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by茶查查

作者:茶查查  录入:01-19

解了渴,他又回到院里坐下,针线刚拿在手里,就见大黑呲牙低吼着,从院里窜了出去。
顾兰时被它吓了一跳,听见外头有狗惨叫,他立即拿了根木棍跑出去,却是二黑在被大黑撕咬。
“去!”他赶忙喝止住大黑,因自己害怕这条大狗,心中虚的不行,可又怕二黑被咬死,他只得作势轮棍子。
大黑嘴边挂了一撮毛,被喝止后不像面对裴厌那样畏缩,直到顾兰时举起木棍,它才警惕着往后退。
二黑受了惊,惊叫着夹尾巴往顾兰时小腿间藏,硬是把毛绒绒的脑袋挤了进来。
顾兰时没有将棍子抡在大狗身上,目的只为吓走它,不然要是惹急了,恐怕他和二黑都讨不了好。
见二黑怕成这样,他心疼得不行,放下棍子翻看狗身上的伤口,还好,没有出血,只是毛被咬掉了一些。
要是别人看见早嘲笑二黑太怂,都不敢还嘴咬大黑,顾兰时没觉得它丢人,大黑连村里一些汉子都害怕,更别说二黑了,两只狗身形就不一样大,肯定打不过。
再说了,之前二黑陪他一起找裴厌,交情不浅呢,别看二黑这样,看家护院时可聪明了,以前还能发现他腿脚有伤。
“你怎么跑来了?”顾兰时揉揉狗脑袋和耳朵。
“呜……”二黑呜咽着蹭他的手,明显委屈了。
见大黑退回院门那边,顾兰时揉揉二黑脖子,起身想到灶房拿个糙馒头给二黑吃,路过大黑时他脚步下意识放轻,见大狗没有动,突突直跳的心落下。
他出来掰了一半糙馒头给二黑,想了想,将剩下半块扔给大黑,一边摸二黑脑袋一边说:“这是二黑,又不是别的狗,以后可别再欺负它。”
说完觉得自己傻,怎么和狗说话,他叹口气,拍拍二黑脑袋,说:“吃完就回家去,别乱跑。”
知道大黑的厉害,二黑啃完馒头后,蹭一蹭顾兰时小腿,随后小跑着走了,它警惕心很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大黑在后面追撵。
顾兰时站起身,见二黑从路口消失后,才转头看向院门口吃馒头的大狗。
狗毛如今还没长全,大黑依旧丑丑的,不过比起之前精神了一点,没那么邋遢。
性子确实凶恶了些,不过有大黑在,裴厌出门时他一个人不会害怕,大黑看家绝对是忠心的,外面稍有动静就会警觉。
如此,反而不好打骂,狗看家是本性。
顾兰时没再招惹它,发现手上沾了二黑被咬脱的狗毛,他洗了手才重新坐回凳子上缝衣服。
裴厌爱干净,做的又是新衣服,自然不能让狗毛弄脏了。
太阳西斜,顾兰时在灶房切菜。
主屋炕上,叠好的新衣裳放在炕边,等裴厌回来就能试穿,哪里不合适好给改改。
前天裴厌从镇上做工回来,顺便买了一口大锅,如今已用上了,两口锅一个熬米汤热馒头,另一个炒菜煮菜,做饭不用一样一样来,不然天一冷,不是稀饭馒头凉了,就是炒的菜冷了,农忙时两口锅齐上也能尽快吃到嘴里。
刺啦一声,春菜刚下锅,油和水激起白汽,顾兰时翻炒几下后,锅中声音不再那么响,也听见了外面像是故意放重的脚步声。
裴厌平时脚步声可没这么重,他没想通怎么回事,没有在意。
他手里还拿着木铲,先探头从窗子往外看,果真是裴厌,他笑道:“今天这么早回来,饭还没做好呢。”
怕锅里菜糊了,他又道:“你自己舀水洗手,我先炒菜。”
“好。”裴厌点头答应,刚才离得远没看见在院门张望的人,他有点不适应,走近后听见炒菜声才明白。
他将手里的小包袱和空竹筒放在木柴堆上,正要进去舀水,听见篱笆里鸡鸭在叫,开口问道:“鸡鸭喂了?”
顾兰时忙中答声:“还没,原本想着你过会儿才回来,我炒好菜闷着,再给它们剁草,谷糠都烫好了,估计该凉了。”
“我现在剁。”裴厌说着,挽袖子拿起靠在墙上的木板和柴刀。
嫩草已经打好了,满满一竹筐,还有好几片大菜叶子,因鸡鸭较小,昨天还买了十只鸡仔回来,需得剁细些,和谷糠拌在一起才养得活。
比起草,鸡鸭明显更喜欢汁多又脆的菜叶子,不过平时给它们吃的菜叶子不多,院里种的春菜人还要吃呢。
裴厌站在篱笆前拍拍木盆底,家里吃烫食的禽畜多,最终还是废了他之前盥洗的旧木盆给它们用,不然用碗的话实在太小,自己和顾兰时一起用那个新木盆。
他看一眼小鸡仔的长势,没有蔫头蔫脑的,这才放心。
等他洗好手,顾兰时已经端饭菜上桌了。
“今天活不多吗?”顾兰时将筷子递给他。
裴厌点点头:“嗯,货船不多,大哥说过两天地里该插秧了,在码头等不到活干,不如回来歇歇腿脚,好给插秧省些力气。”
“也对。”顾兰时喝一口米汤,就算有几两银子的家底,也不能天天稠粥干米饭的吃,米汤素菜和馒头才是平时常吃的,他俩还算好,炒菜能倒点油。
裴厌扒拉几口菜,咽下去后说:“大哥说白水村的财主到时候肯定要招短工,种完家里这点地,和他俩一起过去做工。”
顾兰时知道白水村的大财主,有上百亩田地呢,就算家里有好几个长工,插秧也缺人手,附近几个村的汉子只要忙完自家的活,都争着往白水村跑。
年轻汉子有力气,管事的也不是傻子,只挑本分不偷懒的年轻汉子要,秧苗尽早插完最好。
他大哥二哥这几年都会在白财主地里干活,有他俩帮衬,裴厌肯定能去。
“这样好,明天歇一天,攒攒气力,早起我见着我爹了,他说大概后天插秧,咱们后天也得去。”顾兰时边吃边说。
他陪嫁的那亩水田因上个月还不知道会成亲,他爹娘已经育好了秧苗,裴厌就一亩水田,秧苗不够两亩插的,今年肯定要跟家里一起。
知道顾家有六亩水田,裴厌顿一下说:“好,咱们这边只有两亩,插得快,再帮岳丈他们插秧,人多耽误不了一半天的,完了我再跟大哥二哥去做工。”
顾兰时听到这句话莫名有点开心,见他也愿意帮家里的忙,一下子笑容大大的,话也多了起来,讲起晌午二黑过来的事。
裴厌听完,开口道:“估计下次就不会咬了,它最会看眼色。”
有了这句话,顾兰时心中稍定,笑道:“这就好,万一二黑不长记性再跑来。”
他又说道:“新衣裳我做好了,等下吃完饭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裴厌夹菜的手停住,眼中似有几分呆愣,随后重重点头:“嗯。”
顾兰时笑眯眯啃馒头,想起他的鞋,说道:“我想着打点袼褙给你做双鞋,可没找到能拆的布,旧衣裳干活时要穿,拆了不值当。”
裴厌仔细回想一下,说:“没有能用的破布。”
顾兰时稍一思索,笑道:“不打紧,我明天上家里看看,要是没有的话,花几个铜子儿买点别人家的破布破衣裳,回来洗干净就行。”
糊袼褙是用来做鞋底的,无需多好的料子,鞋面有裁剪完衣裳的一点边角布料,到时候就能用上。
“好。”裴厌答应着,几口喝下去大半碗米汤。
他吃得香,显然饿了,顾兰时没有再说话打搅。
放下筷子,饭碗菜碗什么都没剩下,菜汤裴厌用馒头擦了,顾兰时笑眯眯收拾碗筷。
裴厌坐在桌前没动,沉吟一下才压着声音说:“我去试衣服。”
“好啊,你先去穿,我放下就来。”顾兰时没发现他的矜持。
得了首肯,裴厌进屋换衣裳,穿好后自己低头看看,又翻着胳膊看袖子。
没有补丁的新衣裳,干净齐整。
心里高兴,他面上也露出一点软和,虽然没有狂喜失态,小心翼翼摸衣裳的手足以显示出珍重。
顾兰时进房门时就看到他这般模样,抿着唇笑了下,问道:“有哪里不合身吗?”
裴厌认真伸伸胳膊腿看袖子和裤子长短如何,又捏捏腰侧衣裳看宽窄,最后抬头说:“没有,挺合身。”
他说话时眉宇间似乎带了一点笑意,顾兰时轻轻歪头疑惑,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但细辨时那抹笑意又不真切,像是看花了眼。

第50章
试好衣裳,裴厌打开箱子取干净的旧衣,新衣裳金贵,等下要出去打草干活,还是先收起来。
“那你换,我去洗碗。”顾兰时说一声,没有在房间多留。
即便晚上睡在一张炕上,脱衣穿衣见惯了,因都穿着中衣,倒是没什么,平常两人会背着对方脱换里边的衣裳,他哪里好意思看着。
裴厌沉浸在新衣裳的喜悦中,脱下来的新衣裳仔细叠好,连褶皱都抚平了,这才放进衣箱里。
他从椅子上的脏衣服底下翻出小荷包,打开倒出今天挣的十文钱,今天搬了两艘货船,工钱只有这么点。
将铜板放在桌子上,他出去站在灶房门口说:“我去打草。”
这会儿天色还亮,家里有吃草的禽畜,无论鲜草干草越多越好,万一第二天下雨,牲口吃了沾雨水的草不好,囤积一点总没错。
顾兰时应一声:“好,你去。”
裴厌没立即挪脚,又说:“今天的工钱放桌上了,十文。”
顾兰时把洗好的筷子插进竹筷笼里,闻言抬头看过去,说:“我等下收起来,对了,趁这会儿没事,你打了草回来,要不要去周家村买个泥炉?”
裴厌点点头:“好,我尽快割一筐。”
他出门之后,顾兰时刷完锅,给灶底添一把火将刷锅水烧开,给猪仔烫了一盆麸子,添点凉水变温了,就端到后院喂猪。
暂时用篱笆圈成的猪圈里有个木板食槽,是裴厌自己箍的,没有木匠弄得那么细致,但也能用。
趁猪仔连吃带喝的工夫,他又拿了木板和柴刀剁草,猪仔还小,吃的没有母猪那么多,他将碎草倒进食槽里,有一些落在猪仔头上,猪仔连头都不抬,哼哼着埋头拱吃。
顾兰时放下木板柴刀,见它这么欢实放下心。
洗过手后,一进房门就看见桌子上的铜板,他从炕褥底下拿出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钱袋,里面全是裴厌这几天挣的工钱。
他俩都不识字,但每天工钱还是能记清的,挣钱不容易,最近码头的生意不怎么好,最多的一天挣了五十文,其他时候也就十文二十文。
顾兰时把钱倒出来数,连今天的一共是一百零五文,一个泥炉要十五文钱,他数了十五个铜板拿出来,剩下九十文钱,想起之前取了三个铜板的一串钱,他又从铜钱堆里拿了三个出来。
从被褥大箱子底下翻出用麻绳串好的钱,他将三枚铜板穿进去,一百文沉甸甸的,他露出个笑,这下好了,都是整钱。
箱子里六两三钱的碎银子能不动就不动,像这样一百文一百文的攒,慢慢就多了。
顾兰时把串钱放回箱底,外面还剩八十七个铜板,他装进钱袋里塞回炕褥下,买东西好在这里取。
等裴厌割了一筐草回来,他想着自己也没事情,就一起出门转转,他大姐姐刚好在周家村,顺道过去说两句闲话。
白天各忙各的,少有走在一起的时候,裴厌很明显放慢了脚步。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顾兰时往里面一看,笑着喊道:“娘。”
苗秋莲在葫芦架下打水,听见声音走出木架,问他:“上哪里去?”
“去买炉子。”顾兰时没进门,天色不早了,就算有裴厌跟着,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苗秋莲见他没要紧事,只是路过,摆摆手道:“好,你俩快去。”
路上碰见几个村里人,顾兰时又是叔伯又是婶子阿奶地喊,知道裴厌话少,以前不搭理人就算了,以后要过日子,可不能连村人都不来往,他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转头用眼神示意裴厌喊人。
好在裴厌没他想的那么犟,跟在他后面喊了声,让这几个村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顾兰时心里高兴,没有多向外人解释,一路都带着笑颜,直到看见裴家院门。
裴厌眼眸微垂,脸色比刚才冷了点,顾兰时悄悄看他一眼,也不说话了,幸好这会儿天色暗了,裴家没人出来,也没听见院里有动静。
两人目不斜视往前走,对裴家近来情景,顾兰时常待在后山还不知道,裴厌每天跟着顾兰生顾兰河去码头,路上有时会和村里汉子结伴,多少听了一耳朵。
叶金蓉原本在家里的威势一下子没了,天天被儿媳妇方云骂,一点都不敢还口。
对方云来说,自己汉子之前瘸了腿,如今又少了两根手指,连拿筷子都难,叫她如何不恨。
她嫁过来时裴胜身强力壮,不用吃糠咽菜,日子过得很有盼头,突然变成这样,她心里委实难以过去,只觉自己一生都没了指望,日子还怎么过。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看见儿子后心中才有了一点期盼。
她实在恨透了叶金蓉,瘸了腿还能在家里编竹筐竹匾,多少干点活,手指残缺后裴胜一下子没了精神头,整日昏沉发愣,如垂暮老者,竟连一点生气都没了。
哪有人愿意当寡妇,方云和裴胜之间还算有点感情在,也为了两个儿子有爹,她回娘家借了点钱给裴胜买药,这几日总算清醒了一些。
被打断腿后,裴胜再不敢惹裴厌,没想到叶金蓉不安分,偏偏报应落在他身上,心中便生出一股怨怼愤恨。
以后想要日子过好,得让两个儿子先长大,家是不能散的,况且他腿脚不好手上又有残缺,动不了手,每天看着叶金蓉神色怨恨,时而骂几句。
叶金蓉心中有亏,祸是她惹的,原本没有这一出,家里日子还能过得去,如今欠了债不说,全家人都恨她,连两个孙子都跟着方云一起骂她害了他们爹。
夜里看着躺在炕上死死不了活也活不成气候只会拖累人的裴兴旺,她心劲渐渐散了,头发斑白干枯,连身形都佝偻了几分。
出了村子后,裴厌抬眸看了看前方,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好不容易有碗饭吃,却被裴胜摔了碗,还告诉叶金蓉是他自己摔的。
碗碟这种吃饭的家当,家家都看得重,叶金蓉一看碗碎了,连补都补不了,气得狠狠打了他一顿,两天都没给他饭吃,他只能趁上山捡柴的空当随便在树上土里刨点东西吃。
吃的什么如今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腹中饥饿如火烧的感觉,喝水只会肚胀,他饿极了,半夜去灶房偷了一块糙馒头,狼吞虎咽吃下差点没噎死。
后来去了兵营,倒是能吃到饭了,可刀剑无情,受伤是常有的事。
他最恨裴胜的时候是受重伤差点死掉那次,胸前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那场仗伤的人很多,随行军医照顾不来,天炎热,伤口溃烂脓肿,连苍蝇都招来了。
一到冬天,北边的风像刀子,风寒雨苦,从来没有容易的时候。
他深知裴胜脾性,若当真上了那次的战场,绝对活不下来,而这些,原本都该裴胜受着。
“等下路过玉姐家门口,要不你去买炉子,我上她家转转,要两个咸鸭蛋回去,她婆婆娘腌的蛋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顾兰时一开口,裴厌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回忆,他成亲了,再不用面对裴家人,一想到这里,他胸腔中那股愤懑消散,面色明显缓和,应了一声好。
太阳已经落山,淡紫的晚霞如梦似幻,在天边与彩云交汇。
有风吹来,麦田绿浪翻涌。
裴厌看一眼走在身边的人,比起他,顾兰时个头算不上高,胳膊腿细瘦,但干活时从来不喊累。
躁动的心逐渐平静,踏踏实实落回去,他看向远处村落,执着于是非恩怨,不如多挣点钱,顾兰时跟着他就不用再吃苦受罪。

一大早,顾兰时打了一筐猪草回来,又提起竹篓和小锄头,赶了六只鸭子往河边走。
鸡鸭要想长得好,光吃草和麸子谷糠不太行,像蛐蛐蚂蚱还有泥里的地龙河里的各种小螺这些,对鸡鸭来说是荤菜,吃了有好处,甚至蜈蚣蝎子这样的毒虫,鸡也能吃。
小鸭子这几天长大了一点,到河边后不用他撵,自己就下了水,它们知道觅食,不用多管。
他蹲在河边的湿泥地上挖地龙,手上小臂上全是泥也没在意。
裴厌早起先到水田看了,明天再插秧不迟,他便背着筐子上山捡石块,垒猪圈还不够,得多弄些回来。
湿泥被翻开,茂盛的草根底下有不少地龙,纠结抱团在一起涌动。
这一团地龙多,顾兰时看的胳膊上汗毛都竖起来,湿泥有点多,他弯腰站在河边,用手捧了几捧水泼在地龙团上,冲掉了一点泥。
他又从旁边找来树枝,和锄头一起七手八脚把地龙往竹篓里挑。
不少地龙掉下去,到底没有手好用,可他又不敢直接上手,就从地上捡了几片大树叶,用树叶包着,好歹把这团地龙都放进了篓子里。
抬头看一眼游水的小鸭子,见它们游远了,顾兰时拍着手口中呼喝。
鸭子原本就会认主人,鸭苗没有母鸭的话会跟在人后面,他又成天喂,早已熟悉,六只小鸭子蹬着腿划拉回来上了岸,见他没走远,便又成群结队下水去游。
蛐蛐蚂蚱会在草里蹦跶,不如挖地龙来得快,顾兰时在河边和树下几经搜寻,弄了大半竹篓,沉甸甸的。
他在河边洗洗手和胳膊,见草鞋上也沾了泥,就下水涮了涮,顺便翻了几块石头。
只摸到五个青螺,他不嫌少,都丢进篓子里,回去砸碎了好喂鸡。
已经辰时末了,过会儿太阳更大,顾兰时拎起竹篓,朝河里游水的小鸭子拍拍手喊一声,自己先在前面走,没多久上岸的鸭子就跑来跟在他身后。
院门锁着,裴厌还没回来,他开门进去,没有再关院门,大黑便跑了出去,顾兰时没管它。
大黑不常去村子那边,在院里看家待闷了会到河边和树林子里跑,有时还会刨田鼠洞抓田鼠吃。
以前裴厌不怎么喂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活下来,村里有些人养狗也舍不得多喂,狗饿了会和大黑一样到处刨土,有的还会上山搜寻。
顾兰时倒出一些地龙,因鸡仔还小,柴刀裴厌拿走了,他取了短斧头过来将地龙剁成好几节,用树叶包着丢进鸡圈里。
十几只小鸡飞快围拢,一个比一个吃得欢。
旁边鸭圈里小鸭子嘎嘎叫了两声,鸭子已经在水里觅过食,怕它们不知饥饱撑死了,他给鸭子剁的少。
看一眼篓子里剩下的地龙,还有不少呢,顾兰时没有再喂鸡鸭,留着下午给它们吃。
舀了半桶水拎到后院,猪仔卧在篱笆圈里睡觉,他一天喂三顿,早起晌午和晚上,猪仔吃完就睡,怕天热它渴的快,添水勤了些,有时还会剁草给它加一顿。
提着空桶还没走出过道,顾兰时就听见前院的动静,是裴厌回来了。
果然,院子里裴厌卸了竹筐,从里头搬出两个沉甸甸的方形石块,见他过来,说道:“我找到一处山石多的地方,大小合适的石头有不少,我再去一趟。”
用竹筐往下背一次最多两三块,不然筐子负担不住,山路难走,别的法子都不合适,也只能如此。
顾兰时想了下,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这会儿还早,等回来再做饭不迟。”
裴厌往堂屋走想喝口水,边走边说:“石头沉重。”
顾兰时笑道:“我背一块不就行了,多一块你少一块,省省力气,后边田里的活也重呢。”
“路上咱俩说话也能解解闷,眼下家里也没别的活,再不济,你去搬石头,我沿路找找山货,晒点黑木耳,要是捡到菌子,明天给你炒着吃,下地好有力气。”
顾兰时许久没上山,他爹娘不让去,不过他如今成亲了,过了那个坎,加上有裴厌在,肯定不用怕。
他都清点过了,家里除了野菜干,其他山货很少,就算不去卖,弄些回来也好给他俩打打牙祭换换口。
一起去。
裴厌喝了一碗温茶,垂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兰时自说自话,又道:“最近都忙,我一个人又不敢上山,要是路过竹林的话,拔几颗笋子,好久没吃了。”
“行。”裴厌放下碗。
顾兰时露出笑脸,问道:“你这会儿饿不饿?要不先垫垫肚子,回来做饭肯定比平时饭点晚。”
“好。”裴厌又给自己倒了半碗水。
顾兰时进灶房拿了三个糙馒头,四下看看,心想早知道回家捞几个咸菜,他只得把昨天要的两个咸鸭蛋切了一个,没舍得全吃了,只拿了一半,见菜刀上沾了红油,他用馒头擦掉。
两人将半个咸鸭蛋就着馒头吃完,锁院门的时候顾兰时笑眯眯说:“回来熬点稠米粥拌鸭蛋吃,咸咸香香的。”
裴厌自然应好,相比早上自己一个人上山,他这会儿心情很好,往常总是冷峻的眉眼像是带了一层笑意,左脸上那条长疤看起来不再那么狰狞。
顾兰时背着筐子,边走边说:“最近没下雨,也不知道有没有地皮菜,要是能捡到的话,回来包包子吃。”
裴厌看一眼天,说:“太阳大了,估计不好找。”
顾兰时对找山货很上心,轻快说道:“那就找点别的。”
“嗯。”裴厌走在他左边,认真听着每一句话。
山石多的地方比较远,顾兰时不知道在哪里,路上也没问,只管跟着裴厌走。
他不是抬头看树上有没有黑木耳,就是在地上搜寻菌子,见有野枸杞树,他掐了些嫩芽,碰见野茶树,他和裴厌一起摘了不少。
乡下人多喝山野粗茶,无需多繁琐的炒茶制作,他们这儿多半都是简单炒青再晾晒,有个茶香就不错了。
裴厌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陪着人走。
树木高大繁茂,进了密林子后,连光线都变得青蒙蒙,山上各种鸟雀很多,能听见叫声。
顾兰时抬头找木耳的时候,看见树叶掩映的枝条上有大尾巴松鼠往上面窜。
裴厌出门时拿了弹弓,沿路捡了一些小石块揣着,他眼睛很好,到大山雀多的地方后,让顾兰时藏在树后别动,自己在林子里寻找。
他盯准了树梢上一只大的,弹弓一拉,顾兰时在树后探脑袋,还没怎么听到声音呢,就看见从树上掉下大大的黑影。
其他山雀被惊动,应声而起,扑棱棱四散逃走了。
裴厌过去捡起山雀,这种鸟儿比其他雀大一点,肉也能多一点。
示意顾兰时在那里别动,他拎了山雀在树后躲一阵,等鸟雀再次落下枝头后,又是一弹弓射过去,被他盯住的山雀掉落在地。
两只足够了。
见裴厌看过来,顾兰时意会,屁颠屁颠带着两个竹筐到了跟前,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脸仰慕憧憬看着裴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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