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块褐色的印迹......是什么?
薛君钰上辈子还在福利院上幼儿园的时候,院长妈妈会帮他用小刀削铅笔。后来他上了小学,在知道有卷笔刀这种东西前,他也经常学着院长妈妈的样子用小刀削铅笔。但是,他没有院长妈妈熟练,经常会划伤手,血从破掉的口子里流出来,他一着急就直接拿自己的袖子去擦,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原本的鲜红印迹就变成了褐色。
背部那片褐色, 难道和他以前校服上的一样,是血迹吗?
积累了无数以学校体育馆厕所为背景的恐怖片阅历,配合上头顶忽明忽暗的led灯管, 薛君钰联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场景,霎时脸色发白。他僵硬地抬头看向隔板上方,在确定没有某个湿头发女鬼扒在上面后松了口气, 但他的手指刚触到插梢,一团黑影赫然出现在门缝后——
啊——薛君钰惊恐后退,背抵在墙上,差点达成掉坑里的成就。
“君钰!”沈星敛听出了隔间里的人撞上墙的声音, 他担心君钰换衣服把自己磕了,“你还好吗?”
原来是星敛,真吓死他了。
薛君钰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团黑影,再确认它只是普通影子才把高高吊起的心放下,“我没事......”
不对,星敛怎么会来体育馆?薛君钰更害怕了, 万一他推开门,看到一个怪物怎么办, 再万一,他看到的是“星敛”, 但其实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寄生兽占领了怎么办?
“那个...星敛, 你能、能证明自己是星敛吗?”
沈星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君钰总不会无缘无故在大白天害怕。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厕所隔间年久未经翻修, 不知道是里面的水箱在滴水还是君钰身上的湿衣服在滴水,沈星敛被这“啪嗒啪嗒”声扰得心烦, 他等不及君钰回答,赤手砸向靠近插梢的位置, 于是乎,这扇在校方眼里还能再撑五六届的门被生生震开——
“这样可以证明吗?”
薛君钰瞟了眼掉在地上已经扭曲得失去原样的铁插梢,又不确定地目光上移,最后定格在星敛的拳头上,“可以是可以,但星敛......你这样算不算破坏学校公共设施啊?”
“不算,本来今年就应该翻修的,学校一直拖着,这下他们没借口了。”沈星敛没放过君钰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直到亲眼确认他没受伤后才放下心,转而将视线投向君钰手里还没换上的校服。
“那是什么?”
“没什么啊。”薛君钰快速叠起衣服,他不想让对衣物有严重洁癖的星敛看到上面的东西。
那块褐色斑驳没逃过沈星敛的眼睛,因为迫切想要知道君钰刚才那么害怕的原因,他强硬地夺过那件校服。
展开衣服的同时,他隐约嗅到了铁腥味。
“是咖啡渍,哪来的?”沈星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如果薛君钰再听仔细点,他就会知道沈星敛的轻松语气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但薛君钰不疑有他,“噢,原来是咖啡渍啊,我还以为——和我一起上体育课的同学给我的,就是昨天我问你跟他有没有仇的那个,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喝咖啡,啊,一班的人果然都是学霸,下次我请他喝果汁吧,哦对了,星敛你刚才在门口有没有碰见他?他还在吗?”
搞清楚那不是血后,薛君钰终于摆脱了恐怖片的压制。
“他走了。”
“哦,那我去他班上还吧。”
“不用,我去还。”
“嗯?星敛你又不知道一班在哪儿。”薛君钰可不想连这种小事都由星敛代劳。
“我知道,”沈星敛转移话题,“给你带了衣服,快点换上别感冒了。”
“这...该不会是星敛你的校服吧?再怎么说我也不能穿高中部的校服啊。”薛君钰为难地皱起了脸。
“没事,就部徽不一样,别人看不出来。穿了说不定还能聪明点。”
“什么嘛,星敛你不是保证不许在说我笨了吗?”让薛君钰更来气的是,星敛这次说他笨的表情比以往还要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他对星敛的东西滤镜太重, 薛君钰感觉自己从没穿过这么干净的衣服。
不过别人真的看不出来他穿的是星敛的衣服吗?薛君钰对此持怀疑态度。星敛毕竟是高中生,体型到底跟他不一样。
虽说中式校服不管穿在谁身上都是松松垮垮的,但他这个松垮程度, 会不会有点夸张?
不管了不管了,还有一些潮牌故意设计成这样呢。
换好出来的时候星敛正在门口等他,薛君钰本来想装作不在意, 可星敛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实在有点...长,而且在回教学区的路上薛君钰也老感觉星敛在看他,“有那么奇怪吗?早知道就不换了。”
“......不奇怪,”沈星敛站定, 犹疑片刻还是开口,“君钰,等一下。”
薛君钰跟着停住,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扣子,还是系上吧。”
薛君钰和衬衫扣子一定要系到最上面一颗的星敛习惯不一样,除了在非常正式的场合, 他一般不会扣上领口的扣子,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就是单纯讨厌扣子磨锁骨。
“星敛,你不能因为这是你的衣服就对我的穿法有要求, 你看校服又不会因为我没给它系好扣子说这说那, 星敛你还是太保守了——”
“保守”的沈星敛压根听不进君钰关于不系扣子的长篇大论,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君钰,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好痒,星敛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薛君钰稍一低头就可以看见星敛的两只手......在给他系扣子。
一想到这双手可以砸掉门锁, 薛君钰的抗拒就消失了,同时还隐约有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
但其实星敛的手光看上去没那么可怕, 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留在上面的那些细小伤疤非但没破环掉整体的美感,反而为这双手增添了力量感。
沈星敛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触碰更多,干脆闭上了眼睛。
视觉是消失了,但其它感觉却被放大了,比如嗅觉。
君钰身上的甜香糅杂在檀香中肆意侵袭,也让君钰正在穿他的衣服这件事变得更有实感。
“星敛你猜我昨天用的是什么味的沐浴露?”他们俩个人靠的太近,薛君钰也同时闻到了自己和星敛的味道。
本来还抱着些旖旎心思的沈星敛听到君钰的问题后哑然失笑。君钰有一整个系列的水果香型沐浴露,一天一换不重样,小时候君钰就喜欢每天问他自己是什么水果,现在......还一样。
君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橙子。”
“嗯,”老是被星敛猜中薛君钰觉得没意思,“这个系列的沐浴露都不更新了,来来回回还是那些水果,我还是换个新的吧——星敛你喜欢什么味道?”
“这个问题......你确实要问我吗?”沈星敛给不了君钰答案,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对于气味只有闻得惯和闻不惯的区分。但如果,真要给出个明确的喜好,沈星敛想,他最喜欢君钰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啊,糟糕,已经上课了吧?星敛你应该先走的。”
“没关系,是自习,”比起君钰关心他学习,沈星敛更希望君钰关心自己的学习,“你好好听讲,不然,你以后去捡废品,我就只能去开个废品站了。”
“啊?我一个人去捡废品就好了,星敛你不可以去干点别的吗?”薛君钰不理解。
“不想干别的。”沈星敛摇摇头。
“星敛你是认真的吗?”薛君钰才不会上当, 小天使肯定是为了逼迫他学习才这么说的。
“我有骗过你吗?”沈星敛一本正经,“你上次不是听见了吗?爷爷让我毕业后回杭州,青、年、退、休, 反正以后我也闲,就在废品站等你捡废品过来卖了。”
顺着他的话薛君钰想象了一下成年后的星敛坐在闸门前摇把蒲扇,翻书的间隙偶尔张望马路, 看到自己蹬小三轮过来了,他装备上口罩、手套和防护服,强忍洁癖上前帮自己卸废品......
“不要啊——”小天使就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小天使,一想到星敛要跟着他跟废品打交道, 薛君钰快崩溃了,“我错了,我不去捡废品了,我上学好不好?”
“......你想通了就行。”目的达成的沈星敛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摧毁掉君钰十几年来梦想的愧疚,“不着急,慢慢来, 江澈不就复读了两年吗?”
薛君钰有点想哭,原先他还笑话江澈复读, 现在他也到了非复读不可的地步了。
“放学你先自己回去,严阿姨应该在家, 我值日要晚点, ”由于某人的表情太过绝望(可爱), 沈星敛没忍住刮了下君钰的鼻子, “好了,去上课。”
幸好是最后一节课, 大家上完体育课精力耗尽,尤其是齐原, 伏在课桌上瘫成了一团泥。后排的那几个除了齐原都是些大剌剌的人,就算注意到薛君钰身上的校服是高中部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薛君钰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形象会因为这身松垮的校服受损,后来才发现其实...noboby cares,因此他也就安心地在课上睡下了,至于学习,还是明天再说吧。
然而回家后,拖延症晚期薛君钰遇到了克星——
“君钰,先吃饭还是先写作业?”刚上任的家政阿姨兼监察员(薛君钰严重怀疑这才是她的真实身份)严媛走出厨房,问他。
薛君钰一回家就把书包扔客厅往卧室赶,“星敛要迟一些回来,我先写作业。”
严媛:......
书包都不带进去,写空气吗?
“好,那我先把饭温着,俩小时后叫你出来。”
“嗯?”薛君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俩个小时后?”
“你不是要先写作业吗?”严媛回答得理所当然。
薛君钰:?!难道先写作业的意思是指他写完作业才能吃饭?
“我不可以写一会儿作业然后吃饭,吃完饭再把作业写完吗?”
“星敛可以,但君钰你不可以,”严媛提起薛君钰扔下的书包,给他重新挂在肩膀上,“请抓紧时间。”
薛君钰:......他现在说先吃饭还来得及吗?
一小时半过去了,薛君钰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他还有最难解决的数学作业没做。唉,小天使要值日值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回来解救他?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做题做得抓耳挠腮的薛君钰终于听见了外面玄关那传来的响动,包括星敛和严阿姨的交谈声。
严阿姨好像在问星敛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星敛简单地答了句“值日”就再没管严阿姨之后的问话。
随后,隔壁卧室房门不小的开合动静让正在企盼大救主到来的薛君钰心下一惊,星敛怎么了?
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该不会是在做值日的时候不小心让垃圾沾身上了吧?
早知道他就去帮星敛做值日了。星敛那么爱干净,做打扫对他来说一定很艰难。
隔天,薛君钰依旧很早被严媛叫醒,准点和星敛到了学校。
昨天晚上他吃完饭,刚好君琪打视频电话过来,他没来得及问星敛昨天值日的情况。今天早上星敛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于是薛君钰全然忘了自己要问的东西,叽叽喳喳,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他昨天是如何在两小时内忍饥挨饿、呕心沥血地完成作业,星敛从头到尾没插话,照例送他到教学楼门口。
薛君钰难得有认真做了的作业可交,他底气十足地走进教室,潇洒地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拍在教室讲台上,把正在收作业的课代表吓了一跳:“君钰,你没写就没写,不需要这么强调。”
“谁说我没写了?”薛君钰展开自己的练习册,指着填满了的空,“看到没,我全写了,还废了几张草稿纸。”说着他还要给课代表展示自己的草稿纸。
“停停停,不需要,”数学课代表可没这个精力管班上的学渣是不是转性了,他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几天后的分班考试上,“你写了就行,这样我也不用每次跟老师说还有谁谁谁没交。”
“说几句话就累死你了?”坐在讲台前的刘志听不得他这个语气,“这不是你课代表的职责吗?”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人家一班的课代表就不用说谁谁没交,每次都交齐了放在老师办公室就行。”
“咱们班又不是一班,你那么羡慕就去人家班上呗,又没人拦你。”刘志对呛。
只想扬武扬威交个作业的学渣薛君钰压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该不会是因为他吧?
旁边同样在收作业的董妍没忍心看他在原地纠结,“马上要进行实验班选拔考试了,大家或多或少有点焦虑,君钰你不要在意。”
选拔考试?薛君钰隐约记得班主任提过一嘴,反正跟他这种学渣没什么关系。
“薛君钰,你过来!”休息一晚又满血复活的齐原从薛君钰进教室门起就一直在等他过来,但薛君钰一直呆在讲台上,齐原着急得很,直接上去把他拽到了后排。
“别扯我胳膊,”薛君钰蹙眉,“出什么事了?”
“我不是警告过你别跟一班那个人接触吗?”齐原情绪激动,但为了避人耳目,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话都听到哪里去了?”
“接触了又怎样?他昨天看我校服湿了还给我送换的衣服呢。”薛君钰不以为然。
“那衣服呢?敛哥帮你还的?”齐原算是搞明白了。
“星敛是说他帮我还,但我不清楚他昨天是不是就去还了。”
“他去还了。”齐原叹了口气。
薛君钰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唉,”齐原怪自己没跟一根筋的薛君钰说清楚,“你知道去年因为打伤老师被警察拘走,最后被开除学籍的那个高三生吧?”
“他是陈福宝亲哥啊,敛哥在高中部不太清楚就算了,我们跟人家弟弟同级,你好歹要了解一下吧?”
脑子快绕不过来的薛君钰放弃跟上齐原的脑回路:“这和我、和星敛有关系吗?”
“哈?你是忘了当初谁把他哥钳制住等警察过来的?”
薛君钰一愣,怪不得上次陈福宝在食堂里一看见星敛就端起盘子起身离开,“所以昨天,星敛是和陈福宝发生冲突了吗?”
“也不算是和他,”齐原后悔自己放学后在学校附近逗留,不然也不会撞见那一幕,“准确来说,是和接他放学的哥哥起了冲突。”
哥哥?那个据说人高马大的高三生......
“星敛不会受伤了吧?”想到昨晚星敛的反常,薛君钰非常担心。
“你怀疑谁也不要怀疑敛哥的实力好吗?”
虽然对敛哥的惊人战斗力早有耳闻,但在现场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种体验,总之,齐原受到了极大冲击,他到现在都还不能把昨晚那个面无表情踹人的前学生会主席和他平时见到的那个看着有点冷实际上...也有点冷的敛哥联系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敛哥总是和呆呆的君钰在一块,君钰又自带蠢萌气质,中和掉了一部分敛哥身上的冷戾。
第91章
大家都说星敛打架很厉害, 薛君钰也知道星敛经常锻炼力气大,但论起实战,讨厌和人肢体接触的星敛怎么比得过那些经常打架惹事的人, 薛君钰想象不到小天使和人激烈冲突的样子。而且,昨天晚上星敛明显是在不开心,打赢了总不可能烦躁, 说不定是打输了......
要是他昨天自己去还校服就不会发生这些了,小天使什么都没做错,不应该受这个挫折。
薛君钰不自觉握紧拳,眉头深皱。
“怎么, 谁惹我们君钰了?”杨山单肩背包,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后面跟着的皮裘和他得意的神色完全相反,垂头丧气,如败家之犬。
齐原扭头看他们:“这么晚才来,连君钰都比你俩早到。”
“嘿嘿, 昨天晚上游戏三周年活动,我抽中了那个超级, 嗯嗯,的英雄, 皮裘这家伙, 你猜他抽中了什么?”杨山幸灾乐祸, “那个老是触发各种隐藏陷阱的精灵, 笑死我了,哈哈。”
“就是主打24小时随身陪伴的那个霉运精灵科洛伊?不会吧, 皮裘你这么惨?”齐原还以为不会有人运气这么差抽中科洛伊的,没想到他身边就有一个。
皮裘为昨晚加入自己队伍的小精灵正名:“起码它漂亮啊, 放在身边多赏心悦目,触发陷阱又怎么了,我乐意!”
“上学路上说要跟我换角色的人是谁?”杨山没给皮裘面子,转头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插话的薛君钰,“喂,君钰,你抽中了什么——”
“科洛伊是招你们还是惹你们了!它不就是没战斗力只会添麻烦吗!”薛君钰抓起桌上已经落灰的英语单词本,主动站在教室后面靠墙,“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要念书。”
“怎么,君钰也抽中了科洛伊?”杨山疑惑地问齐原。
齐原想了下,得出结论:“不,他可能是稍微有点代入?”
“啊不行,我也要开始念书了,下次考试君钰要排在我前面,可太丢人了。”皮裘也摊开自己的英语课本读了起来。
薛君钰:......你是故意这么大声让我听见的吗?
上次排在薛君钰后面的杨山:呵呵,内涵我是吧,我下次非得考在你前面!
受到刺激的他也从桌肚里掏出自己的单词本起劲地背着。
齐原冷眼旁观班级倒数前三名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呷了口保温杯里的冷白开,目的性极强地背起了语文课本——
他该不该提醒一下这三个臭皮匠下节课语文抽背呢,算了,随他们去吧。
平时说话说再久都不觉得累,薛君钰一拿起书念几个英文单词喉咙就跟烧着了一样......学习,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吗?
“君钰,杨山,皮裘,你们——”,班主任哽咽着巡视一派欣欣向荣的后排天地,眼底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他拍了拍君钰的肩膀,“好好坚持,一定会有长进的。”
费劲记的几个单词一眨眼全忘光了的薛君钰默然无言,想他就算有长进也长进不到哪里去啊。
语文课,薛君钰在教材书的图画上找到了心灵栖息之所,他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地在上面涂鸦乱画,对班上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一无所知。
语文老师的视线所到之处,尽是害怕被点到低下头的人,她扫到后排的人,对气定神闲、似乎胸有成竹的薛君钰产生了兴趣,“君钰,听班主任说你今天早读在认真背书,来,昨天我布置的背诵任务,你应该完成了吧?先从摩诘居士的诗开始。”
薛君钰困惑地抬起头,啥,摩诘?
他不甚聪明的混沌目光让语文老师产生那么一丝不祥的预感,“...背一句也行。”
“噢,不用完整地背下来是吧?”薛君钰松了口气。
果然,语文老师在心里唉了一声,还是不能太过期待啊。
“于是佛以足指按地,即时三千大千世界,若干百千珍宝......舍利弗言:‘唯然,世尊!本所不见,本所不闻——”
“停停停,君钰,你在背什么?”语文老师惊奇地看着他。
等薛君钰意识到的时候,前排的同学也都转过头盯着他了。薛君钰尴尬地挠了下下巴,“不是背什么摩诘吗?”
他经常听星敛念什么摩诘经,对这段印象最深,好像星敛还跟他讲过。
“是摩诘没错,但,你背的好像不是诗吧?”语文老师也在搜索自己的记忆,她对君钰背的东西有印象,但也仅限于有印象,如果没猜错的话,“君钰你背的是维摩诘经吗?”
薛君钰平时的学渣形象深入人心,这次在课堂上背了这么一段...玄之又玄的佛经,其他人说不意外是假的。而薛君钰本人也在众人刮目相看的眼光中飘飘然起来,他装作自己也很懂的样子,淡定地“嗯”了一声。
哇,跟星敛学的东西用来装逼正正好好啊。
“是敛哥教你的吧。”齐原一言道破了真相。
薛君钰的虚荣心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就懒得撒谎了,“是。”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齐原表现出了不同于其他人的忧虑,“敛哥该不会是要遁入空门吧?”
“你胡说什么,”薛君钰立刻反驳,“星敛才不会——”
等等,好像,星敛他说过喜欢在寺庙生活来着,而且,他上次跟星敛去庙里祈福,里面的和尚还说星敛有慧根......
他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陷入爱情的可能性,怎么会这样?
薛君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看的言情小说可没有勾佛子入俗世的类型。
唉,本来是兄弟就很麻烦了,薛君钰放弃思考。
还是直接换个对象吧。
想通了以后薛君钰顿时轻松起来,那本告诉他“恋爱中的少女会不自觉地把钦慕对象的脸代到别人身上”的书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类型的,但现在早就不兴王道纯情了,海王才是新风尚。
卸下“恋爱”负担的薛君钰终于又可以随心所欲找星敛玩了,不过他中午还得先跟几个原先在学校篮球社的高三学长碰个面。
他们学校社团基本上都是初高中一体的,薛君钰攒了两年的社龄,也可以参加社长选拔。比起其他人都在关注的分班考核,说实话薛君钰更在乎周末的社团内部考核。
“欸,君钰,一暑假没见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前社长张闻浩一上来就用小臂箍住薛君钰的脖子,“这么白,不行啊,得多锻炼才是。”
张闻浩是体育生,薛君钰多希望他自己能意识到这点。总之,他快喘不过来气了。
“张闻浩,开玩笑别太过了。”
个头最高、四肢修长的程子易解救了被锢住的薛君钰,薛君钰总算能开口了,“其他人呢?”
“君钰,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仔细听清楚,这个消息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但——”张闻浩扶住他的肩膀,表情郑重其事。
薛君钰吞咽了一下,“但什么?”
“这个周末的社长选拔取消了。”
“为什么?!”薛君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初一入团开始就一直心心念念的选拔考试,怎么就取消了呢?
“先不要着急,年轻人。”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张闻浩快绷不住了,憋笑憋得特别明显。
程子易推开了他,“选拔考核变成了交接仪式,周六晚上七点,还是老地方,大家都在,你记得提前过来。”
“交接仪式?为什么我要提前过来?”薛君钰听得迷迷糊糊。
被推开的张闻浩又把程子易撞开了,“因为你是新社长了啊傻瓜,记得穿我给你买的那件荧光绿短T,拍照好看。”
“不行!我要比!”薛君钰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就说了他不喜欢这样,”程子易白了张闻浩一眼,跟薛君钰解释,“社长跟校篮球队成员选拔不太一样,它其实更看重平时表现,君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