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月锋五官长开,脸型和鼻子像极了明室辉,印诚久颇有些恍惚,总觉得故人归来,借后辈的躯壳向自己问好。他叹气,夹起一块煎蛋,说:“如果你爸爸在,一年前就把这事解决了。”
“那倒是,你爸损招儿多得很,天天拔你班主任自行车的气门芯。”楚悠捂嘴笑。
明月锋颇为自信:“叔叔阿姨,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比我爸更厉害。”他朝印寒使眼色,用完早餐,俩人结伴朝学校走去。
“决裂”大半个月来,明月锋和印寒终于又一道儿上学了。
踏进教学楼,明月锋瞥见汪晨莉坐在转角的台阶上。他扭过头,对汪晨莉友好地笑了下,手搭在印寒的肩膀,三步并作两步迈上二楼。
王石磊站在班级门口,看到明月锋和印寒结伴而来,兴奋地招招手,压低声音问:“还有什么安排不?”
“进班里说。”明月锋拽着王石磊踏进班里,他们来得早,俞倩还没进班看早读。
三个男生嘀嘀咕咕,分工明确,但明月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坐在座位上,思来想去,度过了早读、第一节课、第二节课,大课间做操时,灵光咋现,他打了个响指:“王石磊!”
“咋了?”王石磊吓一跳,动作慢了两拍,好一会儿才找回节奏。
“我写封联名信,你帮我鼓动女生们签名。”明月锋说,“剩下那俩男的不用找了,他们是俞倩的大宝贝,铁定不愿意签名,而且还可能给俞倩通风报信。”
王石磊竖起大拇指,说:“牛啊哥。”
比起印寒和明月锋这两个被俞倩无视的刺儿头学生,十九班女生处境更加水深火热。俞倩重男轻女,对待女生宛如对待仇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极尽阴阳怪气,女生学习好,便是“一时运气,不会长久”,学习不好,便是“天生蠢笨,扶不上墙”。二十个女生,分为三类,第一类一身反骨,强势硬气,与俞倩针锋相对;第二类沉默寡言,忍气吞声,不与俞倩一般见识;第三类讨好谄媚,专打小报告,是俞倩忠实的狗腿子。
王石磊拿着写有明月锋名字的联名信,第一个找上最讨厌俞倩、且公开和俞倩起过冲突的女生韩琪国,说明了打算举报俞倩的意图。韩琪国二话不说,签上大名,并豪气地包揽了收集签名的活:“你们男生不懂找谁签,如果找错人,肯定会被俞老妖察觉。你等着,放学后,我把签好的信还你。”
“那真是太谢谢了。”王石磊说。
“我才要谢谢你们。”韩琪国说,“你们什么时候告,别太晚,我等不及。”
“放心,下周请你吃大瓜。”王石磊笑着说。
“真讨厌,你们这是专门不让我好好过个周末。”韩琪国说,她眼神亮如烈阳,“我从没这么期待上学。”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王石磊搓手,“干就完了。”
韩琪国一拍桌子,说:“干他娘的。”
第37章 占便宜
下午第四节自习课下课铃打响,明月锋收拾书包,顺手递给后桌的印寒一根玉米肠。王石磊早就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抖腿,望着明月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明月锋提着书包站起身,对王石磊说:“跟着我们,但不要跟太近。看到汪晨莉和她的人进入巷子,立马报警。”
“好嘞。”王石磊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不要耽搁时间。”明月锋不放心地又交代一遍,“寒寒下手重,我怕出人命。”
王石磊瞧一眼印寒,暗暗心惊,他点头:“好。”
两人踏出班级,下楼,走出校门,朝街角的胡同走去。小巷尽头是条断头路,由一面红砖墙截断,明月锋将印寒带到此处,一转身,就被小伙伴摁着肩膀抵在墙上。印寒一双眼,幽深冷清,锋芒暗藏,他凑近明月锋耳边,温热的呼吸吹拂耳畔,他低声说:“这样行不行?”
明月锋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后颈汗毛竖起,感觉自己被狼盯上,不敢轻易动弹,他喉咙中挤出一个音节:“行。”可太行了,印寒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在脑中模拟了无数遍。
汪晨莉带着一群黄毛混子,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她唇角勾起,脑海里反复想象和明月锋谈恋爱的画面,成为校草的女朋友,享受全校女生嫉妒的目光,简直是人生巅峰。
“汪晨莉,你说要搞印寒,我一兄弟跟印寒有仇,正好把他带过来。”一个黄毛说,他推了下身边瘦小的男生,“哝,黄衬衣。”
汪晨莉没当回事,挥挥手:“来者有份,来就给五十。”她掏出一张绿票子,递给黄成义。
黄成义拿了钱,喜滋滋地装进口袋,他听说了关于印寒的传闻,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我就知道印寒对明月锋有想法。他俩小学的时候就黏黏糊糊,特别是印寒,明月锋让他向东,他绝不向西。”
“真恶心。”汪晨莉恶毒地说,“最好腿打断,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踏进胡同,汪晨莉看到印寒将明月锋摁在墙上,凑到校草耳边,胆大包天地亲了一口。
“我草!”混子们瞳孔地震。
“草!”明月锋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被亲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在脑海里回荡,他迟迟回不过神,也忘了拦着印寒下手轻点。
“我要杀了你!”汪晨莉出离愤怒,招呼身后跟着的六个黄毛拎着棍棒殴打印寒。
冲在前面的是早有旧怨的黄成义,第一个趴下的,自然也是黄成义。
刑法解析二度砸在黄成义头上,印寒抬脚,踹掉他手中的木棍,踩着他的后背去揍下一个瘦如竹竿的黄毛。乒乒乓乓,哀嚎不断,印寒胳膊上挨了两下,肿起红印,黄毛们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明月锋回过神,顾不上那个软绵绵的吻,一把抓住印寒的手腕,将他拖到一边。只听巷子外警笛声接连不断,明月锋叫住贴着墙根欲逃跑的汪晨莉,失望地看着她:“汪晨莉,你不救我吗?”
印寒反手握住明月锋的手腕,配合他演戏。
“我,我去叫人救你!”汪晨莉看着散落一地的黄毛,理智战胜情感,她可不想因为打架斗殴进局子,落得个退学的下场。
“你不救我,我真的很伤心。”明月锋挣开印寒的手,指向汪晨莉,“王石磊,摁住她!别让她跑了。”
王石磊从巷子口蹿出来,将汪晨莉堵在墙角。明月锋留意到印寒手臂上红肿的痕迹,眉头紧皱,随便一脚,踢到某个黄毛的腰部,激起一声“哎呦”。
时隔六年,印诚久再次接到知春路派出所的电话,通知他来所里一趟。
“你家这养孩子的风格,够独特啊。”
印诚久甫一进门,就被等候已久的民警调侃,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六年前帮忙处理“大黑哥”之事的警察同志。
“您好您好,给您添麻烦了。”印诚久说,他熟门熟路地向调解室走去,“他们俩又犯什么事了?”
“上次他俩揍翻六个初中生,这次揍翻六个社会黄毛。”警察说,“六六大顺。”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挺吉利。”印寒听警察轻松的语气,猜到俩孩子应该没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怎么就惹上社会混子了呢?”
“你进去问问。”警察推开调解室的门,侧身让印诚久进去。
印寒、明月锋、王石磊坐成一排,长桌另一边,坐着汪晨莉和两个黄毛。由于明月锋被印寒的突然袭击吓了一遭,没有及时拦住小伙伴,黄毛们重则昏迷,轻则骨折,四个黄毛送去医院验伤,坐在桌子前的两个黄毛伤情不重,脑子尚且清醒,录了口供再送去医院检查。
明月锋左手托腮,悠闲地注视着桌子对面的汪晨莉。印寒打开书包,拿出那本厚得与板砖无二的刑法解析,翻开一页,旁若无人地阅读。王石磊是三人中最兴奋的一个,左顾右盼,嘴巴里不停念叨:“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派出所呢。”
“喜欢就多待会儿。”警察没好气地说,他拉开椅子坐下,看向调解桌旁神态各异的半大孩子们,“又是打架斗殴,又是你们俩,说吧,这回几打几?”
“一打六。”明月锋拍拍印寒的肩膀,得意地说,“比上回厉害。”
警察无语,印诚久说:“怎么打起来的?”
“汪晨莉造谣,害的寒寒心情不好,考试也没考好。我想着带寒寒去胡同遛弯儿散心,哪知被汪晨莉带着拿棍棒堵在胡同里。要不是寒寒身手矫健,王石磊帮忙报警,我就被打死了。”明月锋讲话真假参半,他双臂规矩地叠放在桌面,做出一副单纯善良的学生样,“我也不想惹事,但是麻烦总找上我。”
饶是汪晨莉脑子不好使,也反应过来明月锋是在做局坑自己,她口条远不如明月锋流利,只能气恼地拍桌叫嚣:“放屁!你骗我!是你要我带人打印寒的。”
明月锋瞪大眼睛,疑惑地指向自己:“我怎么会要你打寒寒?我和寒寒是一家人,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
一家人?汪晨莉看看明月锋,又看看印寒,这两人不同姓,长得也不像,怎么会是一家人?
王石磊看汪晨莉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点明:“明月锋借住在印寒家,他俩是发小。”
汪晨莉瞠目结舌,她看明月锋和印寒同进同出,以为两人是邻居,或是要好的同学,哪能想到这俩人实打实就是一家的。她传那些谣言,目的是挑拨二人的关系,可是住在一块儿,亲密无间,事事相通,怎么可能挑拨成功?
“印律师怎么看?”警察问,他没忘记这俩小子有个难缠的监护人。
“寻衅滋事罪。”印诚久说,“情节轻微的,处五百以下罚款。这些小孩年纪不大,但都满了十六岁,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这意思是不打算和解。
“你带人堵我们,我要举报到教务处。”明月锋不打算放过汪晨莉,“轻则写检讨,重则退学,希望你能被退学。”他笑得畅快,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阴毒又明艳,勾得印寒移不开眼。
汪晨莉被父亲花二十万塞进实验中学,本就不光彩,学校也不想声张。明月锋这一闹,加上她因打架斗殴进派出所的光辉事迹,极有可能闹得汪晨莉被踢出学校。
汪晨莉情绪不稳定,被明月锋夹枪带棒地威胁一通,直接崩溃,朝印寒和明月锋一边尖叫一边砸东西:“你们两个同性恋,变态!去死!”
第38章 你看她!
明月锋侧头躲过汪晨莉砸来的笔筒,委屈巴巴地向警察告状:“警察叔叔,你看她!”
警察一拍桌子:“都消停点!”
王石磊捂着嘴巴偷乐,这不比回家写作业有趣得多。
汪晨莉的父母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处理,保姆赶到派出所,赔给印寒五百块钱,带汪晨莉回去了。
印诚久告别派出所,领着俩男孩回家,一路上静悄悄,没问他们谣言和同性恋的事。
楚悠等在单元门口,看见丈夫和俩孩子,焦急地问:“听说你们打架了,受伤没?疼不疼?”
印寒抬手,露出手臂上两道红肿的痕迹,语气带着点小骄傲:“他们打不过我。”
明月锋伸手将小个子的楚悠揽入怀中,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她肩头撒娇:“悠悠阿姨,我帮寒寒报仇啦。”
“小孩子哪来的深仇大恨。”楚悠拍拍明月锋的后背,“我做了红烧肉,特别香,赶紧回家。”
饭桌上,明月锋将这半年学校里的风云变幻讲给楚悠和印诚久听,印寒看着明月锋讲,眼中盈满笑意。
“所以,那姑娘喜欢你,托寒寒给你送情书,结果情书被寒寒撕了。”楚悠理解道,“人家不乐意,就造谣寒寒喜欢男生,想让你们俩绝交。”
“对。”明月锋点头。
“听起来,印寒和那姑娘都有错。”印诚久说。
“寒寒怎么会有错呢?汪晨莉仗着认识社会混子,常常欺负其他同学,寒寒是想保护我,才撕的情书。”明月锋说,他脑海中自动补齐印寒的动机,“况且就算寒寒把情书给我,我也会撕掉的。”
印诚久看着明月锋,一时语塞。明月锋这副天错地错,我兄弟没错的样子,和他爹明室辉一模一样。
“那你要把那姑娘告到教务处吗?”楚悠问。
“告啊。”明月锋理所当然地点头,他摸摸印寒手臂上的红印,皱起眉头,“她叫人打寒寒呢。”
“……是你让她叫人。”印诚久不得不提醒。
“那也是她叫的人!”明月锋说,“这种人,不把她摁进土里,她肯定天天蹦跶着膈应我。”他完全把汪晨莉当成敌人,咬牙切齿,“要不是他家掏了二十万,她本来进不了实验中学。如果教务处包庇她,我就去教育局举报校长收受贿赂,大家都别干了。”
印诚久叹气,说:“行吧。”他感觉又回到了陪明室辉出主意弄林子琳爹妈的时候,明室辉也是这副决绝姿态【不给彩礼就不嫁?行,那就都别活。】
比起印诚久的保留态度,印寒十分支持明月锋的决定,并表示充分理解。被谣言围绕打压的是他,被俞倩借机发难的也是他,心态不稳导致成绩波动的还是他,面对始作俑者汪晨莉,他比明月锋更痛恨,只是情绪内敛,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恨之欲死。
恨归恨,在这场持续大半年的谣言风波中,印寒看到了明月锋的真心。怕是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让明月锋如此这般尽心尽力地维护,绞尽脑汁地算计。
明月灼灼,照我安眠,印寒在笔记本上写道——我拥明月,朝思暮想。
朝思暮想,印寒落下笔尖,抬手摸在唇边,忍不住回想明月锋的反应。
那家伙瞪大眼睛,像只摸电门的猫,若不是黄毛拎着棒子追在后方,事态危急,明月锋定要刨根问底,摊开问个明白。在派出所里,汪晨莉指着他和明月锋尖叫:“我看到你亲他!你亲他的脸!”
明月锋茫然地看向汪晨莉:“什么亲不亲的,你看花眼了吧?”
“我没有看错!印寒就是亲你了!”汪晨莉的尖叫声足以掀翻天花板,她死死地盯着明月锋,“你们都是骗子!”
“哦,我耳朵痒,让寒寒帮我吹一下,从你的角度大概是看错了。”明月锋说。
耳朵痒,印寒轻笑,他合上写诗的本子。说是诗,大多是围绕明月所做的短句,不知何时有机会,能读给明月锋听。
一墙之隔的明月锋翻着肚皮,像条死鱼般躺在床上,以往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绝佳睡眠质量突然熄火。半夜三点,他睁着眼睛,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云雾半掩的月牙。
好消息:是春梦。
坏消息:春梦的对象是印寒。
超级坏消息:他需要洗内裤。
都怪印寒亲他!明月锋愤怒地锤床板,虽说这个吻非常值得,超乎预期地让汪晨莉出离愤怒,但明月锋也有点偏离轨道,他从没有和别人亲近到这个尺度。
就连之前和他谈对象的米桃也没有亲过他!
三点半,月光透过云层缝隙,洒向人间。明月锋鬼鬼祟祟地蹲在卫生间里,拿起一块香皂搓内裤。生怕楚悠和印诚久发现,他轻手轻脚地倒掉泡沫水,打开水龙头接清水涮洗。他眉头紧皱,心里骂了印寒一万遍。
明月锋握着拧干净的内裤拉开卫生间的门,抬眼撞上杵在门口的印寒,吓了一跳:“大半夜你不开灯站这干嘛?”
“上厕所。”印寒说。
“哦,去吧。”明月锋侧身让印寒进去,脸颊羞臊,快走几步冲进书房,关上门捂住脸,啊啊啊啊男生都有的反应他害羞什么啊!
此时此刻的他才反应过来,初中时候印寒为何天天起大早,然后睡眠不足。
啧,明月锋舌尖顶住上颚,发出一声轻笑,这小子个头长得晚,某方面倒是觉醒得早。
韩琪国的母亲发现一件怪事,这周末她女儿居然没丧气地抱怨班主任,也没有在周日的晚上哼哼唧唧地嚷嚷不想上学。双休日整两天,韩琪国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她不玩手机,亦不看电视,躺在沙发上嘿嘿嘿地笑,像是中邪。
“果果,遇见什么新鲜事了?”母亲孟媛坐在韩琪国身旁,她刚看了一篇文章,说是要重视高中生的心理健康,减轻他们的学业压力。根据韩琪国的抱怨和描述,十九班的班主任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韩琪国的父母都是小职员,没有背景,不愿多生事,只能一遍遍劝韩琪国忍耐,等高考完就好了。
韩琪国说:“我们班有人要搞俞老妖了。”她讨厌俞倩,听说俞倩青霉素过敏,恨不得在饮用水里投放青霉素,毒死那个傻逼女人。
“谁啊?”孟媛问。
“不告诉你。”韩琪国怕母亲提前泄露风声,她说,“反正有人要搞她,我肯定要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她眼中燃起熊熊火光,亮得惊人,“我做梦都要从她身上撕块肉下来。”
“你可千万不要被学校开除啊。”孟媛忧心忡忡,女儿的性格和温柔软弱的夫妻俩不同,直率仗义、爱憎分明、有仇必报,自小就是块硬骨头。有的老师包容欣赏,有的老师则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将她赶出班级。
奈何韩琪国学习好,以实验中学的轮换制,俞倩再看不惯她,也没法将她赶出实验班。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我快要等不及周一了。”韩琪国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身,对孟媛说,“妈妈,要是俞倩不带我们班了,她带哪个班,我去哪个班送花圈。”
“不能这样做。”孟媛细声细气地安慰女儿,“她是老师,你是学生,学生尊重老师,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不要讲天经地义啦,若天有灵,她这样的老师,雷公肯定要劈死她。”韩琪国诅咒,“去年教师节,除了她女儿,根本没有学生回来给她送花。她桌子对面的二十班班主任杨老师,那花堆的,桌子上都放不下。”
“给俞老妖气得一通骂,还要班长强行收钱给她买花,一个人交十块,我没钱,硬是没交。”韩琪国说,“后面班会课,她骂我白眼狼,十块钱都没有上什么学。”
“十块钱?十块钱我扔了都不给她买花。”韩琪国翻个白眼,“当然,买花圈可以。”
孟媛摸摸女儿的头发,恼怒又心疼,她说:“妈妈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没事妈妈,等着瞧吧。”韩琪国说,“下周俞老妖就蹦跶不起来啦。”
第39章 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和印寒明天迟到一会儿,你早上到班里,就跟别的同学说,我俩因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了。”明月锋捏着手机,脚搭在印寒腿上,语气笃定地交代,“你就说是你报的警,我俩被打得可惨了,一时半会儿上不了课。”
“没问题。”手机开的免提,声音传出来,被印诚久听个正着。
“密谋都不背人了是吧。”印诚久气得直乐,“熊孩子心眼儿这么多。”
“啊,叔叔好。”王石磊在电话那头打招呼。
“我叔叔要给教育局打电话,咱们双线并行,在教育局的人来调查之前,把学校搅个天翻地覆。”明月锋说。
“叔叔人也太好了吧。”王石磊羡慕地说,“我跟我爸讲,我爸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悠着点啊。”印诚久说,“别太过分了。”
“得嘞,您瞧好喽。”明月锋耍宝地应下。
印寒抓住明月锋乱动的脚踝,捂在手心。明月锋专注于打电话,没注意印寒的小动作,他嘴巴不停地交代:“要是俞倩问起来,你就说都怪汪晨莉嘴贱,惹怒了印寒,一帮人聚在胡同口械斗,打得可惨了。”
“我要看看她亏不亏心。”明月锋眉头一皱,整个人的气势由悠闲陡然变为凌厉,“到时候我先进班里,印寒晚十分钟进去,然后你们就看好戏吧。”
明月锋捏准了俞倩心胸狭窄、搬弄是非的性格。当她听见明月锋和印寒打架进派出所,眉毛扬起,站在讲桌上发表了一通学生不听话、学习再好也是社会废人的言论,吹捧自己早就料到印寒会有今天,说不定高考都参加不了。
话音刚落,明月锋背着书包踏进办公室,笑嘻嘻地朝俞倩问好:“早啊老师。”
“印寒呢?”俞倩问。
“不知道。”明月锋翻脸比翻书快,提到印寒,表情阴郁,似乎又是闹了别扭,他坐回座位,掏出书本,和王石磊对视一眼。
不一会儿,印寒来了。他特地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两道淤青痕迹,左脚刚踏进班级,就被俞倩叫住:“印寒,出来一趟。”
“干什么?”印寒问。
“叫你出来就出来。”俞倩说。
“说理由。”印寒脚下生根,巍然不动。
俞倩盯了印寒半晌,欲用气势让印寒妥协。印寒视而不见,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拽起明月锋朝门外走去。
“哎你干嘛啊。”明月锋装模作样地拒绝,实际半推半就地和印寒走出去。
俞倩见两人推推搡搡,立马拿着书跟上。她偏爱明月锋,明知道两人都参与了打架,却只拦住印寒说教。
“你们上周打架了?”俞倩追上印寒问,瞧印寒气势汹汹的样子,怕是要拎着明月锋揍一顿。
“是的,汪晨莉说印寒喜欢男生,带着一群混混把他堵巷子里了。”明月锋又开始真假参半地讲故事,“真不知道哪来的长舌妇瞎造谣,上下嘴唇一碰颠倒黑白。如果在古代,就该浸水牢,治治她那张嘴。”
这一通指桑骂槐,骂得俞倩挂不住面子,她喝止:“好了,有事去办公室说。”
印寒借机搂住小伙伴的腰,揽着他走向办公室。明月锋手背在身后,朝门口探头探脑的王石磊和韩琪国打手势。
第一节上课铃还没打响,办公室里坐满了备课聊天喝茶的老师们。明月锋和印寒两个大小伙子一进门,就吸引了老师们的目光。
“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打架呢?”俞倩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况且,你怎么知道她传的是闲话?”
明月锋站在门口,将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条缝,他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地问:“俞老师,你说什么?”
“我说,”俞倩看向印寒,“你怎么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明月锋本来打算得很好,随便说几句话激怒俞倩,惹得她口不择言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再进一步扩大声势,拿着联名信找校长告状。结果没激怒俞倩,他反倒被俞倩这句话气得不轻,他随手拾起板凳,朝俞倩砸去,“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咣当”一声,吓得所有老师站起身,二十班的班主任杨幸宁劝阻:“明月锋,消消气。”
“消气?”明月锋反问,他指着俞倩的鼻子,眼神阴鸷,“期中考试前一天,你把印寒叫进办公室,问他谣言的真相,是不是故意搞他心态?现在你又污蔑印寒清白,我他妈杀了你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