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荷头发凌乱,满脸泪痕,正在反抗和大叫:“——不要!不要把我抓进去!!”
夏满大吃一惊,这怎么了?
“来了来了,是病人家属!”
医护人员忙让开道路。
夏满跑上去,刚一靠近,闻荷就像见到救星,一把抓住他的手:“夏满,夏满,他们要抓我进去受刑!你快叫我弟弟来接我!”
她声调尖利,满眼疯狂。
医护人员一脸无奈,低声说:“CT检查而已。”
夏满回握闻荷的手:“是……是闻霖久叫我来接你的,没事的,没事的。”
闻荷畏惧的从他肩头往外看,躲在他胸前,“那些人,他们不会放我走的。他们要抓我。”
夏满伸手将闻荷的轮椅转了个方向,这样,她便背对着众人,面前只有走道和墙壁。
“闻荷姐,他们看不到你了。”
“真的吗?”
夏满“嗯”了声,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她的头上。
“是吧,没骗你。”
闻荷紧紧抓着他的外套,身体瑟缩,但也安静下来。
没想到这招会有用。周围人悄悄的松一口气。
夏满向众人使眼色,示意让开道路。
为首的护士看懂,带着同事慢慢的后退。
走廊空出一段,中间什么也没有。
没人说话没人动,只有夏满很小声的安抚着闻荷。
闻荷颤抖的频率降低,捂着脸的手不再那么用力。
过了约有四五分钟,脚步声响起,有人从后方伸手,覆盖住夏满的手。
夏满一愣:“闻……”
“嘘。”
闻霖久在他身后,声音低沉,像贴着他耳朵响。
夏满倒退一步,闻霖久立刻接上他的位置,从身后护住闻荷:“我来接你,姐姐,我们回家去。”
姐弟的位置对调,闻荷像个小孩似的,怯生生的点头。
闻霖久注意到不属于她的外套,伸手欲要拿掉,被夏满按住:
“就这样。”
闻霖久深深望他一眼。
他沉默的推过轮椅,轮子滑过地板,发出声音。
一站一坐,姐弟俩往前走去。
身后,夏满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医护人员们也终于敢发出声音,有人上前,向夏满表示感谢。
“你处理的很好,谢谢你了。”
“不会,是你们处理的好,”夏满道,“她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护士摇头,也说不知道,“以前没有过的,这是第一次。”
夏满不再多问,她们缀在离闻荷几十米的地方,一直跟到病房。
夏满朝里看,刚打过镇静,床上的女人安静的躺着,像一只破碎的洋娃娃。
夏满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她坐在黑色汽车上,侧脸立体,非常贵气,短短一月过去,她已经虚弱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还能活多久?
这样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身边,为什么只有亲弟弟一个人,她其他的家人呢?这份责任是闻霖久一个人能担得起的吗。
角落有张长椅,夏满默默坐下。
他抱住自己胳膊,使劲搓了搓,让自己不那么冷。
脑子里乱哄哄的。
没人知道,刚才那一会儿,他脑子里闪过许多陌生熟悉的画面。
看见了同样的CT室的门口,有好多好多的病人和家属在排队,他一身病号服,挤在人群中,很努力的将帽檐拉低,不想让人看见他。
但有一个顽皮的青少年,一眼瞧见了他,大声说:看呀,夏满!
他想要离开,但领着他的人不许,说预约好了时间,该去检查。
他脸色煞白,往人身后躲、往墙角躲,但到处是人,无论怎样,都有人看他。
他崩溃的叫“别看我了,求你了”,却引来了更多人异样的目光。
那感受太真实了,不像梦,更像他记忆的一部分。
夏满闭了闭眼,努力调整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他。
是闻霖久,手中拿了碘酒和棉球。
夏满抬起脸,下一刻,脸颊上有了冰冷湿润的触感。
“嘶,”夏满轻轻的吸了口气。
闻霖久细心用碘酒棉球擦拭着他脸颊上的伤口,那是夏满安抚闻荷时被她抓伤的。
小小的两道,冒了点点血珠,夏满自己并没有发觉。
夏满愣愣的:“谢谢,没事了。”
“我送你回去,”闻霖久说。
夏满摇头,“这种时候不要麻烦你,你照顾你姐姐。”
闻霖久却置若罔闻,手臂搭着外套,一言不发的朝外走。
夏满只好跟上。
一路无话。
回去路上,太阳悬挂,四野满是田原,风吹过,有浪的声音。
闻霖久将手搭在车窗上,眼睛盯着最前方,眼中满是沉默。
将夏满送到住处,他立刻返回医院。
夏满目送远走的汽车,汽车消失,他弯腰将腿边打转的狗狗抱起来。
用手指梳了梳毛发,狗也反过来舔舔他的手指。
夏满捏着狗狗的腮帮子,“宝贝,还是做狗狗好吧,做人很辛苦哦。”
狗子通人性,用鼻子蹭了蹭他,以示安慰。
夏满抱着狗进入房屋。
直到天际黑沉下来,黑夜侵袭大地,周遭没有了任何声音。
这晚,邻居没有回家。
第二天,日头照样升起,夏满浇花、遛狗,在网上学习中医养生操,度过平凡的一天。
他自制了猫饭,给又被主人忽略的猫猫吃。
狗子对猫产生兴趣,跟在夏满身后,好奇的探脑袋。
猫被他吓一跳,咬着饭盆躲回了屋子里。
无论夏满怎么哄,都不出来了。
好嘛,果然很胆小一只猫。
如此两日,某个睡前的时刻,夏满接到了冯瑜的电话。
她说是查到了微博评论的图源,是一个外国网友分享生活的IG账号,她将IG账号给夏满,问夏满是否认识。
夏满往前翻了翻,发现是剧团的一个女演员,性格很开朗,after party上两人还一块儿聊过天。
夏满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他只和作家交换了通讯。
他找到作家,对方听完,马上表示会请演员删除照片。
“不用删除,”夏满说,“再发一些大家都在场的照片就好了。”
作家了然。
冯瑜安排了旗下的营销号转发更多照片,传播的讯息是夏满与知名剧团来往,信息一下子正面起来。
“公关费用我打给你吧,”夏满对她说,“毕竟也不少钱呢。”
冯瑜听笑了:“跟姐说钱,你是不是傻。”
夏满坚持要给,她只好道:“我会跟顾重山公司要。”
经过这么一出,顾重山也该知道他在哪了。
夏满不想思考那么多,摇摇头,决定继续睡觉。
这几天他都睡的很用力,但又睡的很不踏实,医院的经历对他的精神状况有所影响,有重重白影一直在噩梦之中摇晃。
夜里某个时刻,夏满转醒,头疼欲裂。
一种野兽咆哮的声音在室外响着,惊出他一身冷汗。
不是吧,这地方真有猛兽?
不对,这个声音……
夏满赤足下床,打开窗帘,朝外看。
月光冷冷的撒下来,不远处,通道上,一辆锃亮的机车摩托横放,高大的男人戴着头盔,正在发动车。
发觉视线,他摘了头盔,朝这边瞥来。
那目光像月光下的湖面,清清冷冷,却泛着涟漪。
…………无语了,都跑这种山疙瘩里住了,还碰到夜里飙车的傻子。
“……”
亚萨湖倚着雅兰米娅雪山,雪山海拔有四千多米,传闻登顶者会见到心中神庙,许下愿望,一一灵验。
米娅雪山有条沿山路,盘旋而上,如女神的腰带,摩托在上面高速行驶,夏满双手紧紧搂着驾驶员的腰,不敢稍离远一丝一毫。
“放开手。”
“你谋杀啊!”
“你试试。”
“不要!”
夏满正在拒绝,闻霖久直接向后,抓住他手,朝外展开。
夏满缓缓睁大眼睛。
两侧风声呼啸,如入怀中。
宇宙洪荒,星辰璀璨。
雪山在上,他们是两只微小、自由的生灵。
路到半山腰已被斩断,再往上是极限运动的领域,闻霖久头颅微压,紧紧盯着前面。
夏满听见他的引擎轰响,他在加速,隐隐有冲出去的打算。
“——闻霖久!”
夏满抓住他的肩膀,大叫:“停!”
引擎声越发响,如野兽在咆哮,想突出命运的重围。
“停下来!!!”
松开油门,踩住刹车。
轮胎在地面划过一道深刻的长线,终于停止位移。
离隔离线只有一步之遥,再往上是神的禁地。
闻霖久摘掉头盔,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身后,夏满:“妈妈妈妈妈呀!!!”
“…………”
闻霖久有点后悔带上他。
他让夏满先下,自己再跟着摘了头盔,挂在把手上。
夏满脚踩在地上,却没有实感,还是晕乎乎的。
闻霖久扶了他一把,指着前面:“再走一段。”
两侧是冰川地貌,雪白的冰岩在月光下反着光,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夏满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晚上两点,异国他乡,在雪山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
“我们去哪?”他问。
“看星星,不是说了吗。”
夏满抬头看星星。
这不是吗。
每一颗都很亮,很大,是城市里看不见的模样。
“看路,”闻霖久抓住他,没让他踩坑里。
山上很冷,路上坑洼,夏满娇生惯养,难以适应,一时间悲从中来,又转悲为喜,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
连闻霖久都觉得他诡异:“你笑什么?”
“好笑呗,”夏满幽幽的说,“这个点,出来看星星,还骑摩托看,我上初中青春期都没做出这种事,那会儿还有个疯狂追我的,玩摩托车比赛拿大奖那种,我都躲着他走,觉得他学习不好。”
“摩托车比赛?”
“啊。”
闻霖久:“男的?”
夏满:“还能是女的?”
闻霖久嗤笑。
夏满不走了,叉腰:“男女都有很多啊,本准一线艺人的市场行情就是好,你有问题吗。”
闻霖久:“没有。快走,别磨蹭,就在前面。”
什么东西在前面?
夏满纳了闷了,看星星这儿不就挺好,换个角度还能赏出七星连珠不成。
带着这样的想法,走过了山路十八个弯,到了开阔地段。
光芒豁然倾泻。
二人立在原地。
俱是怔然。
一面无境湖,直直连同悬崖和天际,天空深蓝如绸缎,点缀着无数星星,湖面倒映着星月,与之连成同一副画卷。
很难形容这种大自然带来的震撼。
如逢神迹。
夏满痴痴望着,见星子如织,漫天璀璨。
它们在宇宙中跨越数亿光年,汇聚此处,照亮了他。
他想到宇宙、想到芦苇、想到缘起性空,想到江月年年照,在永恒之中,沧海桑田不过转瞬。
闻霖久已经席地坐下,手撑在地上,仰头望天空,他的下颌线如雪刃一样,白而利。
夏满便也学他的样子,仰躺在地上。
两人并着肩,于沉默无声中,感受着风的温度。
他们各有各的烦恼,不然怎么会在这远隔家乡数万里的大洋彼岸相逢。
他们都是放逐了自己的人。
闻霖久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件外套,扔给夏满。
夏满双手接住,说多谢。
闻霖久看他一眼:“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问。”
“也不问我姐怎么样了?”
夏满:“我在你心里那么没眼色吗?”
闻霖久:“是的。”
“………看你带我出来玩的份上我不跟你吵架,”夏满道,“就算要问,也是问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你藏太深了吧。”
“这算什么问题,我十四岁就一个人到A国,知道几个去处算什么奇怪。”
夏满吃惊。
谁家居然放心十四岁小孩自己出国。
自己十四在做什么?
是初三,生日夜里收到一堆卷子写到哭出来,第二天邻居说弄堂闹鬼了,自产专内销,他当夜里又被鬼传说吓哭,后来他妈妈捋清了谣言,在家狂笑他。
闻霖久无语:“你智力发育是不是有问题?”
“你行你没问题,你十四岁天才少年过生立即拿诺奖行吧。”
“不至于,”闻霖久道,“赢了国际机器人比赛,在台下和一个老头聊了半天,他非让我去他那儿上学,后来才知道他是行业奠基人。”
夏满:“…………………………”
“小屁孩,”闻霖久轻轻一闭眼,“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夏满怔然。
一去十几年,归来他又得到了什么?
母亲病死,父亲另组家庭,姐姐垂危。他在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与他之间的缘分,竟这样不明不白的用完了。
夏满也想到自己。
迷迷糊糊的在名利圈里转悠了十年,却要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寻觅躲藏。
二人都沉默下来,四下安静,连虫鸣都不见。
夏满伸手,隔着衣服轻轻拍他的手臂,“会没事的,你说过,她很坚强。”
闻霖久看他。
夏满动了动,才要再编点鸡汤,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合时宜的震动。
夜间三点钟,还有一个来自国内的号码在打他的电话。
他来A国后重新办了手机号,知晓者只有那么几个才对。
夏满迟疑。
“接吧,”闻霖久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夏满接通。
那边立刻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长串话,语气与和缓搭不上边。
闻霖久听见只言片语,掀起眼皮,侧头看来。
夏满挠了挠脸颊,反应了过来:是顾重山。
是顾重山终于看到绯闻、看到图片,找到他的号码,质问他说:
绕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跟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入行多年,还不知轻重吗?
可能是太突然,夏满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单纯觉得突然。
组织了一下言辞,夏满刚要说话——
这时,一只手从旁伸出,到他面前。
夏满:“?干嘛?”
“给我,”闻霖久懒洋洋道。
夏满不解,给你干什么!
闻霖久半挑眉头,这表情下,他身上那种出生于顶级家庭的公子气息变得十分明显,他凑近了一点:“乱七八糟的人不能反驳两句?”
话传到另一边。
顾重山气压更低:“你那里半夜三点,你还在跟他混在一起?”
夏满:“少乱说,我是——”
“是啊,”闻霖久一个弹指落在夏满手腕,手机落入他手中。
他单手撑地,表情懒散:
“顾总,不会每个员工晚上干什么,都归你管吧?你没生活的吗?”
顾重山声调愠怒:“把电话还给夏满。”
“顾总好大的威风,”闻霖久勾唇,“可惜这不是在什么地方都管用的。”
“你!”
闻霖久对他的轻视溢于言表,那是天然的优越,是顾重山在许多地方都碰过的壁。
这令顾重山有种难以压抑的怒。
“我再说一遍,把电话还给夏满——夏满,我知道你在听,离这个人远一点。”
闻霖久:“好啊。”
他竟真的将手机还给夏满。
夏满简直被他搞的无语了,瞪他一眼,迅速拿了回来。
闻霖久好整以暇。
夏满把手机压在耳边,想了想,说:“不过他说的都对,我有我的生活,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如果你就是为这种事给我打电话,我觉得没必要多聊,”夏满心平气和,“专业上说,公司没有第一时间帮我处理绯闻,反而是冯瑜姐帮忙做了,从私人关系上说……就更说不着了。”
顾重山顿了片刻。
他问:“夏满,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对吗?”
“我没说,是你说。”
“但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像我们当初理想的那样发展,这个社会,它并不是那样运转的。”
“是吗,”夏满反问,“那社会就正在以你想象的模样在运转?”
“…………”
夏满:“谁是自大鬼,真的说不好。”
自大鬼听不懂,继续叽里呱啦。
夏满只好:“我信号不好,喂喂?嗯?怎么听不见声音?”
通话挂断。
夏满低头开飞行模式,这样别人的电话就打不进来了。
他做完这些,一道视线从身旁射过来。
夏满:“看什么看,看我干什么。”
“没看你,”闻霖久眼带戏谑,“我看市场很好的准一线艺人。”
夏满无语。
“后悔要复合别找我,”闻霖久懒声,望向远方,“自己去解释。”
夏满上下看看他。
闻霖久莫名:“看什么?”
夏满依旧不开腔。
片刻,凑近他,灿然一笑,“怎么,打听我啊?”
夏满生的漂亮讨喜,没有一点攻击性,杏眼中如含了一潭秋水,轻轻荡漾。
只是闻霖久依旧不为所动,毒舌起来:“手机镜子照不清的话,我可以手电筒帮你打个光。”
夏满小小的“切”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抬头看星星。
星辰、月辉,笼罩他。
他的神色变得很宁静。
他在享受着此刻。
与原本命运里不该相识的人,在原本命运里不该在的地方。
他知道,他不在别人的故事里,他在自己的故事里。
夏满与上山判若两人,坐在摩托车后座,张开双手,叫的像返祖的猴。
闻霖久说他神经病,耳膜都被他叫穿了。
夏满却只哈哈一笑。
回到湖边,他抱着头盔亲了一口,扔回给闻霖久。
他大步回家,背着身挥手。
身后闻霖久单手抱着头盔,轻轻挑眉。
这夜夏满睡的非常好,有种自己的灵魂回到身体的踏实感。
一直到第二天快中午,他被狗踩醒。
外面天气晴朗,阳光将屋子晒的暖烘烘的。
夏满把狗踢下去,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他开窗朝外看,只觉周遭一切都变得有生命了。
他看花、看草、看湖,都是崭新。
日光明媚,夏满换了衣服,与人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去花园浇花。
他今天格外有兴致,拿上了手机,打开直播和粉丝聊天。
粉丝1:【宝看起来气色特别好,还胖了一点点,是不是很开心。】
粉丝2:【哇塞好大的花园,好漂亮的湖,还有雪山是不是,宝把手机举高一点让我们看看。】
粉丝3:【满满现在在哪里呀,今天除了浇花还打算做些什么?】
夏满一一回答:是胖了几斤,挺开心的,今天打算进城一趟办事。
一边说话,一边把摄像头换成后置,让大家看远处的风景。
粉丝纷纷表示羡慕哭了。
【还有吗,还想看更多。】
夏满听话的带着粉丝逛周边,顺手牵着狗狗溜达。
溜到隔壁房子前,大门被推开。
粉丝眼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大高个帅哥,发出鸡叫:【要看要看,要看欧美一米九大帅哥。】
夏满捂住摄像头,小声说:“邻居,不帅,真的,别看了。”
不帅的邻居手拿着车钥匙,瞥了瞥他。
夏满半点都不心虚,抬手“嗨”了一声打招呼:“去诊所?”
明知故问。闻霖久扫了眼他手机。
“在直播,”夏满将手机麦克风和摄像头都关闭了,给他看,“都关了。你吃了吗,我那还有个三明治。”虽然很难吃就是了。
“吃了,”闻霖久低头,摘了一个钥匙,放在旁边柜子上,“你吃不了就倒了。这两天记得喂猫。”
夏满:“?”
也不多解释,闻霖久迈着长腿,往他车的方向去。
夏满看看开动的黑色跑车,又看看留下的钥匙。
虽托孤,但有饭!
夏满唰的一下进门,直奔餐厅。
估计也是起得晚,闻霖久今天没有做菜,只简单用电饭煲做了个腊肠焖饭。
电饭煲开启的一瞬间,香味窜进鼻腔,打开了胃口。
夏满深吸一口气,感觉这位邻居不是难得的好人,而是难得的菩萨。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粉丝在直播间快憋疯了,夏满重新打开摄像头,给粉丝看了看这美味。
粉丝:【谁知道好不好吃啊,说不好只有卖相呢,建议真空寄到福建给我尝尝。】
夏满哈哈一笑。
不过本地倒的确有些特色食品,好好保存加上空运的话,寄到粉丝手里应该没有问题。
他将这事记在心里。
去取了碗筷,夏满开始高高兴兴的吃饭。
#明星艺人转行美食主播,现场吃播引百万粉丝围观#
没人知道夏满吃饭原来这么香。
他身上本来打的是古风美男、偶像小生标签来着。
吃了两大碗,心满意足,夏满抬头拿手机,看见屏幕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一二三四五六……直播间人数怎么这么多个零?
他往上翻评论和弹幕,看大家讨论的话题。
说什么的都有,分享零食链接的更不少。
夏满自己也默默复制下来好几个。
一堆评论里,也有一些扎耳朵,比如说,讨论隔壁某电影剧组直播间。
【隔壁程导新片发布开直播,这里夏满也开直播,是不是故意打擂台?】
【据传这片子重要角色曾经定过夏满,后来换了更适合的新人,夏满是因为这个不想工作了吧。】
【那边新片发布,这边夏满展示他田园生活多潇洒,有点嘴强王者的意思了。】
夏满也吃瓜。
这么巧,那片开发布会吗?他并不知道。
他不打算无视,挑着人家的评论念出来,再怼:
【是啊这也是原因,本来下半年是这个工作,没了,我才能休息。】
【先后顺序要搞清楚,我先开播,怎么说着说着成我蹭人家热度了,合着傻也是烈性传染病是吗?】
他下了场,评论区一片哈哈哈。
房管踢人,黑子灰溜溜的消失了。
再往前一天,夏满看见那电影的发布,应该都会心中略有波澜,觉得生气或遗憾。
但今日不同昨日。
今天他是夏满2.0。
夏满很心大的继续直播,吃完饭,洗好碗,去喂猫。
猫猫有个猫隐私,夏满特意把手机盖起来,没让大家看到真身。
于是直播间听取一片喵喵喵。
“好了,”夏满满意的拍拍手,“今天要进城,办正事,很重要,谢谢你们又陪我到这里,晚些时候来给你们反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