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逗我鸟儿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的意见。”
“鲍玄德!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能不能别老这么粗俗?”
“行,咱好好说话,真的,我的建议你考虑考虑,现在还年轻,及早治疗,没准能好。”
见宇文颢又不出声,鲍皇叔扭过脸来,男孩垂着头,盯着桥上的木板直愣神。
良久,宇文颢低沉地开了口:“不是不想去看,只是用了很久才将那些该忘的都忘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再去拼命回忆?”
“可你没忘,没有,你只是将它们都埋起来了,埋的很深,可埋的再深,一旦触碰,又被激活了,有些事是根本忘不掉的,就像病毒一样,反复侵蚀着你,还不如提高自身的免疫系统,健康地活着。”
宇文颢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鲍皇叔,鲍皇叔也回望着他,眸色幽深。
宇文颢的目光飘向水面,恍恍惚惚的:“水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把我按进水里的人……”
一片树叶轻轻飞落,落在静止的水面上,纹丝不动。
“我妈不是我爸的第一个老婆,她生我的时候,我爸跟他前妻还没离婚呢,那女人给他生了四个孩子,我是他第五个孩子。
我爸年轻时,都说他相貌好,天生讨女人喜欢,可惜不太会做生意,眼看着要不行了,姓马的女人,哦,就是他前妻,疯狂倒追,她家里开厂的,自己也很能干,连人带钱的嫁给我爸,我爸的生意才逐渐好起来,后来索性都交给她打理,不得不说,要没那女人,我爸的事业也不会做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妈碰到我爸时,正是我爸春风得意的时候,天天开着豪车跑剧场门口接我妈。”
鲍皇叔问:“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越剧演员,唱小花旦的,红的时候还唱过黛玉葬花呢,我妈在台上哭得悲悲切切,我爸在台下跟着一起掉眼泪,之后就不管不顾非要把我妈追到手。”
“所以他才跟前妻离婚的?”
“嗤——”宇文颢冷笑:“他从来没想过跟姓马的女人离婚,那可是他的聚宝盆,有人给他算过命,姓马的女人有帮夫运,我爸这辈子大富大贵,全得靠她。”
“嗤——”鲍皇叔也轻轻一笑。
“是,我们那的人迷信,我爸更迷信,虽然喜欢我妈,但从来没想过要娶她。”
鲍皇叔默默地望着宇文颢,那淡淡的陈述中,依然有种不堪回首的悲凉。
“我妈其实也没奢望真的能嫁给我爸,就那么不清不楚地跟着他过,直到有了我,才正式跟我爸提出来,要么分手,要么他离婚。”
“姓马的女人就一直没发现你爸在外边还有女人?”
“那女人挺不一般的,一是忙着打理生意顾不上,二是多少也知道点我爸在外边的风流事,管过几回,我爸那人吧,有点混,说是那就一分钱不要她的,净身出户,自己活成什么样,谁也别管。我爸这架势,要真离婚了,还不是便宜了别的女人?姓马的当然不肯,说到底,她也是真心爱我爸的,遇到我爸这样的男人,也挺倒霉。”
“那后来怎么又肯离了呢?”
“因为知道我妈生了个我,姓马的女人一下子就不干了,找人教训我妈,我妈搬了好几回家都不管用,其实我妈已经下定决心要跟我爸分手了,连我的抚养费都不想要,就盼着能把我平平安安地带大,可我爸不肯,他外边不止一个女人,可就是不肯放手我妈。”
“也许是真心爱你妈妈的。”鲍皇叔略有感慨地说。
“哈?真心爱她?连个名分都给不了,这也算爱吗?既然爱我妈,为什么还跟别的女人又生孩子?宇文正清就是个不负责任到处播种的风流鬼,谁碰上,谁倒霉。”
“诶,再不好也是亲爹,说话别那么毒,小心招雷公。”
“我不怕,这些话除了我妈,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后来我连我妈都不会说了,一说这些她就哭,从小到大,我见过最多的就是我妈的眼泪,还真跟林黛玉似的,这辈子就是来给我爸还泪的……”
“要不是因为姓马的女人派来的人把我弄伤了,我爸也不会真急眼,我那会才5岁,见有人砸家里东西,还打我妈,就扑过去咬那人的手,结果被甩到桌角上,磕破了头,流了好多血……打那以后,我爸索性搬到我妈家住,坚决要跟姓马的离婚,姓马的又慌了,服了软,好说歹说把我爸哄回家了。”
鲍皇叔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不是不在乎钱吗,为什么还回去?”
“谁说他不在乎钱?他是吃定了那个姓马的不能把他怎么样。”宇文颢迅速甩了下头,沉默了片刻,又缓缓地问:“你看过金镛写的《天龙八部》吗?”
鲍皇叔反应很快:“你是说里边的那个王爷段正淳?”
宇文颢嘲弄地一笑:“就是他,宇文正清跟这个风流王爷一样,坐稳江山的同时,舍不得新欢,也忘不了旧爱,但凡为他付出过的女人,他都念着她们的好,尤其是还给他生了孩子的,他在我们那,就像一个土皇帝,不仅有帮他打下江山的马皇后,还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我就搞不明白,这些女人怎么就那么稀罕他,明知道他什么德行,可都还跟灯蛾扑火似的往他身上扑。”
鲍皇叔也有点无奈:“可能因为他既多情又无情的缘故吧……这样的人,往往杀伤力挺大的,看来你爸爸不仅长相好,在女人眼里应该也是相当有魅力的人,何况,他还那么有钱。”
“是啊,如果没这份家当,估计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了,马皇后也不会跟我妈签什么契约了。”
“契约?”鲍皇叔的目光打向宇文颢,似有所悟。
“嗯,我妈之所以最后能嫁给我爸,我之所以来加拿大还改了国籍,都是拜那张契约所赐。”
“契约上写了什么?”
“我将来不得染指宇文家族任何产业,移民到国外生活,没有允许,不准回国,一旦违反约定,将自动放弃宇文正清的遗产继承权,也就说,如果我履行了契约,将来我爸死了,我还能分点遗产,要是不遵守的话,一毛钱也拿不到,而且,我妈韩女士,也半拿不到钱。”
鲍皇叔觉得有点可笑:“这马皇后当法律不存在吗?”
“我爸是有钱,但那纯粹就是钱,不是赚钱的企业,离了马皇后,他的那些生意谁去替他打理?他还怎么能去风流快活?何况,他也觉得对不起马皇后,毕竟给他生了四个孩子,是他宇文皇帝嫡长子的亲娘,人家既然答应离婚,还分一半钱给他,还能养我妈和我,乐得巴不得,一张契约而已,大不了想儿子的时候就飞加拿大看我,这跟把子女送到国外读书的父母没什么分别。
为了能早点离婚娶我妈,我爸居然同意了,可我妈不同意,我爸跟她软磨硬泡,不知又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我妈最后也同意了,嫁给宇文正清是她多年的夙愿,东躲西藏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年纪也不小了,唱黛玉葬花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为了当这个名正言顺的宇文太太,只能把我……驱逐了。”
“颢颢……”鲍皇叔轻轻靠过来,顶着宇文颢的头,男孩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一扇紧闭的门一旦打开,再也关不住了:“知道吗,契约里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姓马的女人离婚不离家,她和她的孩子还都住在王宫里,如果我爸和我妈出去单过,那契约也就作废,婚也不用离了……”
鲍皇叔露出震惊的表情:“什么?那你妈和你一直都跟他们住在一起?”
宇文颢恍恍地一笑:“我妈其实很软弱,虽然嫁给了我爸,但始终斗不过马皇后,也斗不过她的命,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契约,最后包括她自己,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姓马的女人生的那几个孩子,从小就骂我是贱种、野崽子,骂我妈是婊子,把我丢进泳池里,在水里打我,拼命按我的头……”
“颢颢……”鲍皇叔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些。
“我妈嫁给我爸没多久,宇文杰他妈就找上门来了,还带着一对双胞胎……只比我小两岁,韩女士终于也尝到了马皇后当年的屈辱……姓马的居然打开大门在家里大摆宴席,庆祝宇文正清喜得一对龙凤胎。
只是这位秦女士没能如愿嫁给宇文正清,连孩子一起被打发到温哥华,签了同样的契约,跟我一样,想要将来还能分到一杯残羹,就不能回国。”
“那姓马的怎么能确保你们不回国?”
“加拿大原本就有姓马的生意,温哥华有个他们的办事处,专门有人负责监视我们,我们的通讯设备都被定了位,无论去哪儿他们都知道,只要不回国,爱干嘛干嘛,死了都没人管……”
“上次宇文杰来,就是想拉着你一起偷偷回国吧?你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宇文颢看着鲍皇叔,男人不仅长得好,还很聪明。
“我爸中风住院了,我妈没告诉我,就是怕我回国吧。”
鲍皇叔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韩女士毕竟是宇文颢的妈妈,说出来恐怕也是要伤他的心的。
“那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宇文正清要是死了,当地新闻会报道的,我没看到新闻,那他应该还活着。”
水草在清澈的湖底摇晃出令人眩晕的波光,彼此沉默着,鲍皇叔将面色幽冷的宇文颢缓缓地搂进怀里,紧紧地,像要把男孩揉碎,嵌入自己的身体。
哗啦一声,咬钩的鱼跑了,带走了鱼杆,平静的湖水荡起无数的涟漪。
“看这……跟着我手动,看这边……”
宇文颢的眼珠跟着岳华的手指,转来转去,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探进一个头来,宇文颢的眼珠顿时歪了方向。
岳华头也不回地两眼一翻:“家属出去!”
鲍皇叔的头瞬间又缩了回去,关上了门。
宇文颢目光幽冷地瞪着岳教授。
“别看我,看这里。”岳教授继续晃动着他的手指。
宇文颢的眼珠又跟着那根手指转了起来,直到岳华关闭了电筒,起身走向宽大的办公桌,这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的实验报告已经出来了,身体状况良好,基本可以排除因器质性导致心理变化的因素,我会给你出具体的治疗方案,不固定,要看每次的治疗效果随时调整,这需要你配合一段时间,我很有信心帮到你,也希望你对我也有信心。”
宇文颢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谈到自己本专业时,岳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了,相当的自信和严谨,也不知鲍皇叔之前怎么跟他说的,这让宇文颢在岳华面前多少有点不自在。
岳华洞若观火,微笑地说:“你放心,他没跟我说什么,只是说带你来看看,要不要跟我说,或者选择什么时候跟我说,要看你自己,还有……我们之间彼此的信任。”
宇文颢又点了点头。
一名助理敲了敲门,抱着文档进来,掩合的门又探进一颗熟悉的头,两人看向门口,谁都没搭理他,鲍皇叔于是推门而进。
岳华将几张表格放到宇文颢面前:“把这些填了,不想填的可以空着。”
宇文颢接过表,还没看几眼,鲍皇叔的头就凑过来了,嘴里还念着:“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味道?怎么跟性格测试似的?”
岳华又甩过来一句:“家属最好不要看。”
鲍皇叔和宇文颢同时发声:
“我帮他把把关。”
“他不是。”
岳华只是笑笑:“颢颢,前期我建议你最好每周来我这里两到三次,我还要再给你做一些其他测试。”
宇文颢还没说话,鲍皇叔先开了口:“啊?我们下周要去趟美国。”
岳华明白过来:“黄石公园?”
“对。”
“要多久?”
“大概十来天吧。”
“那就等你们回来再来找我吧。”
宇文颢忽然说:“可以取消行程的。”
鲍皇叔和岳华同时看向他。
鲍皇叔盯了会,轻声说:“订金好贵的……新鱼杆昨天都到货了……”
岳华的目光迅速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然后道:“心理治疗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咱们有的是时间,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你们回来后再说吧。”
不等宇文颢表态,鲍皇叔已经应道:“好。”
岳华含笑道:“那我祝二位旅途愉快。”
鲍皇叔搂过岳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华,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宇文颢看了眼手里的表格,最讨厌的颜色:黄色!
几天里两人忙着收拾行装,微信来微信去,就属鲍皇叔最啰嗦,一会问这个要不要带,一会又问这个美国有没有?
宇文颢着实无奈:你当美国是蛮荒之地等你去开发吗?为什么还要带工具箱啊?
那万一要是什么坏了,可以自己修啊,比如行李箱掉轮子、拉链卡上了……
坏了就丟掉,再买新的啊,拉链为什么一定要卡,你只有一条裤子吗?
那我多带几条运动裤好了。
拜托,你先把内裤带够吧,告诉你啊,美国机场安检有可能要脱裤子的……
卧槽,还有没有点人权了!
不许哔哔,在人家地盘就得守人家的规矩。
好的,那吹风机还要不要带?
酒店都有。
我这个特别小,还多功能的,酒店的我一般用不惯,我自来卷,用这个才能吹出略带蓬松又不炸毛的效果。
宇文颢也炸了毛,光是想想鲍皇叔那套摄影器材,就已经足够半个行李箱了。
减负,鲍玄德,你给我减负,你是出门旅行,不是他妈的移民美国。
有样东西必须得带,咱中国人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电暖壶,我每天必须要喝口热水!
宇文颢顿时双、乳、下、垂,妈的,服了。
鲍皇叔又嫌家里的电暖壶太大,携带不方便,坚持要买个旅行装的,两人万事俱备只欠电暖壶。
鲍皇叔硬拉着宇文颢来到超市,偏还很事妈,左挑右挑的,宇文颢不耐烦,四处瞎溜达,只盼着男人赶紧买完走人,下午还要去趟宠物店,办理基德的临时寄养。
起初鲍皇叔想带着基德一起游黄石,被宇文颢拦住了,带着猫去哪儿都很麻烦,光是走宠物入境免疫审批就要好几天,时间来不及了,感情深不差这几天的小别离,鲍皇叔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你知道我有多爱基德吗?”鲍皇叔问。
通常遇到这么肉麻的问题时,宇文颢都不会作声。
鲍皇叔自问自答:“它在我心里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宇文颢面无表情地说:“它在我这里就是天天拉屎的存在。”
鲍皇叔:……
一款咖啡机吸引了宇文颢的视线,那是威尔先生淘汰下来送给鲍皇叔的,价格不算便宜,取下一个,溜了眼包装外的产品介绍,这款咖啡机是今年才上市的新品……可威尔先生说,是他太太打算丟掉的旧东西。
“白又亮。”鲍皇叔跟老妈丟了孩子似地喊着宇文颢。
“鲍玄德,你过来。”
鲍皇叔拿着终于挑好的电暖壶走过来:“咦,原来这里有卖,多少钱?”
“你就知道钱,看看,这是今年新款,威尔先生怎么会送给你?”
鲍皇叔也端详了一下,沉吟着:“还真是诶……这警察够意思,我说怎么瞅着哪哪都挺新的,不像是用旧的。”
宇文颢看着他微微困惑的样子,不屑一笑:“看上你了呗。”
鲍皇叔居然甩了下头发,带出骚劲来:“找个警察做情人,会不会更爽?卧槽,我还真没上过老外。”
宇文颢将咖啡机放回货架,扭头就走:“指不定谁上谁呢。”
回到家后,两人又把冰箱里所有不能保鲜的食材凑到一起,鲍皇叔要做最后一顿晚餐,又拿出两瓶红酒,宇文颢顿时头大:“你还敢喝?明天一早的飞机,我们凌晨五点就得去机场,别喝,耽误事。”
鲍皇叔一边开瓶一边说:“我怕睡不着。”
“为什么?”
“打小出门就兴奋。”
“草。”
“请注意你的文明用语。”
“最多三杯,我可不想背着你去机场。”
酱爆小龙虾,又炒了几个小菜,晚上还有赛事直播,是鲍皇叔最爱的职业篮球赛。
宇文颢剥着虾问:“你不是游泳运动员吗?”
鲍皇叔缓缓地看了宇文颢一眼:“我都懒得回答你这个低幼的问题。”
宇文颢将虾头丟在他脸上。
鲍皇叔一个人看比赛,看出了整个宿舍的声势,拍桌子瞪眼睛吹匪哨,捧完球员骂教练,还都是国骂,第二个英文字母与其他词汇任意组合,烟不离手,酒不离口,恨不得亲自钻进电视里来个三步上篮扣球。
宇文颢显得格外安静,静静地吃虾,静静地看球,静静地看着鲍皇叔热血沸腾地看比赛,男人怕热,又喝了酒,在家做饭总是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跨栏背心,露着健硕的上半身,肌肉饱满的隆起,铁疙瘩似的,肤色虽白,却不耀眼,是那种偏黄的象牙白,幸好中国人的遗传基因占比更多,几乎看不到毛孔,皮肤显得格外细腻,微微出了汗,带出润玉的光感来。
红酒下去了大半瓶,宇文颢将酒瓶悄悄移到自己手边,与其让他喝多了,还不如替他分担一些,免得真得背着男人去机场了。
也不知鲍皇叔从哪里淘来的酒,带着浓厚的果香,甜丝丝的,宇文颢喝了一杯又一杯,鲍皇叔全程关注赛事,再想喝时,第一瓶已经空了。
赛事进入尾声,战况更激烈了,鲍皇叔忙不迭地开了第二瓶,关心的球队还差几分死活追不上,激动之余又有点急眼,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头,脚踩在椅子上,不停地拍着大腿,连喊带叫的。
跨栏背心里,两点红润昭然醒目,短裤肥大,内里的乾坤若隐若现,宇文颢将甜酒仰脖而尽,顺着喉咙一路滑到底,滑出一条火线来……
罚个三分球,要是投中了,比分就追上来了,鲍皇叔目不转睛地瞪着电视。
第一个球砸栏板上,没进。
卧槽,真尼玛臭!
第二个球,擦着球框飞出界外。
我去,笨死算!
鲍皇叔大气不喘地盯着第三个球。
宇文颢也在盯……最后一滴酒灌入口中,含在嘴里,两手背在椅后,翘起椅子腿,前后晃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近旁的男人。
刷——最后一个球,终于投进了!
鲍皇叔一跃而起:牛逼!
必须喝一杯庆祝一下,转身去抓酒瓶,抓了个空,这才发现,酒瓶在宇文颢那里,没剩几口了。
“卧槽,干嘛呢,你都喝了?”鲍皇叔惊讶地望着宇文颢。
宇文颢的脸已经是粉面扑人了,椅子放平,抓起酒瓶,将最后一口酒倒给了鲍皇叔。
“还说叫我别喝,你自己这玩命喝,没事吧?”鲍皇叔不知怎地,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两眼继续盯着电视,再有一分钟,比赛结束了,估计对方也没戏追上来,喝了口酒,不禁又转头看了一眼,宇文颢还是刚才那个眼神,盯着肉皮把人往死里看。
鲍皇叔不冲不淡地丟来一句:“那什么,你要是喝的差不多了,就先回去睡,四点半,我去你家门口集合。”
没人接茬,鲍皇叔继续盯着球赛,只是变得很安静,腿放下了,抱着胳膊,整个人坐得规规矩矩的。
宇文颢慢慢靠过来,将下巴支在男人的肩头,嗅着他身上微微混着汗意的古龙水的味道。
鲍皇叔耸了下肩膀,半扭着脸说:“喝多了吧?回家睡觉去。”
嗤——宇文颢轻笑,转过头,用唇去碰男人的脖子。
鲍皇叔没动,嘴巴却没闲着:“差不多行了,吃完虾还想吃我啊?”
嗯,宇文颢含糊不清地应着,轻轻咬上男人肥厚的耳垂。
鲍皇叔一侧头:“别闹。”
“你好像很怕我?”
“嗯,怕你。”
宇文颢又嗤嗤地笑了两声,整个人都凑过去,吹着男人的耳廓,似呓语般:“你不是挺能撩的吗?”
鲍皇叔不说话,两眼盯着电视,也没再躲开,耳朵痒痒的钻心,宇文颢的唇又暖又湿。
呲——一声轻颤,男人再次被男孩握住了。
“干嘛,跟我这耍流氓?”
“耍的就是你这个流氓。”
电视里,裁判吹响了哨子,比赛结束了。
“鲍玄德,你又硬了。”
男人终于转过脸来,神情淡漠,眼里却危光闪闪,直盯着醉眼蒙眬的宇文颢:“你特么别招我,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又跟我这装黑色会?”宇文颢不但没收敛,还来了劲了,几根手指忙碌又灵活。
男人没动窝,瞟了一眼,男孩那里,状态已是惊人。
鲍皇叔的嗓音低迷之极,就好像纯是鼻腔在发音,每个字都震得人心痒:“宇文颢同学,你这是非要把咱们纯洁的邻里关系沦为烂俗的炮友吗?谁教你的?学校?还是加拿大政府?”
抚上鲍皇叔的胸大肌,果然很坚实、充满力量,超出所思所想……迷恋中,宇文颢居然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反击:“不然呢,跟你拜天地吗?”
鲍皇叔的气息有些紊乱:“行,那咱就只入洞房,不拜天地,你想清楚了,可别后悔。”
宇文颢手上稍稍用力一捏,鲍皇叔皱着眉哼了一声。
宇文颢嗤笑着,意识朦胧,言语却无端地放肆:“装什么B!”
“你特么这是自找的。”男人忍无可忍,反手将男孩压入怀里,狠狠地吻了上去。
疼,真疼。
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第一次果然很疼,而且,男人开始也不算太温柔,像头饿极了的野兽,都来不及去卧室,直接在客厅沙发里就把宇文颢给吞了。
狂风骤雨,声势骇人。
宇文颢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不肯出声讨饶。
鲍皇叔除了一两声低吼和粗喘,中间只说了一句话:“你还真是第一次?!”
宇文颢忍着泪,胳膊肘向后重重地给了鲍皇叔一下,继续趴着不吱声,忍受着割裂般的奇痛,却也知道再怎么装,也没能瞒过鲍皇叔,就算睡人无数是吹牛逼,但男人也绝对不会是清清白白一男子,各种老练的,让人兴奋,又无端生恨。
鲍皇叔忽然退出去,一把将身下的人翻了个面,对望的两人神情都有些凶狠。
男人迟疑了一下,又被宇文颢瞬间死死地搂住了。
谁都没再多说一句,彼此的火烧得正旺,鲍皇叔的唇落在宇文颢湿亮的睫毛上,吻干了男孩的泪,人也随之温柔起来。
宇文颢渐渐地品出男人的好来,后知后觉地进入无人知晓的迷恋与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