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就大多是和朋友们的照片了。有和宋悦在首都开的公司门口的合影、在宁海开的工厂前的合影,还有毕业时与老师同学们的单独合影、毕业大合影。
再往后,应当就是参加工作,方曜翻过来,就看见一张在单位办公室里的照片,路昭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他对面的工位有个老头端着茶杯正在喝。
这应当就是阿昭工作后的老师,老李。
阿昭给他写的信中提到过。
方曜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一回,照片上却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年轻雄虫。
照片中,路昭和这名雄虫都拿着羽毛球拍,站在老旧的操场上,似乎刚刚一起打完球,额发都汗湿了。
路昭仍是笑着看着镜头,而他旁边的男人,却笑着看着他。
方曜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男人是谁?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阿昭在德阳县时,给自己的来信。
除了老李,并没有哪个人特别地在信里出现过。
这么一会儿工夫,路昭已经把行李箱清空得差不多,方曜便问:“这个人是谁?”
路昭抬起头,一张照片就直直送到了他眼前。
路昭:“……这是我在德阳县的一位同事。”
方曜蹙着眉:“是吗?他为什么这么看你?”
路昭:“……”
他难得有点儿心虚,避开了方曜的目光。
方曜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猛地一沉,追问道:“难道他不是普通同事?”
路昭:“是普通同事。只不过……”
方曜紧张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不过在我离开德阳县的时候,他向我表白了。”路昭从他手里拿过相册,“这张照片拍出来,我自己都没看出什么异样。直到走的时候,才被他吓了一跳。”
方曜抿了抿嘴:“你没有答应他吧?”
路昭笑着摇摇头:“我都要离开德阳县了,答应他干什么?他也是知道我要走了,不会回去了,才选在那个时机说。”
“那时候,他还买了一条手表送给我,不过我没有要。”路昭想了想,“对,就是在晚上,我们大家吃了散伙饭,喝了酒,他送我回家,也跟今晚上的你一样,非要送我上楼。”
“等送到门口,他就拿出了手表。”路昭叹一口气,“那天我喝得有点多,不然不会叫他送我上楼的。”
方曜的脸色不好看:“他没有趁这个机会欺负你吧?”
路昭摇摇头:“人家不是那种人。”
方曜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还帮他讲话。要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大半夜的送一个喝醉的人回家?”
路昭看了他一眼:“你今晚也送我回家了。”
方曜:“……”
路昭:“你也没有欺负我呀。”
方曜:“……”
路昭笑了笑:“我心里有数的,真正会耍流氓的人,我才不让他送我回家呢。”
方曜彻底沉默了。
路昭把相册合上:“今天好晚了,下次再来看照片吧。”
他这么说了,方曜没法再腆着脸待下去——毕竟他刚刚才骂了别人有非分之想,再待下去,他自己不就成了那个有非分之想的人了么?
“那我回去了。”方曜看着他,“明天你一大早去盯装修么?”
路昭点点头。
“明天我先去照相馆拿照片,然后来找你。”方曜说。
“那我把地址写给你。”路昭找来纸笔,写下地址,“对了,宋悦就住我隔壁楼,徐先生最近也待在他那里,中午可以叫上他们一起吃饭。”
方曜点点头,收下写着地址的纸条,但仍站在卧室门口,不想挪动。
路昭眨了眨眼,似乎在拿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么?
方曜很不情愿:“……那我走了。”
路昭把他送到屋门口,方曜走出去,又转过身来。
屋里暖黄的灯光倾泻出来,洒在他脸上,照出他的踌躇。
“?”路昭背着光看着他,有点儿疑惑,“怎么了?”
方曜望着他,张了张嘴,好半天,说:“明天我们去宋悦那里买移动电话吧。”
路昭抓抓脑袋:“好啊。明天再说吧。”
方曜:“这样,我回去路上的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给你打电话。”
路昭:“……”
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方先生不会说什么动听的甜言蜜语,只会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我不想走,我还想和你说说话。
但是你赶我走,所以我只能买个移动电话,回去路上给你打电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变得黏黏糊糊,说不清道不明的,路昭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今天都说了那么久的话了。”
这声音带点儿埋怨,带点儿撒娇,软绵绵的,钻进方曜耳朵里,让他心跳都快了几分。
“阿昭,我……”他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路昭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把门拉过来要关上:“你快回去吧!”
“等等!”方曜连忙拿手抵住门,“就说最后一句。”
路昭就在门背后,露出半个身子,抬眼看了看他,又飞快地把脸偏到一旁。
“你要说什么?”他小声问。
方曜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白皙脸颊、挺拔秀气的鼻梁,还有嫣红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们挨得太近了。
近得他都能闻到阿昭身上那股洗完澡后的清新香味。
阿昭抵着门的手也没有很用力,只要自己再往前推一推,就可以踏进他的屋门,把他抱在怀里。
方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难以启齿的幻想。
他不是第一次想了。
最早,在潘州过年的时候,他就借着酒意亲过、抱过、摸过,要不是母亲及时打断,恐怕那个晚上他就会把幻想付诸实践。
在分别的这些年里,他无数次回想过那一晚浅尝辄止的滋味,那无比渴求、却求而不得的煎熬,让他浑身烧得发痛。
而现在,这个幻想的对象,就站在他的面前,一低头,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
方曜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身体中蠢蠢欲动的燥热,勉强恢复理智:“……晚安。”
路昭红着脸点点头:“晚安。”
方曜往后退一步,用力拉着门把手往外一带,帮路昭关上了屋门。
再不关门,他怕自己要失去理智冲进去了。
他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平复半晌,等到疯狂跳动的心脏平缓下来,才往楼下走去。
小唐和小周已经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走到了八点半,小唐不禁嘀咕:“院长该不会沉迷销魂窟,忘记晚上要回疗养院了吧?”
小周道:“不会。院长不是那样的人。”
小唐看着他:“你说清楚,不是哪样的人?是不会趁人之危,还是不会忘记时间?”
小周:“都不会。”
话音刚落,方曜从楼道走了出来。
小唐默默对小周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偷偷打量院长的脸色。
——板着一张脸,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耳朵和脖子有点发红。
方曜径直上了轿车,坐在后座,重重呼出一口气。
小周在驾驶位发动轿车,小唐则偷偷从后视镜打量院长,小声问:“院长,路市长还好吗?”
方曜微微一顿。
脑海里又浮现方才的场景——阿昭穿着睡衣,浑身散发着清香,躲在门后,红着脸小声和他说“晚安”。
方曜嘴角一弯。
原本冷冰冰的脸,刹那如同春风化雨、坚冰消融,温柔生动了起来。
小唐在前面看见,登时瞪大眼睛。
噢噢噢噢!
今晚看来有重大进展!
方曜噙着笑意,回想了半天,才说:“他没事,只是困了。”
这时,他手上的智脑响了起来。
方曜抬手看了一眼,是方决打来的电话。
他眼神微暗,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轿车穿过热闹的市井街道,他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一边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烟火气。
虽然他终于找到阿昭了,阿昭平安无事,可他没有因此就忘记,差一点点,阿昭就再也没法走在这烟火气的人世间了。
方曜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他日思夜想、珍惜爱护的人,明明做出了正义善良的选择,为什么却要遭受这些迫害?
他要把这些害过阿昭的人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方决在电话那头说了许久,最后才叹一口气:“现在也许有人听到风声了,托关系到处找人帮忙求情,想把这事摆平。”
“你知道的,牵扯在这个案子里的人太多,查案的阻力太大了,好不容易快要盖棺定论,那些逃过一劫的人松了一大口气,现在你又把事情重新挑起来……”
方曜低声道:“他们还有门路求情,阿昭那时候有什么门路?”
“就是门路太多了,才让这些有门路的人一直留下来,才让他们有胆子到处作恶,把没门路的人逼死害死。”
他深吸一口气:“你那边要是有阻力,我就自己找主席去说。”
方决沉默片刻,嘟囔着:“说是阻力么,其实也不算什么阻力,我就是需要一个说法——或者说,是父亲让我来问一个说法。”
方曜:“……什么说法?”
方决笑了笑:“你进研究院的时候,不想靠家庭背景,就特意让我给你改了个人资料,母亲好歹还保留着名字,只是变了身份,父亲那一栏直接没填。父亲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你求他帮忙,还不肯直接去找他,他心里很介意。”方决顿了顿,说,“他想要你把资料改回来,他想向别人炫耀他还有一个优秀的小儿子,而且即将有儿媳妇了。”
“帮儿媳妇讨个公道,这就天经地义了嘛。”
方曜:“……”
见他沉默,方决连忙说:“他也不是要挟你,只是借此机会把多年的心结说出来,无论你考虑得怎么样,他当然还是会帮你。”
方曜:“……他总是这样,什么都要谈条件,所以我才讨厌他。”
方决笑了起来:“要是不谈条件,你根本不会搭理他呀。这也算是父亲自己揣摩出来的,与你的相处之道。”
方曜揉揉眉心:“我把资料改回来。”
方决松了一口气,像是怕他改口,立刻挂断了电话。
轿车驶入疗养院,停在方曜住的独门独户小院前。
方曜下了车,一看,院里开着灯,门口还守着几名警卫员。
看见他回来,警卫员连忙进屋报告,不一会儿,刘应将军走了出来。
他现在依然负责方曜等核心科研人员的安全保卫工作,方曜同他在高原上打了好几年交道,算是关系很不错的战友,笑着走过去同他寒暄几句:“刘将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刘应拍拍他的肩膀:“我今天过来办事,顺路过来看看疗养的老战友们。听肖医生说,你最近总往外跑,半夜才回来,我给你增加几名警卫员。”
方曜顿了顿:“也好。”
刘应瞅他一眼:“我还听肖医生说,你找到未婚妻了,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方曜笑着摇摇头:“他没把我忘了,我都谢天谢地了,哪敢跟他开这个口。”
刘将军啧了一声:“怎么会呢,你脑瓜这么聪明,为国家做出这么大贡献,还长得一表人才,只要不是眼睛瞎,都不会拒绝你的嘛。”
方曜叹一口气:“他又不知道我消失这些年去做了什么,我也没法告诉他。可能在他心里,我就是个一走了之的负心汉吧。”
刘将军摸了摸下巴:“说的也是。他在宁海哪个单位?我和宁海市总工会主席李旺是老朋友,他现在也是市委常委,叫他安排点活动给你牵牵线。”
方曜本想拒绝,可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他就在市委市政府工作,任副市长兼经改局局长,叫路昭。”
“哎哟,他很优秀嘛,这么年轻就是副市长了。”刘将军哈哈一笑,“怪不得你这么紧张,三天两头去找他。等事情成了,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当然。”方曜笑着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将军这才告辞,带着警卫员离开了小院。
他来这么一趟,方曜的警卫员增加到了四名,出行的座驾也增加到了两辆车。
——毕竟,方曜现在还属于严密保护的人员,如果他一直待在疗养院,安保工作倒还好做,这么天天往外跑,稍不留神就可能发生意外。
方曜自己倒没把这个当回事,回来后先去康复室里打了一小时拳,把无处可去的精力发泄出来,才去洗漱。
等躺到床上,他脑子里还满是乱七八糟的幻想,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那些压抑的渴求一下子控制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外喷涌。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爬起来冲了好几次澡,直到凌晨,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他照旧清早六点起床,洗漱、锻炼、吃早餐,然后赶去宁海市内,先到照相馆取了照片,才去找路昭。
到了才发现,路昭买的房子就在海边,这一片被开发成了小洋房,与大湾广场只隔着一条海湾,在阳台上就能看见大湾广场和广阔的海景。
“风景不错。”方曜站在阳台远眺。
“这儿的位置也好,离市中心近,去哪儿都方便,还能看大海,真不错。”小唐也感慨了几句,“虽然楼层高了点,但是装了电梯,方便。”
路昭笑道:“电梯是今年才装的,我也是碰上了好时候。宋悦住在这儿好几年才装上呢,爬了几年的楼梯。”
他找来的水电工师傅在屋里忙活着,方才已经初步估计了水电完工的时间,大约要一个星期。路昭便把屋子交给他,带着方曜去隔壁楼找宋悦。
昨晚他特意给宋悦打了电话,这会儿在楼下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楼道门便弹开了,路昭走进去坐上电梯,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也十点半了,聊一会儿,正好可以吃午饭。”
方曜看着他抬起来的那只手腕,昨天送给他的那条纤细精致的手表正扣在上面。
方曜不由伸手捧着他的手腕看了看:“这只手表确实好看。”
主要是戴在阿昭的手上,显得更好看了。
路昭笑了笑:“一千六百块钱呢,能不好看吗?”
正说着,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电梯门一开,宋悦正在外头站着,看见他们,愣了愣,随即眼睛就盯住了方曜握着路昭手腕的手。
路昭登时不好意思了,连忙把手抽回来:“你怎么出来了。”
宋悦一挑眉:“我想着下楼接你们呢。”
他伸手抓住路昭的手臂,带点儿气急败坏地把他从方曜身边拽过来:“走,进屋说话。”
路昭连忙跟着他,小声说:“你走慢点呀,方先生在后面呢,你也不跟他打个招呼。”
宋悦冷哼一声,把他拖进屋,让他换了拖鞋,也扔给方曜一双,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方曜并没在意他的冷脸——他也没法在意,因为他不在的这些年,一直是宋悦在帮阿昭,他在宋悦跟前,自然就矮了一截。
他只能让几名警卫员守在门口,自己进屋换上了拖鞋。
而路昭已经被宋悦拉进了屋里,还关上了屋门。
“你干嘛,方先生在外面呢。”路昭莫名其妙,“有话在外面说呀,他一个人在外面多尴尬。”
宋悦恨铁不成钢似的,拿手指直戳他的脑袋:“你就知道想着他。”
路昭要往外走:“出去说。”
宋悦又把他拖回来:“行知在外面,他会招呼他的。”
路昭这才放了心。
宋悦继续戳他的脑袋:“你也太不争气了,这才几天?你就对他笑呵呵的,你忘了一个人的时候吃过多少苦了?”
路昭撇撇嘴:“我吃苦,又不是他造成的。他只是没能帮我而已。”
宋悦翻了个白眼:“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你给他写了那么多信,就算是个普通朋友,总得回你一次信吧?”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你当成什么呢?”宋悦点点他的额头,“你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我看着就来气。”
路昭不作声了。
一直到现在,方先生也没有解释过,这分别的九年里,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信。
宋悦道:“他这次回来,待多久呢?”
路昭:“好几年吧。”
“那几年之后呢?”宋悦问,“他还要走吗?那到时候你怎么办?”
路昭沉默了。
宋悦叹一口气:“你不会还要等他?人生有几个九年哪。”
半晌,路昭摇摇头:“如果他再走,我不会再等他了。”
宋悦微微一愣,随即松一口气:“还好,还算有救。”
路昭淡淡一笑:“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的,这些年我不也过来了么?”
他叹一口气:“要是他再走,我就送他走,再也不盼着他回来了。”
“其实一个人过并不难熬,难熬的是,心里还盼着他回来。”路昭想了想,“其实最近几年,我都没什么时间盼着他回来了。他突然回来,我还吓了一跳。”
“像他这样,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走,一句解释也没有又回来,也只有你这种死心眼会等他。”宋悦撇撇嘴,“换了别人,有你这个条件,早都再谈四五个对象了,说不定都结婚抱上娃了。”
路昭笑了笑:“结婚抱上娃,是你对圆满人生的定义,但我不这样定义。”
“我觉得,人生就是会有缺憾,永远无法得到十分的圆满。有个七八分圆满,再加两三分缺憾,就算得上圆满了。”路昭道,“方先生要走,无非是让我的圆满少了一些,但我还有那么多呢,有朋友、有同志、有老百姓。”
“所以,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可以接受。能知道他一切都好,我就很开心了。”
房间外,徐行知给方曜倒了一杯凉茶:“天气热,喝点这个降降火。”
方曜接过来,喝了一口:“你在宁海待这么久,部队里没事么?”
徐行知笑了笑:“我转到暨州军区了,过来很方便。我三天两头就到宁海来。”
他自己也倒了一杯凉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方曜看见他手指上闪闪发亮的金戒指,不由问:“什么时候领证结婚?”
徐行知:“要看悦悦什么时候松口咯。”
方曜一挑眉:“你都住他家里了,他还没松口?”
徐行知叹一口气:“他现在没有年轻的时候好糊弄了。不是送个什么戒指项链,他头脑一热,张嘴就答应了。”
方曜:“……”
“他现在就是让我给他干这干那,家务全包,晚上陪-睡,但就是不答应结婚。”徐行知又喝了一口凉茶,“毕竟,你也知道,军婚很难离婚。”
“他年轻的时候,我追了他好几年,才勉强让他点头,哪知道就差一点点领证,给我派到战场上去了……现在他精了,哪有那么容易骗?”
方曜:“……”
他点点头:“确实。”
徐行知以为他说宋悦确实精明了,没想到他说:“跟你结婚,确实应该好好考虑。”
徐行知:“……”
他在方曜旁边坐下:“你不仗义啊,我提点你那么多,你不鼓励我一下就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方曜看看他手上戴着的金戒指,又喝了一口凉茶。
徐行知何等敏锐,顺着他的眼神看见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登时玩味一笑:“噢,也对,你离我这个阶段,都还差得远呢。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嘛。”
他凑近一些,搭住方曜的肩,小声说:“怎么样?有没有亲嘴?”
方曜:“……”
他把徐行知抖开了:“你怎么那么龌龊。”
“哈哈哈哈!”徐行知大笑,“我说你怎么一脸上火的样子,原来嘴都没亲上啊!哈哈哈哈!”
方曜:“……”
他一口喝完剩下的半杯凉茶,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搁,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阳台吹海风去了。
徐行知一边笑,一边跟着他走出来,很仗义地拍拍他的肩:“没事儿,我给你支个招。”
他凑到方曜耳边开始嘀嘀咕咕。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动静,宋悦带着路昭从房间出来了,看见他俩在阳台勾肩搭背的,登时不悦,喊了一声:“徐行知。”
徐行知立刻中断经验传授:“哎!”
宋悦:“切点水果来吃。”
徐行知:“好嘞!”
他屁颠屁颠跑回屋里去了,徒留方曜神色复杂看着他的背影。
——好像一条狗啊,就差条大尾巴。
中午,徐行知张罗了一桌子饭菜,几人就在家里吃了顿饭。
宋悦一边吃,一边问:“你那房子开始装修了?”
路昭点点头:“今天刚开始,先做水电。”
宋悦给他出主意:“就装简单的,白瓷砖,白墙,耐看。对了,我给你推荐我哥一个朋友开的家具厂,你去那儿买家具,有档次。木工打的虽然结实,但是太老土了。”
他提起这个,路昭忽然想起一事,说:“下午我到你店里买个移动电话。”
宋悦:“行啊,我店里还可以办电话卡。你不知道,这移动电话虽然贵,但卖得可好了。”
方曜在旁开口:“我也买一个。”
宋悦:“……”
他瞥了一眼方曜,又看看路昭,忽然嗅出一丝不对劲。
他俩一起来买电话,不会是为了随时随地能互相打电话吧?
方曜又说:“我还要买一个数码照相机。”
路昭也说:“我还想订一台小轿车,有什么推荐吗?”
“你俩搁这儿给我送钱来了。”宋悦有钱赚,看方曜也顺眼了点,“下午我带你们去店里买,然后去我哥那儿看车。”
吃完午饭,他开着车载着路昭,让徐行知坐方曜的车,一行人先去买了移动电话,然后又去宋兴的车厂看车。
宋兴最开始是给国外的品牌轿车做组装代工和销售代理,后来工厂越做越大,也开始自己做轿车品牌。他这儿的渠道广,手里有各种各样的轿车,最清楚行情,宋悦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让时雨过来车厂门口接宋悦。
路昭在旁听见,就问:“时雨跟你哥好多年了吧?结婚了没?”
宋悦点点头:“去年结婚了。”
路昭:“也算修成正果。”
宋悦带着他往厂里走:“那时候他骗钱,也是被家里人逼的。他父亲是个赌棍,动不动就要打死他母亲,逼他弄钱来。”
路昭是第一回 知道这事,不由问:“那后来呢?”
“他心甘情愿去坐牢,想摆脱父亲。但是出来后,他父亲还是找到他了,又纠缠了他很久,还好我哥发现了。”宋悦说,“去他老家问,才知道他母亲早被打死了,我哥就想了个办法,最后那老赌棍死在了放高利贷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