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不会算。”思慕笑道,“只是有双看透情爱的眼睛罢了。”
她话音未落,青年耳廓泛起一圈红,直往里烧。不用他说话,思慕再次开口。
“妾不后悔。”
她敛眸,这样的情态令其眼尾微微上扬:“虽然百倍不甘心,但无一丝后悔。人类独特在拥有赋予生命意义的才能,它不再拘泥于长短。认识他以后的几十年,每时每刻我都能感受到它在跳动。”
女人抬手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
“百年千年,不如这几十年。”思慕怔神望向虚空,仿佛在看某个时空,“等他死后,我想,带着这些回忆继续活下去的我应该也比不认识他更好。”
那是一种甘之如饴的痛苦。
“但是他为了一块巧克力凶我,妾也同样会一直记住这笔仇。”
说完,思慕指尖微微用力,郁金香浓烈的花被掐断,捏进掌心。
撒完气,狐狸展开手掌,被揉皱的花朵逐渐恢复原样,原样装回绿茎。
白皙的指尖重新爱抚花瓣。
看完全程的宋疏轻轻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罐装啤酒。咔滋,拉环被扯开,淡淡酒气飘出来。
思慕骤然转头,狐狸眼睛盯着酒罐,那意思昭然若揭。
宋疏将手中的递给狐妖,从另一只口袋又变出一罐来。
酒味依然刺鼻,他仍然不大能接受。但托宋季的福,宋疏懂得了这东西的妙用。
小半罐下肚,青年眼睛开始迷离。这酒量,连狐狸都要为之惊讶。
“你是沾酒就醉吗?”思慕看着他歪歪斜斜地模样,边喝边感慨。
青年摇头:“不是。”
宋疏竖起一根手指,倏地压下指向对面的女子:“思慕,轮到你了。”
“什么?”
“我听了宋季的,轮到你听我的了。”
紧接着思慕就着一罐啤酒,被迫听完了宋疏与央酒的事情。
包括两次相救与抛弃、祟气、等待、心脏、喜欢、担忧……以及摩天轮。宋疏虽然醉了,但说起话来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说完这些,宋疏昂首喝完罐里的酒,以一句话总结:“我是胆小鬼。”
望着醉酒的人类,思慕叹了口气,几乎慈爱地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只是喜欢他。”
有些事,不喜欢才能理智对待,可只有喜欢时才需要理智。
宋疏搬起花盆,帮消气了的思慕送还给张成权,一步三晃地往家走,发晕的脑袋急需休息。
好不容易推开大门,该走的鬼却没有走,反而在院子里……
宋疏揉揉眼睛:“龙头?”
一旁监工的树妖立刻起身,瞬间来到青年身边。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不悦道:“喝酒又不带我。”
宋疏推开他,只顾问鬼:“你怎么还没走?”
蒋司悬拿着竹条,解释道:“央酒大人都和我讲了,鬼因执念而生,我能量微弱,见到宋季以后恐怕会完全消失。”
“听说你和宋季参加风筝大会,我刚好会做龙头蜈蚣,让我再贪心留下一点东西吧。”
宋疏望向满地竹条间的鬼,醉醺醺的脑袋转了好半天,建议道:“那不如你再等等,你们可以一起参加风筝大会。”
风筝对二人来说意义非凡。蒋司悬捏紧手中的竹条,有些心动。
紧接着青年挥舞手臂,双手指向天空:“然后你就可以挂在风筝上,让宋季扯着线送你上天!”
蒋司悬:“?”
醉鬼双手交握,一脸羡慕:“多好玩啊,可惜我太重了,飘不起来。”
央酒扶住他晃动的身体,眼神坚定:“放心,你多重我都能把你挂在风筝上,送你上天!”
蒋司悬:“……”
怀疑鬼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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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悔恨的叫声响彻夜晚的老宅院上空。三楼卧室里, 终于醒来的宋疏蒙头裹进被子里,不断捶床。
“我都说了什么!”
显然一罐啤酒不足以让他断片。
宋疏痛苦地抱住脑袋,从喝下第一口酒往后每一秒钟的记忆, 都让他有种想穿越时空回掐死自己的冲动。
趴在黑暗的被子里,还没悔恨够一分钟, 被子一角便被轻轻掀起。光透进黑暗, 悔红眼尾的宋疏下意识抬眸,立刻对上一双熟悉的明亮乌瞳。
闻声赶来的央酒举着被角:“醒啦?”
“嗯。”
宋疏有些生无可恋地问:“你没真把我挂风筝送上天吧?”
说到这,央酒可惜地叹了口气。
宋疏有这样的要求,他当然欣然答应。只是还没找到风筝,青年又嚷嚷着要睡觉, 一头栽进躺椅不动弹了。
在央酒琢磨着要不要继续时,一旁的蒋司悬提醒“人喝醉了, 现在需要休息”。妖望向熟睡的青年,觉得有理,便将人抱回了卧室。
唉, 可惜。
此时此刻,宋疏却无比庆幸留下了蒋司悬,简直是再生父母!
他长松了口气,还好后面没有更加离谱的发展。
“宋疏。”
听见呼唤, 宋疏应声望过去。被窝里的一条缝, 唯一的光源,被央酒半张脸占满。
妖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 下巴搁在床单, 突然悄声说了句:“现在天黑又在家里, 没有别的人类会发现。”
宋疏望着近在咫尺的妖, 封闭的被子内空气有些稀薄, 他几乎出于本能般没有动,放轻声音。
“什、什么?”
“我偷偷给你变一只大风筝,带你飞——唔”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那条被缝伸出,按住那张帅脸,手臂推直。
央酒保持着后仰的姿势,与钻出来的青年对视,乌瞳忽闪忽闪眨了两下。就着被按住脸的姿势,他抬起手臂,替人整理钻乱的黑发。
恼羞成怒的宋疏瞬间熄火。
他无奈叹气收回手,跪坐在床上,垂眸揉按太阳穴。寻着酒后的记忆,宋疏指尖一顿,终于捕捉到某个重点。
“见到就会消失?为什么?”
他在镇上见过的鬼不乏百年者,蒋司悬去世不过两年多,怎么会这么快消失呢?
央酒从地上起身,低头掸掸一尘不染的白衣。青年讲究这些,他也就习惯了象征性地拍一拍。
见宋疏脸上充满不解,妖便问他:“你有没有疑惑过,人类死后变成鬼亦可求得长生,为什么如今依然阴阳平衡?”
宋疏眼瞳颤了下:“为什么?”
“因为鬼远比人类想象中痛苦。”
人类中总有像道士与宋疏一样的存在,可以感知鬼怪。这里不乏自诩聪慧者选择走上那样一条长生之路,更有慷慨的领导者将这个秘密与同族手下共享。
足以轰动历史的集体自杀事件不一而足,而最终成为鬼怪的,百不存一。
逐渐人类知道了“何为鬼”。
鬼是一个区别于生物、妖怪、祟物的存在。它们不需要养分、灵力、祟气等任何东西维持生命,而是依靠执念。
执念,那样一个虚无缥缈的标准。
有些人类生前偏执成魔,死后烟消云散,有些人生平平淡淡却成为鬼怪,至今无人参透其中规则。
依靠死寻求另一种意义的长生是□□赌枪,六个弹巢五颗子弹。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在宋疏询问的眼神下,央酒抬起右手,食指精准点在他心脏的位置:“执念 。”
丰沛情感是人类生来具备的独特天赋,是上天爱戴,亦给他们带来一个成为鬼魂的特殊待遇。
但这个世界到底是公平的。
鬼因执念留在世间,要留下来也必须源源不断生成执念,追求执念便理所当然成为他们天生的本能。经年累月,偏执便如玻璃上的蛛网裂痕,爬满整颗心脏。
到那时,人类丰沛的情感会如同祟气吞噬人类那样,日日夜夜、每时每刻折磨着鬼魂,直到他们在极致痛苦中消散于虚无。
门,是阻止他们这种变化的唯一保护。但成为门神,依然不会帮他们抵御一丝一毫的痛苦。
痛苦是死后留存于世的代价。
在极致痛苦中消亡也是鬼魂的宿命。
听完这番话,宋疏神情有些恍惚。
在面对祖奶奶、老太爷、唐紫妍、蒋司悬等等鬼怪时,他从来看不出这些,他们那样平静而温柔,竟在忍受着宛如祟气吞噬人类般的痛苦。
他曾在央酒记忆中见过自己被吞噬的模样,也那样深刻清晰地记得当初被浓重悲伤裹挟的痛苦。
时时刻刻受此煎熬,该有多难捱?
宋疏忍不住鼻尖微酸。
一只手盖在他的脑袋上安抚性揉了揉,央酒声音放轻,似乎不忍再惊到他:“别怕。”
宋疏难过地蹙紧眉头,晶莹的泪水被忍在眼眶里。他攥住妖抵在自己心口的手腕追问:“即使痛苦,成为门神不就可以不消失了吗?”
“人类成为鬼魂时会拥有一个执念本源,成为门神需要本源到达一定的强度,院子里的这只鬼太弱小了。”
答案不言而喻。
蒋司悬无法成为门神。
明白宋疏想知道,央酒还补充解释:“那么弱小的鬼越是靠近自己的执念,执念便折磨他越深,最终会在实现的那一刻彻底消亡。”
鬼追求执念是本能,也是飞蛾扑火。在极致的痛苦与满足中,便迎来真正的死亡。
是必然的宿命。
夜幕下老宅院里鬼还在努力篾竹条,一旁顶楼亮着炽白的灯光,房间里静默了会儿。
“那如果……”
宋疏望着被自己攥住的手腕,袖口的绸制布料在灯光下折射暗纹。他抿了下润红的唇珠,将话继续说完:“如果我死了,你希望我变成鬼吗?”
他现在知道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但就是忍不住想问,很久以前就想问了。
几乎立刻央酒便给出答案。
“不要。”
青年低着头,妖的视野中是一个黑色发旋。他捧起宋疏的脸,低头靠近,额头几乎相抵,气息交缠:“我承认我对于情感有些许愚钝,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你说人类的怀念是甘之如饴,可鬼魂的执念只是病态的痛苦之源。我的确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这样陪着我,但绝不希望你痛苦。”
“如果真正到了必须选择的那一天,我会去学习如何甘之如饴。”
就像献出木心一样毫不犹豫。
即使失去心脏,即使痛苦的甘甜常伴此生。
琥珀色眼瞳深深对望炙热而认真的乌瞳。片刻后,宋疏直起身,双臂环住妖的脖颈,将脸深埋于洁白的发丝间。
央酒立即开心弯眸,环住投怀送抱的人类。妖拍拍他的背,恢复原形:“别怕,我不会让这个选择发生。呵,这世上没有我央酒办不到的事。”
这次宋疏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语或回怼。他只是再次收紧手臂,闷声道:“嗯,你要加油。”
一场与麻雀看海的约定结束,宋疏的生活再次恢复往常。
为老人订书,见证胖哥的爱情,光临“姜汁”小朋友的小吃摊,与对面的祖奶奶闲聊,和老太爷晒太阳,偶尔也去听思慕对张成权的小抱怨。
当然,最多的还是待在安静无人的书店,做他的带货直播。
三月底的某一天,宋疏晨起开门,发现院子里多了只做好的风筝龙头,而一直在树底日夜赶制的蒋司悬消失无影。
央酒说他控制不住本能,应该去寻找执念了。
宋拿起地面精致古典的龙头与图纸,春日清风抚乱柔顺的黑发,空气中有声轻叹。
手机被拿起,拨通电话。
“喂?”
宋季的声音响起,那边有些吵闹,但瞬间又安静下来:“宋疏,有什么事吗?”
宋疏低头看了眼龙头,扬唇轻松道:“就是想跟你说,龙头做好了,我们肯定有威风的二十米龙头蜈蚣。”
听听筒里传来宋季惊讶的的声音:“真的?”
他旋即笑道:“等着,两周后叔公回去带你们拿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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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看你都不拍?◎
四月, 天气彻底温暖起来,是花开漫野的季节。往后两月里,北半球最是烂漫。
前段时间的直播终于有了成效, 寻着地址找到书店的人越来越多,那半死不活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
起初宋疏还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轮又一轮的人, 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安排。
几次之后,他发现其实不必为此发愁。
来人若是安静的,便会自己找书待在正厅或去茶棚,安静地读,偶尔找空闲时的宋疏聊几句。再无聊, 会去小镇、河边、田野或后山散步。
来人若是热闹的,那就更不用管了, 他们自会找乐子。院子里的一丛草都能被玩出花样,甚至连直播活动都可能被接管,一整天老宅院都回荡欢声笑语。
各人有各人的方式, 总有他们的安逸方法。如同小镇上读书的老人们,宋疏要给的仅是一个空间、一份认同。
他是个开书店的而已。
当然,有些时候还是要把控一下大局。比如,连续三天, 来了三波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这群家伙儿抱着《屁屁侦探》都能从早闹到晚, 一刻也不停歇。
三天里宋疏耳边嗡嗡作响,像是夏天提早降临。这时, 他觉得自己老了, 与年轻活力格格不入。
太阳终于西斜。
宋疏敲着锅, 有气无力地暗示:“这么晚, 你们赶得上车回家吗?”
暂停听他说话的少女嘿嘿一笑, 一脸就等他这句话的表情:“我们还要住一晚,明天傍晚走。宋宋,我们来鬼故事大赛第二弹好不好!”
“……”
宋疏抿平唇角:“不好。”
大家发出失落的拖长音:“啊,为什么?”
“我不加班。”
更不可能再听一晚鬼故事。
宋疏敲着锅,唐僧念经似的把这群小猴子往外赶。好不容易来到门口,迎面遇到一群老人。
老人们偶尔会在傍晚来书店开他们的阅读分享会,没想到今天正巧撞上。
没等青年开口,对面的白发奶奶神秘一笑,举起手上的书。
那书封面黑黑绿绿,给宋疏一阵不详的预感。果然,接着便听年迈的嗓音说:
“今天是年轻人最喜欢的悬疑故事特辑哦,小松鼠要不要听奶奶讲故事?”
宋疏不想,宋疏不要。
但后面那群小猴子可不是。
“我们要,奶奶,我们要参加!好不好嘛,好不好?”
听着小姑娘音尾抖出的波浪与老人连连不断“好好好”,宋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赶人用的锅。
青年无力地挥挥手。
大家立刻欢呼雀跃地原路返回。
宋疏蔫嗒嗒走在人群最后,转身刚要关门,耳边忽然传来电动三轮车的声音。
他动作一顿,探头往路上瞧,果然看见回家的宋老三与王铃。
宋疏立刻朝他们挥手。
待三轮车停到对面门前,青年小跑过去,扶着车斗护栏问:“最近果园开始忙了?”
瞧他亮晶晶的眼睛,王铃失笑:“梨花开了要人工授粉,请了临时工,忙得开,不用担心。”
宋疏闻言,眼睛更亮了。
“不,你们忙不开。”他按住王铃要下车的肩膀,认真且郑重:“多准备些工具,我再帮你们找些人一起干活,明天见!”
青年开开心心跑开,留下一对夫妇坐在电动三轮车顶面面相觑。
“唉,这孩子就是太客气。”王铃感慨。
宋老三点头认同,指着对面院子缓缓开口:“书店好像又有客人,不然送些吃的过去吧?”
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又小声唠叨:“整天孩子孩子的,没大没小,那是咱们小叔。”
王铃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
老宅里,二十几人满满当当占据空地,幸好这座开过演奏会的院子足够宽敞。
这次主题是讲故事,年轻人们想了个主意。将椅子排排摆好,其中一个放到屋檐下的台阶上,颇有电视剧里茶馆说书的感觉。
看着准备的老人,一个个期待搓手。
这让他们想起年幼时。
夜幕降临,小孩子躲在被窝里或沙发上,听奶奶讲从前鬼事异闻。心里害怕,却又忍不住支起耳朵、瞪圆眼睛,屏住呼吸。
接下来几天的梦都光怪陆离。
如今还没开始听呢,已经感觉到脊背发凉了。
惠绮同样在兴奋中,余光中看见一个人影在旁边落座。她下意识转首,望见姗姗来迟的书店老板。
青年落寞地肩膀都塌下,脸上愁云遍布,喉咙中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惠绮朝门口张望了眼,凑过去关心:“怎么了,书店快倒闭啦?”
宋疏:“……”
小姑娘可真是会说话。
他不满地悄悄皱了下鼻子,换了个姿势,昂头又叹了口气:“不是我,是宋老三的果园。”
他曾在直播里多次提起对面的邻居,大家都熟知对面宋老三家有个果园,那里的梨和枣都特别甜。
“果园怎么了?”
“农活太忙。”青年瞥了眼周围这群人,眼中的愁更加情真意切了些:“满园的梨花都开了,要赶快授粉。眼见过两天要下雨,人手又不足……”
在听见满园梨花开遍的时候,少女已经两眼放光了。
她是位摄影爱好者,今天一整天都拿着微单相机四处咔嚓咔嚓地拍,光是老槐树都不知给了多少特写。
梨花园于她,那就是猫见了最爱的小鱼干。
惠绮一拍大腿:“这好办呐,人咱们多的是啊!”
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旁边那群小猴子,宋疏摇头,浅浅微笑:“谢谢,但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面对追问,青年目露犹豫。
“你嫌弃我们不能干活!”惠绮指他,忿忿不平,“我们可是有个农学系的,你可不要小瞧大学生,我们可专业了!”
宋疏叹气,委婉表示:“农活很累的……”
“徐献!明天咱们去果园人工授粉!”姑娘扯住旁边经过的人。
清秀的男生回头,先是迷茫了两秒而后变成无奈:“说过多少次,我是畜牧方向,不种水稻,也不种果树。”
惠绮嘿嘿一笑,转头就忘记刚信誓旦旦说过他们是专业的,介绍道:“他是养猪的,哈哈哈哈。”
宋疏本想拉回话题,继续忽悠。望见恼火的男生与嘲笑的女孩时,一口气提起来最终变成了轻笑,舒展的眉眼里染上后方绯色霞光。
他光明正大地小声问:“什么猪?”
女孩也光明正大地悄悄答:“黑猪。可肥啦,天天馋得我流口水,脑子里全是酱大骨、红烧肉、梅菜扣肉、小烧烤……嘶溜,我不吃独食,等杀了给你寄。”
宋疏眼睛亮了,伸出小指:“拉钩。”
“拉钩!”
徐献:“……”
一场关于猪的黑心交易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饲养人的面前完成。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院中的槐树伸展枝干,将人类全部遮在自己的荫蔽之下,故事也在此刻开始。
相机取景框中,老人映着夕阳缓缓翻开书页。老花镜底下的眼睛娇怯地望了眼面前的人,笑眯眯道:“有小朋友在,我就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毛翠娥,67岁,今天要讲的故事叫《帷幕》。”
她举起眼睛仔细看了眼书封,国外的人名对老人来讲有些拗口:“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本以为会是上次直播那样的民间鬼故事狂欢,结果老人们却带来了一场有关文学的信仰演讲。
传奇侦探的最后一案,与玩弄人心的罪犯同归于尽,这故事在苍老的老妇人嗓音里娓娓道来,有股别样的味道。
她偶尔会翻开做好标记的书页,朗读精彩的原文片段。
故事落幕时,人们的讨论刚刚开始。此刻没有年龄之分,长幼之别,期待乡野怪谈的年轻人也早已忘却原本的目标,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
紧接着是下一位。
他带来了另一个全新故事。
夕阳缓缓落幕,暖黄灯光静静照亮老宅院。
宋疏站在一侧的电灯开关旁,倚墙望向沉浸其中的大家。他举起手机,按下拍照键。
最后一瞬定格在里面的,却是一张划出残影的脸。
照片收进图库,镜头里的脸逐渐清晰。央酒抬着乌瞳望进镜头,不甚熟练地举起剪刀手,洁白发丝在顶灯照耀下根根散发光芒。
见人类迟迟不动手,他保持姿势,语气里好似有天那么大的不可思议:“这么好看你都不拍?”
“自恋。”
宋疏嘀咕了句,按下拍摄键。
妖凑近品鉴一番,得出结论:“没有本妖好看,但也有几分神采,我允许你同时设置为锁屏和桌面。”
宋疏瞥向妖:“你又偷偷去逛论坛了?”
这不像他能领悟出来的操作。
央酒一双乌黑的眼瞳迅速而凌乱地左右转了三次,最后重新落回青年的脸上。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妖喉结一滚,一切心虚的否认都被咽回肚子。
他用拇指与食指捏出一条缝:“一点点。”
“呵呵,我看你也不是很忙嘛,还有空玩手机。”宋疏轻飘飘的嗓音里显然带有不满的情绪。
今早他敲门叫央酒吃饭,却得了闭门羹。站在门口连问两次,里面只传来一句“我很忙,不吃饭”,那话像是碍着他了似的。
宋疏承认自己是小气鬼,他记仇。之后午饭晚饭都没妖吃一口!
相当心狠手辣。
相处几月,央酒如今也涨了些眼力价儿。感受到了他话语的情绪,有些纠结道:“我是在……”
没说完,昏暗的大门被人扣开,王铃拎着食盒探进一颗脑袋。
宋疏回眸,连忙走上前。
有人来投喂了。
看过上次恐怖故事直播,惠绮等人当然猜到这就是遭人哄抢的“厨神美食”,故事刚一结束,立刻蜂拥而至,风卷残云。
看着怀里立刻空掉的盘子,宋疏呆滞地低头眨眨眼睛。
“哎呦,做少了。”王铃双手合十,她没想打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人,之后勉强分一分。
宋疏放下盘子,笑道:“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旁边的年轻人保持人设,没心没肺地吃着点心,嘴里不断发出感慨。
“我还以为是因为烧烤太难吃,导致饿虎扑食。原来是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