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让他觉得难以下口的奶油被君钰的手虚托着，沈星敛头脑中先前对这种食物不好的体验一下子被归置为零。
他的视线顺着君钰手掌上细腻的纹理再到莹白手腕处青色的血管，滑过舌尖的奶油似乎不是在味蕾，而是在心里漫出丝丝甜意。
还不够，沈星敛的目光停在君钰的锁骨往上。
要是他没有降生为人就好了。
偌大的别墅安静仍像往常，只不过一楼的客厅多了个新角色。
电视机前，薛旻钺单腿盘在沙发上，手里还提着一瓶快喝空的啤酒，沈止和辛纪通完电话，又瘫回到沙发一角：“你给君钰打个电话看看，辛纪说她刚才给星敛打电话他没接。”
“这么晚了，你家那小子估计早就睡了。”薛旻钺还沉浸在君钰离家自己一个人被剩在家的伤感中。
沈止开了一瓶乌龙茶，他家小儿子走了以后没人给他泡茶了，“十七八岁的孩子这个点哪里睡得着，他啊，最近心事多得很。”
“谈恋爱了？不会吧？”薛旻钺越发后悔自己的选择。
还是把君钰接回来吧，不学习就不学习，成绩差点就差点，反正以后也不会少他口饭吃。
“真谈恋爱还不会这么烦喽，他现在整个人就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青春期嘛，都这样，等过了这段时期沉淀下来就好了。”沈止满不在乎。
不会吧，那小子居然还有求之不得的人？现在女孩子眼光都这么高了吗，那他家君钰还能讨得上老婆吗？
“哪家姑娘啊，居然能把那小子迷得觉都睡不着？”
沈止正喝茶呢，冷不防被呛到了：“咳咳，我怎么知道？你觉得他像是会跟我谈心事的人吗？”
他家小儿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跟父母表露心迹的人。但是，偶尔，也会记起自己不是孤儿，告知、不，是通知一下他。
比如十三岁那年，小儿子去国外呆了几个月了解到了一些东西，回来就跟沈止说自己是同性恋，比他哥还早出柜。沈止倒是接受良好，但他担心杭州二老和辛纪接受不了，就没让小儿子告诉他们。
再比如他十六岁生日，宴请了很多宾客，他爷爷奶奶相中了和他同岁的一个姑娘，老人家自觉日薄西山，想早点看到孙子们成家，有意让那姑娘和星敛认识。小儿子还算教养良好，没在宴会上拂了二老的面子，但在隔天他就跟爷爷奶奶坦白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总之后来不知用什么借口把君钰骗来在家里玩了一天后，二老高高兴兴地回杭州了，仿佛比之前来时年轻十岁。
茶也压不下沈止的罪恶感，他忽觉很对不起坐他家喝酒的人：“家里正好有材料，我去给你做点醒酒汤？”
薛旻钺觉得奇怪，沈止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不用，啤酒才多少度，”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要不我直接请个家教算了？拜托那小子也挺不好意思的。”
“千万别不好意思，”沈止殷勤地问，“阿姨请了吗，没请我去请。”
事出反常必有妖，薛旻钺越发觉得不对劲，“阿姨倒是请了，你今天怎么——”
“学校附近房子挺难找的，星敛也是备考生，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沈止慌忙打圆场。
薛旻钺虽然还有疑虑，但，确实，“没事，倒时候你给星敛办升学酒的时候记得请我坐上席就好了。”
“一定一定，绝对让他给你敬酒。”沈止信誓旦旦。
那还差不多，薛旻钺心里平衡不少，那小子跟君钰从小玩到大，他也没少照顾，怎么说也得让他坐在上席。
第82章
翌日, 窗帘被“唰”得一下拉开，夏季清晨的阳光杀伤力极大，薛君钰被迫从美梦中惊醒。
薛旻钺还没去公司吗？薛君钰揉了揉眼睛, 看清周围陈设后才反应过来他昨晚搬家了，而且，他还是死乞白赖地在星敛房间睡了一晚。
“小薛少爷, 离您学校的早读开始还有十八分钟。”
薛君钰傻愣愣地盯着站在窗户旁的中年女人，她看着就不苟言笑，还穿一身标准的职业西装，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的。
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薛君钰这副傻样, 女人开口解释：“我是薛总聘请的住家保姆，照顾您的学习和生活。”
“我知道了，”薛君钰还以为自己穿越到某个平行时空了呢，他尴尬地捂着自己还没洗的脸，“姐姐你叫我君钰就好了。”
“好，君钰。洗漱完就可以用早餐了, 但是为了避免迟到，还是建议你抓紧时间。”严媛从他的表情和动作基本上能猜出薛君钰是一个怎样的人, 也不再客气，直接把隔壁房间的校服拿过来催促他换。
除了学校的老师, 薛君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严厉的语气, 他没敢赖床, 刷牙洗脸这些都是平常的五倍速。
等薛君钰焕然一新走出房间, 坐在饭桌前看书的沈星敛估计是全部收拾好在等他了。
“星敛，你怎么不叫我？”薛君钰抓起桌上的三明治往嘴里塞, 又灌了一口牛奶。
“慢点吃，”沈星敛合上书, “我叫了，但你没醒。然后，严阿姨就来了。”
严媛收拾完房间出来，皱眉看着马上要迟到却还在悠闲在饭桌上交谈的俩人：“三明治可以拿手里路上吃。君钰，请你和星敛快点出发。”
“知道了。”薛君钰虽然不是很在乎自己有没有迟到，但还是慌忙站起身，“星敛，我们走吧。”
“嗯。”沈星敛提起君钰的书包，在玄关换鞋。
严媛瞥到他盘子里的三明治一口未动，问：“星敛你有什么忌口？我下次做饭会注意。”
沈星敛低着头在看君钰系鞋带，闻言回应：“我没有忌口，您看着做就好了。”
那就是不喜欢西餐了，严媛猜测。她今早到的晚了些，没时间准备太多，看来以后还是应该单独做。
“那个姐姐也太凶了。”薛君钰郁闷地咬了一口三明治，跟君蔚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好，她很细心。”沈星敛回忆了一下今早她在看到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后对他的说教，从小孩子不该在晚上吃太多到外卖不健康再到他们没有做好垃圾分类，沈星敛也是头一回体验。
薛君钰打了个哈欠，“好困。”
“没睡好吗？”
昨晚他的辗转反侧吵到君钰了吗？沈星敛惴惴不安。
“不是，只是单纯起得太早了，”薛君钰往他的方向挨了挨，“星敛身上的味道可助眠了，真想以后都能抱着星敛睡。”
助眠吗？沈星敛垂下目光，什么时候，君钰能为他睡不着呢？
“早啊，君钰。”骑自行车的男生经过他们，跟薛君钰打了个招呼。
“小飞早，你平时都这个点上学吗？好厉害啊。”早起不能的薛君钰惊叹。
他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回家积极的人上学就不积极呢。
“厉害你个头，这个点上学才正常吧？”
“啊。”也对。他天天迟到，都不知道什么叫正常了。
小飞瞄准时机顺走了薛君钰半个三明治，一蹬踏板骑得飞快，“我还没吃早饭，大课间请你！”
小飞的行事作风就和他的名字一样，薛君钰懵懵地摊开自己空掉的手，大脑响应延迟了几秒。
“那个三明治，你不是咬过吗？”沈星敛蹙眉。
薛君钰才堪堪吃了个半饱，幸好还有大课间的零食可以续命。至于星敛的问题，薛君钰不是很确定有洁癖的人能不能理解：
“确实咬过，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还和小飞的弟弟妹妹喝过一碗汤呢。”
沈星敛想起来了，刚才那个骑自行车的家伙君钰以前跟他提过，似乎有很多弟弟妹妹。
“分着吃，很普遍吗？”
“也不算吧，小飞和我关系好才这样。”
薛君钰回答的时候随手接了一张传单，上面印着某某艺术高中，瞄到报考分数线后他感概了一声：“哇噻，就我这么差的成绩都高出这个录取分数线不少了。”
“艺高吗？”沈星敛也接了一张传单，细细地研究了起来，毕竟这很有可能是够不上普高招生线的君钰未来归宿之一。
第83章
薛君钰也胡乱看了几眼, 他压根没想过要进专业院校学习，而且也抱定了自己以后最多最多当个废品大王的想法，他对上面讲的什么“低分进名校”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用传单叠了个纸飞机, 瞄准垃圾桶飞了过去，本来这架薛君钰牌纸飞机能顺利降落在垃圾桶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个庞然大物把纸飞机拦下了。
教导主任捏住纸飞机，起初还有些困惑哪来的小孩子玩意儿，看了一眼躲在沈星敛身后的薛君钰就什么都明白了。
“薛君钰，你——”他扶了扶额, 应该是想起了薛君钰上次的壮举，“算了，进去吧，早读别迟到了。”
薛君钰如蒙大赦，推着沈星敛赶紧进校门。
“等一下，”教导主任叫住了他们, “那个，星敛啊, 今年中考题型跟你那时候比起来变化挺大，我们拿来给学生做范例的卷子也不能用了, 你最近忙不忙？能不能再写几张卷子让我们印给学生？”
“我知道了, 晚上传您邮箱。”沈星敛是本校实验班直升的, 也被这位教导主任管过, 不好拒绝。
“星敛办事还是这么有效率，”教导主任喜上眉梢, “不着急，别耽误了学习, 下周一前给我就行了。”
沈星敛应了声。离开教导主任的视线后，薛君钰吐槽：“星敛你都高三了，老胡怎么还拜托你？”
“七张卷子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沈星敛在意的不是这个，“君钰，你考虑过通过艺术特长生招生进高中吗？”
“艺术特长生......”其实已经有很多人跟他提过了，但是，薛君钰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我真的连一般直升都升不上去吗？”
沈星敛摇摇头，又怕对君钰打击太大，他斟酌了一下词句：“虽然照以往的筛选条件，你确实升不上去，但说不定你中考超常发挥，也是有可能考上本校高中部的。”
薛君钰更绝望了，直升都升不了，这还能考得上？他们学校高中部的难考程度是整个A市公认的，当然教学质量也是出了名的好，沈星敛能在这种内卷横行、竞争激烈的大背景下拿到实验班直升名额，靠的不仅是在校排名、实践经历，还有一些特长项目。
“我还是去捡垃圾吧，少走二十年弯路。”薛君钰自暴自弃。
沈星敛扶住他的肩膀，认真地劝说：“脏，别去捡垃圾。”
“那我还能干什么？”在薛君钰的潜意识里，音乐就是用来玩的，他上辈子都没想过辞掉兼职专门搞音乐，这辈子就更不可能打算通过它获得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了。而且说真的，捡垃圾扒废品真的比世界上其它工作快乐多了。
“自己想。”沈星敛不喜欢给别人提人生建议，尤其是像君钰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会轻易被话术引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被上辈子的经纪人骗进娱乐圈的薛君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感觉它今天运行有点卡顿，思考不了明年要做的决定。”
正好到了教学楼门口，沈星敛把书包还给他，“别逃避，虽然说当下最重要，但对未来没一点规划也不行。”
“行吧，我会规划的，”薛君钰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我要是一直学艺术的话可以跟星敛考一样的大学吗？”
“为什么想和我考一样的大学？”沈星敛还是第一次知道君钰有这样的想法。
“我和一个人说好，就算不能和他考同一所学校，也要考同一座城市，但后来......星敛你也知道我成绩差——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我总感觉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和星敛做一样的决定。”
薛君钰没过脑子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星敛听没听进去，再加上他自己心情也正烦乱，薛君钰没解释就抱起书包窜上楼，“我走了，星敛你也赶紧去教室吧。”
......她是谁？
沈星敛如置冰窟。
他和君钰几乎没怎么分开过，出现了那样一个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在今年暑假君钰和君琪单独去北极旅游的那个月认识的人。
所以，君钰从那回来后消沉的那段时间......原来是因为她吗？
沈星敛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君钰或许是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外国女孩，但因为语言障碍没办法顺利沟通，不然为什么一向以说洋话为耻的君钰会在回来后懊恼自己没学好外语？
那个外国女孩很有可能学习成绩优异，让想捡废品为生的君钰感到了自卑，虽然一时兴起约定好了考同一所城市，但女孩最终还是认清了现实，在君钰离开前的一晚彻底跟他说了再见......
沈星敛有想过君钰将来会有喜欢的女孩，却没预料到，那个她，其实早就出现了。
薛君钰趴在桌上, 前面挡着一本语文课本。欸，未来这种东西，实在太愁人了。
要是有人能帮他做决定就好了, 反正就算让他自己来，他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就像上辈子，同桌都没放弃他一塌糊涂的学业, 他倒自己先放弃了。
上个大学多好哇，听说天天都能像他现在这样玩，只要期末突击一下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还能继续抱同桌大腿。
然而薛君钰现在连高中都快考不上了, 他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他在原来世界考上高中有那么亿点点运气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同桌吧。
薛君钰在原来世界读的初中风气不好，拉帮结派、打架斗殴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成绩不好又没爹没妈，自然而然就被特定群体接纳了。这对薛君钰来说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多了一堆饭搭子, 练琴时也有人在旁边听，看他太帅不爽找他岔的人也变少了。
当然, 被叫去帮忙打群架也是免不了的。几次架打下来头儿认清了他是个绣花枕头的事实，所以他经常被派去干把风之类的活。
那回也不例外, 薛君钰蹲在巷口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地上画谱子, 充耳不闻巷子深处的叫喊、器械碰撞声。
让他心神不宁的声音比往常要早停歇, 很快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身量很高，左小臂上搭着一件重点中学的校服外套, 薛君钰微微仰头瞥见他的校服样式，默默挪脚退到了墙根。
一只手伸过, 薛君钰以为自己要挨揍了，还没来得及捂住头顶，冷泉般清冽的声音随之落下：
“糖，地上捡的。要吃吗？”
“......要。”
薛君钰忒没出息地接过他手心的椰子味奶糖，怂得只敢剥糖不敢看人。
那个人可能是刚才打架打累了，在薛君钰旁边蹲下看地上的谱子，“你念哪所小学？”
“......我初二了。”薛君钰纠正。
“跟里面的一个学校？”
薛君钰怕他揍人，挪远了才点头。
那个人似乎有点惊讶，薛君钰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年龄还是他的学校，又或者两者都有，良久，才听见他问：“我家里有很多五线谱纸，来吗？”
薛君钰转头，那是他第一次看清同桌的全貌。此后薛君钰就跟他熟捻了起来，他们在读的初中隔得也比较近，在还没成为学校同桌前，他俩就经常一起约饭约...自习当桌友了。
与此同时，储存在薛君钰脑海中因为太过久远已经失真的人像也渐渐明晰。
狭长的丹凤眼，悬直的鼻梁，淡色的唇......薛君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怎么是...星敛？
薛君钰把脸埋进臂弯，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还是觉得好像！
以前他只觉得说话做事像，长相因为隔得太久有些忘了，该不会是他潜意识里把星敛的脸代入到同桌身上了吧？
......代入就代入了，他的心脏在跳什么！
这种陌生的情感薛君钰从未有过，他刚才有那么一个细微的瞬间，好像明白女生为什么那么喜欢星敛了。
“你一大早上起来发春啊，脸这么红。”齐原正趁早读补觉呢，被薛君钰的动静给摇醒了。
他脸红吗？薛君钰一摸脸颊，果然烧起来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他还没见过猪跑吗？薛君钰呆滞在座位上。
“不是吧，真发春了？”齐原狐疑，试了试他的额温，“没烧啊。”
皮裘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君钰有喜欢的人了？”
“该不会是学委吧？”杨山打了个哈欠。
“别胡说！我自己还搞不明白呢。”
薛君钰想，自己大概率是恋爱了。
他看的言情小说里有写，陷入爱情的人才会不自觉地把暗恋对象的脸代入到其他人身上。
没想到在看了这么多青梅竹马恋爱小说之后，他自己也中招了。
不过，星敛不是男的吗？他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薛君钰站了起来，摇摇欲坠，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人悲痛的事实：他这两辈子除了一个XS1314，再没对任何一个生物产生过类似恋爱的心情了！而且这个XS1314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薛君钰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两辈子算下来四十二年，他终于把自己寡疯了。
“君钰，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刚进门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英语老师完全不一样，是个温柔的女老师。
薛君钰双目无神地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齐原、杨山、皮裘凑在一起，“君钰这是有情况啊。”
“我要第一个告诉敛哥，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齐原心想自己做不成敛哥兄弟，做个给他通风报信的也行。
皮裘鄙夷：“谁跟你抢这个。”
“我已经发消息给霍学长了，他应该会和沈学长说。”直接成为敛哥小弟太难，杨山决定先成为敛哥小弟的小弟。
“你——”齐原没想到和薛君钰一样傻的杨山居然会赶在自己前头，“卑鄙。”
皮裘：......他身边居然有两条狗腿。
高三（9）班。在老师欲言又止的目光和其他同学的议论猜测下，沈星敛在自己的课桌后坐定写了一上午毛笔字。
虽然吧，他们班长有时候也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练毛笔字，但练了一上午对其他事一概不理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所以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第85章
霍启诚早就在课间收到了杨山的通风报信, 他起初觉得扯，但是在看到沈星敛在继李商隐的无题诗后又抄起了陆游的《钗头凤》，他这才意识到事情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他们班长, 为情所困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上午的课结束后，霍启诚连人带凳移到了沈星敛旁边，“班长, 去吃饭？”
沈星敛眼梢上挑，“离我远点。”
霍启诚换个说法：“去找君钰吃饭？”
“......不去。”
哇偶，看来是真的被伤到了。霍启诚自感责任重大，“那我让君钰来找你吃饭？”
沈星敛觑了他一眼, 没说话，霍启诚就当他默认了。
隔壁教学楼的初中生看来闲得很，秒回他：“君钰被叫到学校后山了”，还加了个dog的表情。
后山，早恋情侣的幽会圣地，也是告白的最佳地点。霍启诚不知道薛君钰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沈星敛。
告诉吧，他们班长势必会破坏君钰的浪漫经历, 不告诉吧，作为兄弟有点对不住, 他可能是班上唯一知道班长心思的人了。
沈星敛运笔的速度慢了下来。
按照以前, 不用问君钰都会主动找他吃饭, 而且还是跨越大半个校区。开学后他居然没注意到, 君钰这个学期确实变了。
“我们先去吃吧。”霍启诚思量片刻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了。
沈星敛的笔一顿，“为什么？”
不会是一起住了以后, 君钰嫌和他呆的时间太长......
班长的眼睛向来瞒不住人，霍启诚不由感叹没怎么接触过电子产品的原生态eyes就是好, 连流露出的受伤都像是有实质的。
“杨山他们说君钰跟人约好了，今天就咱俩一起吃吧，庆祝新学期开学，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星敛收好自己书法用具，重新拿出了自己常做笔记的本子，换了只硬笔在默写今天上午的课堂记录。
霍启诚悄悄瞄了眼他的纸面——
亏他还担心班长会因为心事成绩下降呢，果然，神是不受人类法则约束的。
后山。薛君钰站在落了几片树叶的长椅旁，踢开了脚边的石子。
那个说要找他的人怎么还不来？
齐原他们都说是那个人是找他表白之类的，但薛君钰想说不定人家是真有什么不好意思当面说的事找他商量。更何况不管真的是表白还是其他什么，人家都敢说出口了，他还不敢听吗？
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薛君钰朝入口的方向看去：“学委？”
学委找他......该不会是通知什么重大处分吧？薛君钰初一的时候就从往年前辈那里听说过成绩太差又经常扰乱秩序的人在学校下达重大处分通知前，会先由班主任或者班干部告知本人。
想他小小年纪，个人档案上就要被记上一笔不太光彩的处分，薛君钰顿觉人生一片灰败。
对不起，琪琪，你哥我太没用了，说好的榜样没做到，还给你丢人了。等以后你拿到诺奖发言，就直接说我死了吧......
“那个，君钰，你怎么在这？”董妍回头望了一眼嬉笑着跑开的姐妹，什么都明白了，她尴尬地捂着眼睛，“真的不好意思，她们跟你开玩笑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事，不是通知要处分我就好。”薛君钰刚才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渣，他一直精准地踩在红线上，怎么能让处分这种东西玷污他薛君钰的两世清名呢？
沉默了一阵儿，薛君钰还没吃午饭肚子饿了，“那我先走了，学委你也赶紧走吧，这儿好多蚊子。”
“能等一下吗？”董妍鼓足勇气，“我...那个什么，我...我买了面包，你吃吗？”
不行，她完全说不出口。
“啊，面包，好可惜，我大课间吃过了，”薛君钰虽然喜欢吃面包，但不喜欢连着几餐都吃面包，“还是谢谢了，不过学委你要记得下次请我吃哦。”
“好。”董妍心情复杂地应下了。
时间有点晚了，食堂里只剩下些残羹冷炙，薛君钰逛到了卖凉饭团的窗口，想着反正都要吃冷的，热的冷掉了还卖那个价，不如吃原本就是冷的东西来得划算。
这家他记得星敛也很喜欢买，原因很简单——那个捏饭团的阿姨会包上保鲜膜弄，不会直接上手，星敛就是觉得这家比外面卖的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