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厌这才满意,棉花这么贵,就是为顾兰时买的,要还是冻到了人,岂不是白花了这笔钱。
第87章
日子在挖野菜、囤猪草和打柴火中过得很快,渐渐的,秋意更浓,满山绿意从叶子红黄变得枯败萧索,天也越发凉了。
不耐寒的菜蔬在秋意弥漫中慢慢枯萎,再不似之前的繁茂。
顾兰时和裴厌在大菜地拔藤蔓,最后一茬豇豆和菜瓜已经收了,都留了菜种,明年好种下。
丝瓜藤上有近十个大丝瓜,已经干黄了,正好留着刷锅洗碗。
西边菜地里的萝卜和菘菜不用担心,这两种菜耐寒,长得也不错,再过大半个月就能收了,刚好赶在立冬前后。
前段时间拔完了院里的春菜后,腾出来的地方全都种上了这两样,如今已经出芽了,因种的有点晚,怕天冷不好好长,他俩晚上会给菜苗盖一层麦秸。
顾兰时抱着一堆拔下来的藤蔓走过来扔在板车上,这些藤蔓已经长老了,叶子也枯黄,禽畜牲口都不爱吃。
前面除了开垦出来的一块块齐整菜地,还有些空余,比如篱笆墙和菜地之间就有一板车宽的空隙
但这些枯藤堆积在一起没什么用,还显得凌乱,不如用板车拉到干涸的河道那边去。
枯叶碎屑粘在衣服上,顾兰时站在旁边拍打,看一眼裴厌,正在拔插进地里的竹竿。
这些竹竿明年还能用,裴厌没有往板车上扔,抱了一大捆往院里走,放在柴房好过在外面风吹雨淋,万一朽掉了,明年还得再上山砍。
“还种萝卜吗?”顾兰时挽起袖子拔剩下的藤蔓。
裴厌从院里出来,听见问话想了一下,说:“天虽然冷了,这几片地空着,少撒点种子,要是能长出来最好,长不出来也无妨,咱们只有两个人,西边种的那些再加上菜干子,足够过冬了。”
菘菜和萝卜很常见,种子不贵,村里人一般都是自己留种换种,就算糟蹋一些,也花不了几个钱。
藤蔓缠竹竿缠得紧,顾兰时双手握紧根部,弯腰撅屁股使劲,百忙之中不忘回答:“行。”
他费力把这一堆东西拔出来,枯叶掉落在头上和肩头,他顾不上拂开,先把竹竿和藤蔓分开,竹竿还能用呢。
忙了好一阵,裴厌把细竹竿都捆到一起,在柴房收好,又拉起板车往外走。
顾兰时锁了篱笆门后,几步赶上去,在后面帮着推车。
回来时板车空了,裴厌一个人拉着也能走快。
顾兰时看一眼空旷高远的蓝天,说:“还早,要不要带点干粮,上山捡两筐毛栗子,还有山核桃,这会儿都该熟了。”
此时还不到做晌午饭的时候,但要是上山,肯定无法按时赶回来做饭吃饭,不过最近村里家家都忙着备过冬的口粮,哪怕菜和米面已经够吃了,裴厌心里同样有些不踏实。
板车被路上的石块颠了几下,他没在意,点着头说:“好,多弄点,顺便看有没有山柿子。”
上回方红花和苗秋莲给的柿子已经晒成了柿子干,这几天顾兰时发现他没事就摸一两个吃零嘴,于是笑道:“行。”
回去没有多耽误,两人背了竹筐就出来,毛栗子林比较深,裴厌带上了弹弓和柴刀防身。
进山后,想着早点到林子里捡,就能比别人快点,顾兰时脚下不自觉变快。
山林较密,到了跟前才看见旁边林子里有两个熟悉的人影,是徐启儿和徐瑞儿,兄弟俩正在挖野菜。
顾兰时笑着开口:“启儿。”
徐启儿听见声音,转过身叫了人:“兰哥哥,厌哥哥。”
他身上衣裳不合身,补丁也多,顾兰时一眼看出,那衣裳应该是徐应子以前的。
“挖野菜呢?”顾兰时又问道:“最近米粮还有?”
兄弟俩年纪小,吃得也俭省,如今还有一两银子的整钱没动,他昨天晚上还想起这件事,估摸着应该快吃完了。
果然,徐启儿开口道:“剩的不多了,我还想着下午去管兰哥哥你再要一钱。”
顾兰时说道:“那你傍晚过去,今天有点忙,你要去太早,我俩不一定回去了。”
“好。”徐启儿点点头。
没有别的话说了,顾兰时道一声,和裴厌又快步往山里走。
在他俩身后,徐启儿一想到米粮的事,眉头就皱在一起。
别说他,连弟弟这个年纪都是吃得多的时候,可惜就那么一两银子,一点都不敢多花。
家里只剩一亩水田一亩旱田,都是不太肥沃的薄田,今年打的稻谷,每天只吃稀米汤勉强能撑个半年。
再加上那一两银子,顶了天能混一年吃食。
他知道自己长得瘦小,去做长工人家要不要都不好说。
徐瑞儿年纪还小,过了这个年才九岁,虽然已经能种地锄草了,可到底不如大人手脚利索。
而且等庄稼长出来收割,也得好几个月才能有口粮食吃。
日子实在是艰难。
徐启儿叹口气,背起竹筐又带着弟弟四处挖野菜,眼下能多攒点野菜是一点,其他的再想也没用。
山里这片栗子林熟的较晚,两人一进来,就在地上看到有掉落的毛栗球,有的张开了嘴,露出里面的栗子。
顾兰时捡了好几个,一阵风吹来,从树上又啪嗒啪嗒掉落已经成熟的毛栗子。
他当即看过去,顺着掉落的地方捡起新鲜的毛栗子,只掏了里面的栗子,外面的毛球则丢掉,背回去没用,还多一份重量。
有大尾巴的松鼠在林子里窜,看见人后飞快往嘴里塞两个栗子逃走。
应该是有人捡过了,地上的栗子不多。
顾兰时走到旁边低矮的山沟里,有一些毛栗子顺着土坡滚下来,捡了不少。
他俩把周围能找到的好栗子都捡了一遍,随后裴厌抬头看看树梢。
栗子树长得较高,树上倒是有一些栗果繁茂的枝条。
刚好带了柴刀,他爬上树坐在分岔处砍了一根结实的树枝,削去多余的枝条和叶子,将柴刀丢下树,随后又往上爬,够到繁茂的枝条用长树枝敲打。
顾兰时早走远了几步,见毛栗子被打下来,下雨一样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他脸上笑容不断。
没带长竹竿,树枝到底有些局限,有几处够不到,裴厌没有强求,扔了树枝从树上下来,和顾兰时一起把打下的栗子捡进竹筐。
“没了。”顾兰时把掏出来的栗子丢进旁边竹筐,见天色尚早,说道:“再去那边转转?”
“行。”裴厌拎起半筐栗子往背上背,山里有好几片栗子林,离得近的有两片,另一边要继续往北走。
顾兰时的竹筐只有小半筐毛栗子,不是太沉。
去另一片林子的途中,发现了几颗野柿子树,两人不约而同转了方向,径直往那边走。
最高处的柿子果红极了,皮也薄,太阳一照像是能看见里头甜软的果肉,只可惜梢头树枝太细,无法攀爬上去摘。
软了的柿子已经被鸟雀啄烂,完好的就几个,不值得爬太高,也没折断枝条的必要。
顾兰时将竹筐放在地上,踮起脚拽下树枝,裴厌则上了树,去摘较高的果子。
顾兰时一边摘一边笑着说:“毛栗子捡的不多,柿子倒是挺多的,运气还挺好。”
山柿子已经全黄了,没有一个绿的,裴厌挺高兴,站在树上说:“既然碰到,就都摘了,一趟背不完,栗子林那边先不去了,把这些都弄下去。”
“好。”顾兰时答应着,上半身往后倾斜,松开手上这一根树枝,又蹦跶跳起来拽下另一根枝条。
柿子果挑硬的放在下面,偏软的搁在上头,不然会压破皮。
装满筐子后,两人喜滋滋下山。
在山脚下,碰巧遇到吃过晌午饭要上去打柴的顾铁山。
“爹。”顾兰时脸上笑意更甚,问道:“做什么去?”
“岳丈。”裴厌也喊了人,他神色轻松,眉眼里有一点笑意。
顾铁山见是他俩,停下说道:“砍点柴火回去。”
顾兰时正要问他怎么一个人,就见他娘小跑着从后面追来,原是出村子的时候看见村里人,说了几句闲话落在后头。
“兰哥儿,姑爷。”苗秋莲笑着问道:“这是摘了山果子?”
顾兰时高兴开口:“底下还有毛栗子,明儿让竹哥儿来拿,娘,你们捡栗子了没?”
“还没呢,这几天又是打柴又是晒菜干子,想着过两天再去。”苗秋莲看一眼他竹筐里的柿子,比家里种的小一圈,说道:“是该去摘些,你俩又没有柿子树。”
顾兰时说道:“那边还有呢,把这些放回家,要再摘一趟,娘,你去不去?”
苗秋莲怎么能抢他俩的口粮,可怜见的,田地不多也没个果树,于是连忙说道:“娘就不去了,咱家柿子多,你俩去摘,可别耽误了,快回去。”
“知道了娘。”顾兰时说着,和裴厌下了山。
到山下树林子里后,听见有人说话,一回头看见是徐启儿又带着弟弟出来挖野菜,他停下喊道:“启儿。”
等人过来后,他分了十几个柿子还有一些毛栗子给对方,说道:“你家院里的柿子树今年结果怎么样?”
徐启儿仔细将柿子放进竹筐,说:“还行,算繁的一年,晒成柿子干,足够吃了。”
原本觉得山柿子挺多,想让兄弟俩跟他们一起去摘,顾兰时开口道:“那就好,既然柿子够吃,还是多挖点野菜,柿子吃多了克化不动,没法儿当饭菜吃。”
徐启儿背起竹筐,忍不住说道:“兰哥哥,多谢。”
“行了,快去吧。”他冲两人摆摆手,一个村的,哪里用说这些客套话,他背起竹筐和裴厌往家里赶,还要再上去一两趟呢,可不得抓紧时间。
晌午,天很蓝,云彩较少,太阳洒下热意。
顾兰时用木耙子翻动大竹席上的栗子和山核桃,旁边木架还有柴堆上放了七八个大竹匾,竹匾里是切成条切成片的柿子。
最近上山弄了些山货,打山核桃的时候他俩带了一根长竹竿,比随便削的树枝好用多了。
这些东西都要晒干了贮存,毛栗子倒是能生吃,脆脆甜甜的,他俩这几天没事就抓一把尝。
这张竹席大,角落里特地腾出一块地方晒他今天早上糊的袼褙。
棉花买了回来,趁天冷之前最起码先把裴厌的棉鞋棉衣做出来,不然以前的旧冬衣实在是单薄。
毛栗子还好,山核桃圆溜溜的,翻动时免不了到处滚,他把木耙子靠在土墙上,将滚到竹席外面的核桃丢回去。
核桃砸落的“啪啪”声音让原本趴在地上假寐的大黑抬起脑袋,两只耳朵都竖起,盯着这边看了一会儿。
顾兰时没留意,家里不少活要忙呢,他拎起一个阔口大竹篮,走到麦秸堆旁边抽了一篮子麦秸,随后提着沉甸甸的竹篮往后院走。
鸡窝鸭舍里垫的干草该换了,不然太脏太湿鸡鸭容易生病。
他把小母鸡从窝里赶出来,先弯腰看里面有没有鸡蛋,果然在角落发现一个。
将鸡蛋放在鸡窝顶上,用木叉把脏了的稻草弄出来,随后塞进去干净的麦秸,厚厚弄了一层铺平整。
鸭舍那边也是如此,换好后,他用木叉把地上的脏干草挑出来,顺势在后院空地上摊开,等晒干了之后,这些干草沾了些粪便,喂牲口不行,当柴火烧倒是可以。
离开之前,他又看了看猪圈和驴棚,猪吃过食,猪圈也扫了,正躺在地上睡觉,又肥又大的肚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顾兰时瞧得心喜,头一年的小母猪,只有养的肥才好配种,太瘦的话不容易生怀。
前天回家时他爹说了,已经喊了文水村的猪倌儿,过几天对方就赶着种猪来配种,到时候花点钱,也给他们的母猪配一窝,明年就能下猪仔了。
母猪在睡觉,他没多打搅,见毛驴水槽里清水不多了,他到前面提了半桶水过来,又抱了一小捆草料放进木槽里。
毛驴喝了几口水就嚼起干草,还眨了下眼睛,一副温顺的模样,顾兰时摸了摸它前额。
等回到前院,就从大开的院门看见裴厌拉着板车进了篱笆门,他匆匆迎上去,帮忙把一板车猪草推进院子里。
两人把一车草倒在院里的晒谷场上,墙边的谷棚里已经存了一堆晒好的干草。
和麦秸稻杆不一样,稻草堆好之后十分紧实,要是碰到下雨天,多抽几下,从里面掏干的就好,无论喂牲口还是当点火引子都能用。
而干草不像麦秸那样能压紧实,总有些空隙,一旦下雨下雪里面也容易淋湿,因此放在有顶的地方,柴房也有一大堆,连杂屋都用破麻袋装了十几袋干草放着。
见裴厌拿了木叉将猪草挑开晾晒,顾兰时说道:“家里没别的活了,我去拿钥匙。”
等他出来后,裴厌把木叉靠在墙上,说:“村子附近的草没了,得顺着河边往山里走走,那边的草多一点,这一车也是从那里割的,离得有点远。”
顾兰时把刚才解开的麻绳扔上板车,笑道:“这下咱俩一起去,远也不怕拉不回来。”
“嗯。”裴厌答应着,拉起板车在前面走。
村里养猪养牲口的人都在囤干草,就算没有牲口的人家,也要囤点干草好过冬,因此最近割草打草的人都走得比较远,不然根本找不到。
秋高气爽,比夏天干活凉快多了,不会一动就出一身汗,连心情都好了很多。
顾兰时跟着裴厌顺着河岸往北边走,天很蓝,他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太阳没那么晒,风吹来也是凉爽的,一年到头,好像就这时候最舒服。
空板车好拉,遇到路上有石头很轻松就碾过去,等两人打了满满一车草,怕路上掉下来,还用麻绳捆了几圈后,拉车就显得笨重了些。
好在裴厌力气大,顾兰时又在后面推车,路虽然远,但天气好,两个人时不时说两句话,干活就显得没那么枯燥和累。
人对冬日严寒有刻在骨子里的惧意,村里家家都在备过冬的东西,连平时爱说闲话的老人都着急起来,得了空不再坐在村口说三道四嚼舌根,提着个篮子到处挖野菜打草,生怕少了东西度不过寒冬。
打猪草哪有嫌多的,天天都得出去弄。
这天下午,顾兰时和裴厌推着板车刚出篱笆门,快走出树林子的顾兰瑜连忙喊住他俩,说:“兰时哥哥,猪倌儿来了,正在家里呢,爹说了,等会儿让他过来。”
“行,那就不去打草了。”顾兰时又问道:“配一头多钱?”
顾兰瑜笑道:“还是老样子,一头三钱,若是来年没下崽,照数全退。”
大黑听见声音跑出来,对顾家人它已经很熟悉。
裴厌掉转方向又把板车推回去,放在篱笆门旁边的空地上,等配完了还得再出去打一车草。
顾兰时往家里走,对狗儿说:“来,昨天运气好,在河边野草堆里摸到几个野鸭蛋,你拿两个回去让娘给你和竹哥儿蒸蛋羹吃。”
闻言,顾兰瑜跟着他往里走,说:“这时候还有呢,我上次在河边想找没找到。”
顾兰时顺着石子路往前走,笑着说:“总有下蛋晚的。”
见他俩说笑,裴厌走在前面,进灶房把装野鸭蛋的小竹篮提出来,里头正有五个鸭蛋。
顾兰时拿了三个递给弟弟。
狗儿接过,笑道:“行,厌哥哥,我先回去了。”
说起蛋羹,确实想吃了,家里的鸡蛋鸭蛋要攒着卖钱,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两个,今天总算能打打牙祭,还是先放回去为好。
家里有到年纪的儿子就是这样,顾兰时知道,他爹娘这几年要攒钱预备狗儿成亲的事宜,后面还有个竹哥儿呢,嫁妆也得备一份。
别的吃食还好,蛋这样能卖钱的东西肯定舍不得多吃。
顾兰瑜走之后,他俩没有干别的活,坐在院里喝热茶歇脚,过了一会儿,大黑冲着篱笆门外吠叫,再看去,戴帽子的猪倌儿赶着大肥猪从篱笆门外走进来,后面跟着顾铁山。
“爹。”顾兰时喊道,和裴厌一起迎出去。
顾铁山说:“这你于江老叔。”
“老叔。”顾兰时和裴厌都喊了人。
于江圆脸宽身板,个子不高,脸上胡子长的长短的短,衣裳瞧着也有几分邋遢,不过养的猪倒是肥,他顺着石子路一边赶猪一边张望,见菜地这么大,他咂咂舌有点羡慕,说道:“这得种不少菜吧。”
顾铁山笑着开口:“今年才弄的,收了些菜不过只够他俩吃。”
大黑看见生人,被喝止后不再吠叫,但看到种猪后呲牙低吼,十分警惕,察觉种猪没有攻击的意图后,才收起尖牙不再敌视。
大肥猪哼唧着,它体型硕大,见了大黑丝毫不畏惧,进了院门后,于江赶着它往后院走,路过晒谷场时,肥猪停下来吃了几口晒的草。
于江用细鞭子在它屁股上抽打两下,它吃痛才继续往前走。
给猪配种顾兰时不好去看,他停在前院,给泥炉底下添了几根柴火。
裴厌跟着顾铁山还有于江往后院去了。
陶罐里有水,大火烧了没一会儿就开了,他拿了两个碗过来舀滚水冲茶。
后院有猪叫声传来,大黑也叫了两声,即便只有自己,顾兰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听,放好两碗茶又端出来一叠甜米糕,随后回了屋子。
等后院的事完了之后,裴厌几人过来,见桌上吃喝都摆好了,于江没有坐下,端起碗仰头喝完一碗茶,抹抹嘴觉得解渴痛快了,说道:“我也不留了,清水村那边还有两家,这就走。”
一听这话,裴厌从怀里掏出荷包,把准备好的三钱碎银倒出来。
见顾兰时不在院里,几人都知道他进屋避嫌了。
于江接过钱,心情那叫一个好,顺手拿了一块米糕边走边吃,赶着猪往外走,顾铁山和他一起出去,同样没多留,家里还有活呢。
他们走之后,顾兰时没忍住,和裴厌到后院看了看母猪的情况,见它没有不适,才放下心出门打草。
天渐渐冷了,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
大菜地和院里的萝卜和菘菜已经收获,菘菜在杂屋垒成菜墙,顾兰时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踏实,这么多,够过冬了。
萝卜怕抽苔空心,同样都拔了出来,他俩在院里挖了一个齐整的长土坑埋入其中,想吃的时候去挖就好。
外面菜地撒了萝卜和菘菜种子的地方傍晚盖上麦秸,白天太阳出来后掀开晒晒,倒是慢慢长出来了。
院子里的菜地光秃秃的,没有再种东西,长了一年的菜蔬,也该让土地歇歇。
顾兰时在柴堆前劈柴火,长斧头虽然沉重,但利用斧子抡下的重量劈柴十分容易。
院子当中的板车堆满了柴火,已经用麻绳捆好了,等裴厌从山上打兔子回来,下午就拉去镇上,连柴火带兔子一起卖。
最近柴价比较高,他俩昨天上山,一个砍柴一个捡柴,忙了一天才弄这一车,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不觉间,天有点阴了,早上还时不时露出云层的太阳彻底不见踪影。
见大黑汪汪叫两声往门外跑,顾兰时停下手里的活,擦擦汗朝外面看一眼,果然是裴厌回来了,手上提了三只被捆住脚的灰兔子。
他一下子有点惊喜,竟然打了三只。
裴厌脸上带笑,离得还远就拎起手里的兔子给他看,脚下也加快了。
等他进门,顾兰时笑道:“打了这么多。”
裴厌把兔子放在地上,有一只还没死,在大黑冲着它们叫后,那只兔子腿抽搐了一下,动也不敢动,原地装死。
“挺肥的。”顾兰时看了一会儿越发高兴,打兔子只是想碰碰运气,能打到最好,打不到还能去卖柴火,不想果真有收获。
裴厌笑道:“一只说不定能卖五六十文,三只一钱肯定是有的。”
上次买棉花花了六百五十文,幸好之前卖菜挣了点,足够这份开销,不用动用家底,但到底是从自己手里给出去的铜板,两人都有点心疼,冬天钱更不好挣,这下总算多了点进项。
“累不累?”顾兰时抬头问道。
裴厌笑着开口:“不累,天阴了,我也不歇了,早点去镇上把这一车柴火卖掉。”
说得有道理,顾兰时没有反对,在裴厌去后院牵毛驴的空子,他用布兜给装了几块甜米糕,到镇上万一饿了能垫垫饥。
没多久,套好车的裴厌接过布兜放在车上,他没让顾兰时送,自己牵着驴车出门。
顾兰时歇一下又开始劈柴。
有麻雀落在墙头,大黑盯着它们呜汪叫两声,雀儿扑扇着翅膀飞走。
到晌午后,顾兰时一个人吃了饭,锅里闷着给裴厌留的,在家里等不住,他出门来张望。
人没看到,风刮了起来。
树林和地上不再像夏天那样绿意繁茂,黄土和光秃秃的树一下子有了初冬的萧索。
天越发阴沉,顾兰时在门口望了好几回,当发现有小雪珠落下的时候,他伸手接住,真的下雪了。
正担心雪万一越下越大,路上应该不难走,但裴厌衣裳是不是穿的有点单薄,就听见林子里有了动静。
驴蹄子嗒嗒踏在地上,裴厌牵着驴往家里赶,他同样发现下雪了,当看到顾兰时在等他,不禁露出个笑。
第89章
小雪粒掉在地上,此时还不甚明显,裴厌牵着毛驴进门,顾兰时在后面关好篱笆门,连门闩也上了。
天阴比较重,雪势一看就不会小,下午该歇歇了,没有再出门的必要。
忙碌大半年,雪一下,两人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平时歇息还怕干不完活,总有紧迫感,眼下初雪来临,休养生息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裴厌很高兴,在石子路旁边的平坦土路上缓了缓,等顾兰时近前才笑道:“兔子卖了一百五十文,回来的时候路过猪肉铺子,买了五斤肥瘦相间的肉,还有四根肋条骨,花了一百二十文,柴火卖了六十文。”
比起大户人家用来取暖的木炭,烧灶烧炕用的柴火很便宜,如今天冷涨价了,十斤不过六文钱,一车卖个五六十文,对冬闲时的乡下人来说也算不错了。
顾兰时刚才就看见板车上放了一包用油纸包的东西,这下知道是肉了,他笑着开口:“今天头一场雪,肉先放着,把肋条骨剁了,和萝卜炖着傍晚吃。”
“好。”裴厌满口答应。
兔子肉是好吃,可没有肥猪肉油脂厚,近来隔几天打一只吃,也有点馋猪肉了。
今天他特意买了有肥膘子的,吃起来油多,比什么都香,连猪骨头炖出来的汤,油水都更足些。
进门之后,顾兰时取下油纸包,到灶房放好肉,拿了刀将肋条骨剁成小段。
灶房角落里放了一小堆萝卜和菘菜,他顺手挑了两根大萝卜。
自家种的萝卜很新鲜,生吃微辣,炖汤煮熟后却十分清甜,和骨头肉炖在一起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