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皇叔费劲地转过身,指了指腰:“颢颢,咱们可能去不了大瀑布了。”说着,核桃大的眼里湿润润的,香肠嘴一动一动地:“摘完浆果回来,搬石头,把腰闪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通过笔聊,宇文颢终于搞清楚鲍皇叔下午的行程了,过的还真是精彩啊。
鲍皇叔下午去湖边溜达,看看有没有鱼,打算以后趁没人的时候过来钓几条,鱼没发现,却发现路边郁郁葱葱的花枝里,长满了葡萄似的野果,附近也有不少人家,这要是在国内,早就被人摘光了,鲍皇叔兴致盎然地采了一把,幸亏是空着手去的,这要是有袋子,估计得拎回一大包。
回家后就发现有辆车停在家门口,是市政的人,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正要给门上贴个通知,见主人回来了,市政的人告诉鲍皇叔,他家门前路边的洼地里堆着两块大石头,占用了市政的树坑,请尽快挪走,市政过些日子要派人重新栽树。
宇文颢想起来了,这还是库伯太太之前留下的“旧债”,去年市政的人找过库伯太太移石头,库伯太太自己肯定搬不动,花钱请人般,不划算,所以没有理会。
鲍皇叔打电话咨询请人搬,至少要花150元加币,见那两块石头也没多大,掂量着自己没问题,于是就……
闪了腰的鲍皇叔晚上也没做饭,幸好还有野浆果,洗吧洗吧吃了,于是就……
宇文颢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跟你说过没有,这里的野生植物不能随便乱碰,更不能随便乱吃,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中毒过敏?就属咱们华人最多,本地人压根就不会去碰,你说你,占这个便宜干嘛,真当进了农家乐的采摘园那?幸亏我有药,要不去医院,又得白花好几百元。
该花的钱你又不花,库伯太太是仗着老了跟他们装糊涂,但早晚还得搬,请人搬石头怎么了?他们有专业的工具,一撬就行了,你明知自己的腰不好,为什么还逞这个能?你当自己是谁啊?吃菠菜的大力水手?还是绿巨人浩克?”
鲍皇叔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宇文颢突然住了声,这个男人耍横的时候爱谁谁,脆弱起来又谁爱爱?
“那个,我说话冲了点,你别介意。”宇文颢自己的脸先红了。
“颢颢……”鲍皇叔勉力睁开一双肿眼,望着宇文颢:“去不了大瀑布,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了?”
“没有。”
“真没有?”
“你想多了,真没有。”
扶着鲍皇叔回到楼上,帮他躺好,盖上被子,宇文颢迟疑着:“我回去了?”
鲍皇叔轻声问:“明天真的能好吗?”
“明天肯定能消肿,但是腰得养几天了,这两天你别做饭了,我买点回来,咱们一起吃。”
“谢谢。”
“求你,别谢,我听着别扭。”
“嗤——”鲍皇叔笑了笑,望着屋顶喃喃地:“我这腰啊,恐怕是好不了了,从前训练的时候,仗着年轻使劲作,伤过腰,后来又伤……”说到这,鲍皇叔停住了,扭脸看向宇文颢:“没事,你回去吧,又给你添麻烦了。”
“那……好,我回去,明天来看你。”
“颢颢。”鲍皇叔又唤住了宇文颢。
今天男人第一次喊颢颢,而且喊了好几声,宇文颢停在卧室门口,静静地望着他。
“能问你个事吗?”
“哦,问吧。”
鲍皇叔幽幽地问:“你怎么会有治野浆果中毒的药?”
宇文颢幽幽地答:“我特么也吃过呗。”
“嚯嚯嚯……”鲍皇叔抖着肥唇仰天而笑:“可惜啊,我错过了。”
宇文颢一扯嘴角,掏出手机,咔嚓,将鲍皇叔的猪头拍下来:“没事,我没错过就行了。”
“妈的,你给我删喽。”
“晚安,猪玄德。”
第41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宇文颢的大药片还真管用,第二天鲍皇叔的脸就恢复了人模样,只是还有点浮肿,跟刚打完美容针似的,腰却还没好,又不肯躺在床上,宇文颢拎着午饭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绑着腰托的男人正站在餐厅里切水果,还特么挺讲究,草莓红、橙子黄,鲜鲜亮亮摆了个大拼盘。
“你这人……怎么不躺着?”
“老躺着,像个死人。”
“呸,别胡说,嘴里也不积点德,连自己都咒。”
鲍皇叔将水果刀上的一块西瓜送进嘴里,飞快地瞟了眼宇文颢:“怎么,开始在乎我了?”
舌头在嘴里绊了一下,宇文颢淡淡地反击:“是啊,何止在乎,简直爱死了,害的我春假哪儿都不能去,损失好几百元的订单。”
鲍皇叔虽然没了香肠嘴,微肿的双唇却依然有点向外撅着,这使他看起来总有种想要亲谁一下的错觉,不仅眼神骚气,话也说得很肉麻:“好啊,那你就继续保持下去,我会让你更加爱我的。”
宇文颢接住这充满挑衅的目光,隔空推回给鲍皇叔:“那你也得在犯蠢的道路继续加把劲才行啊。”
水果刀插在一块鲜橙上,鲍皇叔冲餐桌另一端的宇文颢笑了笑:“你过来。”
宇文颢纹丝不动:“要过来就你过来。”
“我腰不好。”
“啧,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影响那生活。”
“卧槽,瞧您这心操的,不影响你的不就行了?”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彼此望着,鲍皇叔似笑非笑,宇文颢高冷如常。
“你买的什么?”鲍皇叔收回目光,指了指宇文颢带来的袋子,上边印着繁体中文,像是中餐。
宇文颢解开打包盒,一早就去了不算太近的一家港式茶楼,想来鲍皇叔是爱吃的。
叮咚,门铃响,宇文颢不禁抬头看向鲍皇叔,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还有谁会来?
鲍皇叔看了眼表:“应该是岳华。”
他还叫了岳华?宇文颢停下手里的动作,拦住腰不好的鲍皇叔:“我去吧。”
果然是岳华,手里也大包小包的,进了门就说:“德哥,腰好点没有?”
鲍皇叔点了支烟,瞅着岳华手里的东西问:“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不是说一起吃晚饭吗?怎么这会就跑过来了?”
“担心你午饭没着落,索性早点过来,我姐等孩子睡完下午觉再来。”
“行,东西放那,等李艾来了让她收拾,我今天可是什么都不想干了。”
“呵呵,好,你歇着,活我们全包了,哥,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什么啊?”鲍皇叔扒开岳华手里的袋子,一看便笑了:“我靠,烤鸭,这破地我居然还能看见roast duck?”
“有华人的地方什么没有啊,告诉你,老北京的臭豆腐都能给你弄来。”
鲍皇叔扭脸冲站在一旁的宇文颢叫道:“白又亮,别傻站着,帮忙摆桌子,烤鸭得趁热吃。”
岳华心细,发现了宇文颢带来的午餐,也扒拉着:“嘿,港式茶餐厅,我最爱,早知道你也买了,我就不给他买鸭子了。”
鲍皇叔微微抗议:“说什么呢,我最爱吃鸭子了,刚回北京的时候,天天吵着我爸带我去前门吃烤鸭,别看咱的岁数小,一人能干掉多半只。”
岳华一个劲瞅他,眼里暗送警告,一旁的宇文颢偏巧瞥见了,轻轻移开视线,只作不见,默默地帮着岳华把烤鸭店里的菜肴一一拿出来。
鲍皇叔吐了个烟圈,也装得没事人似地说:“话又说回来,颢颢买什么我都爱吃,从来不挑。”
“我买的屎你吃吗?”宇文颢神情寡淡地问。
鲍皇叔将烟头缓缓地捻灭在烟缸里,话接的比谁都快:“屎还用买啊,我给你找个盘子,你现拉一泡不就行了,还一准是热乎的。”
岳华哎呀呀地叫道:“我说你俩行了,这马上要吃饭了,能不能离屎尿屁远点!”
三个人的午餐极其丰盛,烤鸭全套外加几个地道的京菜,宇文颢的茶餐厅也不逊色,虾饺、凤爪、肠粉,外加腊味煲仔饭,岳华说太多吃不了,鲍皇叔说各样都留出一些,晚上也让李艾和孩子们尝尝,还能少炒几个菜。
三个人边吃边聊,鲍皇叔果然爱吃烤鸭,薄饼在手,黄瓜条、嫩葱丝、肥瘦参半的鸭子肉,配上两片焦脆的鸭皮,再沾上甜蜜酱,一卷一兜,塞入口中,微肿的嘴唇,吃得流油。
岳华终于发现点什么了:“德哥,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好了?有点胖了?”又凑近细看:“不对啊,怎么连嘴都胖啊?”
鲍皇叔塞着鸭肉,故意支吾不清地点点头。
宇文颢丢出三个字:“野浆果。”
岳华一怔,随即明白了,看着鲍皇叔浮肿的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宇文颢掏出手机,迅速给岳华将难得一见的照片发过去,小动作没逃过眼尖的鲍皇叔,岳华手机刚一响,鲍皇叔沾满甜面酱的手就探过去,一把抓过手机,似乎还知道密码,迅速地删除,岳华也不跟他抢,稳稳当当地把头凑到宇文颢的手机前,欣赏着“猪皇叔”,和宇文颢的笑声叠加在一起,独乐乐瞬间变成众乐乐。
鲍皇叔见大势已去,只好继续卷鸭子吃,抬眼瞪着宇文颢,宇文颢的眼神飞过来,满满的“爱意。”
下午李艾和孩子过来,家里更热闹了,鲍皇叔人一多就来精神,托着老腰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看基德爬城堡,李艾做饭,岳华帮忙打下手,鉴于宇文颢上次的韭菜摘得太干净,被赶到院子里,负责给所有的花浇水。
看得出,鲍皇叔很喜欢孩子,任凭玲玲和楠楠可着劲地糟蹋自己,玲玲给他扎了满头的小辫,楠楠搂着他的脖子要骑大马,鲍皇叔捂着腰直咧嘴:“今天马生病了,下次给你骑。”
宇文颢刚要过去扶他,鲍皇叔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楠楠撅着小嘴,嘬着棒棒糖问:“鲍叔叔,是不是因为你生病了,我们才不能去看大瀑布的?”
话刚出口,就被鲍皇叔一把捂住了嘴,蹭了一手的糖稀。
宇文颢正踮着脚给花架上的两盆吊篮浇水,听楠楠这么一问,马上转过头来,就看见鲍皇叔捂着楠楠的嘴,也扭过脸来看他,彼此的神情瞬间都定在那里。
偏玲玲嘴也不闲着:“舅舅跟妈妈都不让说啦,来鲍叔叔家不许提大瀑布的事,我给你告诉妈妈去。”
玲玲掉头就往屋里跑,鲍皇叔和宇文颢同时喊她:“玲玲别去。”
玲玲站住了脚,不知所措地望着,鲍皇叔马上道:“别告状,告状不好,叔叔不喜欢。”
玲玲哦了一声,又跑回来,小孩子们都很敏感,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明快了,于是都去找基德,一个追一个拦,围着猫爬架玩起了躲猫猫。
宇文颢继续给玫瑰花浇水,不再理会鲍皇叔。
鲍皇叔扶着腰走到他身边,好半天才低声道:“本来……是打算就咱俩一起去的,后来……李艾说春假一起吃饭什么的,我就顺嘴跟她提要去大瀑布,她说正好也打算要带孩子去看大瀑布,学校给孩子留了篇作文,想拒绝吧,又张不开口……”
“说什么呢,艾姐和孩子想去就一起,我又没说不行,再说,现在还提这个干嘛,你不是腰伤了哪儿都去不了吗?”宇文颢的语气淡而无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鲍皇叔盯着男孩的脸,试图寻找到一丝情感的流露,然而,没有,宇文颢的脸上亦如语气,平静无澜。
当男孩一切都恢复到初始状态时,才是糟糕,这么多日子以来,鲍皇叔早已熟悉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疏离。
“颢颢……”叫了一声,一向口齿伶俐的鲍皇叔有些卡壳。
宇文颢扭过头看着他,静等发言。
习惯性地去抓头发,却抓到满头的小辫子,头发又沾到手上的糖稀,拉出更多的发丝来,此时的鲍皇叔凌乱中微微尴尬着,一边解小辫子一边低声说:“我还琢磨着怎么给你解释呢,结果腰这不是出毛病了嘛,反正也去不了,我就没打算再提这茬,等过些日子我腰好了,咱们再去看瀑布,我保证,就咱俩。”说到就咱俩时,格外地加了重音。
宇文颢却笑了,云淡风轻地:“干嘛就咱俩啊,要去都去,人多热闹,你不就喜欢热闹嘛,不过一个人的价格和几个人的价格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你们约好了,我重新给你报价。”
鲍皇叔的神情凝固了片刻,目不转睛地望着宇文颢,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然后点了下头:“我也是,跟你解释这个干嘛,多余。”
宇文颢甩了甩喷壶里的水,转身走了,壶嘴里的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一条蜿蜒曲折的水迹。
鲍皇叔望着男孩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将最后一个辫子一把揪开,重重地吐了口粗气,转头看向玩得正欢的两个孩子:“一家子大嘴巴!”
第42章 对不起,我爱你
哥哥爱你终于解除禁言了,在宇文颢的小说里活跃的像条鱼,游来游去的,把宇文颢之前写过的所有侦探小说都看了个遍,每章都留言、打赏,言语风趣幽默,对作品里刻意隐含的一些喻义,分析的头头是道,这让宇文颢大有如遇知音、相见恨晚的感觉,甚至有些读者也喜欢看他的分析,居然成了哥哥爱你的粉丝,直接喊话让他也写部小说,大家一定会去捧场。
从网站的后台查到哥哥爱你的收藏作品,他只关注宇文颢,别的写手一概没有,这叫宇文颢不禁更加纳罕,这人,独爱他一份啊?
宇文颢的笔名叫狄阁老,从小就喜欢看狄仁杰探案,对他来说是一切悬疑推理的启蒙,哥哥爱你催更的时候,总叫他狄兄,今天还更吗?
宇文颢不常回复读者的评论,沉默是金的本性早已把自己养成了一只万年潜水龟,但碰到哥哥爱你深入人心的点评时,会给他加个精,再比个心,也就这样了,原先想私下里结识一下这位哥哥爱你,但他过于的活跃,令宇文颢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管是在二次元还是三次元,对于突然贴上来、又好出风头的人物,一概规避三尺。
但是,有些人想规避也来不及了,隔壁那位哥哥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过去送饭、补习英文 ,这些都是承诺,即便大瀑布去不成了,宇文颢也不想先做那个食言的人。
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自作多情的事也该适可而止了。
拎着食盒按响鲍皇叔家门铃的时候,宇文颢松弛了一下面部肌肉,告诉自己,一切如常。
进了门,宇文颢先告诉鲍皇叔,今天只送午饭和补习英文,晚上要和同学聚餐,补完英文他就得马上走,多给鲍皇叔带了两份三明治,抱歉,不喜欢吃也得凑合着,谁叫他生活在多伦多。
鲍皇叔眨巴眨巴眼睛,扫描了一遍宇文颢的每个细微表情,哦哦了两声,也没多说什么。
老师的待遇倒是铺满了一桌子,水果茶点,各色零食,鲍皇叔托着老腰也没歇着,宇文颢淡淡地说:“下次来补习,别准备这么多东西了,我是来上课的,不是来喝下午茶的。”
鲍皇叔推开院子的玻璃门,甩过来一句:“我准备我的,你爱吃不吃。”
天气晴好,暖风熏人,俩人将课堂挪至院子里的花架下,前些日子买的花陆陆续续都开了,幽送芳香,基德卧在鲍皇叔的脚下,打着哈欠,甩着尾巴,懒洋洋地听着宇文颢不断地纠正鲍爸爸的一个单词发音:phenomenon(现象)。
这个词最难的就是发音,为了让鲍皇叔听得更真切,宇文颢不由自主地向学生靠近。
鲍皇叔为了让老师也能听清楚,每念一遍,就凑得更近一些。
Phenomenon!
Phenomenon!
不对,再来……
几分钟过去了,宇文颢抽出纸巾擦了擦脸,都是鲍皇叔喷出的口水,这个词还是没有过关,今天鲍皇叔的舌头格外笨,平时语感很好的。
老师辛苦了,学生乖巧地给老师的茶碗续上铁观音。
“这个词是有点难,多练习几遍就行了。”宇文颢端起茶,抿了一口,鲍皇叔又递过来一块剥好的小蟹饼,老师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着,蟹饼是江南糕点,小时候韩女士也常给他买,也不知老腰不好的鲍皇叔是怎么把它从五里外的华人超市搬运过来的。
老师原本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有事说事,没一句多余的,学生也不怎么贫了,偶尔说笑两句,还得留意老师乐不乐意回应。
“有个词更别扭,一般人都说不出口。”鲍皇叔拨弄着盘子里的蟹饼,瞄着宇文颢说。
宇文颢抬起眼皮:“哪个词?”
“Sorry……”鲍皇叔小心翼翼地发着音。
宇文颢叼着蟹饼停了停,继而又慢慢地啃起来,一点一点地咬碎,并没有接话。
“Sorry……”鲍皇叔定定地望着老师,又说了一遍,声比风柔,还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宇文颢的膝盖头。
“You didn’do anything wrong to apologize.”(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宇文颢轻声回应着。
“颢颢……”
宇文颢看向他,反问道:“知不知道还有一个词更难说出口?大部分人都不能将它准确地表达出来。”
学生靠近老师,虚心请教:“哪个词?”
宇文颢沉默了会,缓缓地开口:“自己想。”
鲍皇叔敏思苦想了一会,不得不放弃:“想不出,你告诉我。”
宇文颢站起身,收拾桌上的课本:“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老师,你怎么还留一手呢?”
“所以说你是学生,我才是老师啊,告辞。”
“诶,你先别走,告诉我哪个词,我好好练练,下次你检查。”
“不用了。”
“白老师……等等。”
宇文颢回过身来。
鲍皇叔搓着两手,喃喃地开口:“那个……我的风信子,开不了花了。”
宇文颢皱了下眉,望着这个眼珠微转的男人。
“没留神,基德把花盆里的土刨了,吃了花籽……”
嗤,一只连肉罐头都挑剔的猫,居然肯吃土?
宇文颢看向地上的基德,基德眯了眯眼,把脸撇向一旁。
鲍皇叔一指宇文颢:“你赢了。”
宇文颢思考了片刻,说:“我的也还没开花。”
鲍皇叔却说:“但你的还有希望啊,我的彻底没戏了。”
宇文颢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身后的鲍玄德忙问:“那怎么着啊?”
“什么怎么着?”宇文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男人的伎俩全部落入眼底。
鲍皇叔一摊手:“我给你烤馕吃啊?”
风带着花香,从两人间吹过,熏人欲醉,四周的玫瑰已经绿叶抽新,长出小小的花苞来……几只蜜蜂嗡嗡地飞着,基德站起身,踱到爸爸的脚下,蹭来蹭去,时不时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宇文颢。
“嗯,等你腰好了再说吧。”宇文颢匆匆离去。
鲍皇叔站在庭院里,吸了口满是花香的空气,脱口而说:“Phenomenon!”发音相当的标准。
又低头去看基德:“切,比他说的好,对吧儿子?”
基德喵了一声,十分赞同,反正跟着爸爸过日子,脸什么的,都不重要。
租车群里那笔无人响应的订单,宇文颢接了过来,群主顿时给他发来一个大大的赞,春假的生意实在太好,宇文颢给了最后一个圆满。
没有什么同学聚餐,也没有待在家里的必要,这个春假,还是挣钱的命,挺好。
从机场回来已经很晚了,躺在床上横竖也是睡不着,打开自己的小说,读者的留言看了好半天,有一条是这样说的:空空道人也太色了吧,不管男的女的,见人就撩,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哥哥爱你回复他:见人就撩是表面现象,不是不喜欢,只是还没有碰到真正值得喜欢的那个人。
宇文颢嗤笑,这次哥哥爱你解读错了,他笔下的这位空空道人,就是个纯粹的下流胚子,见一个撩一个,都爱,也都不爱,海王中的海王,不是什么言情古偶里的风流王爷,最终脱下风流的外衣,内心独爱女主一人的童话故事。
心念动了动,宇文颢回复哥哥爱你:世上有个词很难说出口,世人大多数人也不能将它准确的表达,何况一个有脑无心的空空道人。
不少读者都在问:什么词?
还有不少乱猜的:借钱?上床?我没种?我时间短……
哥哥爱你的回复:这个世界还有比“我爱你”更难说出口的吗?
宇文颢合上了手机。
几分钟后,又打开:懂我。
第43章 贱人不能哄
宇文颢赶在暑期课程开始之前,又去了趟加美边境的那个酒庄,租车的是岳华和他同院的两名教授,看样子,岳华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交不到朋友,也看的出,他在D大工作的很惬意,一路上和同事们交谈甚欢。
鲍皇叔的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知道他们要去酒庄买好酒,这样的热闹岂肯错过?自然喊着要一起去,酒庄路程不近,来回要好几个小时,腰刚好也不能久坐,带上他顾忌这个担心那个,反而累赘,于是岳华和宇文颢一致决定,甩掉他!
鲍皇叔一早就听到宇文颢的车库门响,坐在家里装模作样地等了半天,不见人来按门铃,便打电话过去,宇文颢的商务车早已开到了D大门口。
“你说什么?”鲍皇叔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只是带出一点不同往日里的严肃。
“你腰不好,路途远,好多都是山路,你也知道,这边的公路修的可没国内的平整。”宇文颢不知不觉代入了鲍皇叔往日里国内的月亮都是圆的理念。
“那为什么昨晚上不说?”鲍皇叔的语气不带有丝毫的火气,可宇文颢却结巴起来:“就,就有什么好说的?这么点屁事,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啊,不跟你说了,岳华来了,拜——”
鲍皇叔望了望擅自断掉的电话,嘴角耷拉成了一个倒装弧。
气死了!
岳华听到早上这段小插曲,又忍不住笑了半天,拍拍宇文颢的肩膀:“辛苦你了,回头我帮你善后。”
宇文颢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后可善的?都是为他好,我们又不欠他什么。”
岳华想想,也对,向这人低头,都成了一种习惯,这些年反省的还不够。
车子驶出还不到半个小时,两人的手机都响了,同时收到了来自鲍皇叔的信息。
鲍皇叔用英文写了一篇关于“天下人皆负我”的小论文,宇文颢开车没法看,岳华念给他听,洋洋洒洒一大篇,结论是,岳华是个大骗子,宇文颢是个小骗子,他们不仅欺骗了他的感情,还侮辱了他的智商。
岳华只说了一句:“他英文果然进步很大,你补习的?”
宇文颢嗯了一声,两人噗嗤忍不住都笑了,却谁也没理鲍皇叔,有的时候,你明知道一个人在找茬、犯矫情,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