明是刻意的若无其事……他怎么还可能觉得这王八蛋还好好的!
“你怎么了?”颜束快步走上前,拉过裴放搁在桌上的胳膊。
那人被他这么一拽,即便颜束那个下手没轻重的东西已经很小心了,但裴放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他没力气反抗,也没劲挣脱开来。
裴放身前那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就这么闯进了颜束的视线里,刹那便染红了他的眼睛。
怎么流这么多血。
裴放挣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有气无力地抓住了颜束的手:“没事,我死不了......”
但颜束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立刻把人架着背了起来,就往门外冲。
哪来那么多废话,要给他找东西地方先止血!
暮色四合,山谷重新笼罩着黑暗。
颜束背着裴放身处其中,不断加快脚步,耳边是薄弱的呼吸声,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
可他望着这样的黑夜,从未如此心惊肉跳过。
“别说话了,别再说了!”
颜束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裴放呼吸间微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耳边如同一张时时刻刻燃着的催命符,烧尽了就会化作一把灰。
然而这人实际上说了些什么,是交代遗言后事还是趁机表露心迹,到了颜束耳朵边好像都自动屏蔽成了蚊子叫声。
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并且死心眼地认为,只要自己听到了,这些话就真的是最后一遍似的。
冲出这片山坳便是寨子里的人住的屋子。
那些用来充数或者营造氛围的无攻击性NPC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可是这寨子里,每家每户的灯火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就会熄灭,这种约定成俗的事情,谁会冒险去打破。
所以颜束敲了许多扇门无果之后,打算来个杀人越货式的硬闯。
这时,一间房屋里突然传出了响动,颜束警惕地转过头,里面的人也打开了门。
看到颜束的一瞬间,打开门的那人有些防备地怔了一下,随后便看到颜束背上的人,皱起眉急忙往前走了几步。
颜束条件反射之下往后撤了一步,对面的人也刹住了脚步。
“他怎么了?”那人问完摊开双手以示友好,“也许我能帮上忙。”
颜束也不再拖拖拉拉:“受伤了,你有办法?”
“先进来再说。”
这时候,哪怕前面百分之百是个陷进,颜束大概也会赌那百分之一能救裴放的机会。
何况这个人十分的面熟——正是那位已经刷过好几次存在感的“花褂子”。
进了屋后,裴放已经不省人事了,被颜束放到了床榻上。
花褂子不由分说地开了灯,亮光一下充斥了这个不大的房间,颜束眼睛被刺了一下,跟着眨了两下。
“手臂、胸前、腹部,都有利器留下的伤口,还好都不深,没有伤到脏器。”花褂子两三下就把裴放的上衣扒了下来,“所幸我这儿有药。”
颜束的视线落在裴放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脸上阴云密布。
花褂子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不经意地问:“只是外伤可能不太会造成昏迷,他是不是还出过什么事?”
刹那,颜束的目光像是化作一把实质的冰棱,刺向了问出这话的人。
“医者父母心。”花褂子笑了笑,“这不也是为了他早点好起来。”
“跟你无关。”颜束难得没蹦出脏字,跟平常相比,语气也不算恶劣。
然而,那花褂子像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二愣子,完全没体会到颜束的意思,接着说:“伤口流血过多虽然也会让人虚弱,但是他的状态很奇怪。”
像是......某种附加的精神创伤,并且伤得不轻。
同样的话提醒一次就够了,颜束买那个耐心和好脾气再重复,所以几乎是眨眼间,他的手掌就逼近了那人的脖子。
花褂子身形下意识想往后撤,但是偏偏顿在了原地,被人扼住了咽喉。
“你是什么人?”颜束冷声问道。
脊梁骨撞墙的滋味不好受,花褂子疼得面部有些扭曲,一时之间又急速缺氧,根本反应不过来,张大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而颜束似乎也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颜束......”
此时,一道气息很重的声音止住了颜束想要直接把人脖子拧断的冲动。
裴放胳膊用力撑了一把,坐起了身,刚刚用纱布包好的伤口便又渗出了血。
“乱动什么。”颜束松开手,把人放了下来,然后蹙着一双冷清好看的眉目看向了裴放。
裴放手掌摁着太阳穴,语气很缓:“说了没事。”
这边颜束还没开口,那位刚刚差点被掐死的花褂子又十分勇敢地发言了。
“你那还叫没事?受点破伤人都要晕一会儿,虚成什么样了。”坐在地上咳嗽的花褂子用力拍了两下胸口,讥笑道。
裴放用眼尾甩了他一眼,下令:“滚出去。”
“得!好心当驴肝肺。”花褂子冲颜束翻了个白眼,然后拍拍衣服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好。
颜束听着关门的声音消失,抿着唇思索。
这人很奇怪,跟这里其他NPC的行为规则也有很大的出入,倒像是……
“先坐。”裴放平静得不像话,就好像差点被纱布缠成木乃伊的人不是他。
“站一会儿死不了。”颜束毫不客气,“总得先听个解释。”
他想听什么呢?昨天没吵起来的架,还是早上不合时宜的发脾气?
裴放一时半刻间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于是暗自斟酌了一会,才分外慎重地开口:“你说得对,我不能把你强留在我那里,没人想天长地久地留在系统内,所谓互利共赢也都是为了自己铺路,与其死一个难缠的对手,不如多一个强劲的助力,这道理我明白。既然我说过能让你出去,不是开玩笑。但一个人成为负累的时候......”
“你闭嘴!”这些话颜束越听越不耐烦。
花褂子刚才给裴放缠伤口的时候,是不是连他的脑子也一起缠了,这人胡言乱语说些什么东西?
然而,方才被颜束着急忙慌地一通拎出来,裴放心里是热的,在被问到解释的时候,他内心翻江倒海才展露出的那么一点微妙的、从未示人的情感,便被这个冰做的棒槌堵了回去。
这会儿,倒真是窝火:“那你想听什么?”
“说重点。”颜束直视着他,“怎么受伤的,又是什么人动的手?”
裴放倏然愣住了,他看着站在窗边的颜束,好一会儿没有言语,只觉得胸腔鼓噪,吵得人更头疼了。
但这反倒也让人觉得自己原来活着,跟什么人牵连着,所以心脏不允许他自己做主了。
颜束见这人不说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打架把脑子打坏了么?说了半天废话,连人都没记住,怎么去把人弄死?”
这白眼狼难得有一次良心,张口闭口就是把人弄死。
裴放失笑,神色也慢慢认真下来:“这件事有些复杂,你不用管。”
颜束眼神一变。
敢情闹了半天,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站在原地半晌,才迟钝地崩出一句话,“我走了。”
“颜束,等等。”裴放自觉说得太绝对,于是叫住他另起话头,“水晶兰应该是出事了,我的通讯程序已经搜索不到她了,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再说......”
只见颜束本来打算往出走的身形骤然顿住,手掌已经握成了拳,没等裴放继续说下去,一阵风似的掠到那人跟前,攥起他敞开衣服的领子:“我不是你的人,不需要你来指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行,那我是你的人。”裴放拖着调子,笑得很是放肆,“我以前对着月亮发过一个誓,谁背我,我就是谁的人。”
颜束:“......”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以前的仇家找上门,不过他也没讨到好处,但你知道得越多,牵扯越深,会不安全。”裴放悠悠道,三言两语拨了过去,好像颜束才是那个闹脾气的三岁孩子。
“不安全”这三个字听到颜束耳朵里,就自动转化成了“不信任”。
他应该还没废物到需要别人替他考虑周全的时候。
显然,裴放不清楚颜束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自顾自地继续问:“你见到那所谓的大族长了吗?”
问到正事,颜束只好先忍下脾气:“见到了一个假货,至于真的,不知所踪。”
“哦?”裴放把颜束刚刚拽歪的衣服重新扣上。
“甚至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大族长原本住的地方。”颜束说,“里面更像一个祠堂,中间放着一张又像床又像座椅的东西,非常古怪违和,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那个冒牌货和一个侍女,我亲眼看着那个侍女走到了帘子后就再没出来,但是我后来再去看的时候,后面却只有一堵墙。”
“有机关吗?”裴放忙问。
颜束摇了摇头:“检查过了,普通的石墙,而且连着山体的岩壁,是实心的。”
他说完又从口袋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那个冒牌货挑的很不走心,年纪不大很容易露马脚,还是个死的,被人用蛊虫控制着,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侍女应该就是当时控制这蛊虫的主人。”
裴放扣紧衣服后就打算下床,看起了像是恢复了一样:“大族长失踪,这可有点意思,五日后就是大祭,总不会再请个傀儡上来主持。”
“大祭?”颜束疑惑。
“嗯,这次我们作为塔格里苏外出的族人回到寨子里,就是为了这个二十年一次的大祭。”裴放说,“我能肯定的是,在大祭之前,水晶兰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颜束抬了抬眼皮:“怎么说?”
“大祭之前的七日内,要斋戒、沐浴、不得杀生。”裴放站起身,“包括我们这批进来的人。”
所以这就是他明知自己如今的状况,还会跟人不知轻重动手的原因吗?
因为他在赌不被杀了的可能性。
这人还能再疯点吗?
颜束冷着脸瞥了眼侥幸中带着狂妄的裴放,心想他的担惊受怕确实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人在系统里待了多少年,各种规则玩弄于鼓掌之间,即便惩罚区也不能把他整死,何况是一个所谓的仇家。
受伤对裴放来说,或许是权宜之计,又或许是下一个阴谋。
“走,咱们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精彩的事情。”裴放脸色并不好,没什么血色,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一脚就能被踢飞。
但他眼睛里还闪着狡诈的光。
门外的花褂子正在摸黑戳地上的蚂蚁洞玩,看见裴放好像没事人一样出来,连忙站起身扔了手里的棍子。
裴放盯了他两眼,问:“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可没敢什么非法闯入的事儿,也就比你早了点吧,倒霉悲催的,居然跟你这种自杀狂碰到一起了?”花褂子有些无奈地一拨头发,“我都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来敲门的时候,我正在搜索水晶兰的牵引定位,却发现了异常的熟悉波动,看来你隐藏的技术也没多纯熟。”裴放脸上表情很是无所谓,好像眼前的人根本没有记得的必要,他也没什么认出来的必要,只是被碰瓷了而已。
“......”花褂子顿了顿,“水晶兰也来了,没见......”
“人丢了,想见自己去找。”颜束不耐烦地接话,随后问裴放,“还走不走了?”
人脾气大,发作完根本不等裴放回应,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裴放笑着干咳了一声,跟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走了。
花褂子满脸震惊。
荼蘼这货以前总在囚笼空间里勾搭别人,带出来就不管了,他是知道的。
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老脸了,当着他的面秀!
两人走远之后,颜束浑不在意地开口:“唔,他也是仇家?”
“猜到了还装。”裴放低头笑了一声,“你真这么在意那个仇家,我带你去看他。”
“看他做什么?”颜束一脸不屑。
裴放眉尾扬了一下,揶揄地看着颜束:“不亲眼看看他惨样儿,我怕你晚上睡不着觉。”
这人什么怪病?
颜束义正言辞,眼神丝毫未变地拒绝道:“看秽物脏眼,不去。”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蹲在了东边山坳处的某屋子房顶上......
视线不偏不倚,正顺着房顶的缝隙往里观望。
颜束手里拿着刚刚从房顶上卸下来的木头,掂量着这玩意儿扔下去到底能不能把床上躺的那“秽物”砸死。
裴放瞅了眼他嫉恶如仇的脸色,像是看穿了这人那点心思,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大祭之前,不得杀生,畜生也不行。
颜束脑子里回转了几遍这句话,然后轻拿轻放地把卸下来的木头放回了原位,眼神斜瞥了一眼,示意裴放撤退。
说是去看看,两人还真的只是去游览似的看了一眼。
那位身上本来就没二两肉的鬼脸确实如裴放所说,躺在那儿一动不能动,大概是骨头断了不少。
这边的山坳旁边尽是树林,两人摸黑钻了进去。
今晚是下弦月,并不明亮,树林里没得到月光的多少照顾,大概是这里背阳潮湿,一到晚上,还起了层雾气。
“怎么结的仇?”颜束跟他并排走着,突然问,“也是像追杀我一样,追杀他吗?”
裴放手里一边把玩带着刀鞘的匕首,一边回答:“不是,你以为追杀令谁都有资格上吗?”
“嗯?”颜束有些好奇。
追杀令,这种东西又为什么会落到他的头上?
但裴放也无法回答这个疑问,他也无从得知,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吧椅这是系统经过检测和确认后下达的命令,而他们也只是执行者。
于是他避重就轻地开口:“系统内的人,大多都为了活命,但像你这种仿佛天煞孤星一样,独闯囚笼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在经历过某个囚笼的生与死之后,往往会选择结伴,久而久之,他们便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组织。”
颜束点点头:“合理,人是群居动物,这是系统内发展的必然趋势。”
“这些组织刚形成的时候,各区的生存率直线上升,一年内就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七。”裴放说,“所有人好像都看到了活着出去的希望,如果他们能一直同仇敌忾,但很快系统为了平衡囚笼空间的存活率,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政策,第一条便是战力值过万的人,便能被赋予出入权限。”
战力值过万,那不只有......罂粟和荼蘼,排行榜上只有这两个人。
颜束按下心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真是打破平衡的一把好手,人是利己的物种,何况是在这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方,已然如同野兽,一旦闻到味儿,便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
“你说的没错,这第一条一经发布,各组织的和谐立刻被彻底打破。”裴放脚步显得很沉,“而战力值不能掠夺是公开的信息,但却可以自愿赠予。”
“所以各组织不仅没有破裂,反而是改变途径,开始大肆招人了,逼着普通人画押?”颜束不置可否地一笑。
裴放接话:“对,一些组织带着进囚笼,这些人出来便要向上‘交税’了,这算比较温和的,还有一些能力出色的人形成团队,对其他组织进入囚笼的人进行围剿,强制自愿,还有一种更毒的方式,便是与囚笼内的主要NPC进行交易。”
“哦?”颜束饶有兴致,“什么交易?”
“完成NPC的心愿,只活交易者一人,好处是得到这场囚笼内所有人的任务总值。”裴放说,“这是无人生还的豪赌。”
“那要是没完成呢?”颜束问。
裴放看向他:“那你就留下来,陪NPC在这儿玩过家家。”
颜束没被这个没技巧的笑话感染,反而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眯着眼重新开口:“既然方法这么多,心狠手辣者应该能更快爬上来吧。”
这人的话听着不对劲,就好像在讽刺谁似的。
裴放瞥他一眼,也不打算解释自己那上万的战力值,只是回答:“确实有很多人逼近过这个数值,但你别忘了,系统内还要个惩罚区等着他们。”
这也太阴狠了,简直要把所有人困死在这里。
颜束的心往下沉了一分,难怪他刚一进来就上了什么追杀令,因为过万的战力值在这里代表着无法掌控,他不像裴放为系统所用,合该被抹杀在系统里。
“你从E区传送桩进入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新规定了吧。”裴放问。
颜束点点头:“随即分配,听说系统刚搞出来的东西,放在E区进行实验执行。”
裴放毫不避讳,停下了脚步:“那是我搞的。”
“你?”颜束有些怀疑。
他做这么个程序为了什么?
在他不知道刚才裴放说的那些事之前,这么随即分配的东西,只会让颜束觉得这是故意在降低生存率,因为谁都知道“人多力量大”这个事实,活命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如果普通人被迫加入各种压榨型的组织,那么跟送死的炮灰有什么区别,这么想来,随即分配的程序倒更像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设定的。
对着第一次见面就你死我活的裴放,颜束显然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主控所是系统分化出的实体监测和操控的产物,裴放身为主控所内部一手遮天的存在,又有上万的战力值能够出入,有什么必要跟系统作对呢?
“怎么?我这一身的伤还不足够让你相信吗?”裴放失笑,“颜束,我违反系统下达的追杀令,在海底自愿钻了你的圈套,把你带回去......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瞒着你的,我跟鬼脸的仇,就是当初我暗自扫荡各大组织时结下的。”
“你一个人?”颜束眉尾微动。
“还有他们几个帮倒忙的。”裴放说。
颜束忽然就想起来,钩吻曾经对着这人求爷爷告奶奶,让他收敛点,别再惹是生非了。
他心里蓦然动摇了一下,视线又扫到这人身上,脑海中便是他看见裴放浑身是血的那一幕。
颜束叹了口气:“那什么僵尸脸的身板不过一个竹竿,你也......”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后面下意识趁机嘲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裴放突然往后倒去。
颜束跟着脸色一变,连忙扯住他的胳膊往回拉了一把,裴放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地往他身上靠了过来。
可他毕竟不是什么好骗的十八九岁傻白甜,当即反应过来什么自己又被作弄,黑下脸想把人推开。
但下一秒,裴放的下巴已经垫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只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
颜束身体瞬间有些僵硬,耳边传来了两声极浅的低笑,裴放十分坦然地不要脸:“我怎么?我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要欺负我吗?”
裴放的声音向来不温不软,没几句好话的傲慢中带着欠打的挑衅,十分不知收敛,但他的语气一旦放得轻了,这种张狂的挑衅就离挑逗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