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母亲,抱歉,我跪不住了。”舒亚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歉疚又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天赋,脑子没有多聪明,身体素质也不算多好,好在,我还算努力,应当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吧。”
山顶吹来一阵清风,轻柔地拂动舒亚额前的发丝,就好像舒云起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在晌午的阳光里,舒亚迎面感受着这微凉的风,低声喃喃:“母亲,我今年就要满一百二十岁了。”
一百二十年,一名虫族的半辈子。
而他的前半生,历经战火硝烟、颠沛流离,又总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他大步向前,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就连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强撑着,一步一步,直到把手中所有的责任和权力完全交到值得信任的接任者方弈手上。
到现在,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终于无愧于母亲的教养之恩、不辜负母亲的殷切期望。
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喘一口气了。
舒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好像压在他肩头的重担也随着这呼出来的气离他远去似的,他一下子觉得身上都轻松多了。
“母亲,阿弈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的,我想歇一歇了。”他轻声说着,浅棕色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李元身上。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我终于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伴侣。”
不远处的李元发现了他的视线,挑挑眉,询问似的看着他。
舒亚一笑,朝他招招手。
李元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好了?”他弯腰把舒亚扶起来,拍拍他西服上的灰尘,“说了这么久,跪不住了吧?待会儿我背你下山。”
舒亚没有回答,只牵住了他的手。
李元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舒亚看着墓碑:“母亲,这是李元,也就是我选择的伴侣。”
李元蓦然瞪大了眼睛,傻呆呆地望着舒亚。
“我们是革命战友,后来又共事多年,最近几年我的身体不好,他一直在照顾我。”舒亚也转过头,看了看李元,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人不错,我打算和他共度余生。”
李元一下子握紧了他的手。
舒亚望着他,眼睛里带着笑意:“你没有话要说?”
李元赶紧张嘴,难得磕磕巴巴:“我、我、我也想和你共度余生。”
话一说出口,他就懊恼万分,这可是舒亚主动表明心意,自己平时满嘴跑火车的,怎么就回了一句这个?
早知道平时就该多练练!
他连忙补救:“我早就这么想了,想了好多年,以后我一定掏心掏肺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在舒前辈……我在母亲墓前发誓!”
舒亚微微一笑:“好了,我们一起同母亲告别。”
李元嘿嘿傻笑两声,跟着他一块儿向墓碑鞠躬,然后殷勤地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舒亚没有拒绝,把手中的文件袋整理好,交给警卫员拿着,然后就伏在了李元背上。
他身体的重量一压上来,李元就没出息地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冒泡,刚背着他站起身,就忍不住笑得咧开了嘴。
舒亚的下巴搁在他肩头:“怎么这么开心?”
“背媳妇儿,能不开心吗。”李元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背着他往山下走,警卫员们护卫两旁。
舒亚轻轻笑了一声:“我今天也很开心。”
李元兴致勃勃:“今天中午我们吃大餐吧?就吃……”
舒亚立刻说:“红烧肉。”
李元:“……我亲手做的山药炖乌鸡。”
舒亚把他的话改过来:“吃你亲手做的红烧肉。”
李元为难地顿住了。
舒亚现在身体虚弱,所以饮食有严格的控制,尤其忌食油腻荤腥、辛温助热的东西。
按照医生的说法,就是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不能吃的时候越想吃,舒亚养病已经好几年,忌口忌得嘴里淡成水,一旦有机会,就要偷偷摸摸吃点浓油赤酱的东西,已经被医生说过好几次了。
李元小声说:“炖乌鸡也好吃的。”
舒亚瞅着他:“你刚刚说了,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的。”
李元叹一口气:“我想想办法吧,我问一下医生,不然回到穹桥,我可就成罪人了。”
舒亚知道,一旦这事儿传到医生那里,那红烧肉就别想了,连忙开口:“就吃一次没关系的,我的身体也不是一顿红烧肉搞垮的。”
他伏在李元耳朵旁边,柔声问:“好不好?”
李元:“……”
他耳朵尖都麻了,只能点头。
舒亚这才开心了。
这天中午,他如愿以偿吃上了李元亲手做的红烧肉,五花肉肥瘦相间,炖得软烂,上了饱满的糖色,又甜又腻,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糖汁和肉香。
“好吃。”舒亚满足地连吃三块,正要伸筷子夹第四块时,李元把红烧肉的盘子挪开了。
“你也吃点别的菜,别光逮着这个吃。”李元被他磨得没办法才做了红烧肉,这会儿只能劝他雨露均沾,免得吃太多红烧肉,把自己腻着了。
舒亚这才去夹其他菜,一边吃,一边同他商量:“阿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想和阿弈见个面,吃个饭。”
要放在往常——哪怕是放在一天之前,李元都不可能答应让他和方弈见面。
一来方弈现在当着总理,每天忙得不得了,吃饭的时候也可能会有工作打岔,这叫舒亚听见了,又要操心。
二来他和方弈一直就不对付,看见方弈这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幸福模样,他心里就泛酸。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见过了舒前辈,正式成为舒亚选中的伴侣,光辈分上就压了方弈一头,方弈看见他得叫哥啊!
这么多年以来,顾及舒亚的面子,他一直对这小子忍气吞声,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6章 番外-烟火人间6
李元就装作漫不经心,点点头:“行。叫他明天过来吧,我让厨子做点儿好菜。”
心里却暗暗盘算:方弈,你小子给我等着的,看我明天不气死你。
吃过午饭,舒亚照旧散了一会儿步,回来又窝在躺椅里看了几页书,然后就开始打哈欠。
陪着他的李元就伸手把他的书抽走:“午休吧。”
舒亚把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我不想动了,就在这儿打个盹。”
李元:“在躺椅上睡不舒服,我抱你去床上。”
说着,他就弯腰把舒亚横抱起来,从书房里抱出来,进了卧室,抱到了床上。
落在柔软的床铺里,舒亚轻轻喟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李元把他身上盖着的薄毯收起来,为他拉上了被子。
舒亚侧躺着,看着他,低声说:“你这儿的床就是舒服。”
李元笑了笑。
当然舒服了,自己本来就讲究,这次为了迎接他过来住,这些床品还特意精挑细选过。
“睡得舒服吧?那就快闭上眼睛。”李元蹲在床前,“好好休息半小时,下午精神才好。”
舒亚的半张脸都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发丝散落在枕头上,显得慵懒放松。
他说:“我有点儿冷。”
李元下意识伸手探进被子里,去摸他的手试温度。
摸到了,一如既往的瘦削、冰凉。
李元便说:“这才初秋,还没有供暖,我叫人灌几个热水袋来。”
本来垫个电热毯更好,但是舒亚已经躺下了,他不忍心再折腾他。
舒亚却抓着他的手,轻声说:“你身上暖和,陪我一起睡吧。”
李元一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被这突然砸到头上的奖励砸得有点儿晕乎乎,下意识点点头:“好。”
他先去关上卧室门,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解开了今早为了祭扫而穿着的黑西装的扣子,抽掉了皮带。
舒亚已经换过了睡衣,但李元一直都是只穿条内裤睡觉的。
“……我睡觉不习惯穿睡衣,你不介意吧?”李元扯脱领带,一颗一颗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白衬衫下面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胸膛和线条清晰的腹部。
舒亚的视线落在那紧实精壮的躯体上。
很快,这结实又温暖的胸膛就凑近了,李元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一把将他抱住。
他的体温高,像个暖炉一样。舒亚本来不觉得床上有多凉,可被他抱住,被他暖着,这才发觉自己原先躺的床铺冷冰冰的。
舒亚忍不住朝他靠近,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手钻进了他热乎乎的腋下。
“嘶——”李元被他的手冰了一下,“你拿冰弹偷袭我呀。”
舒亚扑哧一笑,两腿也钻到他腿中间:“偷袭。”
李元把他冰凉的脚夹住,然后说:“反击。”
舒亚还未反应过来,李元已经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他微卷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了额头,更显出那双英气的黑眼睛。
这会儿,这双眼睛里满带笑意。
“我也偷袭。”李元笑着低声说,然后俯身一下子吻住了他。
舒亚仰起头,接受这个热烈缠绵的吻。
李元像要把他吃进肚子里似的,贪得无厌地吮吸、纠缠,两个人的呼吸交错,手脚交缠,在这亲密无间的缠绵中一起颤抖。
“阿元……”在唇分的间隙里,舒亚轻声喃喃。
“我在。”李元再次吻住他。
整整一个下午,卧室的门都没有打开。
直到晚饭前,李元才打开门,吩咐外头守着的警卫员:“做点清粥小菜,送上来吃。对了,和厨房说,明天中午方弈和林叙过来吃饭,准备好饭菜。”
他身上只套了条内裤,上半身满是痕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一下午他和舒亚在卧室里做了什么。
警卫员根本不敢把眼睛往他身上瞟,应声下去,过了没多久,就端上来两人的晚饭。
李元端着托盘进屋,警卫员自觉地为他拉上卧室门。
“宝贝儿,吃点东西。”李元把托盘搁在小茶几上,然后去床上把舒亚抱起来,给他套上了睡裙,抱到小沙发上坐着吃东西。
舒亚的精神还不错,脸色也比往常红润不少,他想自己伸手拿粥碗,李元却非要自己拿着,喂给他吃。
“喝点儿粥,然后吃几个饺子。”李元根本不让他动手,把他搂在怀里,跟伺候眼珠子似的,样样给他喂到嘴边。
舒亚也不拒绝,张嘴就吃,吃完了瞥他一眼:“我好像个半身不遂的残废。”
李元:“我就乐意这么伺候你,张嘴,啊。”
舒亚:“……”
他又张开嘴,咬下了半个饺子。
李元毫不嫌弃地吃下剩下半个。
舒亚:“……”
这男人可真腻歪啊。
他这么腻歪,明天阿弈过来看到了怎么办?
舒亚就说:“平时我俩在一块儿,怎样都无所谓。但是明天阿弈过来,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李元一愣,当即醋意大发,一开口酸味冲天:“他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把我踩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有媳妇儿了,还不能炫耀一下了?”
舒亚:“我是叫你把握分寸,和他斗几句嘴就算了,要是当着他的面腻歪,我怕他冲上来打你。”
李元当即说:“那他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舒亚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扯了扯他的耳垂:“要是这张脸蛋儿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李元:“……”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又十分用力地勉强压住:“说的也是,被他打伤了我英俊的脸蛋儿,我不划算。”
说完了,他就凑过来,又把舒亚圈在了怀里。
李元看起来野蛮狂妄,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却很有分寸,晚上两个人虽然睡在一起,但第二天早上舒亚还是能正常起床,走出卧室时,还难得觉得神清气爽。
中午,过来做客的方弈一看见他,就说:“最近的疗养效果不错,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舒亚:“……”
方弈还同一道过来的林叙说:“是不是?你看哥的脸色是不是好多了?”
林叙点点头。
一旁的李元心里暗暗想:他现在有老公了,吃饱喝足,气色能不好么?
舒亚轻咳一声,说:“快进来坐。”
几人走到小会客室,坐在沙发上,李元亲自泡了一壶茶,给几人都倒上。
一一倒满茶杯,他把茶壶搁下,就顺势坐在了舒亚身旁。
对面坐着的方弈登时把视线扫了过来。
因为李元不是像之前那样,坐在离舒亚两个人远的位置上,而是紧紧挨着舒亚坐下了。
方弈联想到前天那个电话,敏感的神经立刻被拨动了,说:“那么长一条沙发,你干嘛非挨着我哥坐?坐远点儿。”
李元好整以暇:“你不也挨着林叙坐?”
方弈:“那能一样吗?我和林叙是两口子,你和我哥……”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李元这话里的意思,迅速瞪大了眼睛,看向舒亚。
舒亚:“……我已经带阿元见过母亲了。阿弈,以后你也得叫他一声哥。”
李元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而方弈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林叙连忙扯他的手:“你激动什么,快坐下。”
舒亚也说:“阿弈,不要激动,我都提前和你说过了。”
李元本也想开口,名为安慰实为炫耀地说两句,但被舒亚瞥了一眼,只能闭了嘴,只得意地朝方弈挑了挑眉。
方弈差点儿就踩着茶几越过去一拳揍他脸上。
林叙还在一旁拉他的手:“坐下,坐下。”
方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在李元得意洋洋的挑衅下勉强压住火气,坐回了沙发上。
林叙挽回气氛,道:“恭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登记结婚呢?”
方弈一下子转头瞪住了他,像不敢相信连自己的媳妇儿都已经倒戈了。
李元终于有机会开口,笑着说:“都听他的。”
舒亚:“先相处,以后再说结婚的事。”
李元的笑意一顿,方弈总算舒坦了,点点头:“不错。先相处一段时间,考察品性修养,很有必要。”
李元挑眉:“我品性修养如何,舒亚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清楚?”
他这话是说给方弈听的,但也像说给舒亚听,急于证明自己一般。
方弈:“他是清楚,清楚不等于满意。”
李元:“满不满意的,你就知道了?不满意他不也看上我了吗?”
方弈:“……”
舒亚开口:“好了,这有什么可争的。”
他看向方弈:“阿元的确有一些缺点,但是人无完人,我觉得他的那些缺点,我都可以接受。”
“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微微一笑,“我现在不想别的,只想过得开心一些,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
方弈说不出话了。
舒亚为了共和国的事业奋斗了大半辈子,现在身体支撑不住,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面对这个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了前半生人,提出的这点儿小小的要求,谁都没法对此有任何意见。
方弈只能说:“如果这能让你开心的话,我会接受的。”
舒亚轻轻松了一口气。
李元立刻献殷勤:“宝贝儿,有什么缺点我都会改的,你有哪里不满意,你就跟我说。”
舒亚:“……”
林叙端起茶杯喝茶,当做没看见。
方弈听了他一句“宝贝儿”,连昨晚的饭都要吐出来了,白眼翻到了天上,愤愤道:“令人作呕。”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说饭菜好了。
“去吃饭吧。”舒亚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他从沙发上起身,而李元已经习惯性地将小臂递到了他跟前,让他扶着。
舒亚微笑着,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宋悦恶狠狠地撞上门,把门反锁,气喘吁吁地瞪着门板。
一门之隔,外头的男人还坚持不懈地在拍门。
“悦悦,宝贝儿,开开门。”徐行知说,“我任务一结束跟领导当面请到假就跑出来了,假条都没写,回去还要挨批呢。”
“我行李也没带,钱包也没带,就带了张身份证,在火车上坐了一天一夜饭都没吃一口,悦悦,你不能让我去睡大街吧?”
宋悦心想:睡大街也是你活该!
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开始回想,刚刚见到徐行知的时候,确实没看见他拎着行李。
不过,好些年前自己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徐行知就总往宁海跑,在这儿应当有不少朋友,肯定不至于沦落街头。
就算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那他还能去派出所呢,军警一家人,派出所肯定会帮他联系上朋友。
宋悦这么一想,就不担心他了,兀自进屋洗漱。
等洗完澡,他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屋外已经安静下来。
徐行知走了吗?
宋悦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挂钟。
已经快半夜一点了。
宁海的冬天不算冷,冻不死人,但大冬天半夜在外饿着肚子游荡,依然不好受。
最近的派出所在哪儿来着?好像只有两三公里。
不过,这一片是后来开发起来的新区,徐行知应当没来过,他能找着路吗?
宋悦一边吹头发,一边在脑中来回思索,最后头发吹干了,他心里的担心还没放下。
他总感觉徐行知这死皮赖脸的家伙不会走,肯定在门口守着,守到明早自己出门,把自己逮住。
他一向就是这么死皮赖脸,自己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才会被他骗了!
走之前他还送个破戒指把自己套牢,自己没法在他上战场的时候把他抛弃,寒了卫国战士的心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这么多年自己只能在这儿等着他!
宋悦越想越气,把头发梳顺了,直接关灯睡觉。
徐行知这么多年也没管过自己,自己凭什么还要管他?!
他钻进被窝里,拉上被子,闭眼睡觉。
时钟的指针一下一下往前走着,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尤为明显。
床上睡觉的人也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不停发出被子布料摩擦的响声。
时钟走到凌晨三点时,床上拱起的一团被子里腾的坐起来一个人。
宋悦满头乱发,几近崩溃地盯着床对面墙上的挂钟。
已经三点了!
他明天上午九点还要给下属开会!
徐行知这个混蛋,害得他累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法入睡!
宋悦被疲惫和失眠折磨疯了,怒气冲冲从床上坐起来,啪的一声按开了灯,冲出卧室穿过客厅,打开了反锁的大门。
随着他开门的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
宋悦一下子看见了门边坐在地上的徐行知。
大半夜的,这么一个大男人守在门口,怪吓人的。
看见宋悦开门出来,徐行知连忙起身:“悦悦,你消气了?”
宋悦顶着一头乱发,两只眼睛冒着火,盯着他。
徐行知:“……还没消气呢?”
宋悦:“你给我进来。”
徐行知双眼一亮,连忙跟着他进屋,看着他反锁了门,殷勤地说:“用不着反锁,有我在这儿守着,没人能入室抢劫。”
宋悦不耐烦道:“你闭嘴行不行?”
徐行知:“……”
宋悦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冲了,徐行知比他大了十几岁,好不容易结束任务兴冲冲坐了一天火车来见他,却被他关在门外等了半夜,又被他这么骂,心里肯定不舒服。
果然,徐行知的脸色有点儿难看,闭上嘴没再作声,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尴尬起来。
宋悦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可要他把话收回,那万万不可能。
他硬邦邦地说:“你自己洗洗,在客厅睡吧。”
说着,往客卫走去,给徐行知找出了漱口杯、牙刷、毛巾。
牙刷和毛巾也许是后面买的,但那个漱口杯明显是旧款式——因为现在商店里已经不卖这种过时的搪瓷漱口杯了。
这杯子上面还有喷漆印花,印的是一个戴帽子、穿风衣的蓝色雪人。
徐行知看到这印花图案的时候,微微一愣。
原先在首都,他和宋悦一起住在他的婚房里的时候,买的就是这套漱口杯。
宋悦用的那个,是个穿裙子打阳伞的粉色雪人。
当时他们在商店里看到这套杯子,觉得上面的雪人十分形象,才买下来的。
徐行知拿起这杯子,说:“这个是你从首都带过来的?你的那个还在么?”
宋悦把新毛巾挂在一旁的毛巾架上:“早用烂了,扔了。”
徐行知:“……”
已经过去多久了?有八年了吧。
八年,很多东西都旧了、坏了。
宋悦走出了卫生间,又去找了毛毯,扔在客厅沙发上。等徐行知洗完澡出来,宋悦已经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徐行知没带行李,自然没有换洗衣物,他想了想,去客卧的衣柜里翻找。
客卧的衣柜里果然有宋悦带过来的他的几件旧衣服,然而也有别的衣服,那朴素的样式一看就不是宋悦自己的衣服。
是小路的吗?
徐行知忍不住拎起一条长裤看了看。
不是小路的,小路没有这么高、这么壮。
难道……
想到宋悦可能还带其他异性友人回家留宿过,徐行知的脸色就一变。
宋悦的异性缘一直不错,自己离开的这八年里,肯定有不少雄虫追求他吧?
宋悦是不是也碰到过有点儿心动的对象呢?
能带回家里留宿,应当是和宋悦关系不一般的朋友。
徐行知的手紧了紧。
可是他能怪谁呢?
好歹宋悦还是让人家住的客卧,没睡在一起,就算对得起他送的那枚金戒指了。
徐行知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换上旧衣,把穿过的衣服洗干净,晾好,才去客厅沙发上躺下。
没关系,现在他回来了,重新把人追回来就好了。
徐行知闭上了眼睛。
早上,宋悦被八点二十的闹钟吵醒,爬起来匆匆洗漱穿衣,一边戴着耳环一边往外走,走到客厅就看见徐行知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快来吃早饭。”他说,“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去小区外面早餐店买的包子和豆浆。”
宋悦愣了愣,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又看看手上的腕表。
八点四十了。
他从家里开车到公司得十五分钟,而且他住十一楼,下楼还得五分钟呢。
徐行知:“时间来不及?那我开车送你,你在车上吃。”
说着,他就把早餐拎起来:“走吧。”
宋悦没法拒绝,因为上午开一上午的会,不吃早饭他会饿得肚子咕咕叫。
两个人匆匆出门,下了楼,宋悦坐上副驾驶就开始吃包子喝豆浆,徐行知把车开出去,加快车速,尽量开得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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