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游清棠’是父母双亡。
而从现代而来的周自言,少年时期父母离异,各自成家,他独自一人慢慢长大。
“周大哥……”
周自言的眼眸,充满柔情与心疼。
宋卫风痴痴沉溺其中。
“……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了。我现在叫宋卫风。之所以执着这些事,只是想为兄长讨一个公道,好让兄长在天之灵能安息。”
说白了,宋卫风其实更在乎现在的宋家,对所谓的卫家没有什么感情。
他当初能回到卫家,只是因为兄长亲自来找他。
他那位兄长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哥哥,所以宋卫风对卫家唯一的眷恋只有这位兄长。
现在兄长含冤自尽,他一定要为兄长洗去冤屈,方能彻底放下卫家这段关系。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自言离开自己的位置,非要挤到宋卫风的椅子上,然后再把人抱着,好像这样才能黏糊到一起似的。
周自言把下巴搁到宋卫风肩膀上,双唇一张一合,“那你想怎么做?”
宋卫风的腰,被周自言用两臂圈住,宋卫风摸着周自言的手腕,又摸到他拇指指节上的笔茧,思索道:“游大人……”
“现在只有周大人了。”周自言打断宋卫风的想法,“你莫忘了我现在是谁。”
宋卫风眉心蹙起,“周大哥,你又是怎么回事?”
他好好的一个游大人,怎么突然跑到南边小镇做夫子了?
“哎,说来话长啊。”
周自言把自己的故事当笑话一般讲给宋卫风听。
哪怕宋卫风的神情,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沉凝,周自言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说周大哥惨不惨,读书二十五载,最后还是变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读书郎。”
周自言越说越觉得自己凄惨,干脆直接趴到宋卫风背上,像小孩子那样索求小哥儿的安慰。
“周大哥,你拥有很多。”
宋卫风偏过半边身子,摸着周自言的前额,“周大哥,你可是创办了识字班的人,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你拥有的学识和大义,我和豆丁他们这辈子可能都赶不上。”
宋卫风想到自己乡试的排名,低头笑。
还是不要让周大哥知道的太清楚比较好。
“周大哥登过高位,也走过大庆边边角角,现在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继续求学,继续教书育人,真的很厉害。”
宋卫风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流出来,温柔低沉。
周自言听着这把子声音,头颅越来越低。
“我爹……我是说我和豆丁的爹爹,还有春六巷的街坊们,现在还会定期聚在你的小院里,聊聊天,扫扫地,顺便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成果。他们虽然不在京城,可都记着你呢。”
“豆丁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可你瞧他现在,不仅上了国子监,还准备继续科举,一路走到殿试,做大官,响应民意,这都是你教他的呀,若是没有你,他现在指不定还在哪里玩泥巴呢。”
“小妞这孩子命苦,可她也幸运地遇到了你,所以才能脱离苦海,成为咱们县近十五年,第一个走到国子监的女举人。”
王小妞这丫头,确实争气。
他们县将近十五年没有出过能入国子监的女举人。
谁都没想到打破这份等待的,会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
现在整个县都在传唱王小妞的事情,许多人家都比照着王小妞的品性去培养自家孩子,希望将来能再出一个闻名全县的女举人。
当然,大家也没忘记提到她那更加传奇的周夫子。
“庆庆,二棍,大山,还有窍一……他们都得你真心对待,现在也都长大了。”
“他们都拿你当亲人看待哩。这几个孩子都说了,将来还要在自己家里为你立长生碑,让你这个夫子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不过刚说完这番话,宋卫风就揍了他们一顿。
周大哥好好的活着,说什么晦气话!
“而且……”宋卫风的手始终放在周自言发顶上,“你还有我。”
“我的人生最艰难时,是周大哥的话给了我继续撑下去的希望。”
“后来……我更是从周大哥这里,懂得更多坚持的意义。”
不说他在刑部大牢的事情。
单说在马鸣沟,他有好些观念都是被周自言打碎重塑的。
可以说自遇见周自言,宋卫风后面的人生,都由周自言亲手带出来。
“周大哥,我敬重爹爹,爱护弟妹。但只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宋卫风歪下头,和周自言靠在一起,两个人黏黏糊糊,“虽然我之前的生活有些流离,但后面能遇到你,上天便待我不薄。”
“……哪有人把遇见另一个人当做上天赏赐的。”周自言把眼睛压到宋卫风肩膀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流出来的眼泪。
可他落下的水汽还是打湿了宋卫风的衣衫。
宋卫风恍若未觉。
也许察觉到了,但他决定装作不知。
“或许你会说我太感情用事了,但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管你会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会陪着你。”
宋卫风知道周自言的本事,也明白他这一生绝不会平淡过完。
或许二十五岁发生过的事情,在将来,在不惑之年,知命之年……还会再发生。
二十五岁的周自言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南下。
但往后的周自言,身边定会有他宋卫风。
大庆疆土辽阔,最北边有冷入骨髓的雪虐冰饕,最南边是安宁湿润的海岸小村。
最西边会漫天飞起黄沙,最东边长着遍地金黄的稻谷……
只要周自言愿意,不论走到大庆哪个地方,他都会追着周自言的脚步,和他一起面对。
“……”周自言搂抱得更紧了。
谁说他什么都没有?
他怀里这个,不就是他最大的宝贝么。
周自言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擦掉眼角的泪痕,重新回复之前的状态,“你还没说你想怎么为你兄长伸冤呢?”
宋卫风老实道:“我原先想的是……好好科举,等我考过殿试,我就有机会见到游大人。若是游大人不能帮我,那我自己也能面见圣上。到那时,哪怕我跪到双膝粉碎,我也定要让陛下知道我兄长的事情。”
“行,你还给自己找了两条路呢。”周自言捏住宋卫风的鼻尖,忍不住鼻腔抽声,一道抽泣声明显至极,一听便知道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幸好这里只有宋卫风一个人,他周大人的面子还算保得住。
“卫风,你说的这些事,我可以帮你。”
不过是向上检举,周自言确实可以做到。
“但我觉得,你应当更想自己去为你兄长清辩这一切吧?”
不是他周自言胡吹,宋卫风骨子里和他是一样的性格。
可能是仪式感作祟,也可能是执念太深,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就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做。
果然,宋卫风瞒不住周自言,他点点头,“与其求助他人,我确实更想亲自找上卫家,还我兄长清白。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你可以做到。”周自言温热的掌心覆到宋卫风细长优雅的后颈,还故意坏心眼地捏了一下,“你忘了么,你现在可是国子监的宋举人,往后你还会通过会试,通过殿试,成为新一届大庆进士,到那时,天高海阔,你想做什么便都能做了。”
“那还请周夫子,多多教诲才是。”宋卫风故意拱手作揖,叫周自言‘周夫子’,“学生未来,全都仰仗周夫子了。”
周自言和宋卫风此时紧密相贴,任谁看了都不会说出一句‘师生关系’来。
“卫风啊,这个时候你叫我周夫子,是不是太狡诈了一些。”
周自言挺直腰背,与宋卫风的距离又近了一寸。
要不是隔着一层衣物,简直是肌肤相贴。
如此焦灼,如此温热。
宋小哥儿的皮肤,一点点被心中火热蚕食成一片霞红。
“对了,不日游学队伍将要面圣。”周自言又道,“面圣过后,他们肯定就要来国子监进学,到时候说不好会做一些比拼什么的。”
“我和林相公等人已经拟定了参加人选的名单,你和豆丁他们都在上面。”
“若是你们能比出极好的成绩,说不定能提前面圣。”
“当真?”宋卫风高兴了,“若真可以战胜他国的游学队伍,那豆丁他们可就真要天下扬名了。”
周自言:“你也可以顺便为你兄长洗冤。”
宋卫风却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我定要拿到更好的功名,风风光光回去卫家,让他们亲自为我兄长设立灵牌。”
当初卫家把他们四房打成参与舞弊案的不肖子孙,连牌位都没做一个。
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处,亲密无间地诉说这些年的思念。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黑。
号房外的喧嚣也渐渐安宁下来。
周自言想着宋卫风的号房,与自己号房的距离,哀声怨道,“早知道我就动点阴私手段,让你与我挨着住了……”
“不如,咱们一起搬到我那宅邸里去?”
宋卫风疑惑地看了周自言一眼,戳戳周自言的右脸颊,“周大哥,你是周夫子。”
又指指自己,“我是国子监的监生。”
“你我若是住到一起,旁人看了,势必要说,这国子监里的师生关系如何如何混乱,到时咱俩就成国子监的千古罪人了。”
周自言:“……”
好好一个小哥儿就在眼前晃悠,却不能在一起腻歪,凄凉,当真凄凉!
“周大哥,你不是说过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宋卫风从周自言身上下来,帮周自言整理好衣领与袖口,“周大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周自言烦躁的心情就被这么一句话安抚好,他握着宋卫风的手,唇角微翘,“你说得对,咱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同一位置上,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会将他们分离。
来日方长。
往后一定都是极好的天气,和极好的时光。
最近一段时日, 京城热闹的不像话。
各个小国的游学队伍入住驿馆,每天都有不同于京城本地人的新鲜面孔在各大门府转来转去。
大庆本地的百姓,长相大多敦厚大气, 没有其他国家那般凌厉如锋峭的骨相, 所以即使这些人穿着他们大庆的衣衫,也能一眼被认出是他国人士。
这些人大多是三位老者, 带五六名少年学子的组合,外加一些生的凶神恶煞的护卫。
他们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大庆官话, 浩浩汤汤走在京城各大街道,看到什么好玩的,喜欢的,都要买下。
等到最后一批游学队伍抵达驿馆,敬宣帝终于召见了他们。
一共五支队伍, 总共二十一名他国学子。
外带十五名他国夫子和一支百人护卫队。
大庆周边的小国不计其数。
出去已经立国的国家, 还有许多未成国, 只用部族和村落来划分地盘的组织形式。
这些小国家的学子,纵使他们的教学体系与大庆截然不同,也愿意来大庆看一看。
只不过他们人数太少, 组不成一支队伍。
这种情况下,首领们一商议, 直接归拢起周围各大部族和村落, 共同组成一支队伍。
所以五支队伍,三支来自和大庆历史渊源差不太多的国家,两支来自部族和村落。
来到大庆,他们便是异地游客, 所以他们之间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亲眷感觉。
相比较其他大庆的百姓,他们这群人更为亲近。
敬宣帝先是带着文武百官在金銮殿接见了这些学子, 一个一个问了姓名,问了籍贯,彰显出大庆的国威和温度。
他国进贡有自己的时间和专门的护卫队伍,而这些学子此番前来,只为求学,所以并没有携带什么贵重物品。
不过这些学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一人准备一样从家乡带来的特色产物,进献给大庆陛下。
有来自大草原,最温暖的皮袄;有来自雪山最顶端,纯净如仙境的池水;有来自家乡,年年种植的红色蔬果,甘甜如蜜……
稍稍贵重一些的,便是本国绣娘缝制多年的鹤飞金缕衣,当地窑厂专门为大庆陛下烧制的双龙盘杯,还有学子亲自从蚌壳里开采出来的,如枣子一般大的清透珍珠……
这些礼品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却又处处透着学子们的小心意。
敬宣帝一样一样收下,当着大家的面要詹公公全部存入皇宫库房。
这便是收下的意思。
因此,这些学子们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在宫里用过一段午宴,下午时候,由敬宣帝亲自带队,送这些学子去国子监。
因着是游学的事情,所以敬宣帝只捎了一个林相公。
剩下的大臣们,该回家回家,该办公办公。
只有周自言,从朝廷下朝,就得继续赶往国子监,继续教书。
命苦哟。
等周自言处理完朝廷上遗留的事情,回到国子监的时候,游学队伍已经进到国子监,正搁国子监大堂里站着,等国子监分派学堂和号房呢。
虽然游学队伍五年来一次,但国子监的监生们来来往往也很频繁。
许多监生根本没见过上一回游学的队伍,所以现在就拿这些外来学子们当稀罕物,躲在门帘和立柱后面看个不停。
宋卫风带着一众小少年和顾司文他们躲在最外面。
顾司文直接从窗户上扣了两个洞,正好对上他的两个眼睛,“这些人长得真和我们不一样啊!”
他见过的大庆人大多都是温和的,可堂内这些人,各个看着都高高壮壮的,搞不好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
文昭翻着手上的《地理志》,“他们许多人应当都是从草原地区来的。”
“看着是和咱们不太一样。”宋豆丁也透过窗户,往里看去,他注意到这些人中有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咦,这里面还有三个女学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嘞。”
王小妞一听有女学子,连忙扒着窗户往里看。
周自言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小妞挂在高台窗户上,脚下似乎还踩着庞大山的膝盖。
小妞这孩子,不管吃多少饭,始终就那么点身高。
现在蒋庆庆都比她高了,王小妞仍比记忆中的小丫头高不了多少。
“你们这是看什么呢?”周自言隔着衣袖抱王小妞下来,“挂窗户上多危险。”
“夫子,你回来啦?”
宋卫风:“下朝了么?”
“下了,我连衣裳都换好了。”周自言一回来便换了朝服,现在就穿着简单的圆领袍,温文尔雅的,一点盛气凌人的气势都没有。
不熟的人看了,绝想不到他竟是大庆朝廷上一名官员。
“里面正在为那些游学的学子分派号房呢。”宋卫风道,“听说国子监专门为他们腾出来一栋小楼。”
“每回都是如此。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还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周自言揉揉肚子,“那你们继续看,我先去摸点吃的垫垫肚子。我下午还有新课程要上。”
“是国子监之前说的新课程吗?”宋卫风一听‘新课程’这三个字,眼睛顿时亮起。
周自言点头,“早就定好了么,今天是第一天试讲,地理课。”
周自言一直是翰林院和国子监两边跑。
早上带着翰林院的各种任务去上朝,然后回翰林院处理一些文书。
中午再回国子监吃一顿午膳,下午便在国子监教书。
周自言当初既然选择留在国子监,那他自然要负起责任来。
他在国子监已经留任一年了,因着翰林院的工作,这一年里,他只在国子监任教五经讲解。
现在乡试已结,会试还早,翰林院的事情也已经重新上手,周自言终于空余出大批时间,来进行他想要的讲学。
正正好,还能赶上教授宋卫风他们,不可谓不是缘分。
于是周自言耗费三天时间,整理出一份新式课表,交到郑祭酒手上。
郑祭酒看着手上的课表,眉毛拧到一起,“天文,算术,还有农桑,老夫都理解。这个地理与政治是什么?四书五经里有这些内容么?”
这个周自言,怎么净弄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出来!
“书里说的天圆地方,山河密林,这些都算地理。”周自言道,“至于政治么……我想用来讲一讲朝廷上的一些国策和理论。”
“这帮学子纵然在国子监读书,日后总是要入朝为官的。提前了解一些先行的政策制度,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坏处。”
“你要讲国策?你不要命了你?”郑祭酒赶紧捂住周自言的嘴巴,害怕隔墙有耳,“你怎么敢在课堂上讲这些东西,你不知道那些监生背后都坐着谁么?”
“我知道啊,不就是我天天在金銮殿见到的那些同僚。”周自言拉下郑祭酒的手,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征得陛下同意,只要你也同意,那我便可以试验一下。”
郑祭酒怕了周自言了,“我是真害怕你哪句话没说到,然后又被人参到陛下面前。”
“放心,我有数。”周自言让郑祭酒放心。
周自言都这么保证了,那郑祭酒还能说什么?
由着周自言来吧!
只要周自言不把国子监折腾没,那就随便他!
不过郑祭酒也和周自言说好了,若是惹出乱子,就要立刻停课。
周自言同意了。
定好全部课程后,国子监便放出话来,他们国子监的周博士要开新课程了。
天文课?讲!
算术课,讲!
还有农桑、制造……能想到的,周自言全都写了下来。
反正他有自己的小办法,不怕课程太多顾不过来。
这些课程,监生们勉强还能看懂。
可后面的地理与政治,他们发出和郑祭酒一样的问号。
这是什么啊?
但是国子监没有给他们答案。
不过监生们已经升起无限期待。
而此时的周自言,正在他的讲堂里,帮顾大望整理衣袖。
是的,说到地理,那就不得不把顾大望这位大人拉出来。
还有谁,能比掌管大庆所有商道马匹驿站的,顾大人更懂地理呢?
所以周自言提前约好了顾大望的时间。
顾大望一口答应,并要求周自言保密,不能让顾司文那小子知道。
“……”周自言觉得顾大望有点幼稚,但他也想看看顾司文看到自己爹出现在课堂上时,会是什么模样。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玩心重!”
顾大望对周自言指指点点。
到了上课这天,顾大望特意换上他款式最简单,但做工最好的一件衣裳,还专门带上圆顶黑帽,敷面,修眉鬓。
相比顾大望,周自言就随意许多。
回到国子监的周自言卸下乌纱帽,随意用一根木簪挽起头发便成了。
“顾大望,你用得着……这么……”面对‘盛装打扮’的顾大人,周自言没办法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
“见监生,当正衣冠。”顾大望不指望这个整日被林相公骂的周自言,能明白什么是‘正衣冠’,“快快,监生们到了没?咱们什么时候上课?”
“你急什么!”周自言让顾大望去旁边假山后坐好,“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出来。”
顾大望甩甩大袖子,“我这不是紧张么,当了这么多年学子,还从未站到这讲堂之上过。还是给国子监的监生们上课,周弟,还是你有想法。”
居然敢请当朝大人来国子监上课,这搁以前,谁敢想啊!
也就是深得陛下喜爱的周弟能办的出来吧!
周自言挑眉,低头一笑。
没错,这就是他的小办法——请外援。
正如讲地理,需要请顾大人出山一样。
论天文,再好的夫子也比不过钦天监的大人。
论农桑,谁能比工部下的督水司与屯田司能懂?
给这些监生讲课,都不需要让那些核心大臣出面,只需要一位小小的闲职官员,就足够让监生们窥探一二做官的辛劳。
正好他和那些大臣们有一点交情,在他们不忙的时候,叫来讲讲课还是可以做到的。
周自言刚放好桌案上的东西,讲堂外就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你快点!等去晚了咱们没有好位置了!”
“快快,我听说今日那些游学的学子也要来听课,咱们得快些,不然真没有位置了!”
“什么?!还有人要来抢?不成,快跑快跑!”
之前周自言上课风趣幽默,总是天南海北讲一通,最后还能扯到今日上课的内容。
让监生们在学习的途中,还拓展自己的视野。
现在周自言已经成为整个国子监最受欢迎的博士。
众多监生每天最喜欢上的,便是周自言的课。
所以周自言每次上课都是堂堂坐满。
好些学子赶不上好位置,宁愿站在门外,也要拿笔拿纸来听课。
今天又是新课程第一天试讲,怎能不来抢位置!
几位监生你拥我挤,直直撞进周自言的讲堂。
由顾司文和文昭打头,宋豆丁他们紧随其后。
最后是宋卫风。
前面几人跑得气喘吁吁,唯有宋卫风佁然不动,宛如闲庭信步。
和宋卫风这个练家子相比,这些监生还是差点身体体魄。
“……咳。”周自言清咳。
所有人互相戳闹,原地站好,再拱手作揖,“周博士好!”
这些时日他们已经完全熟悉。
就像周自言和辜鸿文,姜南杏他们当年那般,每日上课下课一起走,俨然已经成为感情深厚的友人。
周自言照着他们一人来了一个脑崩,才道:“去坐下吧。”
随后,又有几波人跑着过来上课。
周自言所在的讲堂,是一个四面无门窗的四柱单檐四角亭。
地处在国子监最大的花园右侧,若是亭内坐不下,其他监生也可以坐在花园中,反正一样能听清周自言在说什么。
到了打钟那一刻,周自言又看到一波人正往他们这而来。
为首的两个人,正是穿着公服林相公和辜鸿文。
他们引着身后的游学队伍走过来。
辜鸿文走到周自言身前,小声道:“他们听说咱们这有什么地理课,天文课,非要过来一探究竟。我瞧着他们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可能要挑点事情。”
“陛下已经准许了,还说你正常上课便好,不用顾忌他们。你自己拿主意吧。”
“行,我知道了。”周自言对上那些学子们的面孔,道,“自己找位置坐下。”
随着学子们一个个插空坐好,周自言发现只有他们,并没有那几位随行的夫子。
“你们的夫子呢?没有跟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