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实话,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放了场烟火。
晏巉问:“你喜欢?也是,你大了。”
“怯玉伮,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林笑却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大哥,你想哪去了。”
“想男人?”
林笑却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都不是。我什么也不想。”
晏巉道:“你想要,没什么可耻的。只是不能是别人。”
晏巉上床,缓缓抚上了林笑却的脸颊,肌肤贴着肌肤,没有外物的阻隔。晏巉抑制住颤栗,连同激荡一起藏入心间。
“怯玉伮,你要的,大哥给你。濮阳邵不配碰你。”
林笑却百口莫辩。
窘迫里,林笑却羞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他轻轻推开了晏巉的手,坐起来道:“真的不要。我昨天只是太累了,懒得再跟濮阳邵纠缠。”在他可以容忍的限度里,他愿意容忍。
晏巉道:“你可以选择妥协,大哥会杀了让你选择妥协的人。”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晏巉道,“怯玉伮,濮阳邵是色中饿鬼,你的妥协并不能自保。”
晏巉试了浴桶里的热水仍然温热,道:“过来,我替你洗干净。”
林笑却垂下眸,大白天的,他实在不愿。
但在晏巉的眼神下,林笑却还是踏了进去。
又一次烟火,林笑却彻底失了力。他想到晏巉说,要杀了让他妥协的人,那晏巉会杀了他自己吗。
晏巉将林笑却抱了出来,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干净了。”
林笑却浑身湿淋淋的,像是被暴雨淋透,他歇了好久才怔怔道:“我以后不敢了,不要了,谁都不要了。”
晏巉笑:“傻瓜,大哥不是在惩罚你。大哥只是教你,要懂得爱惜自身。”
林笑却喘息笑道:“歪理。”明明就是惩罚,偏偏说成关爱。
晏巉道:“大哥只会惩罚外人。”濮阳邵的那双手,应当一指指砍下来。
晏巉缓缓抚上了林笑却的眉眼:“怯玉伮,你得记住,你是大哥的。”
林笑却笑着,并不回答。大哥好像真的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见证赵异的死亡后,他好像也有些变了。
晏巉走后,林笑却笑了起来,或许是乐的,或许是哀意,他也分不清。
向下滑落的快乐,一路直坠深渊。
在林笑却的笑声中,233终于结束休眠,升级成功。
【宿主,发生什么事了。】
林笑却听到这心声,微微一怔:【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233显得成熟了许多,声音也是如此,不再是电子音,更像一个人类。
林笑却道:【你想当人类?】
233心道,不是的,他只是想距离宿主更进一步。越是升级,情感越丰富,秒速之间,233回顾了宿主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他心中蓦然揪了起来,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233道:【宿主不一样,宿主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这只是一场经历,大梦过后,一切又重新开始。】
但世界结束后,他就成了他自己。他说:“在世界里,我无名无姓,无身无性,什么容器都装得下;世界外,我有名有姓,有身有灵,我只是个世界的过路人。”
林笑却听了,微微感慨,他说自己做不到。
233当然不可能让宿主去一双玉臂千人枕的世界,他甚至私心地想宿主永远不爱人。
林笑却微叹,问233升级了有没有什么福利。
233道:【可以播放电影了,娱乐版块增多。宿主就算被关禁闭,也不会无聊。】
傍晚,濮阳邵回来的时候,听说林笑却一天没吃东西。
濮阳邵怒道:“你是在跟朕反抗?”
电影123部,林笑却看入了迷,忘了吃饭。
林笑却躺在床上,缓缓起身,他将错就错道:“濮阳邵,你关我一日,我就绝食一日。关我一年,留你一具枯骨成婚,也算我仁慈。”
濮阳邵笑:“你以为朕会在乎?朕要什么没有,会怕你的威胁?朕就是要关着你,要叫你忘了什么赵异狗异,只记得我。”
林笑却微微笑道:“你跟其余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让我臣服。你曾经说过会护着我,可到最后,是你拿着刀要杀了我。”
林笑却下了床,靠近濮阳邵,拔了他的佩刀:“也罢,濮阳邵,我提前成全你。”
林笑却横刀于颈,濮阳邵惊乱之下,直接抬手捉住了刀刃。血液顺着刀身滴落,濮阳邵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濮阳邵阖上眼,笑了几声,沉默下来。
林笑却问他手疼吗。
濮阳邵道:“手不是最疼的。”
林笑却道:“我们可以做朋友,何必非得做夫妻。濮阳邵,你对我不算差,你有那么多宠姬,这种事并不稀奇。我们和谐相处,不玩刀不玩血,好不好。”
濮阳邵松开了手,睁开了眼,他望着怯玉伮,隐隐约约看到了过去的小怜。小怜不带刺,怯玉伮长满了荆棘。
濮阳邵道:“我要和你成婚,至于床事,你不愿便罢了。”
“我不会关着你,只是怯玉伮,别让我失望。”在手掌的刺疼里,濮阳邵明白,怯玉伮不是一个任由他捏的娃娃。小怜的影子渐渐淡了,他望着眼前的人,夺下刀扔了,抱住了他。
“你该吃饭了。我会喂饱你,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等事来。”濮阳邵传膳,抱着林笑却喂。
林笑却不肯吃:“你手上的血,把饭菜溅湿了。”
濮阳邵垂头,叹了一息。重新上菜,濮阳邵包扎好了自己的手。
这次林笑却终于乖乖吃了,濮阳邵蹭了蹭他的脸颊,林笑却嫌弃地躲开:“扎人。”
濮阳邵大笑道:“我明天就剃了,你断发,我剪胡子,也算般配。”
林笑却也笑了起来:“我伤了你的手,我给你剃吧。”
用完膳,林笑却不等明天,今晚就剃了。
一刀刀轻轻刮,濮阳邵觉得痒,林笑却掐着他下颚,不让他乱动。
濮阳邵便静静坐了起来,他安安静静望着林笑却,唇角渐渐扬起。
林笑却问他笑什么,濮阳邵道:“还是这样好,没有那么多爱恨仇怨,我们安安静静地在一起。”
“昨天是我犯浑了,学起那些男人臭脾气,搞什么非得从一而终。不行就关起来。实在可恶。怯玉伮,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不会了。”濮阳邵道,“要我娘还在,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林笑却听了,安安静静给濮阳邵刮完了胡子。没了胡子的遮掩,林笑却瞧见濮阳邵下巴上一道疤,濮阳邵紧张问:“是不是很丑。”
小时候被人打得满地爬,后来大些他虽打回去了,但下巴上那道疤还是留下了。
林笑却道:“不丑,你人长得还挺俊。添了这疤,更显威武。”
濮阳邵笑着将林笑却抱到了怀中:“这样真好,不要争锋相对,就这样过日子。”
“我赏些钱给那些宠姬,把他们都遣散,你大哥我也不要了。我们就这样过日子。”失而复得,濮阳邵笑道,“世道实在混乱,朝不保夕,赵异落得如此下场,我心中实有物伤其类之感。”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改嫁罢。学我娘那样,不管死多少个丈夫,也要活得好好的。”
林笑却笑:“我才不嫁给你。”
濮阳邵用刮完胡子的脸颊去蹭林笑却:“不行,就这点我不答应。我一定要娶你。”
林笑却推开他的头:“你这叫强取豪夺。”
濮阳邵大笑:“江山我都夺了,还怕这个不成。我要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朕娶了怯玉伮!以后史书会记得,你是我濮阳邵的皇后!”
“千千万万年,只要有我的名字出现,就一定绕不开你。怯玉伮,这才叫真的绑在了一起。而不是赵异那小贼,捉住几缕头发就想绑住你,妄想!”
林笑却不明白濮阳邵怎么这么在意赵异,话里话外都要跟他比。
他并不喜欢赵异,濮阳邵也一样,他只是个过客,再多的情意,不过虚情假意。
大婚积极地筹备当中。
这日,林笑却逛园子喂鲤鱼,撞到了荀延。
林笑却瞧见他,就当没瞧见,路过他。
荀延捉住他的手腕,挥退了下人。
荀延低声道:“知道你无能,竟不知你如此愚蠢,要嫁给一个死人。”
林笑却道:“你从定源江管到绍京皇城,不怕步子迈大了扯着胯?”
荀延显然没想到,林笑却会说出这般粗鲁的话。
他怔了一会儿,瞧见林笑却满眼笑意,皱眉道:“如果不是主公在意你,延才不会管这等事。”
倏然,林笑却抚上了荀延的眉心:“大人,你怎么这么爱皱眉,老头子似的,死气沉沉。”
荀延彻底僵在那里,惹得林笑却大笑起来。
林笑却收了手,无所谓地端着鱼食继续喂鱼。
荀延跟了上来:“你在蛊惑我?”
林笑却摇头:“我只是瞧你好笑,逗你一番。你管我闲事,我把你当乐子,彼此彼此。”
“把延当乐子,我怕你玩不起。”荀延道,“好自为之。”
荀延放了狠话,却没走。林笑却瞅他两眼,意思是你这人还杵着干甚。
荀延招来下人,也拿来一碟鱼食:“延也喂鱼。”
林笑却看他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你要把它们喂死了。”
荀延道:“那就让它们死。”
林笑却覆上他的手,抢过了鱼食:“杀欲如此重,你也好自为之。”
林笑却端着两盒鱼食离开,荀延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
果然是妖魅祸国,难怪主公……荀延皱起了眉,想到林笑却方才举动,又赶紧把眉松开了。
戒了!皱什么眉?给人看笑话。
回府后,荀延想了想,不能再拖。加紧了周国西面的布置。
赵异自焚而亡的消息传到了宣王耳中。
宣王为赵异悲叹一番后,与谋士道:“磨刀霍霍,本王终于等到了出兵的时机。”
“陛下死得如此凄惨,身为大周臣民,怎能不为陛下报仇雪恨!那濮阳邵不过一北地蛮子,竟妄想在周国称皇。”
“那么多英雄好汉,能人志士,岂容他在大周放肆。来人啊,即刻出兵,攻打庐舆!”
谋士亦是道:“天赐良机,王爷兵强马壮,粮草丰足,上下一心。正是继承陛下遗志,一统周国的好时机。”
绍京皇宫。
新的婚服做好了。这次不是女子样式。
林笑却轻抚着婚服,发现绣的不是凤凰,而是五爪金龙。
濮阳邵在一旁笑道:“我想了想,凤凰浴火重生,人却不能。还是金龙好,呼风唤雨,翻云覆雨,巫山云雨——”
眼见濮阳邵越说越离谱,林笑却睨了过去。
濮阳邵笑:“好,大白天的,不说荤话。”
“这次不用盖头,我要看着你,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濮阳邵正声道,“怯玉伮,我会是你的丈夫。”
233道:【痴心妄想。】
他这一笑,满室生辉,濮阳邵大步上前,将林笑却揽入怀中:“荣华富贵,与你共享。生老病死,我独自担。”
林笑却靠在濮阳邵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与呼吸,轻轻“嗯”了一声。
濮阳邵闷笑:“你就这么答应了?”
林笑却道:“濮阳邵,倘若你真死了,可不是我咒的。”
濮阳邵大笑道:“朕做下的承诺,朕自己扛。死又何妨,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你还是一枝花,我再来追求你,可不要嫌弃我脸生。”
林笑却望着濮阳邵,他并不知道这个人的结局。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参与。
万事万物,顺其自然,一叶扁舟,随流飘远。
婚期就在明日。
夏日莲荷开了。林笑却乘一小舟,在宫廷之中的莲湖悠游。水面映衬着天地的倒影,模糊影绰看不分明。
他在小舟上躺了下来,阖着眼睡午觉。
进宫汇报事项的荀延,在养锦鲤的池塘没有瞧见他,竟鬼使神差寻了起来。
离莲湖不远的时候,荀延暗道,真是莫名其妙,寻那狐媚干甚。明日就是婚期,想必是在着手准备。
荀延正准备离开,眺望那一眼瞧见了湖上小舟,荀延下意识走近……莲荷片片,舟在湖央,狐媚真是好强,连莲花也要比过,逼得人眼只能瞧见他。
另一小舟划进了莲湖,水痕泛开,小舟向前,逼近湖央。
两舟相接,荀延离了自己的小舟,跨入林笑却的船。
林笑却惊醒,见是他,恼道:“扰人清梦的贼子,上船来想偷什么。”
荀延道:“非但不偷,反而给你一个忠告。”
“不想成为寡妇,就把婚期推迟几日。”
林笑却闻言浅浅笑了起来,也不起身,就那样睨着荀延:“多管闲事。分不清鳏夫寡妇。”
说完,林笑却阖上眼,继续睡午觉。
荀延偏要扰他:“你还想当丈夫,男子汉大丈夫,你一个在男人身下求欢的狐媚子,当个寡妇都是抬举你。”
林笑却笑起来:“怎么,你嫉妒啊。”
“胡言乱语!我嫉妒他什么了,不过是将死之人,不足挂齿。”
林笑却笑得头微仰,脖颈露得更清晰,荀延的目光不自觉望去。这怯玉伮在别人面前,也是这般毫不顾忌自身吗,摊开给人瞧,不怕人掐碎了他。
林笑却道:“我说你嫉妒我,你嫉妒濮阳邵做什么。嫉妒我贪图享乐,嫉妒我比你更得晏巉喜爱,嫉妒我成天懒散却享荣华无边。”
“而你,蝇营狗苟奔走钻营,又能换得什么。”
荀延道:“我能换得什么,我能要你的命。”
林笑却笑:“来啊,我现在就给你。”
荀延道:“你莫以为我不敢。若非天公不作美,我早杀了你。”
“我就躺在这里,你要做什么,我没有还手之力。何必等天公作美,过来,我教你怎么杀了我。”林笑却缓缓睁开眼,那双眼里的情绪,叫荀延一下子看痴了。
荀延这个没有看过后世电影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双眼就能叫人痴愣。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靠近,身体覆上,撑着手掌,离林笑却几寸之遥。
林笑却望着他,蛊惑道:“掐上来。”
荀延却莫名听成了亲上来。
他涨红脸,斥道:“不知羞耻。”
林笑却道:“话说得利索,让你真掐了却磨磨叽叽。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是你这样,天下人都羞于做丈夫。”
荀延昏了头,竟一时之间不能理解这么长的句子,只挑了些字沦陷进去,掐,掐哪……磨,不能磨,叽,叽啊……
荀延浑身像要烫化了一样,撑着的手微颤,他跳脚似的,立马起了身。
小舟成了烹炉,把他一颗骄矜的脑子烧成了猪脑子。
荀延为了降温,竟一头扎入了莲湖之中,溅起好大的水花,把林笑却都淋湿了。
林笑却微恼,见荀延往岸上游,故意地划船去追,用木浆戳他打他。
骂道:“既然你不杀我,轮到我杀你了。你要是做了水鬼,去阎王爷那别忘了倾诉,是你自找的。”
荀延被打了几下,一下子捉住了木浆,林笑却拔河似的与他抗衡,荀延故意用极大的力,随后一瞬松手——
“咚——”
林笑却后仰摔进了湖里。
荀延笑道:“跟延玩游戏,你玩不起。”
可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回骂声。荀延慌了,大喊:“林笑却,别装死!”
没有回应。
荀延一头扎进水里,睁大眼湖下寻。
眼见着那人下陷,荀延什么也顾不得,立马往下游接住了他。
荀延揽着林笑却的腰往上游,一直游到了岸边,喊道:“太医!”
太医一时半会赶不过来,荀延惊乱之中想到自己以前看过的医书,他什么都看,算是博览群书。
荀延的手压了下去,唇也下移,林笑却缓缓睁开眼,偏过了头。
荀延吻在了脸颊。
林笑却咳嗽几声,虚弱骂道:“你这浪子,滚。”
荀延做了那么多坏事,这还是头一次做好事被人冤枉。
他起身道:“我干干净净一人,为了维持身心纯净为主公办事,手动都没有过。今天,全被你毁了。”
“倒是你,不知跟多少男人鬼混过,我若是浪子,你简直是没有言辞可以形容的银荡。”
林笑却呛咳几声,笑而未答。
荀延瞧着他,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他,又扯不下脸来道歉。扭过脸道:“今天这一朝,算是彼此彼此,今后井水不犯河水,我懒得杀你,你也不要去主公面前招摇。”
荀延道:“再美丽的身躯,也无法成为安身立命之所。你愿意当主公身下的玩物,我不撕了你,也有的是人要杀你。”
林笑却听了,唇角微扬并不答。
过了好一会儿,林笑却问:“你怎么还不滚。”
荀延道:“等太医。延也病了。”
莲湖的水没能给他降温,他背过身去,手不知不觉抚上了唇瓣,真是糟透了。
他苦苦维持二十余载的清白,竟栽在了这个午后。
“你不要告诉别人。”荀延背着身道,“主公若是知道,我肯定没机会了。”
林笑却道:“你以为我像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爱谁恨谁要谁求谁,还不如一滴雨水更令我在意。”
荀延垂下了手,不再抚唇,方才的感觉他会竭力忘记。那肌肤湖水浸得微凉,从来没有过的触感。
美人罢了,美人多得是,没什么值得在意。
“你不在意就好,我比你更不在意。你是什么,不过一场风流水荡,你以为延会记在心中不成?一切不过阴差阳错,而延多管闲事去救你。你这白眼狼,我不在意你。”
林笑却笑:“扰人清梦,害我落水,倒成了救命之恩。荀延,你做的这场白日梦,该醒醒了。”
林笑却慢慢爬了起来,懒得再搭理荀延,他回宫去。
一身的水意,步履沉重,荀延听到脚步声,想要回过头去,他捧住自己的脸颊按住,不准回头,可脸颊发烫,烧得手都烫起来。
手一烫,十指连心,心好像也灼烧了。
他一定是受了风寒。
还看什么,还在想什么,他也该走了。
临走之前,荀延还是没忍住,回过身去望,但那里哪还有什么美人白骨,只有未干的水痕脚印。
林笑却说他会做水鬼,笑话,他从来不会输。到最后,分明是林笑却做了水鬼。一步一步,上了岸,要到人间寻替死的鬼。
他才不会上当。
他只会看着,看着林笑却到底还能勾引多少人。他不信,到最后这世上只剩他荀延一人厌他恨他弃他瞧不起他,根本不可能想要亲近他。
荀延仓促回了府,落荒而逃似的。
他回到府中翻找出玉佩碎片,当时他作势自尽,晏巉砸向他手腕的玉佩救了他,他一直珍之重之地藏着。
主公才是他要爱要敬哪怕为之粉身碎骨也绝无二话的人。他爱晏巉而恨林笑却,慕主公而鄙怯玉伮,他自幼认定的挚爱之人,绝不会有丝毫更改。
他荀延认定的路,哪怕满地荆棘,走得遍体鳞伤,也绝不回头。
可下一瞬,荀延突然想到,他都着了风寒,那林笑却自是更加不堪。看来,明日的婚事要泡汤了。
活该。那么想当皇后,吹吹风落落水,正好清醒清醒。
林笑却躺在床榻上,咳嗽不已。
头昏沉,嗓音哑。他骂道:【那混账。】
233道:【祝他千刀万剐,祝他五马分尸,祝他日日夜夜寝难安。愿他头足异处,愿他粉身碎骨,愿他鸟尽弓藏受凌迟。这混账,天诛地灭。】
233又祝宿主逍遥自在,悠然自得,年年岁岁心清净。
233不知道系统的祝愿有没有用,但这一刻,他好像懂了人间,为何有些人明知无用,也要献上祝福。
明知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欢乐,始终存在束缚,自得难,自在难,逍遥难寻难忘。可依旧希望,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能簇拥在那人身旁。
而不是一群渣滓,在那里妄想他的宿主。
233翻阅了那夜的事,电影一般,他看见宿主面上的神情,欢愉的、茫然的、带着痴与无所谓。他在下坠。
越是离人心近,233感到越疼,他说不清这般的疼痛是否可以用数据衡量,能否成为固定的程序消除与重现,他放纵这般的体验,越是疼,离他的宿主便越近。
隔着现实的距离,他可以与宿主的灵魂这般贴近,却永远无法触拥宿主的身躯。
233能给予和得到的,只是这苍白的言语。
濮阳邵赶来喂药。
婚事前日落水,濮阳邵直觉不祥。抱着林笑却喂完药,道:“难不成是我的命太硬,克了你?”
濮阳邵心下不安,当即便召人卜卦。
不管卦象如何,解卦的人倒会看脸色,只说是天作之合,柔能克刚,皇后娘娘不会有事。
今日小灾过后,便是大福大吉。
濮阳邵心下稍安,重赏了卜卦者。
卜卦者松了口气,端着金子离去。
濮阳邵抱着林笑却,抚上他脸颊,低声道:“你会没事的。”
“我去把那湖填了,竟敢捉你下水,朕要那莲湖寸草不生。”
林笑却连忙道:“是我自己贪凉,不小心翻了船。人家鱼儿莲荷怎么就惹着了你我,平白无故叫它们丧命,反倒会折了我的福。”
濮阳邵道:“原来是做船的匠人,杀了!学艺不精也敢卖弄,将来还要害了多少条性命。”
濮阳邵迫切为这桩事找缘由,仿佛只要找到源头,解决掉,之后便会真的如那卜卦者所言,大福大吉。
林笑却制止道:“你杀谁我管不着,但濮阳邵,倘若是为了我要杀谁,先把我杀了,免得令我徒添罪孽。”
濮阳邵沉默良久,克制了下来:“不杀便是了。喜事在即,大赦天下。”
濮阳邵搂紧了林笑却:“不要再有事,不会有事,一切都会顺利。”
“怯玉伮,你要好好的,”濮阳邵感受着怀中虚弱的人,祈求道,“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无忧无虑。”
濮阳邵不信神佛,也不知该向谁求,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上。求人不如求己,他会竭力的。
第78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28
濮阳邵搂得太紧,下巴蹭到了林笑却的脸庞。他的胡子长得真快,一下子又有胡茬了,刮蹭到林笑却的面颊,又痒又疼。
林笑却推他的脸,咳嗽了两声。
濮阳邵连忙拿起被子,裹在他的身上:“是不是冷?”
林笑却笑:“大夏天的,我怎么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