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玄知想起了曾经在茶馆听过的一个故事,名字叫: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人。为何会想起这个故事,抬头看了眼君九尘,又低下头,罪过罪过。
白玄知只好故作头疼,轻揉了太阳穴,九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嘴角一弯,俯身,声音带着磁性宠溺,暧昧的在他耳边道:“白道长~小心台阶~”
这声音听得白玄知身体抖了一下,嘶....鸡皮疙瘩起来了,九尘这是把他当什么角色了,病入膏肓的人?
屋内陈设朴素简单,基本都是木制的家具,看上去有些年头。九尘扶着白玄知坐下,站在他身旁,始终不肯松开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这么被他握着,手也不冷了。
谷安成提着一壶热茶走进来,礼貌的倒了两杯:“两位道长请喝茶。”
君九尘的眼神一直盯着隔壁桌子上的小香炉看,那是一个木制的圆形香炉,做工精细,上面的花纹乃是金丝镶嵌进去,这个香炉与这个屋子格格不入。
陈瑛端着半盆木炭进来。
君九尘好奇问道:“姑娘,这个香炉里烧的是何香,好好闻~”
陈瑛放下手中的铁盆,点燃盆中木炭,一直低着头:“呃....这是陈诚买回来的,挺贵的,是上好的龙涎香,他啊从小就喜欢玩香,家里的香多的都放不下。”
君九尘:“喔~龙涎香。”
说完,陈瑛看了一眼谷安成似乎还是有点怕他,便出去帮陈诚一起剥玉米,留下三人在屋内。
一旁的谷安成安静的坐在对面的小椅子上,文质彬彬,颇有读书人的气质。
谷安成:“白道长,我在镇上曾听过很多你的事迹,大家都称你为活菩萨。”
白玄知:“菩萨称不上,不过一介普通人罢了。”
谷安成:“不知道长,可会医术?”
白玄知:“略知一二。”
谷安成似乎没有隐瞒,直接坦白:“可有让人回想起往事的药?”
白玄知:“你.....失忆了?”
谷安成抿了抿嘴唇,微微低下头:“嗯......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白玄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谷安成:“那日....我在雪中醒来,陈诚便在我身边了,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旁的君九尘突然开口问道:“那日,可有什么异常的事?”。
谷安成细细回想道:“异常.....雪地里插着许多剑.....雪很厚,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就是龙涎香,然后便清醒过来,但这段记忆有些模糊,我就只记得这些。”
接着,君九尘直接打开香炉,里面露出一块黑漆漆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白玄知也凑过去看了看,说实话他根本不懂香,但他见过龙涎香也是这种黑黑的,不好描述,就像一个被烧过的木头。
白玄知:“这便是龙涎香吗。”
君九尘并未回答他,眼神微微眯起看着他,附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比龙涎香还要珍贵~”
白玄知问道:“是什么香?”
君九尘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谷安成:“还不太确定.....。”
谷安成眼神中透露着犹豫,一只手伸进衣袖里,最终还是拿了出来,那是块缺了一角的令牌,上面沾着些暗红色的污迹“道长,这是我身上仅剩的东西。”
白玄知:“令牌......。”
谷安成将手中的令牌给他:“这是扶乐国令牌,我听闻扶乐已经.....被侵占了,是真的吗?”
白玄知看着手中的残旧的令牌:“嗯,如今是大光国的地盘。”
谷安成顿了顿:“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就在这时,陈诚进来了,语气有些冰冷:“你们在聊什么?”
就在这时,身旁的君九尘突然站在自己身侧,有意挡住自己手中捏着的令牌。
白玄知立马将信藏于衣袖中,摆手道:“没什么,就是聊些家常罢了。”
他视线移到谷安成身上,仿佛能看透他一般,谷安成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微微低头。
他随便找了一个小椅子坐下,神情带着些敌视:“有什么就问我吧,他已经不记得了。”
闻言,白玄知也只好将目标转向他:“你们认识多久了?”
陈诚:“从小便认识。”
白玄知回忆着之前的线索寻找漏洞:“后来你们为何分开了。”
陈诚视线落在了角落里安静坐着的谷安成身上:“他去当兵了,后来在战场出了意外失忆了,我便将他带回来了。”
似乎是怕白玄知不相信,他又道:“当时全城正在通缉他,我就将他安排在山上一处破旧的草屋里落脚,等到风声过去就将他带回来。”
一旁的谷安成默默的点点头,而后看向窗外,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看不明的情绪。
“天色也不早了,赶紧看完,我还有事呢。”说着,他伸出自己的手,语气中带着不善,根本没想过留他们吃个晚饭。
“好吧。”白玄知语气始终温和,走近蹲下,伸出玉手附在他的脉搏上,脉搏跳动比正常要慢一点,有些虚弱“身体过于虚弱,平日里多运动,我开一个药方,每日一次。”说着起身,走到陈旧的案台处,取下腰间长筒盒子,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和墨条,在上面泛黄的纸上写下药方。
此时,陈瑛刚好进来,她有意的避开谷安成,并不想靠它太近:“阿诚,过来帮忙修一下棚,被雪给压坏了。”
闻言,陈诚起身回应道:“好。”便跟着她出去了。
角落里的谷安成这才开始活动,似乎陈诚在的时候对于他而言是枷锁:“白道长......可不可以帮我找回记忆。”
一旁的君九尘双手交叉于胸前,眼神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一般:“现在这样不好吗?”
谷安成弱弱反驳道:“不...不好...我想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可有家人朋友,他们长什么样子,我经历过什么.....我......。”他顿了顿,似乎惧怕眼前这个高他一截,浑身散发生人勿近气息的人,默默低下头。
君九尘轻轻挑眉俯视他,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写好了。”白玄知小心翼翼收起墨条生怕它断掉:“恢复记忆我尽量吧,但你对我不可有任何隐瞒。”
“不会!白道长谢谢!”谷安成有些激动,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
“还记得你是在哪里醒来的吗?”白玄知问道。
“好像是.....一个战场....具体在哪,我记不太清了,当时刚醒来有些懵,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一颗枯树,上面系着一面旗子,是陈诚牵着我一路回来。”他边回忆边道。
“嗯,好。”白玄知轻声回应道:“你可有身体不适?”
“没有...就是比较容易困....。”谷安成说道。
“我帮你看一下吧。”白玄知示意道。
他默默将伸出手,拉了拉宽大厚重的衣袖,露出惨白的手腕。
白玄知抚上脉搏,认真感受,手又向下按了按,似乎在寻找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谷安成。
“道长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谷安成看见他表情不太对,问道。
“没什么问题,多注意休息便好。”白玄知说着,收回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君九尘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面前立马显现出黑洞。一旁的谷安成见后有些吃惊的起身后退几步:“这!!这是!!”
“别怕,这是些小术法罢了,不会伤害你的。”白玄知语气温和道。
他这才舒坦一口气,君九尘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直接拉起白玄知的手腕走进黑洞。穿过黑洞,一抹晚霞印入眼帘,天边火红的日落连接着雪白的地平线,风雪已经停了。
白玄知正欲做饭。
他直接走到白玄知前面,先他一步到达灶台处:“我来。”
白玄知:“你眼睛不方便。”
君九尘:“没事,我也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完他撸起袖子。
“好吧,那你小心点。”白玄知还是不太放心,用手扫开石桌石凳上厚重的积雪,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他。头顶上的树突然滑落下一块积雪,直直砸在白玄知头上“呀啊!”低下头拍了拍头顶上的雪,雪滑落在发梢里,跌落进衣服上。
“小玄!”
白玄知抬头便对上君九尘那双深沉的双眼,脸颊一阵温热,大掌抚上白玄知白皙的脸颊,眉头紧蹙。
“我没事。”白玄知安慰道。
他起身,抬头,树上一片雪白的枝干覆上厚重白雪,好似他从未失明过,直径走向灶台继续做饭。
做好后,直接端到石桌上,一脸满意的坐下:“尝尝~”用筷子夹起一根白菜递到白玄知面前,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
小心翼翼伸手在君九尘面前晃了晃,若换做旁人,定然觉得他不是眼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张开嘴含住那根白菜,尝了尝。
“嗯!很好吃,九尘厨艺很棒!”白玄知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炒白菜,明明看起来很简单,却能做的如此好吃。
他嘴角止不住上扬,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饭后,君九尘躺在床上,白玄知坐在桌子前,手拿一本书认真看着,微弱的烛火印出两人的身影。
白玄知看着书问道:“九尘,你觉得谷安成的失忆是因何而起?”
他侧身,单手撑着头,胸前衣服微微敞开露出精壮优美的肌肉线条:“不知,他失忆的地方或许有线索。”
白玄知微微蹙眉:“这封信代表他很有可能是扶乐国人,与何将军认识。”
君九尘另一只手勾起自己肩上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一双宛如桃花眼微微弯起:“不如我们去见一见这位何将军。”
白玄知合上书:“明日先去他失忆的地方看看。”转头便看见君九尘一副等待娇妻就寝的既视感,身子侧躺,单手撑着头,墨色单薄的衣物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胸前一片优美的肌肉曲线,眉眼包含笑意,藏着些看不清的情绪,红色发尾随意散落在肩头。
不对不对,想什么呢,白玄知立马打消脑海这种既视感,点起香炉,青烟缕缕升起,走到床边脱下外衣,君九尘识趣的往里面挪了挪。
二人躺在床上,君九尘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白玄知:“九尘。”
君九尘:“嗯?”
白玄知:“你今日说比龙涎香还要珍贵的香是什么?”
君九尘:“想知道?”
白玄知:“想。”
君九尘侧身看着他,一双眸子宛如深黑的潭水将他牢牢套住:“只是猜测,还不确定,毕竟我也没有用过那种香。”
白玄知微微一愣:“很贵吗?”
君九尘:“我用的香可比它贵上千金万两,我不用它是因为不需要。”
闻言,白玄知撇过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香炉,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香,固然金贵,但与我而言.....”
他顿了顿,眼眸里尽是他的影子:“遇见你,便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心似乎颤动了一下,身体微微一怔,转过身背对君九尘。身后的人侧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附身,唇轻轻触碰了一下散落的雪白发丝,一触即离。
白玄知的耳尖微微泛红,努力的掩藏起来,九尘总是这样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白玄知看着窗外,月光清冷皎洁,宛如银色的光,无法形容,倒印下竹影落在窗户上,在他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第二日,两人便早早出发,今日的天气甚好,阳光普照,洒在雪地里宛如覆上一层金粉。
“扶乐国最近的一场战役是一年前,在西北边缘之地。”白玄知裹着厚厚的赤色披风,上面金丝盘绣着花纹,衣角烙印着一个金色的“玖”字。
“那场战死伤惨重,听闻,扶乐国将士无一人生还,全部斩杀殆尽。”君九尘道。
扶乐乃是西北边缘一处小国,不似东离国富有,但这个小国里的人安居乐业,可谓是一处世外桃源之地,却被隔壁大光国(缅甸)侵占,那场战争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大光国的士兵将扶乐国将士斩杀殆尽,手段残忍,一进城便掳虐,抢占妇女。虐待平民百姓,还将扶乐国国主的人头挂在城墙上供人观赏,王后和公主则被丢给战士随意凌辱,最终不堪受辱自尽而亡,城中百姓皆都成为奴隶,男人拉去做苦力,女人则供将士玩乐,曾经的世外桃源,如今地狱般的存在。
腰身一紧“小玄,抱紧我。”
“你的眼睛....。”白玄知道
“无妨,可以看见一点。”君九尘道。
“九尘,我听闻你有一把神剑,为何不御剑飞行?”白玄知问道,他记得九尘有一把劈天斩地的黑色神剑,乃远古时期星铁所铸。
“剑坏了,还在修。”君九尘道。说着便朝空中飞去,白玄知一手搭在他宽厚的肩上,俯视下方,山仿佛铺上一片雪白的地毯,云雾缭绕在山顶,时不时飞来一只雄鹰。
飞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下方一片荒芜之地,前方立着城墙,君九尘缓缓降落,下方几个士兵围着一名女子做着龌龊之事,女子的衣物早已被撕的零零碎碎,身上遍布青紫的痕迹,宛如一个死人,早已放弃了挣扎。
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白玄知神色一暗,一个用力推开了君九尘,整个人直接坠下宛如天神降临落在地上,气浪直接震飞了那些士兵狼狈的翻滚数米远。
“妈的,谁啊坏老子好事!”
“狗娘的,老子弄死你!”
士兵起身便朝白玄知扑过去,君九尘刚好落地,手臂一挥,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震飞他们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白玄知转身看着地上的女子,脱下外套盖上她残破的身子。女子满脸泪痕,眼神早已看不见生气,她艰难爬起,捡起身旁的匕首一瘸一拐的走到士兵面前,毫不犹豫一击刺入他们脖颈,滚烫鲜血流出,融化周围的白雪。
“去死!去死!死!死!死!!!畜生!!!”她边刺边喊,声音有些沙哑,但包含了浓浓的恨意。不知刺了多少下,直到双手再也举不起匕首。
“姑娘.......。”白玄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些人死不足惜!
最终,她颤颤巍巍举起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泪水滑落剑刃,这片土地上埋藏了多少人的悲鸣与仇恨没有人知道。
“呯!!”一声,匕首飞了出去,女子愣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中。
“姑娘,你若是死了,不就正随了他们的愿。”白玄知不太会安慰的。
“我......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语气悲哀的宛如地狱里的人:“都死了......父皇...母后......哥哥....安成哥哥.....。”说着她突然眼神一怔,布满伤痕的手拼命将身上的衣服裹紧声音颤抖:“我....我不能这样去见安成哥哥.....我不能.....我不能...不能.....不能这样见他,不能这样见父皇母后,不能......。”
第四十三章 扶乐国2
闻言,白玄知缓缓蹲下,语气温柔,生怕吓到她:“姑娘.....说的安成可是谷安成?”
这句话刺激到了她,死水般的瞳孔终于有点一丝生气,她抓着白玄知的手臂激动道:“安成哥哥!你认识安成哥哥!”
白玄知轻拍了拍她的手:“嗯,他还活着。”
“安成哥哥还活着!!太好了,安成哥哥还活着......他没有死!”说着她眼里涌出泪水,滑落,滴在雪地里,嘴角弯起。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白玄知轻抚她的头,将上面的灰尘尽数除去。
闻言,她突然变得害怕,眼神充满恐惧,抱着自己的身子“不!我不要!我不能这样见他!我脏了!我配不上他,我不要见他。”她又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我脏了......我不要见他......我不要....。”
“你不脏,你是最干净的,安平公主。”白玄知安慰道朝她伸出手:“你有一个最干净的灵魂,我带你去找他,他很想你。”
“他....真的想我?”脸上终于露出生人的气息。
“嗯,他说,你是这天下最漂亮最干净最可爱的公主,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公主。”白玄知眼里满是温柔,希望可以感化到她。
“我......可以的....我可以....安成哥哥在等我....他在等我....。”她眼神里渐渐出现了一点光亮,慌乱的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长发,布满划伤的手在雪地里翻找出了一根枯树枝,一点点将自己的长发盘起,树枝插入盘起的发中,露出可爱的面孔带着泥泞的脸颊,微微笑起。
随后,看着眼前的白玄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白皙伤痕的手稳稳握住白玄知的手。
她起身后,缩回手,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匕首,将它捡起,小心翼翼擦干净上面的血迹。这是安成哥哥上战场时送给她的匕首。白玄知捡起匕首剑柄递给她,这匕首就像她唯一的希望,如获至宝揣在怀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琴声,琴音悲哀空回转,这片土地被琴声包裹,白玄知扶着她,君九尘跟在身后,一路朝琴声的方向走去,只见城墙之下,一白衣男子坐在雪地里抚琴,他闭着双目。
“好悲伤的琴声。”君九尘微微蹙眉,似乎这琴声引起了他不悦的回忆。
“嗯,我过去看看,九尘,你在这陪她。”白玄知道。
身旁的人轻嗯一声。
白玄知一步步走近,来到他面前。
弹琴的手稍微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指尖划过琴弦,泪珠滑落跌进琴弦上劈开两瓣。
此刻他弹得不是琴,是他包含的思念与悲伤。长河落日圆,晚霞印白衣上,也在琴面上冉冉生息,这一刻,孤独的影子落在荒芜的土地上,一排排杂乱无章的利剑尽数埋藏在雪白之下。
一年前秋天,硝烟战场上的刀剑成了无家可归战士的衣冠冢,一片荒芜的大地下,战死的英雄埋藏于战火废墟的土地之下。
城墙边,一曲曲琴声断肠心魄,音律遍布整个荒芜的土地,厚重的大雪覆在衣装上,他似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不停的弹着。
他突然开口“你曾说,只要我弹琴,不管你在何方都会回来听........弹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来呢。你不喜欢我的琴声吗。”
轻笑一声,定是几月未练琴技退步了,有些生疏了,你不爱听了。
雨点般泪珠落入琴中,落尽这思念。
白玄知:“兄台的琴声很悲鸣.....”
琴师顿了顿,轻咳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你也是来寻人的?”
白玄知:“不是,我来寻找一个答案。”
琴师:“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白玄知看了看四周,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时不时便会遇到大光国士兵,他们残忍恶毒:“兄台何为不离开?”
琴师闻言,轻抚了一下琴弦:“我要在这,让他能寻到回家的路。”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那雪地里微微露出的剑柄:“战乱带走了他,也带走了我.......。”
白玄知看着他,劝说的话不知怎的卡在了喉咙间,罢了........。白玄知转身离开,琴声再次响起。
三人再次朝前走去,这次换成君九尘扶着公主。眼前出现一颗枯树,一片荒芜的大地,它就这么立在雪地中间,异常显眼,树枝上系着一面红色的旗子,旗子早已有些泛黑,残破不堪。
上面似乎还连带系着什么东西,白玄知飞身一跃,稳稳落在树枝上,小心解开,旗子伴随着剑鞘一起落下。公主朝前接住,有些激动的抚摸着剑鞘:“安成....安成哥哥的剑鞘!这是我送他的剑!安成哥哥亲自挂上的旗,这是扶乐国的旗。”
白玄知闻言,看了看公主“公主,冒昧问一下,安成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主:“安成,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父亲是扶乐国最厉害的将军。”说着,她轻抚剑鞘,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仿佛那剑鞘便是谷安成:“但他偏偏不善武艺,弃武从文,我和他自幼相识,早已定下婚约.....后来...。”说到这她顿了顿,神情不似刚刚那般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悲伤:“大光攻打过来了,他不想做一个只会在朝堂上的文臣,他要跟随父亲一起上阵杀敌,他答应过我....赢了便回来带我去看世间最美的景色....”
她眼里饱含泪水,尽数落下,泪珠宛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跌落剑鞘上,落入雪地里:“我等了好久,等来的却是大光攻破了城门.....杀我父皇,辱我母后.....奸杀虐夺我扶乐子民.....。”
白玄知轻抚她的头,以示安慰。她抱着剑鞘,泪如雨下。
身后的君九尘突然拉起白玄知的手腕,将他拉到一边:“怎么了九尘?”
君九尘:“大光士兵正在朝这边走,先回去吧。”
白玄知:“嗯。”
一转身,公主哭着哭着,伸手扶着脑袋,身子突然倒下去,白玄知迅速接住她,将她横抱起:“走吧。”
黑洞嗖的一声,出现在眼前,二人走进去,眼前画面一转,竹屋小院。
白玄知将怀里的公主轻放在床上,匕首放在她枕边,盖好被子,为她把脉,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手腕细如柳枝。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白玄知把完脉,走到门口,看见灶台处一抹红色身影,坐在竹屋走廊上,看着君九尘做饭,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在想什么,伸出纤细的手,几片雪花落入手心。
那白玉兰树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股冷冽的寒风顺着衣领空隙吹入身体内,白玄知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衣服。
“小玄,进屋吧。”他端着三碗粥走过来,看见白玄知后脸上露出笑意。
他握着手心里的雪花,一点点融化,轻嗯一声。
两人刚吃完,床上的公主便醒来了,她慢慢爬起身,揉了揉脑袋,白玄知走过去扶起她下床“吃点东西吧,公主。”
她轻轻点头,将匕首别在腰间,下床慢慢走到餐桌前,青菜姜丝粥,她喝了一口,浑身渐渐充满暖意,开始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仿佛一个几天都没吃饭的难民。她已经许久没吃到过正常人的食物了,在那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每天都要接待许多许多人,表现不好还不给饭吃,那些饭一股酸臭味都馊了,有时吃的简直是猪食。
吃完后,她舔了舔嘴角,看着眼前二人“以后....不用喊我公主了....叫我绾青吧。”
“好,绾青姑娘,身体可还有不适?”白玄知问道。
她摇摇头,缩了缩身子:“安成哥哥在这吗?”
“他不住这里,在附近的小镇上。”白玄知说道:“他在战场上头部受了些伤,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